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來人正是顧老爺子顧長志。

老爺子淡淡地嗯了一聲,抬眼將屋內兩人打量了一番,才緩緩地開口:「淮越呢?」

嚴真怔了一瞬:「淮越,淮越他說去找醫生談談手術的事,剛去沒多久。」

「哦。」老爺子點點頭,「那你們兩個接著聊,我去看看。」

攏頭發的動作頓了頓,嚴真有點兒不明白老爺子現在的意思了。她看了沈孟嬌一眼,說:「我跟您一塊兒過去吧,我們,我們談完了。」

沈孟嬌也回過神來,向顧老爺子微微鞠了個躬:「伯父,我先告辭了。」

顧長志露出點兒笑意:「向你父親帶好。」

「嗯。」

沈孟嬌點點頭,經過嚴真時頓了一頓,隨後快步離開。

顧長志一直背手站在門口注視著沈孟嬌,直到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才緩緩轉過頭來,看著嚴真說:「走吧。」

嚴真不確定老爺子聽到了什麼,也不知道老爺子聽到了之後心裡作何想,可眼下他並沒有提起,她也不好直接問,只能點點頭默默地跟在老爺子的身後。

正是下班時間,走廊裡來來往往的人不少,一片嘈雜聲中嚴真心緒難寧。

不止是因為蔣怡的事情,也不是因為沈孟嬌的一番話。讓她真正覺得恐慌的是在沈孟嬌說完那七個字之後她忽然覺得心底一沉。

她是——心虛嗎?

走在前面的顧老爺子的步子忽然頓住,嚴真在鼻子差點兒撞上他的時候剎住了閘。

顧老爺子回頭看看她,見她仍是一副迷糊的模樣,不由得笑了笑:「你看我糊塗,你比我還糊塗,我聽塗曉說老二的主治醫師給換了,這換了的醫生的辦公室在哪兒我還不清楚呢,你走前頭帶路!」

嚴真尷尬地笑了笑,抓頭走在前面。

去的不巧,辦公室裡老軍醫和顧淮越都不見人影,只有一個實習醫生模樣的年輕人在替老軍醫整理桌案。

嚴真快走幾步上前詢問,年輕醫生微笑著告訴她:「剛出去了,因為參謀長說右腳的反應這幾天有些奇怪,所以老師說再去詳細檢查一下,說是再有兩天就手術了不能大意。您兩位在這兒等等,過會兒他們就回來了。」

嚴真點點頭,看向老爺子:「爸,您看?」

「就在這兒等會兒吧。」老爺子說著,在屋裡的沙發上坐下

前幾天就接到了塗曉的電話,可惜工作一直太忙沒時間過來。正逢今天在B市有個總參辦的老干部活動,他應邀參加,結束之後衣服都來不及換就直接過來了。肩章上那一麥三星讓面前的年輕軍醫有些緊張,老爺子向他示意:「你去忙吧。」

年輕軍醫點點頭,快步離開。

嚴真在原地站立片刻,剛在下來就想起還沒給顧長志倒茶,忙起身向外走:「爸,我去給您倒杯水,您等等。」

「不用了。」老爺子擺擺手,「剛喝了一肚子的茶水過來的,你坐下。」

「哦?好。」嚴真重新坐在老爺子的對面。

老爺子摘下帽子,將它擺在腿上沉默地撥弄著金黃色的帽絲帶。嚴真絞弄著手指,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只是還未待她開口,顧老爺子就抬起了頭,看著她:「昨天你媽去過你跟淮越的房子一趟,正巧接到你學校打來的一個電話,說是一直打你手機一直接不通。」

