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的過,那些九重天上的仙人一開始對蕭望能否教授法術心存懷疑,後來發現他教得絲毫不比祖奶奶差,而且他教授的同時還會用法術做示範,說起來,大家學得還更快一些。
祖奶奶選中的人,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這天,蕭望依舊在教授他們法術。他跟從前一樣打著個赤膊,站在一堆仙氣飄飄的神仙中間,顯得有些另類的粗獷。
「信仰之力你們應該都知道吧?」
知道歸知道,但這些都是飛升的人修喜歡幹的,其他的生靈對這個沒多大的興趣。
神仙修煉除了吸收靈氣還有信仰之力,就像是當初的那個青雲宗的古雲松,那時候青雲宗威名赫赫,降妖伏魔,宗門供奉他的畫像,凡間許多百姓家也供著他的畫像,有的家門上都貼著他的像,也正是如此,才使得他的修為能夠進階得那麼快了。
「你們多做做善事,懲惡揚善普度眾生,對自己修行也是有益處的。」
蕭望這麼盡心盡力的教這些仙家小屁孩,讓他們個個發自內心的覺得敬佩他,這樣的話,對他的恢復其實也是有好處的。雖然不是很明顯,但也聊勝於無。
然而讓他現在去凡間找信徒也是不行的,那些信仰願力沒個上千年的積累也出不來,否則的話,古雲松怎麼最後都沒有修煉成上仙。不過他的青雲宗到底為平民百姓做了諸多好事,驅邪避晦,死得有些可惜了。
「魔由心生,準確的來說是人的欲望,那是不是只有做到無欲無求才會無魔呢?」
「無欲無求,方可成就大道?修得無量金身壽與天齊長生不老?」
上仙就是周身淡淡金色光輝,而傳說中的上神,據說就是渾身金燦燦的呢。
今日修煉提到了信仰之力,蕭望拿了古雲松舉例子,聽得秦望舒唏噓不已。
「什麼神啊,無非你更強大一點兒,你在凡人眼裡看起來飛天入地無所不能,所以你就是神了。你們祖奶奶道法神通比你們厲害,所以她就是神了……」蕭望笑呵呵地道,「人生有欲,不可避免,然欲不逾矩,欲不損德,無愧於心,心中便不會有魔。」
只有被邪惡的欲望迷障了雙眼,迷失了本心,從而邪惡歹毒之人,才是心魔的土壤。否則的話,心魔也對其無可奈何。而魔界魔物也並非是這些神仙內心所醞釀,凡塵間才是絕大多數。那些平凡人,心中的欲望其實更強大。
人定勝天,不就是他們說的麼?只有世道太平,人間有愛,魔界的力量源泉才會根本上削弱。那魔物不過是過來的一縷殘魂,自然也就會更加虛弱。
「那蕭大哥你的欲望是什麼?」說話的是天宮的牡丹仙子,平日裡很少開口,顯得有些清高難以接近,然而這些日子下來,她看向蕭望的眼神越來越溫柔,一雙美目之中都像是有了一泓秋水,脈脈含情。
旁邊朱佑冷不丁來了一句,「吃飯練拳睡甜甜啊。」
那女仙平素傲氣得很,他打個招呼從來不理,現在看老大的眼神跟以前的玄紅差不多,他直接脫口而出搶話道。
「對啊。」蕭望哈哈笑了兩聲,「今天甜甜怎麼還沒來?」
都正午了,該送飯了才是。
他神識一掃,想要看蘇甜要做什麼,沒想到一道神識瞬間撲了過來,阻止了他的窺視。蕭望立刻起身,扯著嗓子大喊,「甜甜,怎麼了?」
片刻之後,就見蘇甜推開房門走了出來,她身後還牽著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小女娃長得粉嫩可愛,腦袋上還有一對金色小角,穿一身紅衣裳,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這是……
他媽的狗蛋兒居然是女娃娃!
