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驚魂霧靈山·十八冥丁

  這棵大樹距離露營的地點並不是很遠,但路非常難走,張國忠拿著手電高一腳低一腳的走到大樹底下,剛舉起手電想查找樹幹,忽然感覺背後一陣陰風,彷彿有什麼東西飄過去了。

  「誰!?」張國忠抽出匕首猛然回頭,發現沒什麼人,而不遠處的幾束手電光還是跟剛才一樣照著自己。

  記得當年師傅跟自己交代過,所謂「荒山無燈火,行人自掌燈。燈燃無忌處,燈熄莫再行。」意思就是,荒山野嶺並不像城鎮一樣燈火通明,而(荒山中的)行人本身就是一盞燈火,(所謂人身三盞燈,左右肩頭各一盞,頭頂一盞,人猛然回頭的話,不論從哪邊回頭,左右肩頭的燈都會相應滅一盞,便會導致人體陽氣減弱,尤其是在子時之後,此時天地間陰氣正重,如果冒然回頭,便會吹滅左肩或右肩的燈,燈滅後即便是童子,也更容易著道)當燈亮著的時候,可以肆無忌憚的趕路,而燈熄滅之後,就不要再走了(也有「就休想再走了」的含義)。想到這裡,張國忠心裡猜測了一個大概,這似有似無的惡鬼,似乎是當年老趙家佈下的障眼法,其真正目的,顯然是想先讓人們自己滅掉身上的一盞燈,著道是小,再往深處更容易中降才是真。

  登上樹根,張國忠發現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樹洞,用手電一照,黑漆漆什麼也看不見。

  「莫非……」張國忠伸手進樹洞一摸,感覺硬梆梆一個球狀的東西,再往下摸,心裡忽然一緊,圓弧的下面,是兩個洞,再往下是一排的鋸齒,明明是一個人的頭骨。張國忠用兩個指頭摳住兩個洞,用力往外一拽,只聽樹洞中啪嚓一聲,一個頭骨被拽了出來,卡在了樹洞口。

  打起手電,張國忠掏出羅盤,發現羅盤指針不時輕微抖動,好像不是什麼厲害東西。順著羅盤所指的方向,張國忠又走到了差不多一百米外的另一棵樹的樹下,僅僅兩三匕首,便又在樹下挖到了一具人骨,埋的相當淺,也就蓋了一層浮土。

  「莫非……十八冥丁?」張國忠用匕首在地上大概描繪了一下附近的地勢,發現這龍潭外邊空間相對狹窄,再往深處走,再往兩邊的山壁越來越開闊,應該是一個漏斗形的地勢,「漏斗口」則正對著自己露營的石崖子,按茅山術的說法,石崖子所處的地方是「虎口」,就是白天的陽氣與夜間陰氣的集中區。

  「師兄,諸位,明天暫時不要進龍潭!」張國忠回到露營地,邊說話,邊用礞石的粉末在露營地前面擺起了一個巨大的尖頭(這個尖頭叫「分陰戟」,如果在煞氣或陰氣集中的地方待久了,人容易受其影響,輕則產生幻覺,重則喪失理智,而「分陰戟」的作用便是分流這些陰氣或煞氣,最大限度避免陰氣或煞氣對人體產生影響),「咱們就在這裡不要動,也不要睡覺!」

  「為什麼?」秦戈不解,「莫非那老趙家在這弄了什麼機關?」

  「裡面有古怪……」張國忠道,「我懷疑是佈了十八冥丁,現在我和宋專家的燈都滅了,進龍潭的話,一旦咱們觸發某種機關,很容易中降!」

  「十八冥丁,是什麼?」宋寬驚魂未定,當年隨中日尼聯合登山隊去登珠峰時候,也曾碰到過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所謂超自然現象,一些隊友頃刻間喪失理智或死於非命的景象仍歷歷在目,沒想到現在在內地,也有這些東西。

  「十八冥丁,是從眾閣的十八脈演化而來的……」老劉頭開始為大伙解釋起所謂的「十八冥丁」。在古代眾閣教的葬地陣發中,有一種未成文的山葬陣法,叫十八脈,是一種以猴子、猩猩等靈獸為祀物的靈陣,在盛行開山為墓的唐代頗為流行,其原理,是以異術為主、機關為副,異術侵闖陵者之身,機關護陵槨之固,和「鏨龍陣」一樣,整個十八脈,也要分成十八個脈眼,同護墓主安寧,但這種以動物為主的葬地陣法最大的缺點就是有效期短,多則百年,少則十數年,即告失效。然而在當時,佈「鏨龍陣」所需的巨大花費,並非每位官貴都能承受得起,所以這種成本低廉的「十八脈」在中低級官員與實力一般的地方貴族中還是很受歡迎的,即便其有效期很短。

