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師成手指的蠶絲牽動,意味著何清在移動身體,柯師成靜默算著步數和方位。他身邊的濃霧,使得四周能見度歸零,而且,顯然這只怪把他們三人都隔開了。會這麼做,自然是為了逐一擊破,這不是普通的小怪。
這趟過來東堤村,柯師成攜帶了法器,法器就背在他身後,是一柄太極劍,。
「柯師公,何清小哥?」
「你們在哪裡啊?」
「你們別嚇我,快出來啊。」
慶傑的聲音飄來,像是從水底裡透出,顯得不真實。
從「霧氣」瀰漫開來,柯師成就開始警戒,他拿出了蠶絲線,並且摸出了一隻三角符。蠶絲線用來牽何清,三角符在霧氣吞噬他們的瞬間,貼在了李慶傑背後。
此時,柯師成正在一心二用,即是緊緊追隨著何清,也同時在判定慶傑的位置。確定好距離和方位,他召出小灰,小灰踩在他頭上出現,正想嘎嘎叫兩聲,聽到柯師成說:「安靜。」小灰憋住,激動地用細長的腳踩了踩柯師成的頭髮,對四周的濃霧讓它蠢蠢欲動。它跟在柯師成身邊好幾年,捉鬼降妖多少次,遇見這樣的場景,它似乎一下子覺察出是什麼怪。
柯師成將小灰從頭上拿下來,放在肩上,低聲說:
「小灰,去吧。」
小灰張開翅膀,躍向半空,剎那間羽翼豐滿,俊逸的灰白身影,凌空掠過,它巡視了怪隔禁的範圍,然後飛往柯師成這邊。還是那抹俊逸的灰白身影,穿過濃霧,飛回柯師成肩上,一落下,就又變回一隻禿毛「雞」。
小灰飛翔時,它看到感受到的,柯師成如同親身經歷。柯師成此時清楚,隔禁他的範圍不大。柯師成立身念咒,他的身體微微泛出藍色的光,一陣氣流像漩渦,以他為中心,向四方湧動,聽得周身「茲茲」聲響,隨著柯師成的唇語:「破」,像玻璃破碎那般,幻像被打破,濃霧消失無蹤。
李慶傑聽到一個悶聲,像玻璃開裂的聲音,他發現四周的霧在逐漸散去,仰頭,天上一輪明月,李慶傑一臉懵。他一回頭,發現自己就站在離柯師成不遠的地方,在戲台左側的路燈桿下。
「柯師公,這是怎麼回事!」
李慶傑惶恐跑到柯師成身邊,大叫著。
「你快走,不要跟過來。」
柯師成的表情相當嚴肅,語氣嚴厲。他平時說話相當平淡,這一句話,把李慶傑震住,他想也沒想,叫囔著:「祖先庇佑,頂不住啦,我先撤啦!」
一溜煙,跑得沒影。
柯師成知道這類怪的策略,會最先攻擊最弱的——李慶傑,隨後,便是次弱——何清。
一分鐘也不能耽誤,柯師成從背後抽出太極劍,沿著蠶絲線行走。
何清的體質,跟柯師成其實相差無幾,都屬於能看見妖魔鬼怪,但是何清的命盤好,遇險能逢凶化吉,而且何清身上沒什麼靈力,對妖魔鬼怪的吸引力不大。
這只怪,將何清帶到戲台前面,不知道是要幹什麼。
不管它出於什麼目的,敢打何清主意,柯師成決不輕饒。
柯師成快步前往戲台正面,果然又被濃霧困住,他這次不打破幻象,濃霧即保護怪,也有利於他。柯師成緩緩收回蠶絲線,他藏匿氣息,悄無聲息,挨靠何清。何清挎包上的風獅爺掛件閃閃發光,跟充了電一樣,拼命閃爍。何清站在前面,顯得很冷靜,他保持安靜,警覺四方。柯師成摸出一張符,用拇指彈飛,不偏不倚將風獅爺的靈力封住。
小黃自從上次為何清擋劫,它還沒恢復,能力微小,它要是躥出來保護何清,不說保護不住,連自己也有性命危險。再說,這只小靈獸,這樣一直閃光,光芒雖然只在小範圍內照亮,也會壞事情,在濃霧裡暴露何清的位置。
怪的氣息很強烈,就在附近,它鬼鬼祟祟也在接近何清,柯師成提著劍,閉目感應。他腦中裡出現一個模糊軀體,很龐大,散髮著紅色的微光,這便是怪身上的氣,柯師成感應到了。
「索索索索……」
聲音細微響起,像摩挲衣物的聲音,柯師成屏住呼吸,他覺得何清肯定也是,因為他一時甚至感應不到何清的氣息。