那以後不能再叫她狗蛋兒了吧。
他直接縮地成寸,三步並作兩步上了山,看著蘇甜道:「玄思是女娃娃啊,我還以為是男孩子呢,怎麼今天就化形了?」
這才幾天的功夫,就變成了小女娃了。
「我當初喝了帝流漿直接變成少女模樣呢。」蘇甜笑了一下,「我也沒想到是女孩子啊。」畢竟生的是條龍,她也沒好意思仔細去檢查。
「她剛剛化形了光溜溜的,就在院子裡,老黑都還在,所以我急忙把她領進去穿衣服了。」蘇甜補充道。
她最近這幾天有點兒不舒服,就讓老黑在帶孩子,但現在孩子變成了小女娃了,而且估計過不了多長時間能長成少女,可得看著些。黑風山的妖怪都是些沒節操的,她來的時候沒少被示愛,怕它們不長腦子,跑來跟小狗蛋兒,不對,小玄思表白求歡。
「哦,那讓小鳳凰帶著她玩兒。」
「那以後她們一個噴火一個噴水,非把這天地攪得翻天覆地不可。」
「孩子麼,讓她們隨便玩唄。」說到這裡,蕭望忽然道:「你以前撒丫子瘋,我什麼時候攔過你。」
蘇甜一想也是,遂喚來了小鳳凰,讓她以後帶著玄思一塊兒玩。
小鳳凰立刻拍著胸脯保證,「以後這小丫頭就是我妹妹了,我一定天天帶著她玩!」她說完之後直接跑過去牽了玄思的手,「走,我先帶你去看我一件好東西。」
她說完化為本體飛到空中,而玄思見狀,扭頭詢問了一下蘇甜,見她點頭,立刻化為金龍跟上,而這個時候,小鳳凰才驚呼一聲,「你是那金龍!」
「是啊。」
「我一直以為你是男的呢!」後面半截忍著沒說,她差點兒就喜歡上那頭威風凜凜地金龍了,原來是個女娃。還好,她經受住了金光閃閃的外表誘惑。
她還是老老實實喜歡白毛狐狸吧。
看到倆小丫頭走了,蘇甜進廚房準備吃食,她剛走到廚房門口,就聽到蕭望喊她,他支支吾吾兩聲,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樣。
「怎麼了?」
蘇甜好奇地問,結果他忽然聞到了一股臭味兒。旁邊屋子裡,徐娘子在處理藥材,他頭也不抬地喊,「又是這個味兒,甜甜你昨天吃巴豆了啊!」
蘇甜嘴角一抽,低頭一看,就看到自己腳底下拖著一截根鬚,那根都已經扎土裡了。蘇甜連忙把根鬚給招了回來,等到根須返回體內,蘇甜只覺得惡心反胃心頭作嘔,她乾嘔幾聲,還吐了幾口酸水。
最近老這個樣子,她到底是怎麼了?
恰在這時,徐娘子開了門出來,「吃壞肚子了吧?來我給你抓點兒藥。」徐娘子對藥方子懂得不多,看病也不拿手,但以前跟著老王學,好歹知道了一些,而現在,老王的元神也甦醒了,雖然還虛弱得很,進去了身體都無法控制身體行動,他索性住在了香爐裡,每天吸著凝神香養神。
徐娘子走哪兒都端著香爐,她出了房門給蘇甜把脈,架勢倒是學了個十成十,但這脈象,卻是拿不准。
「你怎麼不說話?」老王蹲在香爐裡問。他現在是元神,而普通人的元神本來就接觸不到東西,更何況他還被魔物折磨過,十分虛弱,這會兒看自己教的徒弟半天摸不出脈象,也只能乾著急。
「脈象,按之流利,圓滑如按滾珠。」徐娘子愣愣地道。
而這時,老王已經迫不及待地吼出了聲,「哎喲喂,甜甜,你這是喜脈呀。」
徐娘子:「甜甜,你要生狗崽子了喂!」
蘇甜:「……」
怎麼聽著有點兒像罵人啊。
→_→你這個狗娘養的!
蘇甜是霸王花,其實霸王花是無性繁殖的,也就是說,她若是想留個後代的時候,把枝椏分出一截往地上一扔,輸入靈氣慢慢養著,過個百八十年,就能養出個孩子來。
沒想到修出了人形,跟蕭望雙修了,居然還是要用這樣的方式開枝散葉?她一直以為自己也能大肚子懷個寶寶呢……
結果就是時刻想要落枝生根?一個不經意就把孩子掉了?那現在那孩子去哪兒了?
蘇甜很激動,但腦子又有點兒暈。
她看著同樣驚呆了的蕭望,明明有氣無力的,現在卻鏗鏘有力地喊了蕭望的名字。
蘇甜:「蕭望」
「甜甜……」蕭望興奮地搓了搓手,他直接把蘇甜抱起來轉起了圈,一邊轉一邊喊,「我要有崽子了。」
霸王花成妖千萬年來也就頭一遭,他以前也沒見過化形的霸王花,好期待自己的孩子到底是什麼樣的呢,難道是只很臭的狗?他是天地精氣本來不可能有孩子的,所以哪怕是只很臭的狗,他也會好好疼愛的。
甜甜轉得有點兒暈,都打了乾嘔。
蕭望連忙小心翼翼地把她輕輕放下,隨後又重復地碎碎念:「我們有崽子了,一大堆崽子。」
甜甜則哭喪著臉道:「蕭望,你兒子剛剛又讓我招回去了啊。」那條小根鬚,她不是招回去了嘛……
現在該怎麼辦啊……
蕭望一愣,臉上的笑容直接裂了。剛剛蘇甜腳底下掉出來的,就是他兒子?然而,特麼的他居然叫住了蘇甜,還把孩子塞回去了!
好想一巴掌打死自己怎麼辦!
