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月結束,城隍鬼差捉逃鬼這種事,以前,何清絕對想不到會邀請他參與,但是此時,何清腰間繫著一顆拘魂球,手裡執著拷鬼棍,背上還插著一把何家劍,全副武裝,跟吳吏,秦吏結伴在一起。
三個多月前,何清畢業,因為何媽反對他從事危險的捉鬼抓妖工作,何清一度有一份枯燥乏味,工資又低的工作。何清無奈當著小職員,直到公司出了一個靈異事件,何清出手擺平,引起公司不小轟動。這時,何媽才知道兒子已經是位師公了。後來在柯師成的一再保證下,何媽才同意讓何清跟著柯道長混,不同意有什麼辦法,兒子早就走上這一條道。
「到底是有幾隻鬼,需要我們三個一起去捉拿?」
月光照在何清臉龐,他留著略長的劉海,有一雙溫和漂亮的眼睛。
「十五。」
吳吏報出一個字數。
這算是很嚴重的逃鬼事件了,以往鬼月放出的新鬼,總會在鬼月最後一天,老實返回陰間。它們不會逃,因為逃跑被捉到,懲罰很嚴重。
「不小心給放跑了嗎?」
鬼差負責押送新鬼到人間,並在鬼月結束,將他們押回去,中間肯定有一個環節出問題,才會讓十幾個新鬼逃脫。
吳吏瞥了眼秦吏,秦吏把棒球帽往右側拉了拉,笑說:「哈哈,一時大意,一時大意。」
何清覺得,如果秦吏的帽子能著火,吳吏已經用眼神把它點燃。
「新鬼都傻乎乎,很好看管,誰想這批新鬼不老實,肯定是裡邊有壞鬼慫恿。」
秦吏當鬼差也有點年頭了,新鬼確實很聽話,這次他看管的這批新鬼裡邊估計有個刺頭,有著未來鬼王的潛質啊,必須將未來鬼王扼殺在搖籃中。
「我本來好好地躺在床上睡覺……」
然後秦吏出現何清床頭,告訴他,有一個任務,並塞給何清一個拘魂球。
夜風鬼哭狼嚎,風沙揚起,吹亂了何清衣服,何清抱著胸,很無奈。
「柯師成呢?」
吳吏覺得出任務這種事,柯師成不會讓何清單獨一人。
「他去參加天師府的選拔吧?哎呀,師成要是去天師府任職,我們可是一大損失。」
秦吏消息靈通,並且他覺得柯師成肯定會被天師府的人瞧上。
「師成受邀請,不能不去,他不會留在那裡。」
何清最清楚,師成不喜歡受人束縛,而且去天師府任職,師成就得和他分開,兩人變成了異地戀。
三人結伴走在月光下一口陰森的水潭旁,老樹下。吳吏發配任務:「就在那裡,何清,你走右側巷子,秦吏你走左側,我從大門進去。」
吳吏指著前方一棟破敗的大宅院,部分圍牆已經因為年久失修倒塌。
「行。」
何清應聲,他沒所謂,捉新鬼而已,他幹得來。
三人悄悄靠近宅院,何清走向右側的巷子,他抽出拷鬼棒,機智地藏在側門外,傾聽裡邊聲響。
鬼魂都怕鬼差,何況是吳吏這樣的老資格鬼差,吳吏從正門進入大宅裡,頓時像滴水打在熱油鍋裡,逃鬼們都炸鍋了。
聽到裡邊打鬥、鬼叫的聲音,何清沒有著急跑進去,他知道吳吏這樣佈置他們的用意,是打算將所有逃鬼一網打盡。
很快,有一隻鬼魂鬼鬼祟祟往何清這邊逃來,何清揮舞拷鬼棍,一棍敲在背脊,逃鬼癱倒在地,何清輕鬆用拘魂球將鬼魂收走。
照著這個方法,何清連收兩隻鬼魂,他想著早些搞定,好回家睡大覺,三更半夜被鬼差抓出來做任務,也沒誰了。
「何清!你那邊怎樣?」
聽到大宅秦吏的叫聲,何清進屋,笑說:「輕鬆搞定,捉了兩隻。」
