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二更天了,宅子四周依舊是死一樣的寂靜,屋裡站「八陽陣」的保鏢各個哈欠連天,除了七叔、阿光、張國忠和老劉頭外,此刻不困的還有一個人,秦戈。
雖說與七叔認識,但秦戈與其之間的關係遠沒到兩肋插刀的地步,之所以此次冒死替七叔出頭,參與對付趙昆成,只不過是因為自己那個猜測,如果傳國璽真的在趙昆成手上,那他現在要得到的這個東西,究竟又是什麼呢?
古代有一種藏寶用的印刻叫「手足印」,根據秦戈的認識,中國現存最古老的手足印刻於北宋,其道理有點像現代銀行金庫的大門,有兩把鑰匙,由兩個人同時插入鑰匙,同時擰,大門才能開,這「手足印」也差不多,在寶藏由兩方或更多人馬共同擁有的時候,為了防止掌管藏寶圖的人獨吞財寶,一些人便差使能工巧匠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把地圖刻在兩枚銀章上,由雙方共同保管,單獨一枚銀章印出來的東西狗屁不是,必須要兩枚銀章重疊,才能還原藏寶圖。
後來,王室或顯貴,也曾利用這種方式保存或傳遞機密文件,就這塊古玉而言,顯然是把這個「手足印」刻在了同一塊玉上,由於這種方式過於冷門,所以其本身就有很好的保密功能,如若不知道有「手足印」這麼個東西,沒準琢磨一輩子也看不出破綻。
反覆端詳著手中這張所謂的地圖,秦戈不斷琢磨,這個東西究竟是什麼?是地圖,還是某種暗號?為什麼會藏在七叔家而七叔本人卻一無所知?趙昆成拼了命想要這個東西,難道是為錢?--一連串的疑問讓秦戈越發感覺這件事似乎並不像想像的那麼簡單。
琢磨著一腦袋的問題,秦戈忘了自己還打著吊針,一挪身子只覺得左手一陣刺痛,地圖掉在了地上。
「Madam!」秦戈喊女傭,「Please help me!」但門外一點反應沒有。
「Madam!! Madam!?」秦戈感覺有點不對勁,七叔安排了三個女傭二十四小時伺候秦戈,往常只要喊一聲,就會立即有人進來,但目前整個房子彷彿死一般的寂靜,只能聽見鐘錶的嘀嗒聲。秦戈一下靠在墊子上,腦袋裡一團麻,莫非自己又開始做夢了?
秦戈用牙咬掉了輸液的塑料管,一隻手撐著床,咬著牙猛一卯勁,從床上坐了起來,右肩立即一陣劇痛。
下了地,秦戈頂著黃豆粒大的汗珠子,咬著牙走到了桌子邊,從自己的包裡摸出了手槍,悄悄打開了房間門。
七叔家的宅子,大概有上中下三層,秦戈所處的正是二層,只見一個女傭斜躺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睡的很熟,「Madam!」秦戈用手推了幾下,根本沒反應。
再往外大概兩三米,就是樓梯扶手,外面是挑高直到屋頂的大廳,秦戈順著大廳往下看了一眼,只見七叔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周圍躺著幾個人,都是就地躺倒,阿光則像條死魚一樣乾脆直接躺在了茶几上,隱隱還能聽見其腰裡對講機發出的絲絲拉拉的聲音。
蹭著扶手下到一樓,秦戈小心翼翼的湊到七叔跟前,只聽見七叔隱隱約約的打著呼嚕,看來是睡著了,推了兩下也推不醒。
「莫非又是那個呆降?」秦戈暗道。
走到大門口,秦戈剛要伸手開門,忽然門彭的一下自己開了,嚇的秦戈趕忙後退了三四步,舉起槍對著門口。
「秦先生!?」只見張國忠大汗淋漓的站在對面,一臉的狐疑,「你怎麼下來了?他們呢?」
「張掌教?」秦戈也是一陣吃驚,「外面發生了什麼事?裡面的人都睡著了!」
「睡著了?」張國忠衝到七叔跟前,推了幾下,果然沒反應。「媽的!中計了!」張國忠一拍大腿,此時老劉頭也進了屋,「他娘的!這小子看來已經沒什麼能耐來硬的了,開始出陰招了!」
「張掌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秦戈問道。
「剛才我和師兄看見一個人影,好像是趙昆成,就追了幾步,沒想到這小子給我們做了個迷魂陣(就是人為製造一個鬼打牆的環境),在裡面繞了半天才繞出來,再回來,就出了這種事……」張國忠無奈。
「這小兔崽子估計沒什麼大能耐了,厲降已經下不了了,只能弄弄這睡覺的把戲……」老劉頭點上煙,「咱也不用怕,估計他折壽折的也差不離了,實在不行咱免戰牌高掛,耗死他得了……」
「師兄,你說,咱能不能跟他直接攤牌?他不是要這玩藝嗎?給他!從此井水不犯河水,省的天天折騰的一驚一乍的……」張國忠試探著說出自己的想法。
「嘿嘿,國忠啊,這東西不能給!」老劉頭剛想往下說,秦戈接茬了,「的確不能給。」
「為什麼?」張國忠不解,「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莫非他還折著壽報復咱一下?」
