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甜吞了幾頭白龍,她要消化掉需要一段時間。她以往吃點兒靈氣稍微濃郁點兒的靈草都會難受,這次吞了龍,身體也是異常不舒服。只不過應該是吸收了帝流漿的緣故,這樣的難受在她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了。
有最精純的天地精氣帝流漿滋養經脈,那些駁雜靈氣所帶來的創傷都會減小到最低,而隨著她在現今天地待的時間越長,那排斥力也會漸漸減弱。
「我這次吃得有點兒撐,可能要睡幾天。」等到折騰完,蘇甜懸著的心回落,她一直強撐的倦意也席卷而來,此時眼神都有點兒模糊,看面前的黑狗都有了兩個頭。
變成人形的蕭望,也有了重影。
蘇甜撐起精神捏了個法訣,把霸王槍後面的槍決融入其中,接著她又刷刷寫下幾道修煉法訣,遞給蕭望的時候手腳不聽使喚,一直朝面前的空氣裡戳,根本沒遞到人身上。
「還有玄紅的屍骨,她肯定希望埋在……」
埋在黑風山的長眉樹精底下,黑風山每一個逝去的生命,最終都會長眠於老柳樹下。他們生前皆是受了長眉樹老的恩惠,也正是如此,才使得長眉樹老老是缺少靈氣,沉睡養神,一直沒有飛升。
所以,他們死後,都願意長眠在它的根鬚之下。
那不是死亡,是跟長眉樹老一起成長,成長為它的枝和葉,和它一起,看花開花落,看雲卷雲舒,看著黑風山的家。
蕭望站在原地看到蘇甜往他一米外的地方伸手,跟空氣打招呼說話,心想著原來我媳婦這麼蠢這麼可愛,都睏得眼睛都睜不開看不清人形兒了,還惦記著別人呢。
他一個側移挪到蘇甜跟前,讓她的手點在自己胸膛上,這才道:「好了,你去睡吧。萬事有我呢。」
蘇甜腿腳一軟,身子往前一倒,蕭望手臂一勾,將人撈在懷裡,打橫抱起來之後進了房間,把人輕輕放下之後,又給蘇甜把被子蓋上。
他捨不得離開,就坐在床頭看她睡覺,隔了一會兒就忍不住,低下頭去親她的額頭和臉頰,最後吻到她嘴唇,蕭望又撬開她的牙齒,把舌頭伸了進去。
等親得他自己都快喘不過氣了,蕭望才戀戀不捨地鬆了口,而這時,他聽到外面老王大喊,「老大你們回來了?這是啥蛋,這麼大一個?我拿去烤著吃啊。上面有你的味兒啊,一顆生蛋,你舔了多少口水啊?」
滿面潮紅的蕭望頓時嚇得毛都豎起來了,他飛奔出房間,將那龍蛋撿起來道:「這是玄紅的蛋。」
「玄紅的蛋怎麼被你撿來了?」老王一頭霧水。
黑風山跟東海還是離得很遠的,老王又是個普通凡人不懂龍語,昨日那龍嘯對他來說就跟打悶雷似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又道:「今兒天氣怎麼有些邪乎,這陰沉得嚇人,都這時候了,徐娘子怎麼還沒過來。」
上次黑風山好多妖怪都出去討媳婦兒了,現在山上剩的妖怪不多,而能跟老王有共同語言的也就只有同樣喜歡草藥的徐娘子了。他們最近在一起嘗試煉丹。
「徐娘子是水族,昨天龍宮大亂,龍族咆哮,那威壓震蕩四海八荒,可能徐娘子也受了點兒影響。」蕭望一手抱著龍蛋,一手提著老王直接去了徐娘子的小湖,叫了許久,徐娘子才虛弱地應了一聲。
好在他們如今丹藥不少,不多時,徐娘子就能說話了。
「東海龍太子死了,那玄紅她?」徐娘子一掉眼淚就滾珍珠,老王在旁邊跟著撿珠子,一邊撿一邊問,「東海龍太子死了關玄紅什麼事?」
說完,又瞅一眼蕭望懷裡抱著的大蛋,老王忽然就沉默了。
「玄紅死了。」
「這是她的蛋,甜甜要我們好好養起來。」蕭望把白蛋往徐娘子懷裡一塞,「你也是水族,也是母的,能孵蛋吧?」
「我是珠蟞魚啊。」徐娘子戰戰兢兢地接過龍蛋,緊張地道。
「我們先去把玄紅埋了,再來孵蛋。」蕭望是個二愣子,從來不覺得有任何事能難得住他,最好能趁甜甜睡覺的時候把蛋孵出來,到時候她肯定會很高興。
他大手一揮,把黑風山剩下的二三十個妖怪招呼起來,在長眉樹老那舉行了一個葬禮,把玄紅埋在了大樹底下。等做完之後,他問:「你們知道怎麼孵蛋不?」
一群公妖怪都傻眼了。
因為這次朱佑和狐三他們那些青壯年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以小是梳子和團團為代表的小妖,還都是公的,蕭望的問題一出來,大家齊齊搖頭,最後還是小梳子說:「我見過母雞孵蛋,先得有個稻草窩,然後,母雞就坐到了雞蛋上。」
他是孔雀,似乎也差不多,小梳子變成了原形,撿了個石頭往肚子底下一塞,隨後學母雞抱窩一樣坐下,然後用漂亮的小眼睛瞅著蕭老大,「應該是這樣吧。」
「那你去孵蛋。」蕭望讓抱著蛋的徐娘子把龍蛋交給小梳子。
小梳子頓時跳起來,「那龍蛋那麼大,我屁股底下怎麼塞得下。」
那龍蛋比他身子還圓呢。
蕭望一想,也對,「那找誰呢?」
剩下的小妖都不合適,而底下的兄弟全都眼巴巴地瞅著大。
「老大,你的獸形最大啊,又大又強壯,毛還長,你把龍蛋抱著唄。」
蕭望:「……」
為了甜甜醒來後高興,蕭望忍了。他讓弟兄們撿了大量乾草做了個窩,然後自己蜷著身子躺進去,把龍蛋藏在中間,用長毛給它溫暖。
因為蘇甜說他的口水管用,他隔一會兒還用舌頭舔龍蛋一圈兒,幾天下來,蕭望覺得這龍蛋裡的靈魂似乎都要強一點兒了。然又過了三五天,依舊沒什麼進展。徐娘子查了一些古籍,告訴他龍蛋孵化需要比較暖和的環境才行,特別是這龍蛋受過損,不僅得補靈氣,還得要溫度適宜。
現在天氣冷,溫度怎麼適宜?
