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好在墊著一層被,摔上去也不疼。成蕓手肘撐著床,還沒起來,阿南就壓了上來。
病房裡黑黢黢的,今晚外面又沒月亮。成蕓著實適應了好一會才漸漸看清阿南這張跟黑暗融在一起的黑臉。
成蕓被他壓著,怎麼挪都動不了地方。
她眯起眼睛,頂了阿南一下。
「你個牲口……」
阿南兩手握住她的手腕,張開。
這麼仰頭看著,阿南的肩膀很寬。成蕓反正沒多大力氣,索性也不掙了,仰頭躺在床上。
「這可是病房。」成蕓說,「護士過一陣就會來,你不怕弄到半路被人開門圍觀?」
阿南一頓,好像有點猶豫。
成蕓瞥他一眼。難得爆發一次,氣勢一過,又開始木愣愣的。
看看眼下場景,這到底算個什麼。
「阿南。」
阿南低頭,「幹什麼?」
成蕓說:「你先鬆開手。」
阿南抿著嘴。成蕓又說:「就是做也不能在這。」說著,她又充滿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說:「除非你五分鐘就解決了。」
「……」
「鬆手。」
阿南把手鬆開。成蕓從床上坐起來,跟他說:「把鞋穿好,跟我走。」
成蕓帶著阿南從醫院出來。醫院停車場裡沒有幾輛車,成蕓一眼就看到了張鵬給她留的帕薩特。
成蕓坐到駕駛位上。
「去哪兒?」阿南問她。
成蕓把車發動起來,轉頭說:「你想去哪?」
阿南看著前方,低聲說:「我無所謂。」
成蕓握著方向盤,想了想,說:「我送你回家吧。」
阿南有點詫異,「回家?」
「嗯。」成蕓踩下油門,離開醫院。
成蕓記路記得很清楚,一個彎都沒有拐錯。
三點鐘,萬籟俱靜。成蕓開車路過剛剛的事發地點,肇事的兩輛車都被拖走了,地上還留著一點撞擊後的痕跡。
成蕓開車速度快,一晃就過去了。
「你那車估計不能用了。」
阿南說:「不要緊。」
「你還要開?我發現你真是不怕死啊。」
「再看看,我先修理一下。」
「那破車你還修什麼。」成蕓下一句本來想說,我給你買輛新的。可念頭一轉,又覺得現在說這話沒什麼好的由頭,就壓下去了。
重新回到阿南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
阿南的哥哥還在睡覺,阿南和成蕓小心地上樓,打開屋門。
早上的時候剛離開,結果折騰一圈,又回來了。
床上的被子還沒有收起來。成蕓躺在床上,本來想等等阿南,結果實在太累了,沾了床直接就睡著了。
阿南收拾好東西進屋的時候,成蕓仰著頭睡得正酣。
他坐到床邊,脫了鞋,然後躺到她身邊。
成蕓一個大字型躺在床上,占了大部分地方,阿南給她挪了挪。
他並沒有馬上睡著,趴在床上,雙手跌在一起當墊子,側著頭,看著成蕓。
她睡覺的時候嘴脣緊緊地閉在一起,就像她生氣的時候。
阿南看著看著,想起她說過的那句話——
【旅途中的插曲,圖的就是個爽快。畢竟結局大家都知道。】
阿南把頭埋在胳膊裡,外面的天已經濛濛亮了。
凌晨睡著,兩人一起睡到第二天中午。阿南先起身,出去的時候撞見周東成,後者嚇了一跳。阿南給他簡單解釋了一下,還沒說完,成蕓也出來了。
飯桌上,成蕓對阿南說:「等下去風雨橋。」
「為什麼?」
成蕓沒回答,只笑。
阿南忽然感覺自己的小腿被什麼勾住了,從膝蓋窩到腳踝,輕悠悠地滑下來。他臉上一繃,埋頭吃飯。
周東成就在一邊傻傻看著。
吃完飯,離桌前,阿南低聲問了一句:「要拿點什麼?」
成蕓說:「你看著拿了。」
