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華連忙纏住三人,但還有一人趁機衝到了謝長晏面前,剛要動手,一口大箱子迎面砸來,重重砸中他的胸口,將他整個人都打飛出去。
砸箱的女壯士見此招奏效,當即又抓起另一口箱子自衛。
而這時,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吵什麼吵?再吵不給飯吃!」
謝長晏一聽大喜:「端午哥救命啊!」
端午果然加快腳步衝過來,一俯身看到艙下的打鬥,當即面色一沉,拔刀跳了下來:「你們是什麼人?為何動手?」
四名刺客不答,手上越發狠厲。
端午加入戰鬥,幫彰華分去了小半壓力,再加上謝長晏雖不會武功,卻能自保,不多時,端午腿上中了一劍,但同時也擒下了一人。正要審問,那人「咔嚓」咬碎牙齒自盡了。
這死狀雖是第一次見到,但聽過很多次。謝長晏頓時變色道:「他們是如意門的!」
「什麼是如意門?」端午果然不知道。
其他三名刺客見機不對,扭身要跑,卻被彰華堵住艙門。眼看逃不掉,三人同時咬碎牙齒,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端午點燃火摺,一瘸一拐地走過去照清四人的臉,俱是二十出頭年紀的英武男子,身穿船伕的衣服,除了口中那顆毒牙,沒有任何其他鮮明的特徵。
端午皺眉,不悅地看向謝長晏和彰華:「你們是如何得罪他們的?」
「差大哥,是他們莫名其妙就下來殺我們啊!我倒要請教一下,這不是你們宜國的官船嗎?怎麼會有刺客?」
端午沉著臉,目光突然一利:「你們的枷鎖呢?」
彰華正要答話,謝長晏拉了他一把:「這四個刺客先是吹迷煙,我們假裝昏迷,他們就下來解開了我們的枷鎖,想把我們背走。我們趁機出手,跟他們打了起來。幸好差大哥您及時趕到,否則我們就被他們帶走啦!」
端午狐疑地掃視了一圈艙內的情形,還待追問,謝長晏道:「差大哥,你不及時上藥嗎?」
端午看了眼還涔涔流血的腿,冷哼一聲:「此事非同小可,我須向上頭匯報。你們給我好生待在這裡……」
「那萬一還有刺客來怎麼辦?」
「那你們跟我一起去見此船船主!」
謝長晏道:「行,不過不能這麼去。」
半刻鐘後,謝長晏跟彰華換了刺客的衣服,打扮成船伕的模樣,跟著一瘸一拐的端午離開底艙,來到上層。
此船比起謝長晏的紅船要大了足足一倍,然而謝長晏一路走過看過後,低聲對彰華道:「宜國的造船術真是華而不實。」
彰華答道:「是你眼界高了。」
謝長晏一想也是,畢竟這年頭水密船艙還真是燕國獨一份。
端午警告道:「閉嘴!不許多言!」
說話間,三人已來到最高層的一間獨立艙室前,端午敲了敲門,朗聲道:「錦繡縣巡檢鄭端午,求見市舶使李大人。」
門內無人回應。
端午又說了一遍,還是沒有回應。
「不會也出事了吧?」謝長晏嘟噥道。
端午面色頓變,當即說了一句「得罪了」,就用刀劈斷門閂衝了進去。
房內空空,並無人影。所有物件都整整齊齊的。除了幾上擺著一盤圍棋,黑棋快要贏卻沒有下完外,再無異常。
「李大人去巡船了?」
「李大人這幾天風濕病犯了,巡船事宜都交給副手做,一直待在艙裡。」端午盯著棋盤,神色焦灼起來,「而且,他是個臭手,最受不得輸棋。」
「也就是說,不可能下棋下到一半自行離開?」不是自己離開的,那就是被人劫走了……
端午當即轉身要走,被謝長晏一把拉住:「做什麼去?」
「找人一起找李大人!」
「萬一船上還有刺客同夥,不但來暗殺我們,還劫持了李大人,你這麼嚷嚷豈非打草驚蛇?」
端午擰眉,卻又狐疑地瞪著二人:「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我真的是謝長晏!為何遇到這種事我比你還納悶呢!當務之急是先探查一下船上的情形,看看到底什麼情況!」
彰華推開窗戶,窗外就是海,此刻豔陽高照,風平浪靜。「沒準那位李大人已被扔到海裡了。」
端午變色,最後同意了謝長晏的建議:「我們分開查,一刻鐘後回此地集合!」說罷跳窗而出,像只壁虎一樣抓著船壁爬向別的艙室。
謝長晏心想此人武功不錯,行事也果斷,窩在小小府衙裡真是屈才了。
彰華道:「我們也走。」
「去哪兒?」
「去廚房。」
「真要偷吃的啊?」謝長晏笑嘻嘻地調侃了一句,乖乖地跟著彰華走了。一路低頭快走,倒也沒有引起旁人的警覺,很順利地來到了廚房。
正值飯點前夕,廚房裡的人都在忙碌,獨有一人窩在門外的角落裡優哉游哉地喝酒。謝長晏還沒看清楚,彰華已過去將他抓住,迅速退到了隔壁的艙室內。
謝長晏連忙跟過去,將門關上,再細看那個被抓的倒霉蛋,竟是張進!