……
蘇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醒來的時候神清氣爽,身上沒有半點兒難受。走出房門,發現外頭的暖陽高照,在看山頭上綻開的花,蘇甜稍稍一愣,心想,她這一睡估計睡了兩三個月,都初春了。
往外走了沒幾步,就聽到蕭望大聲喊,「甜甜,你醒了怎麼不叫我?」
蘇甜先是一笑,隨後傻在當場。
「你們在做什麼?」
「給蛋寶寶加熱呢,徐娘子說它怕冷。」蕭望呵呵笑,臉上都寫滿了求表揚。
他們用跟很粗的棍子把龍蛋綁在上頭,然後把兩根丫字型的樹幹插地上,架了個火堆,把龍蛋放在火堆上烤。一邊翻轉著木棍,使得龍蛋也跟著木棍翻面,還做到了受熱均勻,不只烤一邊。
看蘇甜臉色似乎不太好,蕭望連忙站起來道:「別擔心,你看到捆它的繩子沒,那是什麼水藻來著,徐娘子說了,若是溫度高了,這水藻會燒壞,只要水藻沒壞,就說明溫度合適,烤不壞蛋的。」
這是群策群力出來的結果,如今這龍蛋,一天比一天長得好了呢。
蘇甜:「……」她神識早就掃過去了,發現龍蛋裡的神識是比從前強了不少,她仿佛都聽到了龍蛋裡的心跳聲,噗通噗通的強健有力,這讓蘇甜高興的同時也有點兒無語,感歎這蛋寶寶生命力還真是頑強。
就在這時,蘇甜吸了吸鼻子,「什麼味兒好香?」她睡幾個月沒進食,雖然不餓,聞到香氣還是會有點兒饞。
就見蕭望唰地一下坐下,把架子上的木棍翻轉一圈,「差點兒烤熟了。」
等又轉了兩圈後,他把蛋取下來用口水刷了一遍,舔完了還說了一句,「別說,是有點兒蛋香味兒。」
「對了,我們給它取名字了。」蕭望把龍蛋用放回烤架上,「老王說它命運坎坷,需要個賤命才好養活。」
蘇甜點點頭,「所以呢?」
取了個啥?老王能跟他取名叫蕭望,他取名應該還是比較靠譜的吧。
「狗蛋兒!」
蕭望咧嘴一笑,「小狗蛋兒!」
「蕭狗蛋兒的意思!」
蘇甜:「……」
她真是高估老王了。蕭望可不就是小汪麼……
堂堂一真龍血脈,威風凜凜的飛天龍,以後出門被叫小狗蛋兒,這也真是夠悲催的了。
「對了,蘇甜你睡覺之前是不是在黑風山弄了個結界?」
「恩。」當時她一回來就直接用盡靈氣在黑風山罩了個結界,就是怕出什麼意外,現在聽到蕭望這麼問,她緊張地問:「怎麼了?」
「沒,這結界老厲害了,我們都出不去。外頭的兄弟也回不來。」他長得高大,笑瞇眼的時候看起來憨憨傻傻的,「我們之前不是說好回來就成親嗎?我打算把兄弟們都叫回來喝喜酒哇。」
玄紅死了,大家都很傷心難過,然而蕭望卻更加覺得,既然人生充滿了別離和意外,何不好好珍惜現在?
天邊彩霞漫天,他站在晨光裡,霞光給他穿了一身鎧甲,使得他威風凜凜猶如一方戰神。
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並肩前行,蘇甜知道自己的心。
她喜歡他。
也願意跟他在一起。
珍惜身邊的人,並不代表會將離開的人遺忘。那彩霞把她的臉都映紅了,蘇甜瞇了下眼睛答:「好呀。」
蕭望立刻站起來把她抱起來扔天上,蘇甜本是笑著的,忽然道:「哎呀,蛋。」
結果蕭望立刻去翻蛋了,又忘了自己媳婦兒還被拋在天上。若是一般凡人,指不定得摔殘了。
好吧,蘇甜不是一般人。
她可是天底下最奇葩的霸王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