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冉轉過身,雙手抱著椅背,「也不是羨慕,就是覺得很浪漫啊。王長使長得俊,而且還那麼會說情話,說不定阿燕早動心了。」她想起那日趙燕將王思之摔到門外後,隔天往窗戶外面望。分明是盼著王長使來,哎,阿燕這個口是心非的磨人小妖精吶。
太子琢磨她話裡的意思,浪漫是什麼?風流散漫?她喜歡風流散漫的男子
不由地緊皺眉頭,又想起她後半句。王長使?是思教令的王思之麼?小姑娘覺得他長得俊?
徐冉見太子遲遲不說話,抬頭去瞧,問:「殿下?」
太子回過神,問:「他都說了些什麼情話?」
徐冉嘿嘿一笑,回想這些日子王思之吐過的神級情話,一句句說給太子聽,完全羞羞臉。太子聽後,嫌太多,讓她在紙上寫下來。
徐冉不知他要作甚,只好老老實實地謄抄下來。
太子拿著紙,一句句地看,而後問:「他就是對趙家娘子說的這些?」
徐冉點點頭。
太子一句句念起來。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吾心思之,輾轉反側,徘徊尋之覓之……」
停下迅速往她那邊看一眼。她認真聽著,目光裡似有星星閃耀。
小姑娘原來喜歡這些花哨的嘴上功夫。太子頓了頓,招手讓她上前。
並排坐在一起,太子轉過頭,讓她也轉過來。兩人互相面對面,太子道:「倘若你聽了這些會動心,那趙家娘子肯定也會動心。」
徐冉點點頭,說的很有道理!
太子:「那你看著孤的眼睛。」
徐冉聽話地盯著他的黑眸。
憑著過目不忘的本事,太子根本不用低頭看紙,他的一雙眸子凝視著,視線全部膠著在她身上,輕啟薄唇,一字一字,柔情似水,說著那令人羞恥的情話。
他對她說:「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那是王長使對阿燕說過的,始聽只覺令人動心,如今再聽,卻是方寸大亂。
砰砰砰,空氣中有什麼在跳動。
徐冉咽了咽,經不住要捂住胸膛。心跳得太快,仿佛快要跳出來。
手剛抬起,太子一手伸過來壓住她的手腕,他慢慢湊近,一點一點地,直至咫尺,「不可分神,認真聽孤一一說來。」
徐冉懵住。
眼中只看得見他的臉,耳邊只聽得他的聲音。
他刻意放低了聲音,富有磁性的嗓音,聽得人酥酥麻麻,仿佛好幾壇烈酒一起灌進身體,迷迷糊糊的,分不清東南西北。
太子垂眼瞧她,她的臉緩緩染上嫩粉色,那一抹紅暈自她臉頰兩邊渲染來,蔓延到全身各處。
她嬌俏的小臉是紅的,她白嫩的耳垂是紅的,她細長的脖頸是紅的,視線再往下探,衣襟擋住目光,卻是無法得知了。
太子恍然大悟,原來她臉上的胭脂,不是胭脂,而是她忸怩的羞澀。
他情不自禁伸出另一只手,手指摩挲著她的臉頰。
熱得燙手。
小姑娘是在害羞,她對他害羞。
徐冉下意識抓緊衣袖,「殿下……」
再這麼玩下去,她就真的要心跳過快而亡了。
太子猛地回過神,正襟危坐,擺擺衣袖,神情迅速冷淡下來,以此掩飾自己的慌張。
「如何?」
什麼如何?徐冉一歪頭,「殿下,您在說什麼呀,如何?」
太子抿抿嘴,不動聲色地挑起一絲期盼的語氣,「是否動心?」
原來是說這個呀,聯想起他之前說過的那句話,如果她聽了動心那麼趙娘子聽了也動心,原來他是在幫她做測試。徐冉站起來往案桌邊走,「動心啊,殿下光看著我,我就已經心動不已了。這天底下,哪裡有女子能抵擋得了殿下的魅力。」
太子滿意地點點頭。
小姑娘還算誠實。
太子又道:「好好念書,專心準備大考,如今你的大事,是順利升學,切莫在男女之情上浪費太多精力。」
徐冉坐回去,翻開書,回頭道:「我每天都有很努力地念書,沒有想別的。」
太子往後一躺,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那就好。」
