我吸了口煙,說:「還記得那些鳥嗎?」
她愣住了:「鳥?」她的眼中分明閃過什麼東西。於是我知道,她也有印象。
我點了一下頭,說:「對,我們在船上那天,看到的那些黑色的、奇特的水鳥。我在別的地方,從沒見到過。網上也查不到種類。」
屋子裡的空氣彷彿一下子變得安靜。她的樣子有些發怔,眼神也有些空洞。這讓我的心有那麼一點不舒服,又抽了幾口煙,自嘲地笑了。
她說:「是你?」聲線細弱。
我盯著她:「是我。」
她的表情變得難以置信,機關鎗一樣開口:「怎麼可能?你的變化怎麼可能這麼大?一個人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這樣!而且你原來不是名牌大學畢業,馬上要吃香的喝辣的,怎麼現在……」
「譚皎!」我打斷她,甚至笑了一下說,「沒什麼,人都是會變的。我現在這樣,沒什麼不好。」
她死死地盯著我,然後慢慢地問:「鄔遇,你經歷了什麼?」
我靜了一瞬,看著手中菸頭熄滅,這一刻我竟不想在她面前隱藏自己。但是我亦無法談及自己。我答道:「人生。」
她半陣沒說話。
我又點了支菸,伸手按住她的肩,她一下子擺脫了,轉過頭去不看我。她在生氣,她不高興了。我卻看不清是為什麼。
終於,她咬著唇,說:「接著說鳥吧。我也覺得那鳥在哪裡見過,你說船上……我想起來了。一路看到過好幾次。那些鳥怎麼了?」
「那些鳥不正常。」我說,「它們不應該出現在城市裡,我追了一路,發現它們訓練有素、很有靈性。」
譚皎說:「那又怎麼樣?」
我看著她的眼睛,說:「不正常的事,往往和不正常的事有關。我想它們或許跟我們在船上發生的那件事有關係。」
她愣了一下,說:「那件事?什麼事?」
我也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難道她真的跟我不一樣?我舔了舔發乾的嘴唇,說:「船上第一天之後,發生的事你還記得嗎?」
她的眼中一片茫然,然後是震驚,像是剛意識到這個事實。我突然有些無奈,這丫頭,到底有多迷糊?這件事一直是我心底的一個洞,她卻好像無知無覺。
我說:「第一天之後的那些天,發生的所有事,我全都不記得了。有記憶就是從下船回到家裡開始。你是不是也一樣?」
她動了動嘴唇,說:「一樣……可我之前真的沒意識到,就記得旅遊完了,下船了。現在你一說,我才發現那幾天的事,我一件也想不起來。一個細節也想不起來。怎麼會這樣……」
見她有些慌了神,我把旁邊的水遞給她,她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到底是抿嘴不說話了。
我見她平靜下來了,繼續說:「所以這一年來,我一直想要找出其中的真相。但始終沒有進展。」
哪知道,我這句話,將她的心推向了更深的懸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