嚴真哦了一聲,拿出手機一看才發現是停機了:「學校是有什麼事麼?我來的有些匆忙,只給常主任請了個假。」

「沒什麼事。」老爺子笑笑,「你同事說學校近期要組織青年教師援藏,去的是那曲地區的一個貧困縣嘉黎,為期半年。問你報不報名?」

「援藏?」嚴真一時沒反應過來。

「嗯。」老爺子點點頭,「你媽替你回絕了,說是藏北地區太遠又太辛苦,你這段日子已經夠累了,不能再讓你去那裡受罪。」

嚴真微微一笑:「我不累。」

「是嗎?」老爺子說著,似是若有所思,「你同事倒是挺遺憾的,因為學校提倡單身青年教師參加這類活動,說是沒有後顧之憂。」

聞言,嚴真一下子愣住了。

「爸——」

照著情形老爺子一定是明白了什麼,嚴真急急地站起,想解釋,卻被老爺子抬手壓了下來。

「孩子,你媽是個粗神經什麼也沒多想,回家跟我講的時候也是當個笑話。可我沒當個笑話聽。」老爺子看著她說,表情嚴肅,「你跟淮越結婚的事,你學校的同事都不知道?」

嚴真垂眉沒說話,效果等同默認。

「為什麼不說?是不是覺得只簡單的領個證沒辦婚禮說不出口?」

「不是!」嚴真急忙抬頭,「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因為什麼?」老爺子問,「難道,真像孟嬌說的那樣?」

嚴真咬住下唇,低著頭。

「丫頭,你別怕。我不是逼你,我只是想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是什麼事,讓我這麼優秀的兒媳婦也這麼為難。」說完老爺子看著她,目光溫和耐心。這在一個雷厲風行一生的人身上是少見的。

嚴真的雙手握緊了又松開,松開了又攢緊,終於,她抬起頭,看向老爺子:「爸,我跟淮越當初結婚的時候確實有些匆忙,其實不光是我,連淮越也一樣,我們兩個都有點兒趕鴨子上架,內心沒底,可都不想讓對方看出自己沒底。」

「我明白。」老爺子說,「這事也跟我和你媽有關,是我們催淮越催得太緊了。」

嚴真搖搖頭:「我不是怪你們。」

她盡量用平靜地聲音把當時的情形說出來。老爺子聽得很認真,表情卻也越來越凝重深邃。嚴真說完幾乎不敢直視他,默默地低下頭去。

老爺子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消化她說的話。半晌,才徐徐開口:「那你的親生母親是蔣怡嗎?」

「我沒向她求證,因為答案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

「可你畢竟還是在意的。」老爺子直言,「所以,孟嬌的話至少說對了一半兒。」

她們的談話,老爺子終究還是聽見了。

嚴真動了動唇,沒有反駁。

沉默了半晌,老爺子長歎一聲:「雖然當初你跟淮越要結婚的時候我沒有反對,但是我話還是說在了前頭。這話不是對你說的,是對淮越說的,因為我知道他的心思。我怕他逼急了,隨便找一個對象結婚敷衍家裡,我怕他還像以前一樣不成熟,結了婚之後過不好,我怕他最後又對不住你。」

「爸。」嚴真低低喊他一聲。

「雖然你家世普通,可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你是個好姑娘,要是淮越為了自己對不住你,那就太不應該了,這不是一個軍人應有的擔當。可你知道我為什麼沒反對嗎?我顧慮這麼多我太有理由對你們說再想想吧別這麼著急。可我最後還是答應了,丫頭,你知道為什麼嗎?」

顧老爺子看著她,目光依舊是溫和平靜不失銳利的:「因為你給了我信心。你說你們是最合適的,那我就告訴自己,讓他們試試吧。我兒子什麼想法這姑娘都清楚,就讓他們試試吧。丫頭,淮越若要有一點兒瞞著你的地方我都不會同意,你知道嗎?」

「我知道。」嚴真咬住唇,鼻間有抑制不住的酸澀。「您別說了,我知道。」

「讓我說完。」老爺子笑笑,「因為我這話只說了一半兒容易讓人誤會我這是在故作高尚。我也不瞞你,我顧慮這麼多,說到最根本上還是為了老二。他現在都三十五了,婚姻大事上經不起幾個折騰了,他跟你結婚前那幾年怎麼過的家裡都清楚,沒人想看他再那麼來一次,你懂嗎?」