***
蘇甜這兩天都有點兒悶悶不樂。
她無法形容那種感覺。
前幾天吧,她每天都是頭暈目眩的,做事也沒力氣,還以為是神魂太虛弱的緣故,哪曉得……
突然之間,身上會掉落一截根鬚。但那時候的她以為是自己無意識幻化的,又呆呆地將根須強行收了回去,融入她身體內。
她每一根枝椏都相似,沒什麼特別的,也感應不出來那一片葉子那一條枝椏是之前那個,因此現在的蘇甜,完全摸不到門路了。
她又沒生過孩子,也沒人可以問。
蕭望也是成天懊悔,恨不得每天扇耳光。他見識廣博,卻也不知道霸王花如何生孩子。
他還去跟那些植物修成人身的仙徒們打聽了一下,結果大家都還挺愣的,最後只能紛紛稱讚祖奶奶法力無邊,生孩子都只遺傳了她那邊的習性。
物種不同怎麼相愛,大家都能化形,就解決了這一大難題。而化形成人之後,生兒育女也就跟人差不多,當然生蛋的還是會下蛋,但像蘇甜那種情況實在是少之又少,大家都覺得很奇特,紛紛想去圍觀。
結果被蕭望罵了一頓,也就沒人敢表示好奇了。
……
蘇甜這幾天沒有睡在床上,她雙腳就沒離過地面,還弄了點兒土把自己小腿以下都埋了起來。
至於為何不變回本體,實在是本體味道太大,出來會熏死人。當然,如果多等幾天還是老樣子的話,她大概得去選個人煙稀少的荒山野嶺變回本體,看看能不能把孩子給掉出來。
就這麼埋了兩天,蘇甜終於感覺到了一截枝椏再次從身體裡冒了出來,它落地後便生了根,根鬚牢牢地抓著土壤,像是害怕再次被收回去一樣。
蘇甜一動不敢動地繼續等著,她不敢動,蕭望也不敢亂動,每日裡弄些帝流漿好好餵著那顆小苗苗,也沒見它有什麼動靜。
「遭了,我們的孩子是不是沒有了?」他心頭著急得很,卻也不敢多說什麼,怕的。蘇甜最近脾氣很暴躁,每天把自己插土裡,怎麼勸都沒有,蕭望可愁壞了。然老王說孕婦脾氣都大,要他好好伺候著,千萬別惹出什麼亂子,不然蘇甜得念叨他一輩子。
他這幾日發動那一百個掛名徒弟到處收羅美食,還去弄了息壤五色土這些高階靈土過來給蘇甜蓋著腳丫子,這才讓她稍微氣順了一些。
然蘇甜打定主意不回房間,天天堅持在土裡待著,還擔心結界對孩子不好,任憑風吹雨打也不遮擋一下,蕭望也只好陪著她,到了夜裡天氣冷,他還變成原型蹲在一旁,替她擋著風。
功夫不負有心人,蘇甜在露天裡風吹日曬了整整七天,她身上伸出去的枝椏才吧唧一聲斷掉,而也就在此時,長在她身邊的那株小苗苗終於搖了搖葉子,輕輕晃動起來。
她感覺到了那株小苗微弱的意識。
好似一瞬間,她理解了當初玄紅的心理。明明孩子的意識還那麼微弱,但她就能感覺到她的存在,感受到她的情緒,知道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蘇甜從小土坑裡站出來,她和蕭望一起給小苗苗周圍圍了一圈小柵欄,兩個人也不回山洞了,每天從早守到晚,就怕出現什麼閃失。沒過幾天,小苗苗就化了形,長得跟個人參娃似的,兩三歲的小男孩,頭頂長了幾片葉子,倒是沒花,因此也不臭。
蕭望給兒子取了的名字叫蕭苗,蕭苗還不會說話,但跑得飛快,也跟人參娃似的,一鑽地就能沒影兒,然後被蕭望一手拎著那他頭頂上的兩片葉子,直接給他從土裡拽出來。
若說一開始對小孩子喜歡得不得了,做夢都想有個娃,現在的蕭望就覺得這孩子簡直是太煩了,每天跟他搶媳婦兒不說還瞎鬧騰,一巴掌下去就哭個沒完,他問蘇甜,「能再給你塞回去嗎?」
蘇甜:「……」
這日,蘇甜一個轉背,就沒見蕭苗的蹤影了,她問了一下小鳳凰和玄思,兩個做姐姐的立刻去找,哪曉得也沒回來,蘇甜神識一掃,結果就發現他們正在那挖坑,她連忙叫上蕭望過去看,正好看見小疙瘩蕭苗苗從土裡鑽出來。
他手裡抱著嘴裡咬著的那一根嫩綠的枝條,分明就是綠蘿的軀幹。
如今他們也修養了大半年,身子骨恢復得不錯,但每天忙裡忙外的也暫時沒把綠蘿怎麼樣,畢竟也得知了最後傷害老王和蕭望的並非綠蘿而是那魔物,最重要的是,綠蘿的魂力被魔物吞噬大半,她受創之後沉睡,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控制得住。
之前蕭望來檢查過一回,發現綠蘿的傷勢後就沒管她了,沒個上萬年,綠蘿都醒不過來,而沒想到的是,自家孩子滿地亂鑽,居然鑽到了綠蘿這裡,還帶著兩個姐姐對綠蘿的枝條又啃又咬還用火燒,玩得不亦樂乎。
「青丘的狐狸們都搬了吧?」蕭望走上前,揪住那兩片嫩葉子把渾身是泥的蕭苗拔蘿蔔一樣拔了出來,在他屁股上輕輕拍了一巴掌,接著把孩子遞給蘇甜後,問道。
「嗯,都搬走了。就連住在綠蘿身上的那些普通生靈,也被他們帶走了。」
如今的青丘安靜得嚇人,連蛇蟲鼠蟻都沒,一片荒蕪死寂。
蕭望將綠蘿的那截枝條撿起來,用力地搓動了一下。
結果那枝條竟然碎裂成了粉末,他這樣的動作倒叫小娃娃吃了一驚,他們剛剛又是火燒又是水灌,還有蕭苗一個勁兒的咬都沒把那枝條弄出點兒傷痕,結果蕭老大居然用兩根手指把它捏碎了?
