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響亮的噴嚏過後,孔立青條件反射的一手捂上嘴巴,看著對面的男人,眼裡有些不知所措,她還是經歷的場面太少了,在這樣的場合忽然的引人注目,對面又坐著一個讓她覺得很有壓迫感的男人,這樣的場景讓她尷尬而惶恐。
周燁彰臉上的表情在片刻的微怔後轉瞬就恢復如常,他如沒有看見孔立青正窘迫注視著自己的眼神,面無表情的俯身把放在她身前的餐巾拿起遞到她眼前。
孔立青接過潔白的餐巾按在鼻子上,渾身坐立難安。男人看出她的不自在,把一杯檸檬水推到她面前,淡淡的開口:「喝點水,我們一會就走。」
孔立青擦了鼻子,端著水杯低頭小口喝水,不時瞄一眼對面的男人,觀察一下他的表情,她那樣子要是放在一個孩子身上也不失一種小心翼翼的姿態會惹人憐愛,但放在一個成年女性身上,不免就有些,不夠大方,有些拿不出手的感覺,男人面無表情的望向別處,不知在想著什麼。
終是察覺到了孔立青的窘迫不安,周燁彰招來侍者結了帳,招呼著她穿好衣服出了餐廳。
外面這會正是白天與黑夜交接的時候,天空混沌,路燈還沒有亮起來,周圍的光線暗著幾分,身前的人雖看的清楚,五官卻看著朦朧。
出了餐廳的大門,周燁彰忽然停下步子,他轉回身看向落後他兩步遠的孔立青,孔立青見他停下腳步也不敢上前,立在那裡看著前方的人不知該做和反映。
片刻的沉默後,男人低低的開口:「過來。」
男人的嗓音低沉,雖是在命令但口氣卻不強硬,孔立青小心的走上前。
「這裡挺清淨,我們走走吧。」周燁彰說完就轉身慢慢往前走去。孔立青下意識的抬腳跟著男人走了出去。
這條路上雖然冷清但還是來往著一些行人,可能這附近都是大使館的原因,來往的行人中頗多外國人,他們這一路走過去,不時就有幾句他國的語言鑽入耳朵,擦肩而過的路人無不個個都是昂首挺胸面帶自信。
走了幾十米一路都是靜默無聲,周燁彰走的步子不大,目光始終落在前方,眼神深沉似在思考問題。孔立青不敢打擾他,小心的跟在他的身側,源於多年的自卑和對於男人的畏懼,不自覺的就和他落後了半個身位的距離。
初秋的夜晚空氣中已經帶著一些涼意,陣陣冷風吹來,孔立青不自覺的縮起了脖子,剛才在餐廳裡的噁心感一直堵在喉頭,跟著男人獨處她感覺壓抑,身體也不太舒服。
暮色蒼蒼間前方傳來高揚的談話聲,幾個衣著不凡的男女從他們的正前方迎面走來,行進的過程中他們不停的在交談,旁若無人的高聲談論,都是無意間就揮灑著自信的樣子,他們中間有一個女子,非常引人注目,金黃色波浪捲發披散在肩頭,立體的五官,高挑修長的身材,昂首前行間與身邊的朋友的交談中落下串串歡快的笑聲,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自信、飛揚的氣質如她頸間隨風飄揚的絲巾一樣隨意、自在而歡快。孔立青被那女子吸引去了注意力,這樣的人她歷來都是羨慕的,她卻是從來也不能這麼肆無忌憚的揮灑自如的。
女子在行走間顧盼生姿,迎面注意到走來的周燁彰,孔立青兩人,她的目光落在周燁彰的身上,眼神灼灼,落目所注之處眼裡帶著直白的熱情,嘴角輕佻那麼明顯的挑逗。可惜這就是一次街頭無緣的擦身而過,而她所注之人明顯也不對她感興趣,一瞥之下隨意的就移開了目光,男人的沒有回應似乎也沒有讓女子低落,錯身而過後,又頻頻回頭看了男人的背影幾眼,終是轉頭與身旁的人繼續高聲說笑,不見情緒有絲毫影響。
這樣飛揚自信的女子奪去了孔立青一些注意力,她自慚形穢,慢慢就與周燁彰落後了一段距離,等她扭頭看著女子那一行人走遠後,再回身的時候卻發現周燁彰已經停在了她前方,正回身住腳等著她。
孔立青馬上趕上兩步來到男人的身邊,暗暗的光線下男人的五官在孔立青眼裡有些模糊,唯有他的瞳孔黝黑,眼裡的神色意味不明。
周燁彰看著孔立青走到身前沒有轉身繼續往前走,他伸手拉出孔立青始終插在風衣口袋裡的左手,握緊在自己右手中,轉身繼續往前走,慢慢行進間他沉穩的聲音在孔立青耳畔響起:「不要膽怯,今後你會有很多機會要和我走在一起。別害怕,我會給你傲視所有人的資本。」
男人類似承諾的話語,帶著厚重的力量,孔立青不知道是不是身上不舒服,瞬間覺的腦子濛濛的。
孔立青沒有接周燁彰的話,男人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應繼續說道:「我忽然插入你的生活,你可能不適應,但我沒有時間慢慢來,你要體諒一下我。」
感受著男人手心裡傳來的溫度,孔立青感到惶恐,她的內心荒蕪的太久了,忽然而來的溫柔讓她覺得害怕,其實我們有時候抓住幸福比忍耐痛苦更需要勇氣。