院裡,吳吏鎖住一隻鬼魂,秦吏正在拿拘魂球收它。
「才捉到九隻,而且不見鬼老大。」
吳吏小聲說著,這麼多鬼一起棲息在這裡,他們肯定有個頭,然而在捕捉過程裡沒有發現。
秦吏使眼色,指示後院,正廳有扇門,通往後院,很可能那隻鬼老大躲在後院,甚至跑了。
何清迅速行動,他追出後院,瞅見一個身影往山坡逃竄,何清躍身登上山坡,快步追趕。他不隻自己追,他還召出小黃,一頭高大的雄獅子,飛竄在前追捕。
小黃攔住逃鬼去路,何清趕到,一記拷鬼棍打趴,何清發現草叢裡還有其他鬼魂身影,喚小黃追。何清掏出拘魂球收魂,也就在這時,一隻赤鬼突然從後背躥出,無聲無息襲擊何清,何清就像腦後長了眼睛,在前千鈞一髮時神速側跳躲避。為了躲避,何清的拷鬼棍掉得老遠,剛站起身,赤鬼沒給他任何喘熄的機會,再次襲擊,何清生氣說:「找死啊。」
何清抽出何家劍,抵擋赤鬼攻擊,三兩下甩開赤鬼,同時嘴中念訣,食指和中指抹過劍身,劍身幽幽泛出藍光,劍鋒凝聚何清的靈力,何清回擊,漂亮地進攻,隨後一劍刺穿赤鬼腹部。
這時秦吏和吳吏趕來,見何清把鬼老大打趴,秦吏說:「厲害啊,小清清。」
何清的成長,有目共睹,三年前,何清還是一位需要柯師成處處保護的人。
「前面還有一隻。」
何清微微笑著,他說話風格有時挺像柯師成,然而人還是那麼可愛。
符貼赤鬼額頭,將它禁錮,何清拔出何家劍,用拘魂球收赤鬼魂魄。
秦吏上前,找到被小黃撲倒、踩在地上的一隻小鬼,他隨手收起。
十二,還差三隻逃鬼,可以慢慢捉,不著急。鬼老大逮著了,就是那隻赤鬼。
何清將拘魂球交給吳吏,吳吏接過說:「何清,你恐怕要到城隍錄職。」
「過些天吧,我跟師成說下。」
何清早就意料到了,他在人間從事捉鬼抓妖的活動,對陰間有一定波及,青王自然也就知道了有他這號人存在。
跟兩位鬼差辭別,何清駕車返回Q市,一路吹著夜風,何清特別想念柯師成。師成離開已經差不多半個月了,今晚兩人才通過電話,柯師成說他後天早上回來。
這些年,兩人一直在一起,從沒分開這麼久,一靜下心,何清就忍不住想他。
車進入Q城郊一處別墅區,何清和柯師成的家在那裡。
一年前,何清跟柯師成一起賣掉了在雲鷺小區的房產,一同買下Q市城郊一座別墅,有山有水,清幽寂靜,還有個大庭院。
車停在車庫裡,車庫中還有一輛車,是柯師成的車。
讀書時,何清一直沒有買車,他有點小心思,想師成接送他。那時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很短暫,何清也好,柯師成也好,都特別珍惜。沒想到後來兩人,真得就住在一起,並且從事同樣的職業,成為伴侶,真是超幸福。
回到家,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何清蒙被睡覺,偌大的床,就他一個人睡。
一夜無夢,大清早何清自然醒來,是生物鍾作祟,他沒睡飽。何清爬起身,打著哈欠,坐在床上,睡眼惺忪。
早上,何清得去白水鎮的仙茶觀,就像每天必做的功課。
林師公是個閒不住的人,讓他哪裡都不去,在仙茶觀裡待一個月,他會渾身難受。以前要救仙茶樹,他對仙茶觀還有牽掛,後來仙茶樹複活,他這份牽掛也就很淡薄了。從兩年前開始,林師公一年到頭,在仙茶觀待的時間都不足兩個月,他四處遊玩,不隻去人界玩,還去一些人類很少涉及的地方,他身邊總帶著阿姜。
