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場面太尷尬了,一團亂。

  小區的保安部門聽到警報跑過來,沒看到著火,打電話問柳卿,柳卿用做飯不小心把人打發了,找了幾件衣服去洗手間換上出來,換了副面孔,和之前在謝沂春面前時溫柔可親的模樣截然不同,問他們:「還不走?想幹嘛?」

  洛寒也知道謝沂春目前這個生理狀態必須揍,柳卿可不止給他餵了昏睡的藥,這小傻子現在整個人都是紅彤彤的。

  但他聽到柳卿這話就來氣:「你做出這種無恥的事一句話就想打發了嗎?當成沒發生?」

  柳卿皺眉,點了支菸:「就是什麼都還沒發生啊。你難道還準備去報警?」

  她笑了,長髮披在一邊肩頭:「呵呵,報警說自己差點被女人強姦?」

  洛寒什麼都想通了,就算是他,在親眼見到之前也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的,他之前頂多以為柳卿慢慢哄騙謝沂春,那孩子缺母愛,又是青春衝動期,自制力不夠,一不小心和人好上了,後來又羞於啟齒。他就沒想過女人能強姦男人,而且謝沂春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身高178,並不瘦弱啊。

  假如換成個男的,洛寒還會往那方面想,謝沂春從小漂亮,小時候還真的招惹過男戀童癖,他怎麼都想不到柳卿會……她是個教授啊,有錢有貌,也不算多老,應當不會缺男人啊,為什麼啊?

  如今看來,想必上輩子也是差不多的經歷,大抵是她先得了手之後以此為把柄要挾謝沂春,所以他一次次欲言又止……可謝沂春為什麼不告訴他呢?作為朋友他肯定會幫忙啊,絕對會站在他身邊的啊。那他也不會誤會那麼多年了。

  洛寒正要爭辯,謝沂春站起來,拉了拉洛寒的手,說:「別吵了……我們回去吧。」

  這話就是火上澆油,你以為我是在為了誰生氣?!洛寒滿腔怒氣,但他一回頭,看到謝沂春望著自己,眼睛裡都是慌張無措,整張臉都染著病態的嫣紅,額頭全是汗珠。

  謝沂春被他可怕的目光被嚇得縮回了手。

  洛寒忽然意識到,他的身體裡裝著成年人的靈魂,但他眼前這個謝沂春不是後來自暴自棄無法無天的謝沂春,這個謝沂春才十六歲,他還是個孩子呢。

  洛寒拉著謝沂春走了,他並不是準備放過那個女人,只是現在謝沂春更重要。

  他把謝沂春拉出門了就甩開了手,謝沂春身上藥效還沒全過,他腿都有點發軟,幸好現在天氣冷,他穿得外套寬鬆,遮到膝蓋上面,可就算是這樣,走在外面也讓他覺得很羞臊。

  「你在生氣嗎?洛寒。」謝沂春費勁兒地跟在後面,看著洛寒的背影問,「你走慢點……我很難受,走不快。」

  洛寒放慢了腳步,悶聲說:「我沒生你的氣,我想快點出去,找家藥店給你買點藥,讓你身體舒服點。」

  謝沂春臉更紅了,紅得要滴血了:「啊?不是,我……我還好……也沒怎麼樣。不用去藥店吧。」

  洛寒轉過身:「我進房間的時候你衣服都被脫光了好嗎?你衣服都是我給你穿上的。你什麼情況我不知道?你年紀還小根本不適合吃那種藥,可能會導致性功能障礙的你知不知道?」

  謝沂春被他說的很怕:「會……會不舉嗎?」

  洛寒:「這說不準。」

  謝沂春快被嚇哭了:「那我們還是去買藥吧……」

  洛寒問他:「你現在什麼感覺?」

  謝沂春說:「就全身發熱,有點提不起力氣,然後……軟、軟不下來。小說電視裡都是亂寫的,也沒怎麼樣啊。」

  洛寒冷笑:「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謝沂春困擾地說:「那能怎麼辦?難道哭哭啼啼的嗎?我是男的又不是女的……她不是沒有真的做成什麼嗎……」

  洛寒覺得自己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說:「那她要是真的做成了呢?我要是沒多個心眼跟過來找你呢!這事要是成了呢?如果成了你就從了她了?你平時脾氣不是很臭嗎?碰上這種事就屁都不敢放一個了?」

  太凶了,真的太凶了。謝沂春被罵得抬不起頭:「那我們去警察局告她嗎?又沒有證據……你看我多高她多高,誰會相信我啊?你幹嘛這麼凶,明明是我被欺負,你這樣又好像我做錯事一樣。」