「我知道那魔物和西海龍王藏在哪兒了。」蕭望道。
他將手裡的粉末吹掉,笑呵呵地道:「在青丘。綠蘿的身體裡。」
綠蘿的身體被掏空了一部分,裡頭住的是西海那條惡龍。正因為她肉身的隔絕,才使得那些神仙上天入地都沒把西海龍王給揪出來。
蘇甜一愣,「那綠蘿她?」
「神魂微弱,肉身虛空,命不久矣。」
因為身體裡住著惡龍,所以現在綠蘿的枝葉也有了變化。只不過她軀體龐大猶如群山連綿,那惡龍離得也遠,現在想來也沒養好傷,只要趁其不備發動攻擊,定能將其徹底誅殺。
蕭望說是不管現在這些人如何折騰,但實際上,他還是挺願意幫忙的。
「我們先把這個消息告訴其他人。」他說完之後一手抱著蕭苗,一手牽著小金龍玄思往山下走,小鳳凰也挽著蘇甜的胳膊跟在後頭,她倚著蘇甜的肩,甜甜地問:「祖奶奶,白侗說明天要過來看你和小苗苗,我穿什麼衣服才好看呢?」
「你穿什麼都好看。」蘇甜笑著答。
「真的嗎?」小鳳凰笑瞇瞇地問,哪曉得,蘇甜還沒回答呢,就聽到被蕭望抱著的小屁孩突然開了金口,「真的。」
「這小色胚,這麼小就開始調戲妹子了,跟誰學的?」
蘇甜的寶貝疙瘩蕭苗,說的第一個字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誇姐姐真的漂亮……
這也是沒有誰了。
***
蕭望把西海龍王的下落告訴了學生,讓他們回去天宮報信,至於後面如何安排處理,蕭望就懶得瞎操心了。
他那寶貝兒子號稱撒手沒,一個轉背就能消失得無影無蹤,最要命的是蕭苗雖然不是帝流漿,卻也遺傳了他的無影無形,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還因為年紀小不會控制,加上父母神魂都還虛弱,所以一旦真的鑽不見了,他和蘇甜一時半會兒都找不到他,真是頭疼得很。
他跟仙宮的學生打過招呼後,抱著兒子回山洞,路上跟朱佑說了幾句話,又示範了一下拳法之後打算回家,結果就發現兒子又不見了。蕭望倒不是很擔心,他樂呵呵地回了房間,剛好看到蘇甜把飯菜都端了出來,蕭望立刻擦了手在桌邊坐下,剛拿起筷子,就被蘇甜剜了一眼。
「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兒子呢?」
剛剛下山的時候,他一手牽著玄思,一手抱著蕭苗,現在倆孩子一個都不在,跑哪兒去了?
神識一掃,蘇甜就發現玄思掉進了一個坑裡,這會兒腦袋都已經變成了龍頭,身子卻還是人身,倒栽蔥似地掉坑裡了。她連忙飛身過去把玄思給抱起來,結果就發現玄思都憋著氣,似乎已經暈了過去。
將靈氣注入玄思身體,好半晌,玄思才緩緩睜開眼,她眨眨眼,看到蘇甜,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怎麼了,不哭不哭。」
玄思的龍頭終於變成了人形,小姑娘抽抽噎噎地道:「好醜。剛剛弟弟說帶我出去玩,我跟在他後頭鑽地,結果他放了個屁,我直接暈過去了……」
回憶起之前那股味道,玄思臉一白,哇地一聲吐了。
「娘臭,弟弟也醜……」她抬胳膊嗅了嗅自己,「我怎麼沒味道。」
蘇甜臉上一直帶著溫和的笑容,這會兒臉上笑容一滯,「你比較像你爸。」她一直慶幸親兒子沒遺傳自己的惡臭味,沒想到他還是有味道啊……
「你們打算去哪兒啊?你弟弟呢?」蘇甜神識沒掃到蕭苗,有些擔心地問。
「小鳳凰回家取衣服去了,他說去找小鳳凰姐姐玩。」
原來,因為白侗傳訊說他明日要過來看苗苗,小鳳凰心頭太激動立刻返回鳳族打算挑一些好看的衣服穿,她走得太急也沒跟蕭苗他們打招呼,結果蕭苗喜歡黏著她,發現小鳳凰的氣息不見了,趁他爹不注意就鑽地跑了,本來還打算帶著玄思一起的,結果玄思被他熏暈了,也就是說,他一個小娃娃,自己偷偷溜了!