何清很慶幸師成和師父的浪子屬性不同,師成心裡有個家,有個他。何清從未想過,也許是因為自己的存在,所以柯師成身上有人間煙火氣息。
駕車前往仙茶觀,何清在宮觀裡掃地,給仙茶樹澆水,經過三四年的苦練,他已經能躍上山崖。
山崖上風景獨好,一覽眾山小。
何清習慣在上面坐會,清閒喝茶。他喝的茶,不是烏龍金駿眉也不是龍井碧螺春,他喝的是仙茶樹茶葉炮製的茶。
仙茶樹已經有半人高了,每年都能出產茶葉,數量雖然不多,足夠他們飲用。
仙茶葉對何清有增加靈力的功效,也能強身健體。
這座宮觀,還有這株仙茶樹,對何清而言太熟悉了,這裡有一種令人懷念的氣息。何清知道是因為柯師成,當年,他獨自一人登上鳳儀山,前來見柯師成時,根本沒想到,他和這地方會有不解之緣,和柯道長會成為要相伴一生的人。
一壺茶品完,何清翻下山崖,穩穩落地,他回身仰望山崖上蔥翠的茶樹,想著離中秋也沒幾天了,中秋那日,又可以一群人聚在上頭,歡聲笑語,賞月吃月餅。
沒有柯師成的日子,何清的時間安排,除去早上必到仙茶觀外,他也常去看何媽和繼父,也會去外婆和阿姨家坐坐。
更多時候,何清都待在家裡,他和柯師成的家。
打掃房子,照顧庭院花草,養養魚,整理書房和法器室,白日的時光匆匆就過去了。
有時何清也會接委託,接他一個人能搞定的委託。何清和何媽有約定,絕對不會去冒險,不隻何媽擔心他受傷,就是師成也很掛心。
夜晚,何清完成任務返回,這次的任務,是幫一位屋主超度一隻狗靈。這是一隻前屋主遺棄的狗,死後一直守在屋裡,等候永遠也不會回來的前主人。現屋主是位獨居女性,能看到它,特別害怕,委託何清幫她忙。
超度的儀式,不需要耗費什麼靈力,但是回到家的何清,靈力消耗不少,人還有點疲憊。
被遺棄的怨念,使得這隻狗靈已經成為惡靈,它襲擊何清,非常兇惡。在不傷它,又不被它傷害的情況下,何清跟它周旋不短的時間,最終成功將它超度。
雖然有點累,但是何清挺有成就感。
何清回到家,將法器收進法器室,他脫下衣服,到浴室裡洗浴。大概是因為累了,洗完澡出來,何清挨著枕頭,查看手機,回複柯師成留言後,他很快就睡著了。
等何清醒來,他覺察有人在動他的手,他睡得迷迷糊糊,還以為是秦吏又來擾人清夢,下次要像師成那樣在房間裡下咒,再不許他進來了。
不對,那人握著自己的手,還有靈力源源不絕從掌心流進體內。何清立即睜開眼睛,他看到一個眼熟得再不能眼熟的人,正是柯師成。
柯道長風塵僕僕,來不急更換衣物,洗把臉,他坐在何清身旁,執著何清手,給何清渡靈力。
「師成,你怎麼回來了?」
何清又吃驚又高興,他撲向柯師成,用力把他抱住。
「提早一天,早點回來。」
柯師成笑著,他登機前給何清留言,不過何清迷迷糊糊睡著了,沒看到。
「是不是想我。」
何清把臉貼在柯師成胸口,他的左手還被柯師成緊緊扣住,雖然柯師成已經渡滿靈力了。
「嗯,想你。」
柯師成仍是笑著,他低頭要吻何清,何清的臉早就湊上來,兩人擁吻在一起。
親吻過後,柯師成說他身上都是汗味,他放開何清,脫衣準備洗澡。何清趴在床上問他:
「師成,現在幾點了?」