「張掌教,我覺得,趙昆成之所以不惜折壽想要得到這東西,肯定不是為錢,或許這東西能給他某種力量,或是有什麼東西能把他折的壽補回來,總之他似乎有恃無恐,現在把這東西給他,等他恢復以後恐怕不會善罷甘休的。」秦戈雖然不知道這東西究竟是什麼,但有一種直覺,這東西不能給他。
「對呀,再說了,他有能耐的時候咱跟他硬碰硬,命險點搭上才把他整垮了,咱反倒要東西給他,虧不虧啊咱?再說了,用這個玩藝,萬一能找著點啥寶貝呢?」老劉頭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原來一直惦記著寶貝……
三人歇了口氣,開始挨著個的救人,雖說只是惡作劇式的「呆降」,但中的人多了也麻煩,從七叔開始,直到最後一個女傭被弄醒,張國忠和老劉頭臉都累白了。
既然趙昆成不是為地契,七叔乾脆連祖宅都放棄了,直接把剩餘的私人警衛全部派來守現在的宅子,一共三十來人,每人荷槍實彈,分三班二十四小時巡邏。
白天相安無事,到了晚上,事又來了,老計量--讓人睡覺,沒造成什麼傷亡,而且一連幾天如此。不知道是趙昆成故意擺出破綻誘敵深入,還是他確實不行了,只想騷擾敵人,但從這幾天施的幾次「呆降」而言,威力明顯弱了不少,據張國忠分析,這種「呆降」的威力是不能人為把控的,呆降弱了,裝是裝不出來的,分析原因只有一個,就是趙昆成前兩天跟自己硬碰硬,確實大傷元氣,但自己用的是名門正道的法術,元氣傷了能養回來,但趙昆成那可是折壽的道道,而且再那晚看來,這種折壽並不是大家想像中的短命或猝死,而是直接加速衰老,元氣能補,這老去的身子骨,咋補?
在老劉頭的建議下,七叔這邊既不採取任何行動,也不做任何過火的防禦,老劉頭張國忠白天晚上輪流值班,就是看書下棋打撲克,有中降的乾脆連解都不解了,直接抬到床上讓其隨便睡,反正以趙昆成此時下的降,用不了二十四小時就能醒。
就這麼死皮賴臉的拖了十多天,張國忠自己都煩了,雖說趙昆成折壽了,但一年的壽命總有吧?萬一他折騰一年,難道自己就在這耗一年?這天晚上,張國忠抽著煙在屋外散步,此時秦戈的傷勢基本上快好了,也常下地溜躂,兩個人在花園裡碰上了。
「張掌教,我不知道你們在等什麼……」秦戈平時不愛跟老劉頭說話,但對張國忠還是不避諱。
「咱們在明,他在暗,如果他要真來硬拚,我倒是歡迎啊……」張國忠也沒轍,雖說自己也不想這麼耗著,但那個趙昆成不露面,自己有什麼辦法呢?
「這太簡單了-」秦戈微笑,「我知道他家的地址--」
「別別別……」張國忠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秦先生你忘了他是幹什麼的?他家沒準比後晉那個寶藏還危險,去他家就是找死……」
「難道你想進他家的房子?那是謀殺……我的意思是-」秦戈用手比劃了一個姿勢,「張掌教,明白?」
「這……」張國忠陷入沉思--讓秦戈自己去肯定不行,白天肯定不行,晚上去吧,萬一趙昆成迴光返照,老劉頭一個人能擋的住嗎?「這個……得容我回去和師兄商量一下-」
其實,老劉頭自己也煩得不行了,七叔是個臭棋簍子,跟他下棋讓兩個車一個馬,能堅持五十步就算贏,就這樣,七叔都贏不了老劉頭,一天天的窮極無聊,讓老劉頭也指望這個趙昆成能早點出現,是死是活來個痛快。所以,張國忠提出去趙昆成家蹲點,老劉頭也沒反對,反正這個趙昆成已經不行了……
說做就做,此刻張國忠恨不得明天就把香港這點破事搞定,拿點勞務費回家陪媳婦,所以就在第二天晚上,秦戈張國忠裝備妥當,繞小道偷偷摸摸的摸到了趙昆成家門外。
趙昆成雖說也算個大富翁,但此人好像沒有七叔這麼鋪張,甚至連秦戈都不如,只住在市內的一座兩層小樓裡,外表看上去,怎麼都不像趁幾個億的。
為了隱蔽起見,秦戈並沒開自己的車,而是讓阿光找人租了一輛吉普車,停在了趙昆成家不遠處,滅掉車燈,兩人開始像公安機關蹲守犯罪嫌疑人一樣蹲趙昆成。
此刻七叔家--
老劉頭下午睡了個午覺,晚上精神頭十足,因為張國忠不在,老劉頭乾脆就在七叔的屋子裡坐著,心想只要扛過這個晚上,你趙昆成回家的時候,就讓你回老家!
但老劉頭萬萬沒想到,一直是小風小浪的趙昆成今天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頭。大概二更天,老劉頭正在七叔屋裡打盹,忽然嘩啦一聲玻璃被風吹碎了。
這可是防彈玻璃,七叔立即嚇的渾身哆嗦,「來人吶!」,以阿光為首,幾名荷槍實彈的保鏢立即把七叔圍了個嚴嚴實實,老劉頭拿出羅盤,只見指針崩崩亂跳,時不時三百六十度大轉圈,看的老劉頭即眼熟又心虛,「他娘的……怎麼偏偏趕在今天動真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