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皇叔策馬回城,上表請求離京返回隴西駐守邊疆,獲得批准。
朕跟著皇叔一起去了隴西。
從此紅塵作伴瀟瀟灑灑策馬奔騰攜手天涯。
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有時一天兩次,有時一天三次。
有時在野地裡,有時在馬背上。
生了一堆小包子。
ding.
全文完。
——並沒有。
因為剛進行到第一步,就被打斷了。
皇叔還沒出發回城,城裡先有人趕過來送緊急消息。
皇宮裡的陛下昨夜又不見了。
陛下當然不見了。
因為朕被你們的皇叔囚禁了啊!
朕兩次在皇叔家裡過夜。
兩次陛下都不見了。
這回皇叔也感覺到了不尋常。
皇叔聽完消息,馬上趕過來找朕。
把朕從囚禁的小黑屋裡放了出來。
皇叔過來的時候有點早。
朕還沒睡醒。
不得不說皇叔家的床真舒服。
中式傢俱看著典雅大氣材質好,舒適度真的不怎麼樣。
朕寢宮裡的龍床都要墊七八層褥子。
還是跟靜靜家的乳膠床墊沒法比。
朕好久沒睡到這麼軟的床了。
褥子和枕頭裡填的羽毛特別軟簡直太舒服了!
朕一不小心又睡過了頭。
不要問朕都被皇叔囚禁了面臨如此危機怎麼還能睡過頭。
朕就是這樣隨遇而安心理素質過硬的率性少女。
朕都穿到古代變成皇帝了,不是照樣每天睡十個小時麼?
皇叔比較有禮貌,在外頭敲門確認朕起床了才開門。
皇叔見到朕,愣了一下。
皇叔盯著朕仔細瞧了瞧,語帶醋意地說:「怪不得說你和陛下有夫妻相,乍一看確實有幾分神似。」
朕大吃一驚。
朕這次帶妝已經超過二十個小時。
羽絨枕特別舒服朕還把臉埋在裡頭滾來滾去。
朕的妝大概脫得差不多了。
朕連忙舉起袖子把臉一擋:「哎呀人家還沒梳妝呢,蓬頭垢面的樣子被殿下看到了。殿下快出去,待妾身好生梳洗、整理儀容,再來拜見。」
皇叔失笑道:「才過了一晚上,怎生說話腔調都變了?」
話雖如此,他還是退出朕的房間,令僕婦入內伺候朕梳洗。
朕靈機一動,對僕婦說朕要化妝,命她們取來胭脂水粉。
然後朕以自己宮女出身不習慣被人伺候為由,把人統統趕了出去。
朕洗完臉又重新化了一遍妝。
這下應該足夠撐到朕回宮了。
朕打扮得美美的出去見皇叔。
看皇叔驚豔的眼神就知道朕今天的妝容很成功。
朕甚是得意。
皇叔問:「昨晚睡得可好?郡主說你們姑娘家都喜歡軟一些的床褥,所以我讓人照著郡主屋裡的樣子做了一套,可還中意?」
原來羽絨被羽絨枕是郡主發明的。
難怪畫風與眾不同。
古人的褥子枕頭都太硬了,一點也不蓬鬆。
居然還有人用瓷枕簡直喪病。
回頭朕得問問郡主,能發明彈簧席夢思和海綿不?
皇叔和朕閒聊了幾句,然後說明來意,告訴朕陛下又不見了。
皇叔說:「上回你留宿孤王府上,陛下就失蹤過一次,聽說你回去後不久便找到他了。」
朕連忙說:「對對對,只有我知道陛下在哪裡,趕緊送我回宮,我馬上把他找出來。」
皇叔說:「你將線索說出,孤王派人送信回去便是。」
皇叔偏過頭看著朕。
朕被他看得有點毛毛的。
朕說:「上回是在御書房的桌子底下找到陛下的。其實陛下並沒有去什麼犄角旮旯特別難找的地方,陛下只是自己躲起來了。他若不想被人找到,空有線索也無用,必須我親自回去才行。」
皇叔果然被朕的鬼扯吸引了注意力,皺眉問:「陛下為何要躲起來?」
朕長嘆了一口氣,慢悠悠道:「殿下有所不知,陛下生母早逝,由太后撫養。太后教育嚴厲,常罰陛下獨自在空屋閉門思過,陛下因此而恐懼黑暗。」
皇叔說:「孤王年少時常與陛下交遊嬉戲,陛下最喜歡夜間裝鬼嚇唬宮女,怎會怕黑?」
呃,差點忘了皇叔和朕小時候是一對好基友。
原來朕的前輩還是個熊孩子。
但是朕雞汁呀。
朕立馬隨機應變接過來說:「殿下這就是誤解陛下了。陛下五歲登基,萬人之上尊貴無比,卻喜好嚇唬宮女取樂,殿下不覺得與陛下的身份不相符嗎?」
皇叔沒回答。
但皇叔的眼神儼然在說「不覺得,陛下不就是這樣麼」。
皇叔不捧場,那朕就講單口相聲。
朕接著說:「那些都是陛下登基前的舊事了,當時陛下尚年幼,還未與殿下熟識。幼小的孩子心靈是很脆弱的,陛下便是那時留下了心理陰影。裝鬼嚇唬宮女,不過是陛下將內心深處的陰影轉嫁給他人,以此掩飾和發洩自己的恐懼罷了。就像有些膽小的人,嘴上卻格外凶狠逞能一樣,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手段。殿下不懂陛下的內心,是否還斥責過他胡鬧調皮?」
朕這麼一通瞎扯,連自己都被說服了。
古代還沒有心理學這門學科。
皇叔半信半疑,又覺得朕說得有點道理,自責道:「確實曾自恃年長而訓斥陛下,我從未想到過這一層。」
皇叔說完又神情複雜地看了看朕:「難怪陛下覺得你與眾不同。」
朕繼續說:「殿下是不是也覺得我和陛下面容有幾分相似?其實我不是像陛下,而是像他的生母,所以陛下初一見我便覺得十分親切,對我產生了依戀之情,長留身側寸步不離。這也是陛下小時候缺少母愛的後遺症。尤其夜間,必須讓我陪侍帳外,燈火通明,陛下方能安睡。上元那夜我留宿殿下府上未歸,陛下恐懼爆發,竟只著單衣跑出寢宮,躲到御書房的桌案底下過夜,今日恐怕也是如此。所以殿下明白了嗎?這就是陛下不能沒有我的原因,非關男女之情。而我雖心屬殿下,卻也不忍丟開陛下不管,更不能隨殿下去千里之外的隴西,今生……只能辜負殿下的一番盛情了……」
說著朕配合地黯然低下頭。
朕太雞汁了!
