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謝沂春一坐下來,這桌上的氛圍就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他私下和洛寒室友有聯絡,開玩笑說洛寒這人害羞,談戀愛不告訴他,要是又和那女生出去就告訴他,所以他就得到了消息。

  洛寒的室友說:洛寒真的很害羞,讓他和妹子坐在隔壁還不要。

  謝沂春酸溜溜地回覆:指不定是他根本不喜歡那個女生吧。

  洛寒的室友說:不太清楚,但以前有別的女生追他也沒見他這麼奇怪的。不是有這種類型的男生嗎?因為喜歡反倒好像躲著對方一樣。

  謝沂春越想越醋,他就是個心胸狹窄小肚雞腸的人,從上幼兒園的時候就這樣,不然以前也不會哪個女生和洛寒走得近點,就跑去追那個女孩子,但他現在想想當時真的太幼稚了,明明有更好的辦法,還害得洛寒差點和他絕交。涉及洛寒他就沒辦法冷靜,他必須親眼去見一面,判斷一下,不然他成天胡思亂想的。洛寒說他傻,他倒是覺得洛寒才是生活在象牙塔裡的,除了醫學腦子裡就沒裝別的東西,也沒談過戀愛,一下子就被人拐走了吧。

  所以謝沂春一得到消息就火急火燎地趕過去了。

  謝沂春打量了對面那個不認識的女孩子一眼,長得也不怎麼樣,沒有他同班的那些女孩子漂亮。他也不想想他同班的女生是全國上萬藝考女生裡面挑選出來的小美女。

  方心怡接近洛寒就是為了近水樓台,提前見到了謝沂春是意外的驚喜了,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謝沂春,微微笑了起來:「你好,我是洛寒的朋友,我叫方心怡。」

  謝沂春虛偽地對她回了一個笑:「你好,你好。」

  都過了這麼多年了,洛寒看到他們倆在一起「眉來眼去」就覺得不舒服,謝沂春說的話音還沒落下,他突然站了起來,順帶把謝沂春拎了起來:「這傢伙突然跑過來,這飯他在這裡就不方便繼續吃了,我先把這傢伙帶走了。」

  說著就把謝沂春提走了,他們倆身高差不多,洛寒稍高五釐米,給他套上口罩,把他連帽衫的帽子套上,鬆緊繩一拉,強行拖走了,一點也不溫柔,像是抓扒手。

  謝沂春被他帶出去,看到窗戶上的自己的影子,哈哈大笑,說:「我這樣子好像南方公園裡的肯尼啊。」

  洛寒板著臉:「笑什麼笑,誰和你笑。」

  洛寒找到謝沂春的車,讓他開了門把人塞進去,謝沂春坐進車裡,把帽子口罩摘了,他想不到該怎麼裝成自然地問出來,他就在那待了一會兒,才和那個女生說了一句話……叫什麼來著?方……方什麼的……

  在謝沂春看來,洛寒莫名其妙地生起氣來:「你幹嘛對她笑?」

  謝沂春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對誰?」

  洛寒說:「就是那個方心怡。」

  謝沂春懵了一下,我都沒有問你呢,你先問我了,我才認識了她幾秒啊?等等,這是在吃醋嗎?這是在吃醋?!這絕對是在吃醋吧!!

  一想到這個,謝沂春之前的不爽馬上一掃而空,靠過去:「你說什麼啊,我就是禮貌性地笑一下吧,我不平時就這樣嗎?」

  「平時就這樣。是,你平時就這麼輕浮,對哪個女孩子都笑嘻嘻的,讓你注意點也不知道改。」洛寒越說越氣,「你再這樣會害了你自己的你知不知道?」

  謝沂春被他這麼亂七八糟地罵了一通,半點不惱,靠過去:「好嘛,我的大醫生,你要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那我以後不對別的女孩子笑了,我只對你笑,好不好?我只喜歡你,你別吃醋了,你吃什麼醋啊,我都還沒吃醋呢,他們說你老和那個女生出去,你也不告訴我,我只好自己來看看是個什麼角色了。」

  洛寒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有點炸了:「你也別瞎說,我吃什麼醋,我和你只是朋友我吃什麼醋。我和那個方心怡也沒有任何關係,是他們亂撮合,我不可能和她有什麼的,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你也不許和她有什麼牽扯!」

  謝沂春左耳進右耳出似的拖著聲音說:「好好好……」

  洛寒抓著他的手,惱火地說:「我和你認真說話,你這是什麼態度?認真點。」

  謝沂春有點搞不懂他了,為什麼這麼氣啊,蠻奇怪的,就像洛寒的室友說的那樣,那個女生有什麼特別的嗎?這種態度看著有點眼熟,就像是……謝沂春費勁兒地想了好一會兒,有了,就像是遇上分了手的前女友。

  可是這不可能啊,他和洛寒一起長大啊,洛寒哪來的前女友啊?他能不知道?