「怎麼是你?你怎麼也在這船上?」
張進手裡還抓著半壺酒,臉色變了又變,剛要大喊,被彰華一記手刀切在後頸處,頓時暈了過去。
謝長晏連忙掰開他的嘴巴,心中一沉:「他也有毒牙……」
也就是說,張進也是如意門的人。他在牢中認出了彰華,故意不說破,好讓鄭端午按照流程將彰華送回燕國。然後再控制這艘船,換上一批如意門弟子,伺機捉捕他們。
不過短短十日,如意門就佈置好了這一切等他們入局,可見在宜國也滲透頗深。
彰華檢查四周,這是一間堆放蔬果清水的艙室,緊挨著廚房,隨時可能來人。於是給了謝長晏一個眼神,兩人扶著張進走出去。
謝長晏往張進手裡塞上那瓶酒,如此一來他看起來便像是喝醉了被兩名船伕扶回房間。
一路順利地回到市舶使的房間,端午還沒回來,謝長晏用酒潑醒張進。張進呻吟著睜開眼睛,看見二人,當即就要咬牙自盡,被彰華眼疾手快地卡住了下頜。
謝長晏勾唇一笑道:「兩條路,自己選。一條,你死,船上所有的如意門弟子都死。另一條,我們活,你也活,而且,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彰華揚眉道:「我沒答應……」話沒說完,謝長晏一手按在他臉上,把他按得偏過頭去。
「你知道我們的身份,也知道我們做得到。怎麼樣?選哪條?」
張進的目光又驚又懼,最後恐懼佔了上風,疲軟地點了點頭。
「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謝長晏給了彰華一個眼神。彰華會意,「咔嚓」一下,拔出張進嘴裡的那顆毒牙,又反手扣在他的後頸處,以防止他逃脫。
謝長晏忍不住在心中鼓掌,只覺失憶後的彰華除了不太會說話以外,其他各方面都很稱心,尤其這種令行禁止的默契感,簡直不要太爽。
我們果然是一對。天造地設。
謝長晏心中甜蜜,審起張進來也就笑得越發親切了些:「說說,為何跟我們上船?」
張進還待猶豫。謝長晏看著他的鞋道:「據我所知銀門弟子都是孤家寡人,你卻是有家室的人,為何不好好做人,非要助紂為虐,與天子為敵?嗯?」
張進露出震驚之色,顫聲道:「你、你怎麼知道我、我有家室……」
一旁的彰華也露出好奇之色。
謝長晏柔聲對他解釋道:「你看此人衣衫整潔,還穿了一雙新鞋。鞋子針腳樸素,手工一般,他卻很是愛惜,上船後還特地擦過鞋底,可見是至親之人親手做的。而看鞋的配色,應是年輕女子的審美。所以不是妻子,就是女兒。」
張進的臉色一下子暗了下去,半晌後,紅著眼睛看向彰華,臣服道:「陛下!小人罪無可赦,願將功贖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求您能救救小女!可憐她才十二歲……」
原來,此人確實是宜國人,早年也確實在程國開客棧,但跟如意門並無瓜葛。只是天降橫禍,七年前的一天,有個人倒在了他的客棧門前,他一時心善,收留那人。見那人病重,便擅自摘下了他臉上的面具,看見了那人的真容。那人後來病好了,反在他牙裡裝入毒牙,威脅他不得將此事告訴任何人。他自知救錯了人,惹來大禍,連忙收了客棧回宜國,夾著尾巴做人。就這麼戰戰兢兢地過了七年。但這七年裡,那人再沒出現。當年在程國發生的事也跟做夢一樣。
正當他以為事情就此翻篇時,三天前回家,卻發現女兒被一幫人抓了。那些人將一個面具放到他面前,他便知,是七年前的大禍來了。
那些人要他去府衙找鄭端午,在他面前指認牢中的一個人是謝家二公子謝知幸。如不照辦,就殺了他女兒。他沒辦法,只好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