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洛寒聽到謝沂春這耍無賴的話,臉一下子拉了一下。他這人慣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別人風光他不會去錦上添花,別人落難他絕對會去雪中送炭,跟他示弱他會心軟,跟他耍無賴,他就不吃這一套,高一那次謝沂春鬧著要跳樓,見他心軟了嗎?

  他是真的討厭謝沂春在他面前耍無賴,讓他覺得看到了上輩子那個走到最後無可救藥、一灘爛泥的王八蛋的影子。

  謝沂春看洛寒臉色變了,心下慼慼然,秒慫,趕緊說:「呵呵,我開玩笑的。你借我點錢,我去住旅館吧,我改天還你。」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是外賣到了。洛寒出去拿的外賣,兩份麵,吃飯的時候謝沂春不敢造次,吃飽了飯洛寒拿了錢包抽了一千給謝沂春:「東門那邊出去不遠有一家酒店,你將就一晚上。」

  他家能和謝沂春家住隔壁,哪裡會缺錢,只是他不愛花錢。

  謝沂春不跟他客氣,借過錢塞口袋裡,轉頭就說:「我剛來你就趕我走啊?要不要這麼狠心。」

  洛寒:「那把錢還我。」

  謝沂春:「不還。我待一會兒就走,我看看你這兒是什麼樣的。」

  洛寒無可奈何:「那你看吧,我還要寫功課。」

  說完,還真的坐下來自顧自看書寫作業了。他們倆在一起待了太多年了,早就對彼此的存在習以為常了。

  謝沂春就翻翻他的書櫃和抽屜,感覺沒有女生的痕跡才稍微放下心來,然後拉了張凳子硬是要坐洛寒旁邊,趴在桌子上看著他寫作業。

  宿舍的桌子就那麼大,他那麼大一隻男生佔那真的很擠,洛寒低頭看了他一眼,謝沂春把臉頰貼在手臂上側頭看看他,眼神清澈而無辜,檯燈的光從這個角度照過去,他又濃又長的睫毛投下昳麗的影子,他真的很像是只小狗非要擠在主人的身邊,眼巴巴地把你望著,安靜地等著你有空了好陪他玩。

  謝沂春手癢,伸手去翻他的書:「你作業這麼多啊。這書好厚啊。」

  被他一扯,字差點寫歪,洛寒拿圓珠筆輕輕敲了一下他的手指:「我在寫呢。」

  謝沂春就又趴回去了,問他:「我看到你和女生出去玩……」

  「可能有吧。」洛寒說,「出去聚餐過兩次,系裡組織的,必須去。」

  「你以後……會不會結婚啊?」

  洛寒的筆停頓了一下:「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結婚?」

  我就想跟你結婚。謝沂春想,嘴裡說的卻是:「那我也不知道。」

  洛寒問他:「不無聊嗎?」

  謝沂春一臉無聊地說:「不無聊啊。」

  洛寒拿他沒辦法,繼續看書了,過了會兒,室友回來,丟下還沒洗的飯盒,說出去搓麻將。

  寢室裡又只剩下謝沂春和洛寒兩個人,謝沂春就一直趴在桌邊,等到洛寒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這傢伙已經睡著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把檯燈壓低了一些,好讓光不照到他。

  洛寒一沉迷在專業知識裡就不知天地日月為何物了,他是被手機震動給驚醒回過神的——因為謝沂春睡著了,所以他特地把手機調成震動。

  室友給他打電話,說:「我們搓麻搓過頭了,過了宵禁今晚不回去睡了。」

  這不是第一次了,倒不稀奇,洛寒隨口答應以後掛了電話,繼續看書,又過了五分鐘,他總感覺自己忘了什麼,然後突然反應了過來:嗯?宵禁時間過了???

  他看看手機,都十點十七了,再看看謝沂春,睡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洛寒:「……」

  謝沂春被洛寒叫醒,迷迷糊糊地問:「你寫完作業啦?」

  洛寒凝重地說:「宿舍落鎖,你出不去了,今晚就在這睡吧。」

  謝沂春欣喜若狂……但不能表現,幸好他演技出眾,遺憾地說:「啊?不好意思哦,我不小心睡過頭了……」

  洛寒沒有推卸責任:「是我看書太入神忘了把你叫起來。」

  謝沂春太他媽高興了,這下可以和洛寒睡一張床了吧?這床這麼擠,雖然他是不敢真的動手動腳的,但能睡得那麼近也是好事啊,上次睡一塊還是初中時候的事了。在洛寒的爺爺家。

  「你用我的臉盆和毛巾吧。」洛寒翻了翻櫃子,找出一支還沒用過的新牙刷,「喏,你用這個牙刷。」

  謝沂春在陽台刷牙洗臉,洗漱完了,洛寒還在浴室裡洗澡,閒著沒事,謝沂春看著杯子裡兩支款式相同顏色不同的牙刷發呆……好像情侶牙刷哦。

  他偷偷摸摸地嘿嘿笑,聲音很輕,大著賊膽伸出手指把他的牙刷翻了個面,和洛寒的牙刷毛對毛碰了一下。

  謝沂春就自己把自己弄臉紅了……這樣是不是間接接吻哦?