  洛寒說:「你別再像高中那次一樣了,我提醒了你小心柳卿小心柳卿,你還傻傻地送上門。」

  說到這件事謝沂春就覺得丟人:「我哪知道從小認識的阿姨會對我做那種事嘛,我不是吃一塹長一智了嗎?我現在出去都不碰別人遞過來的東西了。別那麼凶啊,你再那麼凶,我就親你了啊。」

  洛寒冷聲說:「我沒和你說著玩,謝沂春,你這輩子要是跟那個女人再主動說一句話,我這次真的和你絕交,老死不相往來。」

  他的神情真的太嚴肅可怕了,謝沂春不由地被他感染,收起了漫不經心的態度,有點被嚇到,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還不行嗎……你幹嘛這個樣子,很嚇人啊……」

  洛寒靠在椅背上不說話。

  謝沂春問:「我們去哪?」

  洛寒煩躁地說:「隨你便。」

  謝沂春啟動車子:「那去我家吧,你還沒去過我剛買的新房子吧。」

  洛寒沒說話,望著窗外飛速向後掠去的霓虹燈綵,這景色倒是無論過多少年都沒有變化。

  老死不相往來這樣的話上輩子他也和謝沂春說過一次的,他們有過兩次絕交,一次是因為各自的生活相差太遠漸行漸遠並未說出口的絕交,第二次則是真的鮮血淋漓地撕裂,他親口說的絕交。

  那是在毛毛兩歲的時候,毛毛生出來以後粉雕玉琢,又乖巧又可愛,他個人最不喜歡那些不管家庭的丈夫,以前他就想等他有了孩子他一定要做一個好爸爸,看了好多育兒書籍,毛毛還是個小寶寶的時候最辛苦,小寶寶是沒有作息時間的,他經常晚上醒過來,要喝奶要撒尿,他可不是那種全部扔給妻子的甩手掌櫃。

  毛毛學會的第一句話是「爸爸」。

  第一次走路也是他扶著的。

  從那麼小小的一隻,養到能走會跳,他一回家就蹦著過來喊爸爸。

  大概是什麼時候發現毛毛不是他的親生孩子的呢?洛寒也記不太清楚了,孩子一歲辦酒席時抱出去,大家都誇好看,像媽媽,就是沒人說像爸爸。但這不是正常的嗎?兒子像媽媽,女兒像爸爸嘛。

  當時洛寒並未有太多在意,聽到有個人說了一句:「這孩子漂亮是漂亮,就是長得不太像爸爸啊。」

  誰能想到啊?他家全家都是醫生,居然能出這種事。可誰婚檢檢查孩子的DNA啊。

  那次他因為心血來潮,下班時路過找了謝沂春。

  謝沂春笑說:「哦,對,你已經結婚了。聽說你兒子馬上就週歲了吧。到時候我可以去吃杯酒嗎?不方便也沒關係,我寄個禮物。以前我們小的時候說過以後誰結婚了有了小孩,另一個人就當小孩的乾爹,你還記不記得?不過不知道你現在還願不願意。」

  他也笑了下,頗有點一笑泯恩仇的味道,洛寒想著自己都成家立業了,謝沂春應該早就死心了,要是作為朋友來參加也可以,不必鬧得那麼僵,隨口說:「你要是有空當然可以。」

  謝沂春想了下:「啊,謝謝,不過我想了想,還是算了。我現在走到哪狗仔跟到哪,那年你罵得挺對的,我真不該給你添亂。我就給你兒子寄個禮物吧。」

  週歲宴上,他就給毛毛戴了謝沂春送的金鑲玉的長命鎖和手環腳環。

  毛毛越長大越不像他。

  洛寒不是沒看出來,可他真的很喜歡毛毛啊,爸媽也說了幾次,他還哄了爸媽,讓他們不要瞎懷疑。

  長輩沒有瞎懷疑,直接拿了他們倆的毛髮去鑑定,把鑑定結果給他。

  DNA鑑定結果就是確鑿的證據,毛毛和他沒有血緣關係。

  他以前小時候曾經有一次調皮,不小心打破了爺爺收藏的一個玉碗,他把碎片偷偷藏在床底下,爺爺問他他還裝成不知道,但是還是被大人發現了。

  爺爺重重地罰了他一頓:「這毛病不改不成!你這孩子怎麼從小這樣!我罰你不是因為你弄壞了東西,是你太懦弱。這孩子太怪了,有時候膽子那麼大,有時候又那麼縮,遇見沒辦法解決的事就裝成沒發生沒看到,你以為這樣事情就永遠不會被發現了嗎?」

  沒出息沒長進懦弱無能的人是他。

  一直都是他。

  在毛毛的事上是這樣,在謝沂春喜歡他的事上也是這樣,他裝成沒發現,不去面對,就彷彿天下太平了。

  但當事情毫不留情地揭開讓他必須去面對時,他也只能接受。

  毛毛的親生父親是誰,他捫心自問,難道真的不知道嗎?

  有一次他抱著毛毛找出他小時候的相冊一起看照片,翻到他兩三歲時和謝沂春一起拍的照片,毛毛指著謝沂春問:「爸爸,這個人是誰?」

  毛毛在他懷裡抬起臉,他突然發現毛毛長得和小時候的謝沂春有多麼像,然後他把相冊放了回去,和毛毛說:「你不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