黑風山是有結界的,進的限制很大,出去的限制要小得多,而蕭苗天生會打洞,竟然讓他找到結界的陣眼處,使得他偷偷溜了出去。
蘇甜頓時神識外放,她站在原地,閉目養神,元神猶如海浪一般一層一層鋪開,漸漸擴散到整個天地之間,方圓十里、百里、千里……在萬里之時,她的心陡然一沉。
蕭苗不見了。
天地間到處尋不到他的氣息。
蘇甜心一凜,她的神識繼續放大,猶如波紋一般擴散開,整個天地間忽然有了蕭瑟寒意,萬物噤聲,仿佛一瞬間,有一股無形的威壓籠罩,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連呼吸都停滯了一般。
無邊無際的冷,好似天地瞬間凍結成冰。蘇甜心頭的緊張和擔心,在那一瞬間無限擴大,湧向了四面八方,讓整個天地定格。
「蘇甜!」蕭望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你怎麼了?」
他的輕聲細語猶如春風一般散開,將那驟然侵入內心的陰寒驅散,飛鳥再次發出輕鳴,清風吹過密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談話中的人繼續交流,偶爾有人靈魂稍微強大一點兒的,也只是好奇地道:「剛剛怎麼腦子一下空白了。」
那一刻的心悸,仿佛只是一個錯覺。
「甜甜。」蕭望手觸到蘇甜冰涼的額頭,將靈氣一點一點兒緩緩輸入她體內,「沒事吧?」
蕭望關心地問道。
突然一下元神失控,讓天地萬物噤聲,也讓蘇甜自己的元神受到了很大的壓迫,畢竟她還沒復原,這樣的神魂威壓對她來說算是過度消耗,若不是蕭望及時阻止,蘇甜肯定會元神受創。
蘇甜轉頭,看到蕭望,著急地道:「蕭苗不見了,到處都找不到。」
蕭望先是一愣,隨後寬慰她道:「別急啊,他出去玩了唄,一會兒就回來了。蕭苗本來就有隱匿的能力,若是跑得太遠了,你的神識看不見也是很有可能的。」
蕭望是天地精氣,一開始是無影無形的,而現在的蕭苗,也遺傳了他的這個特點兒,而且還不能合理控制,也就是說,他有時候不見蹤影也沒啥好奇怪的。
他說完之後自己也用神識去掃了一遍,果然沒有發現那熊孩子的蹤影,便道:「他能夠隱匿的時間也不長,一會兒就會自己現身了,別擔心。」
蕭望是覺得沒啥好擔心的,蕭苗雖然小,但是是他兒子啊,而且無影無形的,誰能抓得住他,肯定是自個兒跑哪兒玩去了。
再說了,真要受傷了,不管在哪兒,他都能立刻察覺到,現在他能感覺到,小屁孩一點兒事都沒呢。
「怎麼就不擔心了!孩子你好好抱著,回來就抱沒了,我就轉了個背,給你做飯去了,你就能把孩子丟了!」蘇甜氣得渾身發顫,指著蕭望罵:「你怎麼當爹的,你怎麼看孩子的啊?」
她罵完後立刻掏出傳訊符跟小鳳凰聯系,拿玉符的時候手都在抖:「小鳳凰,看到你弟沒,他有過來找你嗎?」
小鳳凰正在試衣服,這會兒穿著裙子繞圈兒,笑著道:「沒有啊,他又不見了嗎?」
蘇甜沒多說什麼,她心頭一沉,也沒看蕭望,又聯系上了白侗,打算叫大家都去找找看。旁邊的蕭望摸了摸鼻子,道:「小孩子一會兒不見了也沒多大點兒事,你當初剛剛化形什麼都不懂,不也好好活下來了嗎?」
不提還好,一想到小時候天天被其他妖怪欺負,蘇甜就氣不打一處來。她狠狠剜了蕭望一眼不再理他,自個兒飛出結界,到處去找蕭苗。
蕭望:「……」
蘇甜在氣頭上,他不敢多說什麼,也到處去找,結果直到第二天,兩人才感受到了蕭苗的氣息。
蘇甜追過去一看,人都氣樂了。
「爺爺,這人參怎麼煮不爛?」一個稚嫩的童音脆生生地道。
燒火的小姑娘只有七八歲,柳葉眉杏仁眼兒,皮膚白嫩嫩的,哪怕臉上沾了很多黑灰,依然冰雪可愛,小小年紀就已經是個美人胚子了。
「都已經像個小孩了,肯定是萬年老參,我再去抱些柴過來,能不能救人,就看它了。」小女孩的爺爺說完,急匆匆地離開了。
蘇甜:「……」
他媽的那小東西正被人放鍋裡煮著呢,偏偏他什麼也不懂,還當別人在給他泡澡,這會兒躺那盆裡,跟其他亂七八糟的藥草燉在一起,腦門上搭塊帕子,顯得可悠閒了。
蕭望一看,登時鬆了口氣,「我就說不會有事的吧。」
蘇甜回頭瞪他,「你閉嘴!」
她從來沒凶過銀河,也沒凶過蕭望,然而現在,已經做了母親的蘇甜,恨不得把孩子他爹腦袋開瓢,怎麼當爹的,能不能長點兒心啊!