下午禮訓結束,往騎射場上去。今日徐冉表現得很好,一連射中兩次紅心,太子為了表揚她,帶她上馬跑場子。
風聲呼呼,徐冉展開臂膀,太子的雙手環在她腰間,往前拉扯韁繩。
這個姿勢讓徐冉瞬間想到了泰坦尼克號。
然後就開唱了。
唱得走心,唱得深情,唱得連音都破了。
太子聽著她嘴上咿咿呀呀的,全是他聽不懂的鳥語,她這般高興,連帶著他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然後又多帶她跑了一圈。
下馬送她回府的時候,想著過幾日便是大考,好生交待一番,讓她好好考試。
晚上練字,徐冉想起白天太子對她深情款款念情話的事,猶豫幾秒,最終還是和徐老爺說了。
徐老爺義正言辭:「冉冉,你亂想些什麼,太子殿下那是為你好,能聽著殿下的情話而不動搖的,這世上也無第二個男子可讓你方寸大亂了。正是需要奮斗努力的年紀,殿下這般鍛煉你的意志力,實在是有心了。」
徐冉摸摸腦袋,她爹這話說的好有邏輯。再轉念一想到太子今日的囑咐,說讓她不要在情情愛愛上浪費太多精力,擺明是讓她力爭上游為大周為百姓多貢獻一份力量。
也就不再多想了。
正準備結束這個話題時,徐老爺湊過來,「冉冉,殿下具體說了哪些情話啊,要知道,那些男女間的纏綿之語,大多可以視作殿下對有志之才的賞識之言,爹也想聽。」
徐冉黑線。
「不要!」
徐老爺怏怏坐回去。「最近因為江西鹽運使的事情,與沈丞相頗有爭執,你爹我心情不好吶!」
這件事徐冉知道。貌似江西鹽運使騰了個缺,沈丞相想讓自己的人頂上,她爹看好另一個人,清流胡藍。胡藍素日行事低調,且公正不阿,她爹甚是欣賞,故與沈丞相起了沖突。
作為下屬的徐老爺敢跟上司直接爭執,徐冉也蠻是佩服的,為了安慰徐老爺,徐冉只好學學神的語氣腔調,誇徐老爺一句:「徐相公,孤很是看好你。」
徐老爺心情蹭地就亮了。
過了幾日,終是等到大考那日,本來徐老爺想去送的,但是徐冉不讓,本來就不是正式大考,她純粹是來練手的,要是徐老爺一來,她就得緊張了。
蕭氏特意起了個大早。親自做好早點,讓徐冉坐著吃,她則開始為徐冉打扮。
穿什麼衣服,戴什麼珠釵,一一精挑細選。
徐冉則一邊吃一邊享受她娘的手藝。
自太子生日那日進宮赴宴後,她娘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只要不是她的學堂日,逮著機會為她穿衣打扮。
「我們冉冉,打扮得這麼漂亮,考場門神見了,定會保佑你考個好名次。」
徐冉點點頭,忙著就要往外沖。蕭氏攔住她,褪下自己手上的鐲子給她戴上,「這樣才完美。」
徐冉:「謝謝娘,我先走了!」
蕭氏站在府門口招手:「冉冉,你一定會考好的!娘相信你!中午給你做香噴噴的烤雞腿!」
到了考場,開考還早,徐冉在約定好的地點等蘇桃和趙燕。路過的考生紛紛側目,不由得多看她幾眼。徐冉挺不好意思的,大家都穿的素樸,好像就她穿的華麗……
不一會,蘇桃出現了,上來就說:「冉冉,你今天好美啊!」
徐冉扯扯嘴角,指了指自己一身打扮,「我娘說這是她給我下的護身符。」
蘇桃捂嘴笑,「以後我去你府上,也要讓徐夫人給我下個這樣的護身符。」
徐冉哈哈笑,「沒問題!」
說話間,趙燕也來了。卻不是一個人來的,王思之跟著呢。
他雖是便服出行,但考場外不少送行的考生家人都是朝裡當官的,自然認得他,忙地上前打招呼。
思教令長使雖官階小,但官職可大著呢。幼學高學,皆歸思教令長使一人掌管。
王思之擺手,並不與人寒暄,只指著趙燕道:「今日我是來送我未過門的妻子前來考試,恕不奉陪,有話改日再敘。」
趙燕羞得拉起徐冉和蘇桃就往考場裡跑。
王思之在後面喊,「阿燕,我在這等你,你專心考試,考好考差都沒關系,反正我養你!」
趙燕往後呸一聲:「誰要你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