窗簾放下,四周昏暗,隻有床頭的燈亮著,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不到十點。」
以往何清不會這麼早睡,所以柯師成一回來,看到何清在睡覺,擔心他是生病了,捂他額頭測測體溫,沒發燒。還是不放心,又執他的手測了下靈力,才發現靈力有消耗,這才渡靈力給何清。
「你餓不餓,我去煮宵夜。」
何清從床上坐起來,拿拖鞋穿上。
「何清,去躺著。」
柯師成的聲音從浴室裡傳出,接著水聲嘩啦啦啦啦作響。
趕著回來,沒有洗澡換衣服,白日還在和天師府的道門才俊切磋,流了一身汗,就著這一身穿回來。對於愛幹淨的柯道長而言,這是很少有的情況。
在天師府時不時都在和人切磋,別人知道他靈禽是鶴,靈力強大,都想過過招。這一趟過去,收穫不少,也算沒白去。
等柯師成洗好澡出來,何清早做好夜宵在等他。煮的是米線湯,很快就能做好,好吃又方便。
柯師成邊吃米線邊問何清為什麼靈力消耗了六成,何清說了他昨夜幫秦吏捉逃鬼,今天超度惡靈的事。何清不是偷偷接的委託,接這個委託前,告訴過柯師成,所以柯師成知道委託內容,但不知道那是頭惡靈。
「以前就是耗盡靈力,很快就恢復,這次不知道怎麼回事。」
肯定是昨夜消耗的靈力沒有恢復,今天和惡靈打鬥,又消耗了不少靈力,才會這麼累,一挨床就睡著了。
「正常情況下,靈力不會恢復那麼快。」
柯師成笑著喝口湯,做一個小提醒。
「是因為我們這樣那樣,所以……」
何清趴在柯師成肩上,抱住柯師成寬實的背,他低低笑著。
「嗯。」
柯師成應了一聲,他放下湯匙,轉身將何清抱在懷裡,何清坐著柯師成大腿,兩人摟抱在一起,親親我我。
何清摸摸柯師成的臉,又摸摸他的腰身,他問柯師成:「師成,你是不是瘦了?」
覺得他臉瘦了好多,應該不是夜晚燈光的緣故。
「在天師府每天都是切磋,又吃不到你做的食物。」
「下次什麼召令都不去了,就知道沒好事。」
何清一陣心疼,而且一去就是半個月。
「也有收穫。」
一群年輕有位,能力出眾的道士聚在一起,相互學習。
「我要把你重新養胖才行。」
何清抱住柯師成腰身,覺得他腰間一點點贅肉都沒有。其實何清也沒將柯師成養得多胖,柯道長身材一直很好,很注意健身。
「嗯,清,還有一碗嗎?」
柯師成很少會喊何清單字,記得他第一次這麼喊,何清臉都紅了。
「有啦。」
何清爬下柯師成大腿,拿起空碗離開。簡簡單單的食材,柯師成卻很喜歡吃,因為是何清親自下廚。
柯師成看著何清身影朝廚房走去,看著他穿著鬆垮的上衣,一條小短褲,頭髮軟軟的,窄腰長腿,真是誘人。
連續半月的切磋對戰,柯師成無疑非常疲倦,他本該今晚還在異地,好好休息一晚,但是為了見日思夜想的何清,他連夜趕回來。
何清在他心裡佔據著很重要的位置,哪怕兩人不說話,隻是相伴,心都覺得被充盈了。
「師成?」
何清已經端著碗米粉湯出來,擱放在桌上,發現柯師成從他出廚房,就一隻在直勾勾看他。
「很想你。」
柯師成的聲音低啞,他拉著何清到懷裡,圈住。
「知道啦。」
突然冒出一句情話,還是這麼直接,何清臉微微紅了,把頭埋在柯師成肩上。
《仙茶觀記事》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