老爺子話語懇切,嚴真點頭的同時淚水也砸到了手背上。

又是一聲低歎,老爺子遞給她一張紙,讓她擦擦淚:「丫頭,甭管老二說沒說過,我都能看出來他把你放在心上了。他現在的狀態比以前好很多,你媽和我看到了也都很高興。可是我現在想問問你的感覺,你是不是跟他一樣?」

她跟他不一樣,她藏了太多的心事。

像是埋在深海裡蓄勢待發的暗湧,一掀開便是狂風巨浪。因為知道是這樣,所以嚴真寧願它永遠藏在心底,不要出來。

沈孟嬌說的對,她就是心虛了。心虛到連感受到幸福時也只能默默地竊喜。她甚至有些後悔,如果一開始就向他說明一切就好了。

這短暫的沉默也給了顧長志答案。他重新帶好了帽子,站起身來拍了拍嚴真的肩膀:「好了,這件事我們暫且先不提了。先去看看淮越,這兩天他馬上要手術了,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

顧長志說著,余光瞄到不遠處並排走來的顧淮越和老軍醫兩人,話頭不由得一頓。

顧淮越也看見了老爺子,眉頭一挑,快步向他們走來。

「您過來了。」

「嗯。」老爺子點點頭,隨即迎向他身後的老軍醫。讓他有些意外的是,給兒子主刀的這位醫生竟然是自己曾經一起上過前線的老戰友,不禁又驚又喜。

顧淮越趁機越過兩位敘舊的老人走向低頭站在一旁的嚴真,問:「沈孟嬌走了?」

「嗯。」

嚴真悶著腦袋點了點頭,顧淮越撩了撩她的頭發,看見她的雙眼有些通紅:「怎麼哭了?」

「沒哭。」嚴真嘟囔一聲,順便趕走腦子裡作祟的消極念頭,「有點兒感慨還不行啊。」

她故意說得蠻橫,引得他低低笑了:「行。大不了讓你從我身上討點兒便宜回來,行了吧?」

若是放在平時她或許會瞪他一眼,可現在聽到他說這樣的話嚴真竟會覺得有些忍不住,她猛吸了一口氣才把這種感覺壓下去。

「我剛剛聽那個實習醫生說你又去檢查了,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大問題。」他目光柔和地看著她,「老醫生說怕裂口又有位移,說是怕影響手術計劃。檢查了一下沒事。」

「那就好。」嚴真放下心來,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等老爺子敘完舊,三人一同回到了病房。簡單地吃了點兒晚飯老爺子提出要先回去,晚上還有活動。

正在收拾東西的嚴真聽見了忙走了過來,老爺子用手勢制止了她:「別送了,在這兒好好陪淮越。我明天再來看你們。」

嚴真只得留步,顧淮越將帽子遞給老爺子,順便囑咐道:「注意身體,別太忙。」

「行了,你小子還嘮叨我。」老爺子說道,臨走之前深深看了嚴真一眼。

嚴真明白老爺子的意思,那是讓她不要多想。她的心思老爺子全明白了,可他依舊那麼照顧她的情緒,嚴真為此無比感激。

「發什麼呆?想跟著老爺子一塊兒走?」

肩上被披上了一個長袖外套,嚴真扭過頭去,對上顧淮越含笑的雙眸。也沒反駁他的話,就是緊了緊外套,鑽進了他的懷裡。

「能不能抱抱我?」她悶頭問著。

顧淮越垂眼看著自動投懷送抱地某人:「今天晚上怎麼這麼主動?」

「你抱不抱吧?」她故意作出一副凶狠的表情。

顧淮越笑了,一把將她打橫抱起:「當然抱。」不禁要抱,還得來個公主抱!