幾乎就在同時,這只怪撲向何清,柯師成在它頭探下前,已經躥到何清身前,只見一陣幽藍色的劍花綻開,像百把劍那樣展開,形成一個藍色傘罩一樣的東西,擋在何清身前。
怪的頭撞在了「護盾」上,激起四濺的光芒,在漆黑中漂亮得讓人驚嘆。
不過此時不是欣賞美景的時候,呈現在何清眼前的一切,實在太過恐怖,那只巨大的怪,有一個屋頂天鍋一樣的大頭,頭上似乎還有兩個角?單就這頭長得相當不可名狀,看得人起雞皮疙瘩。
怪吃疼,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讓人血液冰涼,何清蹲身在地,捂住耳朵,他沒有怕得痛哭,或者逃跑,他仰起頭,注視著這只怪。借著「護盾」激出的光芒,看清了怪身軀的部分,它有無數猙獰的腳,身體一節一節,它大得不可思議,此時就像一部立起並在弓背的動車。
動車自然不會成精,這是只蜈蚣精!
「師成,小心!」
何清看到怪弓起身子,又要進攻,連忙喊柯師成。
被怪困在濃霧裡,和柯師成分開,何清都沒有特別害怕,他知道柯師成會來找他。倒不是他發現自己的無名指上牽著蠶絲線,而是心裡就是這麼相信。
先前,怪接近時,何清也感覺到了,他盡量讓自己冷靜,不發出聲音,屏住呼吸。他沒有法力,當時不知道柯師成在他身後,何清想的是跑。
怪撲來前,他要拔腿往它反向的位置跑。何清有豐富的遭遇鬼怪的經歷,不過會主動攻擊他的鬼怪實在不多,說不怕是自欺欺人。
也就在他準備拔腿跑時,柯師成突然出現,擋在他身前,展露了一手,不知道柯師成如何做到,他們被一道幽藍的「護盾」庇護,而「護盾」法力的來源,在於柯師成那柄劍上。
平日看似很普通的一把太極劍,原來還有這樣的用途。何清顧不上看柯師成帥氣逼人的執劍姿勢,他此時很緊張。
何清擔心柯師成擋在前面會受傷,這只蜈蚣精很巨大,它卯足勁要撞過來,何清直覺「護盾」擋不住它。
雖然沒有法力,也不懂法術,但是何清的直覺一向很靈。柯師成已經收回防禦的姿勢,他執劍念咒,長劍泛光,一股藍色氣息從地騰升,將他還有何清包圍,像一個護罩。
何清在驚訝的同時,還想著,一定是因為他的存在,柯師成只能做防禦,而沒法進攻。
「師成,對不起,把你拖累了。」
何清痛心疾首,非常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跟來,成為只拖油瓶。
然而下一瞬,柯師成的身體已經移動出「護罩」,而他的太極劍,騰空飛起,插在「護罩」一邊,深入地面。何清在「護罩」裡,是消聲的,他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並且發現自己根本沒法走出這個圓狀由氣形成的防護。
蜈蚣精很務實,它知道威脅來自柯師成,它攻擊柯師成。柯師成閃避,他身手真好,並且很有戰鬥經驗,一直在跟蜈蚣精繞背。
不過柯師成不只是在躲避,他的步法很獨特,何清注意到了,只是何清不知道這是在布法陣,他傻傻看著。
柯師成步法陣的同時,一隻灰白的大鳥,一直在騷擾怪,何清一時沒意識到它就是小灰,否則他會相當驚訝。
何清在不大的「護罩」裡移動,專注看著外面的打鬥。他無意蹭掉了風獅爺掛飾上的符紙,風獅爺立即跑出來,抱住何清的大腿,何清低頭看他,將它抱住,樓在懷裡。
一人一獸,目瞪口呆看柯道長鬥蜈蚣。
柯師成的法陣已經布好,刺眼的藍色從地面騰升,衝擊蜈蚣精的身體,它就像被無數的光針定在半空一樣,好幾秒都沒能動彈。
法陣升空,消失不見,一股更濃的迷霧襲來,就像一塊黑布一樣,將所有發光的物體遮掩。
何清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他猜測蜈蚣精可能,恐怕大概是趁機想逃。