阿南迴身上樓,剩下成蕓和周東成兩人。成蕓見周東成一直看著她,說:「我借你弟弟一會,等下就還你。」
周東成忽然開口:「你要和他好好的。」
成蕓側頭,「嗯?」
「你跟他,好好的。」周東成看起來很認真。
成蕓淡笑,「怎麼好好的?」
周東成拍了拍自己,說:「我是他哥,我能感覺出來。」
「你感覺出什麼?」
「他喜歡你。」
成蕓呵笑一聲,「我也喜歡他。」
「那你們好好的。」
「嗯。」
成蕓從懷裡掏出煙來,咬在嘴裡,低頭點火。「真是奇了。」她的一句低緩的話語就被煙和火苗吞噬了。
「你們全家男人姻緣都這麼差。」
阿南下樓,抱著兩床被子。
成蕓轉頭一瞬,看見他小心翼翼地下樓梯。阿南抱著被來到她身邊,說:「走吧。」
這回阿南領她走了一條與之前不同的路,從寨子裡面穿過去。一路上,成蕓看到好些侗寨婦女,她們穿得樸實,坐在自家門口,有的在縫衣服,有的在聊天。
成蕓路過的時候,大家都會看過來,畢竟這裡很少有外人來。
從寨子出去,又走了二十幾分鐘,成蕓看到了那座風雨橋。
阿南背著東西像沒背一樣。從山坡上跳下去,又抬手接成蕓。
來到橋上,阿南跟成蕓說:「我先打掃一下。」他把被褥放到一旁,拿腳踢了踢橋上的碎石,然後把被褥鋪在上面。
成蕓轉頭,今天陽光太好,照在淺淺的山泉中,波光粼粼。山谷旁的山坡上綠蔥蔥的。她眺望一個方向,可惜看不到阿南家的楊梅樹林。
她靜靜地看,忽然被人從身後抱住了。
阿南的手從她腰間穿入,兩手交叉,攬著她的小腹。
成蕓轉頭,他還抱著她。
「阿南。」
「嗯。」
「我之前說的,你記住了麼。」
「記住了。」他的眼睛很清,「圖個爽快。」
他把她放倒在被褥上,自己虛騎在她身上,一件一件脫衣服。
成蕓躺著看。
他身上皮膚也偏黑,這種黑同那些去沙灘上故意曬出的古銅色不同。
成蕓覺得,這種更美。
他脫完了自己的衣服,又來脫她的。
最後,他擁著她,把最後一層被子蓋上。
他們兩人身體緊緊相貼,阿南的身子比成蕓熱,成蕓抱著他,像抱著一個暖爐一樣。
阿南貼緊她,沒有動。成蕓從他肩膀處抬起頭,旁邊就是他的耳朵,她輕聲說:「想什麼呢?」
阿南抱得更緊了。
成蕓抬起腿,勾住阿南的大腿,輕輕地蹭。
成蕓的腿很長,皮膚嫩滑,臀部滾圓緊實。阿南的身子不經意地抖了抖。她摟著他的脖子,蜻蜓點水似的親吻。
可動作輕,意味卻不輕。她的脣艷,吻濕,蓋上一處印,抬起時還牽著銀絲。吸允的聲音就在阿南的耳邊,讓他皮膚發緊。
她身上帶著香,此時聞著更濃。
慢慢的,兩人身體燥熱,呼吸也不暢了。
成蕓的手在阿南的身上游走。
他的身體很滑,成蕓不知道為什麼一個男人的身體也這麼細,明明看起來又黑又粗糙。
她抱著他的脖頸,親吻,舔舐,她的嘴脣摩擦在他鼓起的脖筋上,手摸在他的後背。
他的背摸起來也很細膩,帶著男人獨特的寬廣,隆起的背肌,鼓動的肩胛骨,強有力的脊椎……她把臉深深埋入他的肩窩裡,聞到一股溫熱的體香。
她空出一隻手,摸到下面。
他的毛髮濃密,彎彎曲曲,摸在手裡,讓成蕓想起了在朋友家摸到的小泰迪狗。
阿南受不住成蕓這樣的撫摸,胯抖動了一下。他低著頭,緊緊靠在成蕓臉邊,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臀部更是硬得如石頭一般。
成蕓貼著他的臉,動作遠比她預料的溫柔。他們都看不到下面,可他們都感受得到,那並不是一幅難以想象的畫面。
她的手輕輕的碰觸,誘惑,引導……
慢慢的,阿南兩條腿都在抖。
成蕓微微側過頭,本想親親他,卻剛好看到他飽漲的耳垂,成蕓沒忍住,張口含到嘴裡。