周燁彰抓住孔立青的手又用了幾分力氣,語氣裡有些無奈:「立青,你小時候經歷過什麼吶,讓你如今變的這麼膽怯?」
孔立青感覺自己快忍不住了,她可以忍受別人的冷漠,輕視或者侮辱,她可以忍受很多的痛苦,因為她已經習慣了,只要麻木著神經對她來說那沒有什麼是不能忍受的,但是男人這樣溫暖的語言讓她覺得惶恐,她覺得有什麼哽在喉間,眼睛裡憋著一陣淚意,但她卻不知道為什麼要哭又有什麼可讓她哭泣的,胸腔裡有著什麼要噴薄而出,她感覺自己就要壓制不住了,終於她只能極力控制著自己用很緩慢的語氣慢慢說出:「我,難受。」
周燁彰立刻回身看向她,「我難受。」孔立青又艱難的重複了一遍。
「你怎麼了?」男人的眉頭皺起詢問著。
「可能是感冒了,老想吐。」一問一答間孔立青終於自在了一些,回答的也順暢了。
周燁彰伸手就摸上孔立青的額頭,片刻後他放下手說:「你發燒了,我們不等阿晨了,先回家。」
周燁彰走到路邊攔出租車,孔立青眼前的世界只有男人的背影,她覺得整個世界似乎都在旋轉,讓人暈眩又那麼不真實。
坐進車裡依然感覺暈眩,靠近椅子裡緊閉起眼睛再不想說話也不想思考,身邊的男人也沉默著,孔立青終於稍稍放鬆了下來。
回到家裡,孔立青就徹底倒下了,她這人從小生活困苦,唯一的好的就是身體從來沒有給她拖過後腿,小時候她生病是從來不會有人管她的,小感冒什麼的就那麼拖著,最後也靠自己扛過去算了,可能是她這樣扛的多了少接觸針藥抵抗力要好一些,也少有生病的時候,可平時少生病的人一旦有個小病就來勢兇猛,她這會人往床上一躺就感覺人腦袋昏昏沉沉的,感覺旁邊有人走動精神卻是恍恍惚惚的反應不過來。
恍惚中孔立青感覺有人給她在腋下夾了個東西,然後身體被人從背後撐了起來,背後靠進了一個人的懷裡。
這輩子孔立青都沒有和一個成年人這樣接觸過,她有些窘迫,勉強睜開眼睛,男人冷硬的面孔就在一邊。
「把藥吃了。」幾個膠囊就湊在嘴邊,她乖乖張嘴含進嘴裡,很快水杯又端了過來,她也張嘴和著水把藥嚥了下去。
身體又被放回了床上,男人立在床邊輕聲問她:「要吃點東西嗎?」孔立青搖搖頭,她現在只想吐,哪還吃得下東西,男人俯身把手放在她額頭上一會說:「不吃也行,你躺會。青姐在給你熬中藥,你一會喝了發了汗就好了。」
出於莫名的原因孔立青現在其實不想見到周燁彰,她往被子裡縮了縮,翻了個身埋著臉再不說話。男人也沒有聲音再傳來,這偌大的臥室裡空間寂靜,她聽著自己一聲急似一聲的呼吸聲越發的緊張,有那麼一會後,感覺被子再次從身上掀開,腋下的體溫計被抽走,隨後身上的被子被重新蓋好,然後腳步聲響起,男人出去了,她終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就在迷迷糊糊就要睡著的當口,孔立青感覺自己又被人從床上支了起來,還沒睜開眼一股濃重的中藥味就竄入鼻間。
「把藥喝了。」還是剛才餵藥的姿勢,男人就坐在她身後,支撐著她的半個身體,眼前就是一大碗黑乎乎的中藥。
孔立青沒矯情,接過碗二話沒說就「咕咚咕咚」的全喝了,一口喝下去,孔立青就知道這會罪受大發了,她就是現在舌苔厚也能馬上感覺到這藥太苦了,一口到嘴裡整個口腔都麻木了,但她這人小時候吃的苦多,雖不好受也忍著全喝完了。
一碗藥喝完嘴邊又馬上多了一杯水,男人的語氣裡有一些笑意:「你還真厲害,我小時候喝青姐的藥是能躲就躲的。」
孔立青一杯水喝下去,嘴裡還是苦的張不開嘴,她乾脆什麼也不說倒頭又接著睡了。
一碗中藥喝下去,孔立青開始真的難受了,睡得迷迷糊糊間就覺得一陣熱似一陣,身上一會就出了一身汗,她難受的想掀開被子,可被角被人死死掖著憑她怎麼折騰都弄不開。身上的汗水越出越多,一會就濕透了衣服,汗濕的衣服黏膩在身上,她又掀不開被子,憋的她渾身難受。
耳邊一個低沉的男聲輕輕的說著:「知道你熱,忍耐一會,你要出了汗才能好。」孔立青知道那是周燁彰,男人一直都守在她的身邊。身體被束縛著,身上的高熱折騰的她渾身無力。
頭昏腦脹之間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的被子終於被掀開了一角,一隻大手在她的腰間摸索著,孔立青知道有人在脫她的衣服,連衣裙腰側拉鏈被拉開,整條裙子被從頭頂拉了下去,隨後背後胸衣的掛鉤也被解開,她馬上就要全身赤裸的暴露在男人的面前了。
或許是身體的難受讓孔立青的精神有了些不管不顧的放肆,也或者是身體的暴露羞澀終於崩斷了她腦子裡的那根神經,就在胸部馬上就要失去遮蔽的時候她忽然睜開眼睛一把抓住周燁彰正放在她胸口的手,沉著聲,有點凶狠的問出:「你有老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