而嚴真看他動作這麼利索以為他又像那晚一樣「狼性大發」了,嚇得趕緊護住自己,誰知他把她放到床上之後竟然沒下一步的動作了。

顧淮越單手支著腦袋失笑地看著她:「我好歹也是人民解放軍,有那麼不靠譜嗎?」

「人民解放軍才愛搞突襲呢。」嚴真咕噥一聲,用被子蓋住兩人。

別說,他還真想再突襲她那麼一回。可惜後天就要手術了,這兩天得注意「節制」。

其實他在老軍醫辦公室知道她哭過以後他就想抱她了,他大致能夠理解她見過沈孟嬌後的心情,也明白她此刻會有一些脆弱,只是長輩在場,他們兩個小輩也不能太過親密。所以他只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現在,她在他的懷裡,他能感受到一份讓他心安的踏實。

就這樣擁著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老軍醫就把顧淮越叫了過去,說是昨天的檢查結果出來了。

嚴真要跟著過去,被顧淮越攔下了,他指著老爺子叫人送過來的保溫桶:「先把粥喝了,我去去就回。」這架勢,就跟在自己家一樣,一點兒也不像個病人。

嚴真癟癟嘴,坐在床頭前一勺一勺地喝著粥,忽聽一道低低的嗡嗡聲從枕頭下面傳來,她翻出來一看,是顧淮越的手機。沉吟片刻,她按下接聽鍵,那頭登時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音:「喂,是淮越嗎?嚴真在不在,請她接下電話。」

這聲音,是蔣怡的。

嚴真用力握了握手機,說:「是我。」

那頭一下子沉寂了下來,許久,才有些遲緩地開了口:「我打你的手機打不通,所以才打了淮越的,打擾到他了?」

「沒事」

蔣怡這才放下心來: 「那就好,我也沒什麼事。就是聽嬌嬌說她今天去找你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嬌嬌的問題是我沒解決好,我會跟她說明白的——」

「我知道。」打斷她有些急切的話語,嚴真淡淡地說,「我不會在意這個,您也請放寬心吧。」

「……哎,好。「蔣怡連聲應道,「那就不打擾你了。」

「請等一下。」嚴真出聲叫住她,靜了一瞬才說,「你最近有時間嗎,如果有的話我們見一面吧,我有些問題想要問你。」

蔣怡一時有些錯愕,她是沒想到嚴真會主動提出見面:「好。」

掛了電話,估摸著顧淮越還得等會兒回來,嚴真披件外套,向塗曉交代了一聲就向醫院外走去,走到院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蔣怡從車上下來。四目相對時蔣怡一怔,而嚴真卻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了她的疲憊和病態,看來沈孟嬌也沒有騙她,這幾日蔣怡過的確實不好。

依舊是上次那個茶館,點的依舊是上次那壺茶,嚴真在默默品嘗了一杯之後才開口問道:「我之前說過不在意你的身份,可昨天孟嬌找過來質問我的時候我忽然發現這個問題還是弄明白的比較好。」握緊茶杯,嚴真抬頭看向蔣怡,「這樣問或許有些冒昧,但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生母親?」

蔣怡聽了前半句就明白她要問的問題了,現在她沉默著,擱在桌子上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地蜷了起來。