那一瞬間,她的耳邊響起了一聲悶悶的嗚咽,像哭又不是哭,聽著苦卻又不苦。
手瞬間濕了。
成蕓從木橋的橋柱空隙,看見泛著光的河水,晶亮如寶石。
風輕輕地吹。
成蕓說:「你是第一次吧。」
阿南沒有回答,他始終埋著頭,緊緊抱著她。
「你沒碰過女人。」
成蕓剩下一隻手,也把他抱緊了。
「你們還真的一家都是情種……」她摸了摸他有些軟的發梢,說:「來吧。」
地上有土,有灰,也有小石。
被上還帶著點潮濕的霉味。
可成蕓卻覺得,這很乾淨。
時光是這樣的安靜,山水又是如此包容。
整個世界都在對他們說——
來吧。
成蕓長長吸氣,仰起頭,她的脖子修長,與下頜一起,連成一道柔軟的弧線,如同起伏的山巒。
她沒有閉眼,她看見風雨橋頂的疊疊結構,看見從木梁的縫隙中長出的野草。
阿南動作由慢至快,成蕓緊緊抱著他,隨著他的動作大口喘息。
成蕓三十歲了,她有過很多男人,卻沒有過這種經歷。
她一開始以為他是竹筒飯,裡面夾著肉,滿滿的都是膩香。結果真的把竹筒撬開後才發現,裡面根本不是肉,而是一截甘蔗。
看著乾硬,一口咬下去,淌著水的。
嚼到最後,滿口甘甜。
阿南的技巧並不好,從頭到尾都是成蕓在引導。不過他很認真,很仔細。成蕓覺得他有自己的節奏——慢慢地認識你,慢慢地認識你的身體。
他也沒有持續很久,不到二十分鐘就結束了。
成蕓沒有□□,卻也覺得挺好。
事後,成蕓有點懶,沒有穿衣服,直接坐在被褥上。阿南拿被給她轉著圈地裹起來,像個粽子。
成蕓從風衣裡拿煙,另一邊,阿南沒了被子保暖,手忙腳亂地穿衣服。
等他把衣服穿好,成蕓拍拍身邊的被褥,「坐下,歇會兒。」
阿南把外套披上,坐在她身邊。
他們看著面前的小河,綠草蔥蔥。
成蕓說:「北京這個時候,已經沒多少草了。」
阿南靠在後面,「是麼。」
成蕓一根煙抽完的時候,阿南問她:「你在北京做什麼的?」
成蕓正往地上杵煙頭,聞言一愣。這還是阿南第一次問她關於她自己的事。
「沒做什麼。」她接著把煙掐了,隨口說:「賣保險的。」她轉頭,看向阿南。他還是一如往常,平靜的臉,沒什麼神采的眼睛。
「你呢。」成蕓說,「你這麼多活,一直忙下去?」
阿南搖頭,「我在攢錢。」
成蕓終於從他嘴裡聽到一點值得深究的東西,抓住了話頭問下去。
「攢什麼錢,要幹什麼?」
阿南看她一眼,緩了一會才說:「我想開個店。」
「賣土豆還是內部票?」
「……」
成蕓呵呵地笑,聲音慵懶又清脆。她從粽子裡伸出手,推了阿南一下。
「開玩笑的。」
阿南像個不倒翁,歪了歪,自己又圓了回來。
他反問成蕓:「如果你開店,想做什麼生意?」
「我?」成蕓說,「跟我什麼關係?」
「你給點建議。」
成蕓哼笑一聲,「我還一直以為你主意挺正的。」
阿南不說話,成蕓扭頭,唔了一聲,說:「我想想啊……要是我啊,我就開個火鍋店。」
「火鍋店?」
「啊。」成蕓說,「方便,快,操作簡單。」
阿南看著她,一臉探究。過了一會,他下了結論,「是你自己喜歡吃吧。」
成蕓瞥他一眼,又掏出根煙。
「不行?」
「你做飯好麼?」
「我不會做飯。」成蕓說著,反問阿南,「你做飯好?」
阿南點頭,「挺好。」
成蕓白他一眼。「又不是非得做飯好才能開飯店,難道所有飯店老闆都是廚子出身麼?」
阿南難得點點頭,「有道理。」看表情他好像還挺認同成蕓的話。
成蕓抽了一口煙,衝著遠處河水眯起眼睛。
靜了一會,她才淡淡地開口:
「要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