這就是爹跟娘最大的區別了吧……
***
小姑娘拿著蒲扇扇火,蕭苗在藥湯裡睡得吧唧嘴,享受得不得了。
「對不起啊老人參,我奶奶病得很重,求你救救她。」眼看火裡的人參還是白嫩嫩的,腦門上的綠葉子被煮了那麼久還蒼翠欲滴,像是她小時候脖子上掛的翡翠一下,她吸了吸鼻子道:「求求你了,老人參爺爺。」
人參怎麼都煮不爛,怎麼救得了奶奶呢?
蘇甜本來是打算把蕭苗揪出來帶回家的,這會兒聽到小姑娘的話,分散了一些神識看了一眼,就發現他們家不小,但裡頭空蕩蕩的,像是把家裡的東西都變賣了一樣,以前肯定是個富裕人家,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而衰敗了。
她也看到了小姑娘口中說的那位病種的老奶奶,蘇甜發現老奶奶應該是染了風寒,如今已是骨瘦如柴病入膏肓了。
「等下我用障眼法把蕭苗抓回來,你拿根蘿蔔代替一下。」
蘇甜可以直接一把把兒子從湯盆裡拎出來,但如果就這麼把孩子帶走了,這小姑娘肯定會驚慌失措,難得她小小年紀就一片孝心,蘇甜就打算幫她一把。
蕭望養的蘿蔔都是不凡物,那些神仙都稀罕得很,用在凡人身上治個風寒也是輕而易舉的了。
「哦。」蕭望自從收了學生後也有了乾坤袋,袋子裡放了三五根蘿蔔,就是他給那些學生準備的獎勵品了。這會兒蘇甜一說,他便拿了根蘿蔔出來,接著抬手一抓,把昏昏欲睡的小崽子拎起來,再把手裡的蘿蔔給放進了鍋裡。
蕭苗被抓了頭髮才猛地驚醒,看到老爹還咯咯笑了兩聲,伸出小胖手抱住了蕭望的胳膊。
蕭望本來挺生氣的,就是這小兔崽子到處跑害的自己被甜甜罵,他臉都是黑沉沉的,本來準備拍他兩巴掌,然而看到孩子這麼可愛又忍了,只是虎著臉道:「還亂不亂跑了?下次離家要跟爹娘說知道不?」
蘇甜氣道:「還有下次,現在那魔物都還沒除去,蕭苗必須要好好看著,不能讓他離開視線半步!」
「是,是,是。」蕭望連連點頭,又伸手輕輕彈了一下蕭苗,在他腦門上留了個紅印子。
抱好了孩子打算離開,結果蕭苗不樂意了,伸手指著底下那漂亮小姑娘,咿咿呀呀地喊個不停。他們都是隱了身形的,凡人看不到他們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然而這個時候,小姑娘忽然抬起頭來,往四周看了看,一臉迷茫的道:「咦,聽錯了嗎?」
等她在低頭,看到被障眼花變成人參的蘿蔔沉到鍋裡終於有要煮熟的跡象了,她興奮得跳了起來,「多謝多謝,我奶奶這次肯定有救了。」
小姑娘的一系列動作讓蘇甜和蕭望都有些驚訝,而兩人仔細去看,才發現這小姑娘居然是妖。
不是普通的妖,而是人和妖所生,加之妖怪血脈沒有覺醒,於是乎他們一開始並沒有發現,難怪她這麼漂亮,原來是個混血……
不過是妖跟他們也沒多大關系,她血脈沒覺醒,做個普通人倒也不錯。蘇甜打算帶著孩子回家了,哪怕蕭苗仍舊看著漂亮姐姐不願走,蘇甜也由不得他。
蕭望虎著臉的時候,蕭苗還是咿咿呀呀的叫,偶爾蹦兩個詞出來,「姐姐,好看!」若不是腦門上的葉子被揪著,他還得往鍋裡蹦。
蘇甜見他不老實,也沉了臉,喝道:「蕭苗,聽話!」
結果蕭苗苗身子一僵,扭頭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老娘,腦門上的葉子都軟趴趴地貼在了頭皮上。
蘇甜不發威則已,真發起脾氣來,家裡一大一小都得認慫。
她哼了一聲掉頭就走,蕭望抱著孩子跟在後頭,還跟蕭苗咬耳朵,「你娘真凶,是吧?」
「以前那麼軟那麼萌的啊……」
回憶起千萬年前那軟萌萌嬌滴滴的蘇甜,眨著眼睛一臉崇拜看著自己的蘇甜,蕭望覺得心好累,那麼可愛的小姑娘,怎麼就變成母老虎了呢?