「嚴真,我答應你奶奶不會向你提起這件事。」

嚴真一怔:「可這個問題不說清楚的話,我和你的家庭永遠都無法釋懷。」

「嚴真,我——」

「我懂奶奶的意思。」嚴真說,「不過這時我的問題,不能總讓奶奶替我承擔。」

蔣怡直視著嚴真,她從未見過她如此堅持固執的一面,這個脾氣倒真像老嚴。動了動唇,她有些遲緩地說出三個字:「我不是。」

得到答案的嚴真有一瞬間的空白,隨後她抵著桌子,啞聲問:「那我的父親為什麼會一直留著你的照片?我的親生母親又是誰?她現在在哪兒?」

「嚴真——」蔣怡驚慌地看著有些失控的她。

「請你告訴我!」

被她一連串的問題逼得毫無退路,蔣怡眼睛緊緊一閉,聲音有些沙啞的說:「她去世了。」

四個字,讓嚴真徹底懵住了。這個答案對她來說確實是最容易想到的答案,可是嚴真還是懵了,坐在那裡久久不動。

蔣怡也有些慌亂地喝了一口茶:「其實我從來不願意回憶這一段過去,即使你奶奶不提醒我我也不會隨意在你面前提起。我以為你會知道,可後來一想你的父親為什麼要告訴你呢,讓你無憂無慮地長大多好。又或者等你長大了,到了可以承擔真相的年齡了再告訴你。」蔣怡抬頭看著嚴真,「我怎麼也沒有想到,老嚴他會去世的那麼早。」

嚴真眼睛微微眨了下,像是在聽。

「嚴真,你奶奶之所以不願意讓我告訴你是擔心你。」蔣怡看著她,似乎是在思索怎麼來告訴她,語速也極為緩慢,「因為,老嚴他並不是你的親生父親。」

嚴真一怔,仿佛沒聽清:「你說什麼?」

「我說老嚴他,不是你的親生父親。」蔣怡又重復一遍

嚴真登時從心底倒抽一口涼氣,撐著桌子霍的站起,眼睛死死地盯著蔣怡,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話:「怎麼可能!」

她以為這樣可以嚇退她,可蔣怡卻沒反駁,依舊是那樣看著她,仿佛陳述的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倒頭來嚇到的反倒是她自己,撐著桌子微微有些顫抖。

「從我有記憶時他就陪在我身邊,他待我那麼親,怎麼可能不是我的親生父親?!」

「是真的。」蔣怡此刻看她的眼神就是像在看一個孩子,「你的親生父親也是一名軍人,他跟老嚴一起長大,一起入伍當了兵,直到他調去了西藏一個邊防哨所才分開。你的父親是個令人欽佩的軍人,因為他與你的母親一起駐守在邊防哨所,看守輸水管道看守了近十年。那麼辛苦的生活工作條件,兩個人相依相守,既是幸福,又是艱苦。」

「後來在你父親還有兩年期滿轉業的時候你母親懷孕了,快要生產時你父親就把你的母親送到了縣城醫院待產,因為哨所每天離不開人,就請了個老鄉陪你母親住在醫院。可以說一切都准備的好好的,就等著抱孩子了,生產的時候你母親幾乎是廢了半條命才生下你。還沒看上你一眼就昏厥了過去,那時邊防醫院條件差啊,流出的血是壓根兒就止不住——」說到最後,蔣怡的聲音已經哽住了。

就這麼,去世了?

嚴真聽得甚至有些恍惚:「那我的父親呢?」

蔣怡平復了情緒:「他把你的母親葬在了西藏,後來又請假回了次老家,把你交給了老嚴和奶奶,讓奶奶幫著帶。他說自己沒什麼親人,那邊條件苦,不能讓你一個小孩子跟著受罪。上面也提議調他回來,可你的父親他不肯,他說要留在那裡陪著你的母親直到轉業,以後死了也要葬在那裡。誰成想竟是一語成讖,回哨所的路上就遇見了一場雪崩,一輛小車全部埋入雪中,救援隊伍趕到把他們挖出來的時候全部都沒有呼吸了。」

「再後來,老嚴執意把你留在家裡。當時我們正准備結婚,為此事大吵了一架,後來,也就分開了。」蔣怡說著,有些慚愧,「現在回想起來,我會當時自私的自己感到羞愧。」

話畢,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嚴真靜靜地站著,直到手腳徹底冰冷下來才緩緩回過神來。她沿著椅子慢慢地坐下,抬頭看著蔣怡,一時間心緒萬千,像是有許多話要說。

蔣怡默默等待著,可最終聽到這也只是這樣一句話:「謝謝你,告訴我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