老蜈蚣:「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大概是這樣的。
突然一道閃電一樣的東西,從地上躥到天際,刺眼得何清把眼睛閉上,同時也捂住小黃的雙眼,這樣的光,說不定會閃瞎眼。
「閃電」過後,四周的霧氣快速散去,明月高空懸掛,籃球場的路燈,散髮橘黃的光。
寂寥的球場上,戲台的正對面,站立著一位高挑的男子,他一隻手舉在半空,一枚令牌從手掌探出。柯師成緩緩放下手,將五雷令牌揣到口袋裡。他腳下不遠處,躺著一隻比較大的蜈蚣,可能有半米長?不過肯定不像動車那麼大,這傢伙使詐呢,故意幻化出那麼龐大的身影嚇人。當然它確實很厲害,如果不是柯師成,是普通人,遇到這種東西,只能躺平。
何清還被困在「護罩」裡,此時他沒有鼓掌,或者歡呼,只覺得心臟有些受不住。雖然跟蜈蚣精纏鬥的是柯師成,可是何清覺得跟自己在和它打簡直沒差,有好幾次,柯師成比較危險,何清看得心臟都要停止了。
用迷弟般的眼神望著柯師成的背影,何清很感激自己的眼睛,能看到這些,法力、氣場,精怪,以及這位柯道長是如何帥氣降妖。
何清想出「護罩」,他一手摟小黃,一手抬起,手指張開,貼在由氣形成的「護罩」上,他感受到靈力在掌心流動。這是何清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觸,他心裡不禁有些動容,這是柯師成的靈力。
被打趴的蜈蚣,直挺挺躺地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它還沒死,不過受傷啦,斷了幾只腳。五雷令對它這種生活在陰暗地下的精怪,傷害還是很大的,它放棄掙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回幼年體的小灰,突然蹦跳,踩在老蜈蚣頭上,張嘴就要啄,它正威風凜凜,不可一世,不想柯師成一句咒語,將它召回。小灰在幽暗空間裡,張牙舞爪,嘎嘎叫個不停。
彷彿能聽到小灰在說:為什麼不讓我啄它,這麼難得的機會,你竟然不讓我顯擺。
柯師成不予理會,他朝何清走去,將插在地上的劍拔起。果然長劍收起,「護罩」跟著消失。
何清不敢去想,柯道長為了保護他,把利劍用來防禦,而赤手赤腳外加一張令牌,去戰鬥這只不知道什麼年頭的老蜈蚣。
「師成,我其實跑得很快。」
何清小聲說著話,他以往的經驗,遇到會襲擊他的精怪,他會靠跑躲避,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品好,總是神閃避。何清能跑得很快,別看他長得瘦,可是位短跑健將。
你不用保護我,我我可以落跑。
這樣的話,何清說出來,連自己都要嫌棄。
「沒事。」
柯道長說得雲淡風輕,他同意帶何清來,就意識到戰鬥時要保護他,不過沒想到會遇到條幾百年的蜈蚣精。
說來,這只老蜈蚣,還是有些懶惰,以它能製造濃霧的本領來看,它法力比較強悍,奈何不能打。
在柔和的橘黃燈光下,何清和柯師成,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前場景如此緊張激烈,此時清靜下來,兩人心情都很好。突然聽到身後一陣嘈雜聲,似乎來了許多人,其中一個男聲特別洪亮,正是李慶傑,聽他叫著:
「柯師公,何清小弟!」
「我把大家都叫來了!你們在哪?」
聲音從戲台後面傳來,看來李慶傑帶著村民過來想幫忙。
柯師成不慌不忙,回頭看那只老蜈蚣,它正偷偷摸摸地往戲台爬去,爬進戲台的一處裂縫裡,頭進去了,屁股還在外頭。
老蜈蚣受了傷,暫時也害不了人,而且知道它老穴在哪裡,要找它容易。
柯師成心裡有一些疑惑,所以他沒有殺這只蜈蚣。師父林金開說過,不能看到妖啊怪啊,就打殺,人家也許沒幹什麼壞事,或者罪不至死呢。