「不過話說回來,我還經常揍你,你娘沒打過你啊,你怎麼這麼怕她?」蕭望很好奇,把兒子抱到懷裡,小聲問,「來,跟你老子說說,為啥你聽她的話,不怕我。」
「娘……塞回去……」掉出去的枝椏,都被蘇甜給塞回去了呢,好可怕!
蕭望:「……」
這孩子,是小時候有心理陰影了啊。
***
既然都出來了,還跑了這麼遠,蕭望就提議在外頭轉轉,逛逛人間集市再回去。
蕭苗高興得很,睜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瞅著蘇甜,一幅你不答應我立馬就哭的表情,這讓蘇甜心尖兒一軟,也就點頭同意了。其實蘇甜自己也想到處看看,說起來她是千萬歲的祖奶奶,但沉睡之前也才十六,還有一顆少女心。
遠古時代到處都是深山密林,哪有這人世間三千繁華?
蘇甜在人間只逛過望仙鎮,這次小苗苗跑得遠,離了黑風山十萬八千里,所在的地方也不是普通的小鎮,而是一座城。
錦城是雲國有名的富饒之地,被稱為雲國明珠,錦城姑娘也是出了名的高挑秀麗,這裡的民風也比較開放,大街小巷隨處可見姿容秀麗的女子,三三兩兩走在一起,結伴而行。
她們穿的裙子也比其他城鎮的女子暴露一些,上身衣衫領口開得很低,束胸襦裙又把胸前豐盈勒得更加飽滿堅挺,半片雪膚在淡紅衫子的掩映下顯得更加雪膩晶瑩,那胸口還掛著一條寶石墜子,更是晃得人眼暈。
當然,也有姑娘穿得清心雅致,但總的來說,這裡的姑娘們打扮得都十分嬌艷,此時正是春天,那大街小巷的美女就如同春日裡盛開的白花一般,爭奇鬥艷的,實在是叫蘇甜驚訝之餘又有些羞怯。
她穿的一條素白的裙子,髮髻上就點綴了一顆珍珠,還是徐娘子的眼淚所化,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再無半點兒裝飾,跟這些姑娘們一比,蘇甜覺得自己土裡土氣就跟村裡來的一樣。
只是她眼角的餘光瞄到蕭望也看得樂呵呵的時候,頓時臉沉了下去。她嘴一抿,沒吭聲,心頭恨不得扎小人。之前的賬都還沒算,現在眼睛都快黏在那些凡間的姑娘上了,偏偏小苗也跟著他學,左顧右盼的瞧姑娘,看到穿得艷麗的就笑呵呵的伸胳膊打招呼,那一大一小倆爺們的表現,把蘇甜氣得臉都青了。
她悶悶走在倆人身後,落後了足足兩步距離。然小苗看到街邊賣的小東西也是高興得手舞足蹈,蕭望手裡頭還攢了點兒銀子,這會兒也帶著他買買買,兩人都沒發現身後蘇甜不高興,瞅著前面有賣糖葫蘆的,蕭望三步並作兩步跨過去,給兒子和媳婦各買了一根,接著快步走到蘇甜面前塞到她手中之後,又被蕭苗指使著去看耍猴的了。
蘇甜手裡握著糖葫蘆,默默地看著蕭望把小苗放在肩膀上,頂著小苗站到了人群之中。
蕭望生得人高馬大,他五官其實還挺俊,劍眉星目,古銅色的皮膚,給人一種粗獷美。然而錦城男子沈腰潘鬢,風流俊逸,皆是寬袍大袖猶如謫仙的風流打扮,蕭望這短打衣衫的莽漢,站在人群之中就有些格格不入之感。
蘇甜正欲往前,忽聽身後一陣輕呼,她轉頭一看,就見到一個風神秀異的男子緩步走來,男子身後跟著數位妙齡少女,皆是一臉憧憬地跟著他,有的手裡提著花籃,還忍不住將籃子裡的蘭花往男子身上扔。
錦城女子若是遇到心儀的對象,便會相贈蘭花,若男子也心悅女子,也會回贈一支發簪。
那男子並沒有接花,而是微微笑著繼續往前,蘇甜瞧著來的人都便往路旁讓開,卻沒想到那男子在她身前停下,道:「秀髮如雲,卻無玉簪相稱,可惜可惜……」
蘇甜雖然自覺穿得素雅很村,然而她是遠古上神,此番雖然衣衫潔白沒有半點裝飾也遮得嚴實,足上也只蹬著一雙簡單的木履,但周身氣質不是凡俗女子可比,她站在那裡肌膚如玉,精美的臉龐上眸子熠熠生輝,猶如秋月倒影碧湖,一眼能望進人心裡,讓人心湖都泛起漣漪。
男子手中拿出一根白玉簪,「願每日清晨替姑娘綰髮畫眉,不知姑娘可願意?」他一邊說一邊拿著玉簪,就要輕輕別入蘇甜髮髻裡。
周圍的女子們頓時或驚或怒,皆是一臉震驚地看著蘇甜。也有人捧著心口傷心,面白如紙,像是下一刻就得倒下來似的。
「玉郎竟然主動贈送那女子髮簪。」
她有什麼好?穿得跟守孝似的,還那麼保守,哪裡比我好了?