  「你在幹什麼?」洛寒肩膀上掛著毛巾出來。

  謝沂春趕緊回頭:「沒、沒什麼。」

  洛寒看看,什麼也沒有啊,他在那偷樂什麼啊,傻乎乎的,唉,還是個小孩子,會為了莫名其妙的事莫名其妙地開心:「站著幹嘛?都洗好了就上去睡覺啊。」

  謝沂春高高興興地爬上去先躺著,心臟因為期待猛烈地跳動起來:洛寒要和我一起睡覺了!靠那麼近!上次一次睡的時候我毛都沒長齊!!這次已經長齊了!!!怎麼辦?我睡相好像不太好,洛寒,洛寒在吹頭髮了,……他吹好頭髮了,他上來了……啊啊啊啊啊啊!

  嗯?

  謝沂春感覺到洛寒爬上了上床的梯子,然後去了他同側的另一張床。

  謝沂春一下子坐了起來:「你不和我一起睡嗎?」

  洛寒理所當然地說:「他們不回來睡了,有那麼多張床空著幹嘛要兩個人擠一張床?我問過室友他同意了的。」

  謝沂春:「……」

  謝沂春覺得自己的心情像是過山車,一下子升高,一下子掉落。

  洛寒說:「好了,快睡覺了。明天我還有課呢,你沒課嗎?」

  謝沂春低落地說:「有……」

  洛寒:「幾點?我給你調鬧鐘。按時去上課知道嗎?大學了更不能逃課,你大學逃課,以後社會給你上課。」

  謝沂春嫌棄地說:「你怎麼老和教導主任一樣。」

  洛寒回他:「你還像小學生一樣一直長不大要人操心呢。」

  他們倆家常便飯地拌了兩句嘴,就真的睡覺了。謝沂春睡不著,憋了好久,說:「洛寒,你別那麼早交女朋友好不好?……洛寒?洛寒?……唉,睡著了嗎?」

  洛寒沒回答他,在心底想:為什麼就非得喜歡我呢?我不交女朋友我是無所謂,我希望你交個女朋友啊。但也不能亂來,找個妥當的女孩子認真地戀愛結婚組建家庭。然後他或許也可以再有個正常的家庭,他們兩家人繼續做朋友,世代交往,難道這樣不是更好嗎?

  兩個人異床異夢,一夜難眠。

  洛寒怕謝沂春又夜襲,有點動靜就醒過來,結果這豬呼呼大睡,一覺睡到天亮。謝沂春早上起來洗漱乾淨,時間已經不早了,他趕緊回自己學校上課了,還撈走洛寒存作早餐的一個麵包和一盒牛奶。

  洛寒把他送走以後才鬆了一口氣,自己整理整理,也去上課了。

  大教室,前邊坐著兩個女生,不認真聽講,在玩手機,湊在一塊兒不知道在看什麼。

  洛寒嫌棄她們吵,想提醒她們一句,不經意看到女生手上拿著的手機的屏幕,放大的圖片裡,謝沂春和瞿正秋站在一塊兒,瞿正秋穿著白色的羽絨服,謝沂春也是黑色的大衣,長身玉立,瞿正秋的臉頰和鼻尖都紅紅的,謝沂春把圍巾給他圍上,他比瞿正秋高半個頭,於是得微微低頭,顯得十分溫柔。

  洛寒終於聽清了那兩個女生在說什麼——

  「太般配了,太般配了。」

  「看這個眼神絕對有點什麼啊……」

  「怎麼會這麼甜?」

  「春秋大法好,入坑吃個飽。」

  洛寒突然覺得胸口升起一股悶氣,堵在心頭,吐不出,嚥不下,難受的緊,像有一塊石頭重重地壓著,挪不開。

  謝沂春那張照片是在做什麼?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雖然他和瞿正秋是朋友,也不用這樣親密吧?他好像是和瞿正秋太要好了,連上大學都想著要找個人去接瞿正秋。

  難道我又自作多情了?小花根本不是喜歡我?他好像想和我說什麼,其實是想說他喜歡上瞿正秋了?那傢伙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

  什麼也不說清,洛寒仔細想想,說到底,這輩子謝沂春還真的沒有敞開來說過喜歡他,也就是他單方面認為謝沂春暗戀自己。

  他盯著前面那個女生的手機屏幕,她們繼續翻圖,下一張是瞿正秋的照片,謝沂春偷拍了瞿正秋睡覺時的模樣。

  女生笑說:「他們晚上說不定睡一起吧!」

  洛寒突然血往腦子沖,站起來,大喝一聲:「荒唐!」

  整個教室都安靜了。

  講台上的教授和正在回答問題的學生都愣住了。

  教授:「這位同學……對剛才那個問題有什麼別的瞭解?」

  洛寒回憶了下問題,快速地答了出來,他的答案是幾年後才有的研究,所以十分新穎,但又理論紮實,隨便一說,和一般的大一菜鳥就完全不同。

  全場給他啪啪啪鼓掌。

  洛寒依然冷著臉,特別寵辱不驚,世外高人風範。

  他沒有半點驕傲,心裡氣得要死,那小王八蛋要又跑去搞基那他不是白費那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