  「誰會相信我啊?」

  洛寒卻突然反應過來了,他也沒資格說謝沂春……他是謝沂春最要好的朋友,上輩子也沒相信他。

  他記起來謝沂春是什麼時候告訴他分手這件事的了,是他結婚以後。

  柳卿不是拿要把這件事曝光威脅謝沂春,這對她自己都沒有好處,她是拿要把這件事告訴謝沂春最喜歡的人來要挾他。

  謝沂春的弱點是我。洛寒才明白過來。所以我結婚了,謝沂春就沒有再繼續被要挾了。

  那時候的謝沂春,外婆過世了,爸媽都不管他,一直在被要挾發生他不情願的關係,工作不順利,被公司壓榨到住院,唯一的朋友也是暗戀的人還誤解他疏遠他……

  洛寒想到這些,心情很沉重,他上輩子一直還覺得謝沂春是咎由自取無藥可救……他還說謝沂春傻呢,他自己也沒聰明到哪去啊。

  洛寒太凶了,謝沂春沒敢搭話,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謝沂春才鼓起勇氣說:「謝謝你過來找我。」

  洛寒沒回答。

  他們出小區的時候沒人攔,洛寒停下來,在路邊等出租車經過,謝沂春終於跟上他了,他偷偷看了洛寒的側臉,洛寒別過臉。

  謝沂春好奇,探頭去看,他發現洛寒眼睛紅了。

  謝沂春震驚了:「你幹嘛啊?我都沒哭呢……」

  洛寒實在是遏制不住心裡的難受,有愧疚,有懊悔,他覺得謝沂春上輩子走到那個地步他也有一部分責任,他卻還總是罵謝沂春學壞。

  「我剛才對你太凶了,是我不好。」洛寒真心地說,「以後我不會不分青紅皂白說你了。」

  有時候眼見為實也不一定是真相,這件事是他誤解了謝沂春,那別的呢?

  他當初就不相信謝沂春就壞。

  洛寒看到謝沂春的眼睛,淡色的眼珠,目光純淨。

  唉。他嘆了口氣,「我們回去吧。」

  這孩子太乾淨了,所以那些人想弄髒他。

  洛寒這樣溫柔,謝沂春又不太習慣了。

  他們坐車回家。

  洛寒苦口婆心地教育他:「性侵犯的案子大多是熟人作案,就算是認識的人你也不能掉以輕心,以後記住了,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給你什麼都別吃別喝。知道嗎?」

  「知道了。」謝沂春很彆扭,「我又不是小學生。」

  「還頂嘴呢,被人下藥的是誰啊?」洛寒問。

  謝沂春就不敢反駁了:「我以後小心就是了……這事兒就別說出去了吧,不說有沒有人信,很沒面子啊,被人知道了,我名聲就更難聽了……我還要面子的……」

  「你還知道自己名聲差啊?」洛寒說。

  謝沂春趕緊說:「我難受,不想說話,這怎麼辦啊?」

  洛寒在路邊便利店買了一大瓶純淨水,給謝沂春:「多喝水,早點代謝出來。」

  他們催著出租車師傅,花了四十幾分鐘就回了家,洛寒從家裡的藥櫃抓了藥,煮了給謝沂春。

  謝沂春喝了藥,遮遮掩掩地問他:「接下來怎麼辦,還是那樣的……」

  洛寒想起給謝沂春穿衣服時看到的,臉也有點紅:「你多用幾包紙巾。只能你自己來。」

  謝沂春只好自己動手了。

  外婆剛才看到謝沂春的樣子就覺得有點不對勁,洛寒下樓了就被她攔住問了:「怎麼回事?小花生病了嗎?受傷了?哪裡不舒服還是得去醫院啊,不能亂吃藥。」

  洛寒想了想,理了下思緒:「外婆,我有些事要和你說。」

  洛寒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前後經過全部和謝沂春的外婆說了。

  外婆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洛寒都替她感到為難,她哪能想到自己的學生會對親外孫下手。

  外婆思忖了很久說:「我說怎麼突然這些日子來的勤快了,就是我生病那會兒她去醫院給我探病見著了小花……」

  洛寒看外婆這麼受打擊,安慰她說:「你也想不到啊……」

  「是我老糊塗了,這都沒看出來。」外婆後悔地說,「這事不能就這麼完了。」

  洛寒:「我也是這麼想的。她是學校的教授,我覺得……很可能這不是她第一次做這種事。」

  外婆臉上沒有一點笑,她還是坐在那,沒有變姿勢,洛寒卻覺得她給人的感覺不一樣了,和他總是見到的溫柔的細聲細氣說話的老太太比像是變了個人,她慢條斯理地說:「我活了這一把歲數,十六歲就自己討生活,你以為我什麼沒見過?」

  洛寒想起來這位老太太可是在當年那個年代就敢一個人生下孩子養大還靠自己投資攢下家業的,哪裡會是簡單的人物,她看上去柔軟,只是對著孩子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