  然而,此種陣法像「鏨龍陣」一樣,並無定數,小到鼠犬、大到虎豹,甚至是活人,都可為之脈眼。所以到了唐朝後期,有一些見利忘義的能人乾脆開始嘗試用童子來代替靈獸,以此加強陣法的威力,並延長有效期限,用童子佈的「十八脈」,便是所謂的「十八冥丁」,由於此種作法有違天道,所以自「十八冥丁」誕生之日起,便被眾閣歷代掌教所明令禁止使用,甚至連「十八脈」也一起被禁止了,這也是此種陣法在《眾閣真言》中未有正式記載的原因,但在利益的驅使下,仍然有一些叛教者在民間以此陣法造墓營塚,並私下將這種缺德陣法記錄成冊且代代相傳,直至唐末。

  「劉前輩果然博學……」宋寬對這些聞所未聞的東西顯然很感興趣,「那,張掌教所說的燈滅了,又是什麼意思?」當張國忠把「滅燈」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後,宋寬臉上的汗也下來了,「照你的話說,如果中了法術,會有什麼後果?」

  「就像剛才李師傅所說的,來四個回去一個,三天後全身爛死……」張國忠此刻已經擺完了「分陰戟」,想找李瑞雪進一步問問那個爛死的人當時是什麼狀況,好估計一下用的什麼降,研究作戰對策,可當自己回到露營地後,忽然發現不對勁。

  「李師傅!?李師傅人呢?」張國忠發現李瑞雪此刻並不在營地,在座幾人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紛紛拿起手電四處亂找,只見到出是亂七八糟的石頭和植被,順著幾個人上來時的小路照下去,在手電光的範圍內也是不見人影。

  「怪了,剛才還在這!李瑞雪!!李師傅!」幾個人扯著脖子喊了好幾聲,周圍一點動靜都沒有。

  「會不會是這小子害怕,自己跑了?」老劉頭用手電照著山溝子裡道。

  「不可能,待在這人多,再害怕也比自己一個人跑踏實……」張國忠道,「我在周圍找找,大家待在這不要動!」說罷張國忠便想順著上來時的小道往下找。剛下了十幾米,只聽龍潭深處又是一聲刺耳的「歿瞋」緊接著便是老劉頭的半聲喊,「國-」後面的「忠」字就硬是沒喊出來,便又沒動靜了,等張國忠回頭,發現連營地的手電光也沒了。

  「誰!?」張國忠趕忙往回爬,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覺得自己腳脖子被一雙手彭的一下拽住了,「啊!」這一下就連張國忠也嚇的喊了出來,右手一把抓出了匕首,回身一看,原來是李瑞雪。

  「噓!小點聲!」李瑞雪的聲音像耗子一樣,趴在草坑子裡一個勁的釋義張國忠躺下。

  「李師傅?你怎麼在這?」張國忠看了看李瑞雪的眼睛,不像是著了道的。

  「張大哥,別過去……閻王爺在上邊呢……咱們快逃跑吧……」李瑞雪都快哭了,「閻王爺吹喇叭來收人了,不跑,就是個死啊……剛才我看見閻王爺的車馬隊了,嚇死我了,快跑吧……」

  「李師傅,你……」張國忠關掉手電,慢慢趴到李瑞雪旁邊,「什麼車馬隊?你看見什麼了?」

  「你們在那說……說話的時候,我就找了個旮旯想……想方便方便,結果,就在旁邊那塊大石頭後面,一大排的吊……吊死鬼,嚇得我一……一……一跟頭就栽下來了……」李瑞雪嚇的磕磕巴巴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了,「當……當時我嘴裡說不出話來,本來還以為自己死了呢,現在,還……還沒死……哎喲嚇……嚇死我了……」

  「你在這待著別動,拿上這個,」張國忠把一張活符遞給李瑞雪,「這張符要是冒煙,你就喊我……」

  「喊你……要是閻王爺聽……聽見咋辦?」

  「閻王爺想找你,還用得著聽你自己喊啊?」張國忠抽出匕首,開始小心翼翼的往上爬,本來對於上面四個人的安全,張國忠並不是很著急,因為按憑剛才羅盤的反應,上邊的東西應當僅屬障眼法的範疇,不會對老劉頭他們三人的生命構成威脅,那趙昆成不過那兩把刷子,活人都栽了,幾年前佈的東西,怎麼可能讓師兄吭都沒吭一聲就撂倒?但後來一聽李瑞雪說看見了什麼閻王爺車馬隊,讓張國忠也頓覺心裡沒底,只恨自己趁天亮沒仔細觀察一下周圍的山勢,從剛才「虎口」的地勢看,這塊石崖子地形確實比較特別,萬一隱藏了什麼能影響羅盤的東西,誰又知道呢?

  正在往上爬的時候,張國忠耳朵裡忽然傳來隱隱的歌聲,聲音時尖時低,像是和尚唱經,但仔細一聽又不像,亂七八糟也不知道哼哼的什麼內容,只覺得後背直起雞皮疙瘩,而且越往上爬,聽的就越真。

  就在張國忠在原地站住,想仔細聽聽這歌聲唱的是什麼、聲音從哪來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的腳脖子彭的一下又被人攥住了。

  「李師傅,我不是說讓你待在原地別動麼……」張國忠很是不耐煩的一回頭,頭髮根唰的一下全豎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