「李先生,我們在這裡。」
何清回應李慶傑等人的呼叫,他也看到村民從戲台那邊湧來,有的村民還扛著鋤頭、扁擔。
李慶傑領著浩浩蕩蕩的人前來,他看到何清和柯道長都安然無恙,簡直要喜極而泣。畢竟自己落跑,似乎有點不講義氣。
村民趕來的途中,雖然沒看到柯師成的戰鬥,但是他們看到了一道閃電,從天劈下,這肯定是天打雷劈。來到戲台,又有村民發現籃球場上有一塊地裂開,還有留下一個洞——其實是柯師成插劍留下,大呼,這就是雷劈過的地方!
「柯師公啊,是什麼怪?」
人聲喧嘩中,桂伯詢問柯師成。
「蜈蚣。」
柯師成簡單兩字,聲音不大。
村民卻都沸騰了,蜈蚣精啊!
李慶傑和村民熱情得嚇人,他們紛紛表示要加入打怪行列,今晚不搜出那只怪,誓不罷休。
柯師成讓桂伯將村民勸走,不要胡來,他會收拾這只蜈蚣。要是自己沒算錯老蜈蚣身上的節環,這是只五百多年的蜈蚣了,就是受重傷,也能秒村民。被它咬到,後果會相當可怕。
無奈村民根本不聽勸,有只蜈蚣精在村子裡,那還得了,必須打死咧。
在這種情況下,柯師成也沒有辦法,只得跟何清先撤退,他們被村民擁簇到桂伯家裡。村民都很想知道神勇無比的柯道長如何鬥蜈蚣,但是被柯師成一句:「天際不可洩露」,給打發了。
「柯師公今晚也累了,大家都回去吧。」
桂伯將村民勸回去,他看得出來,柯道長不大愛說話,並且也不喜歡被這麼多人圍簇。
「來來,大家不要打擾柯師公休息,到我家喝茶。」
李慶傑招攬村民,想將大家帶走。
村民不大情願離開,不過他們熱情不減,還是跟著李慶傑離去,去李慶傑家,聽阿慶將柯師公十六七歲時,幫他家驅邪的神勇往事講述。
一大群人離去,桂伯家裡,終於只剩桂伯桂嬸、柯師成和何清四人。桂伯聽從柯師成的意思,把院門和院子的燈關了,免得一會又有村民前來。
桂嬸害怕聽到怪的事,煮好沖茶的水,裝進保溫瓶,就回房去睡。桂伯家還在用保溫瓶,而不像大部分人家,用小小的水壺燒水泡茶。
側廳裡,桂伯泡茶,柯師成跟他說:「想問下桂伯,村子裡除去李暉父子,以前有人在戲台附近遇到過怪嗎?」
桂伯年紀大,而且一直住在戲台旁,問他正合適。
「沒有呢,沒聽其他人說。我活了六十多歲,戲台那邊每天都在走,也沒遇到過。真是嚇死人咧,居然有只蜈蚣精藏在那裡。」
桂伯已經相信有只蜈蚣精,劈雷的事,他親眼看見了。晴天一聲雷劈,光柱貫天,也是活久見,柯師公不是尋常人啊。
柯師成聽著桂伯的話,點了下頭,他確認了一件事,這只老蜈蚣不喜歡擾民滋事。
時間還早,不過桂伯是老人家,跟柯師成談了一會今晚的事,他就去休息了。身為一位老人,桂伯對於鬼怪的興趣,不像年輕人那麼大,他挺畏懼,也不想知道得太詳細。
夜晚,桂伯家安寧,桂伯和桂嬸都已經睡去。村子似乎也寂靜下來,只有偶爾一兩聲狗吠。
柯師成和何清待在一間簡陋、但乾淨的寢室裡,柯師成在浴室裡洗澡,已經洗白白的何清,坐在床上戳手機,他試圖找找東堤村的資料。
桂嬸給柯師成和何清準備的這一間寢室,是她兒子以前睡的房間。房間裡,有張兩米床,可以睡兩個人。
浴室裡傳出的水聲,讓何清有些心神不寧,他也不清楚具體原由,不過想到此刻,柯道長正脫光光在洗澡,兩人間就隔著一堵門,何清的臉微微紅了。
靜心靜心,何清對自己說著,然後他的心真得就沈靜下來,他繼續戳著手機,查閱信息。
網絡上關於東堤村的資料少得可憐,也是正常現象,這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村子。
不過查閱東堤村時,倒是跳出一條林埔大墓的信息,是一篇文章,不到五百字很短,寫法像是鄉土傳說之類。文裡提到林埔大墓是明時一位林氏武將的墓。何清想奇怪,東堤村人,不是都姓李嗎?難道跟坑內村類似,原先村民搬走了?