看到傾慕的情郎主動贈簪,姑娘們眼睛都紅了,然蘇甜後退一步,避開了那男子的手,隨後皺眉道:「不願。」
她抬步欲走,沒想到那玉郎顰眉,一幅傷心欲絕的模樣捨得旁邊的女子都憤怒不平,其中一個穿紅色裙裾的女子越眾而出,將籃子裡的蘭花揉碎了往蘇甜身上砸了過去,「你算什麼東西,敢如此對待我們錦城玉郎?」
蘇甜本來就心情不好,正在生悶氣,這會兒神識一掃,發現那兩爺子看猴戲都入了迷,都沒注意到自己這邊,登時沒好氣地輕叱:「滾!」
被眾星捧月的玉郎目露厭惡之色,「你拒絕我沒有關系,但言語如此粗鄙,還呵斥為我說話的女子,我玉郎也是看走了眼。」
話音落下,就聽呸的一聲響,接著有一口唾沫直接飛到了那面頰敷粉的玉郎臉上。
蕭望扛著兒子過來,喊:「媳婦兒,咋都圍著你呢?」他人高馬大,凶神惡煞的,那些氣勢洶洶的女子見了都心頭發顫,默默退開讓出一條路。
然心中對蘇甜更加鄙夷,心道,這女子果真上不得台面,居然嫁了這麼個粗莽漢子。
已經成親了?方錦玉還有些遺憾,畢竟這女子真是勾得他心癢癢,很想強收了做個侍妾,他冷哼一聲,用眼神示意身邊下人後淡淡一笑,正要開口,結果就聽蕭望道:「這城裡男的跟娘們一樣,女的打扮得跟狐狸精似的,卻沒狐狸精半分美艷。」蕭望說話的時候已經直接把方錦玉給拎到了空中,方錦玉雙腳離地,臉憋得通紅,罵道:「放肆,你可知我是誰?」
「天王老子來了都得給我跪下。」蕭望道。
錦城也有修士,方錦玉的護衛就是個煉氣期的修真者,這會兒那修真者手中打出一道符菉,「小子欠揍!方兄姐姐乃是我天華門金丹期長老門下親傳弟子,還不快快放人,磕頭認錯!」
蕭望都沒出手,蕭苗直接扔出胖乎乎的小手將那雷火符菉抓到掌心裡,一捏就捏滅了。他咯咯笑的時候,頭頂上藏著的小葉子一不小心又抖了出來,結果周圍人見了頓時驚道:「哎呀有妖怪!」
「什麼妖怪,那是千年人參娃!」
穿個紅肚兜,長得冰雪可愛,腦門上還有一棵小苗苗,這樣的娃娃,不就是靈異怪志裡的人參娃?
一群人眼都紅了,那個煉氣期的修士更是直接拿出了一個金色的細網,雙目閃光地看著蕭苗。他身邊那人要顯得細心謹慎一些,已經放出了傳音紙鶴,通知師門的朋友過來抓寶。
喲,還叫幫手呢?
蕭望環顧一圈,將手裡頭的方錦玉直接扔地上,接著一跺腳,喊:「錦城的土地公呢,你地盤上怎麼盡是些歪瓜裂棗,看著寒磣人。」
眾人像看傻子一樣瞅著蕭望。
然沒想到的是,那地底下真的穿出個長須老者,看老者容貌,赫然就是城隍廟受人供奉的那位土地公。
哎呀媽呀,顯神跡了……
「不知上神降臨,小的有失遠迎,實在是罪該萬死。」天天受人香火的土地公,竟然直接跪下了。
「不知上神有何貴幹?」
「你們……」
蘇甜手一抬,打斷了蕭望的話,而是微微點頭還禮,柔聲道:「如今妖魔作祟,尋常百姓也應當強身健體,才不會被污穢所侵襲。貴地人文風氣有些不妥,容易引邪祟入內,還要當心一些。」
「這些風一吹便能吹倒的男子,真是……」蘇甜搖了搖頭,「像極了被邪祟侵襲過的呢,需得好好靜心調養,驅邪除穢。」
「是是是,上神所言甚是。」
兩人的對話凡人們都聽在耳朵裡,此番大家不由自主地遠離了方錦玉,看他的眼神跟如避蛇蠍。
神仙一開口,審美都立刻改了,自那天起,錦城的文弱書生都很少上街,紛紛在家苦練肌肉,刮起了一股尚武之風。至於那方錦玉,簡直成了瘟神,三尺之內無人敢接近,走過的路別人都要用柚子水擦洗,去旁人家做客,坐過的椅子都給燒了,也算是倒了血霉。
而蘇甜一家三口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安頓好小苗和玄思睡覺,蘇甜一聲不吭地吹了燈上床。
她和衣而睡,面朝牆,蕭望跟她搭話,她也沒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