這都讓朕編圓了!
不但表明了朕沒有和皇叔搶青璃朕、解開朕和皇叔的齟齬,還給了必須留在皇宮的充分理由。
順帶解釋了一下青璃朕為什麼和皇帝朕有點像,洗脫嫌疑。
簡直完美!
朕滿嘴跑火車胡編亂扯。
但有一點是真的。
那就是朕和皇叔注定今生無緣,不能在一起。
所以朕黯然得格外情真意切。
皇叔聽完沉默良久。
半晌,皇叔方輕輕嘆了一聲。
皇叔說:「暫且先回宮去找到陛下,再做打算吧。」
皇叔帶朕去往馬廄。
郡主剛好也遛完馬回來。
郡主看見朕問:「嘿!這是要去哪兒?剛來就走啊,還是決定要回宮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
有沒有點眼力見,看看你叔叔的臉色好嗎?
王小哥過來問要不要準備馬車送朕回城。
皇叔對朕說:「行車太慢,孤王騎馬送你回去。」
朕並不會騎馬。
所以皇叔這是要再次跟朕同乘一騎嗎?
臨了還給朕發這麼大福利!
朕必須同意啊!
朕把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對對對,來的時候坐車走了一個半時辰,確實太慢了,還是騎馬快點趕回去吧。」
王小哥領命去牽皇叔的馬。
郡主又湊過來:「你們要回城?我也一起。青璃不會騎馬吧?我帶你。我們兩個都是女人,同騎比較方便。」
你走開啊誰要跟你同騎!
每次都笑得這麼猥瑣!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那點小九九!
皇叔沒有應聲。
皇叔默不作聲地等王小哥把馬牽過來。
然後默不作聲地上了馬。
再然後默不作聲地雙手一提把朕提上馬背坐在身前。
皇叔默不作聲地摟著朕催馬上路。
留下郡主一臉懵逼地站在原地。
郡主懵了一會兒才喊:「哎!等等我!」
翻身上馬追上來。
朕大剌剌地坐在皇叔懷裡。
朕打算藉著馬鞍太擠趁機揩點皇叔的油。
朕稍稍動了動,發現這個馬鞍好像沒有上次那麼擠。
上次朕緊貼著皇叔摩擦摩擦躲都躲不開。
這回朕故意往後靠,還跟皇叔隔著一拳的距離。
朕假模假樣地問:「這還是上次殿下帶我騎的那匹馬嗎?」
皇叔說:「此馬跟我三年了,沒換過別的。原本想著帶你去西北,常常要騎馬,特意打造了一副可容兩人寬坐的鞍韉,以後……恐怕不需要了。」
朕為什麼要嘴賤。
想要秀恩愛。
卻餵了自己一嘴玻璃渣。
皇叔帶著朕策馬疾馳回城。
走了小半個時辰,離洛陽城還老遠呢。
路過一條小河。
河上駕著一座小石橋。
橋身不寬,沒有欄杆,大約能容兩匹馬並排通過。
皇叔減緩速度帶著郡主和隨從們準備依次過橋。
河對面也來了一群人。
也要過橋。
朕瞧著河對面那群人好像有些眼熟。
走到橋上朕定睛一看。
領頭那人不是宰相嗎?
身後跟的是皇城禁衛軍。
宰相肯定是查到朕去了皇叔的郊區別墅,特意趕過來接朕回宮的。
皇叔騎馬上了橋。
對面宰相也上了橋。
宰相不但不讓路,還趕了一輛油壁車。
兩撥人在橋中間狹路相逢。
誰也別想過去。
皇叔問:「呂相怎會忽然出城到此處來?」
宰相指了指朕:「來接青璃女使回宮。」
皇叔說:「青璃何德何能,竟驚動呂相大駕,親自來接?」
宰相耷拉著眼皮說:「不如你自己問他?」
皇叔低下頭來側身看朕。
皇叔你別誤會朕跟宰相是清白的我們只是普通的君臣關係而已!
跟他有一腿的是後面你那侄女啊!
皇叔說:「孤王正要送青璃回宮,不勞呂相。」
宰相說:「女使不會騎馬,與殿下同乘一騎成何體統,還是下來坐車吧。」
宰相的車不肯往後退。
皇叔的馬也過不去。
兩邊就在橋中間僵持著。
僵持著僵持著。
天上突然嘎啦一聲,打雷了。
烏雲驟起,風雨欲來。
搞毛線啊現在才春天下什麼雷陣雨作者是實在編不出情節開始亂開金手指了嗎?
古代的化妝品它不防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