「伊啊」,浴室的門打開,何清立即抬頭,對上剛沐浴出來的柯道長。柯師成的頭髮半濕潤,蓬鬆著,沒有平時頭髮梳起幹練,也因此增加了幾分親和感。柯師成穿著類似道衣的衣服,看起來寬敞舒適,材質很好。上衣交領,月牙色,褲子黑色,衣服長袖,褲子長褲。何清本來以為,會看到他穿短衣短褲呢,畢竟夏天熱。像自己夏天的睡衣,就是短袖短褲。
不,並沒有覺得可惜,何清把這個念頭掐去。
不過,何清的臉還是微微赧了,柯師成已經超他走來,站在床邊,他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柯師成很自然地躺上床,躺在何清身邊,兩人間,誰要是抬下手,就能摸到對方。
「師成,我在網上看到說,林浦大墓,墓主就姓林,還是位明代的武將。」
兩人躺在一起,不說話,總覺得怪怪的,何清先開口。
「嗯。」
柯師成靠著床,躺姿輕鬆,修長的腳叉放。
「東堤村會不會跟坑內村一樣,以前是出了什麼事,然後村民搬走了?」
「不是。」
「啊?」
何清聽到柯師成一口否決,他身子側向柯師成,看著他。昏黃的燈光下,柯道長的五官深邃似刀削,他的長相確實很吸引人,何清偷窺美色。
「東堤村以前是荒地,沒有村子。這些村民,後來才搬過來。」
柯師成以前來過東堤村,聽過李慶傑的爺爺說,他們祖上從外面搬來,當時這裡是一大片荒地。
「嗯。」
何清應上一聲,他乖乖翻身,背向柯師成躺好,消滅所有雜念。在自己和柯師成之間,留一個空間。兩個大男人,自然不可能貼在一起睡。
「睡吧,半夜,還要再去戲台一趟。」
柯師成關掉台燈,挨著枕頭躺下。
「師成,你是想把蜈蚣收了嗎?」
「不收它,跟它問問原由。」
「它是只蜈蚣,怎麼問呢?」
「有只五百年道行,能開口說話。」
今晚一道五雷令把它打懵了,所以連求饒也沒說。一般五百年的精怪,就會人語了,有的甚至能化出人形。
「原來是這樣。」
何清把臉貼著枕頭,他其實沒有睡意,想著柯師成就躺在他身邊。今晚經歷的事,讓何清到現在還記憶鮮明,他想到擋在自己身前的柯師成,心裡動容。大概有些不妙,回想起柯師成戰鬥的身影,何清心跳得好快。
隨後,兩人不再說話,身邊只有風扇搖擺的聲音。
「師成。」
「嗯?」
「謝謝你。」
謝謝你護著我。
「不用,睡吧。」
柯師成覺得是小事,當時保護何清的念頭,自然而然觸發,根本沒經過大腦。何清再次「嗯」地一聲,他閉上眼睛,想讓自己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