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火的徐冉自動接下一句:「玩火自焚?」頓了頓又道:「用你的熱情燃燒我。」
太子一根手指往她額頭上戳,冷著臉道:「沒羞沒躁。」
終是心疼她這副模樣,手掌覆在她的腹上,抱著她在床上默默躺了會。
徐冉扭來扭去的,雖然被抱著很舒服,但是一直擔心會側漏。
萬一側漏……
她真的無法想象學神被糊了一身姨媽血的畫面……
可能……以後再也不會抱她了吧。
徐冉晃晃腦袋,不行,她不能就這麼失去學神溫暖的懷抱。權衡之下,徐冉乖乖地起床,看了御醫,一口乾掉苦不拉幾的中藥,然後保持著站立的姿勢掛在太子身上。
由於姨媽來的太洶湧,導致於她什麼事都幹不了,最後還是又往床上躺著了。這回卻不求抱抱了,離太子保持一段距離,百無聊賴地捶床。
太子安撫她,為她講他當年周游列國講學的軼事。講到有一回在燕國宮廷做客,老燕王的寵臣進獻一只老虎,老燕王為顯國威,不帶一刀一槍,徒手將老虎從籠子裡放出來。老虎發狂,賓客四散,場面混亂。
講到關鍵處,徐冉問:「最後怎麼樣了?侍衛們及時制服了那只老虎嗎?」
太子摸了摸她的頭,輕描淡寫:「老燕王被那只老虎一掌壓住,情況危急,孤只好出手,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刺向大蟲,匕首削金如泥,一刀致命。」
徐冉震驚,她家學神竟然如此勇猛,和他文質彬彬的外表完全不符啊。
能文能武的男人,又長著一張禁欲臉,真真是極具誘惑力啊。
聊聊停停又是一天,這恐怕是她認識太子以來,聽他講話最多的一次了。
她喜歡聽他講自己的事,這讓她覺得歡喜,感覺像是在讀一本書,書上寫的全是他的人生。
臨近晚上的時候,太子暫時離開,走前說讓她乖乖地等著。
徐冉有些發困,昏昏沉沉中睡了一小會,等睡醒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昏暗。
宮殿裡空無一人,侍女們已然不見,沒有點燈,漆黑一片。
徐冉郁悶地仰頭躺著,雙手枕在腦後,發呆中終於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T.T都沒有人為她慶祝生日。
正沉迷於各種心酸委屈的情緒中時,暗夜中一點光亮緩緩移動,有人秉燭而來。
徐冉試探地喊了聲:「殿下?」
待人走近了,這才看清,太子著一身雲印紗衣,寬大的袍子像是風中被吹滅的燈籠,鼓鼓蕩蕩,燭光暈開,彼時有月光自窗欞照入,月光與燭光相融處,他踱步而前,身姿飄逸,從容淡雅。
若不是那渾身上下充溢著生人勿近的威嚴氣質,說是山中千年狐仙下凡蠱惑人心也不為過。
徐冉呆呆看了會,而後回過神做出客觀公正的評價。
又換了身衣袍,臭美。
太子放下燈,止步榻邊,拉了徐冉的手,「孤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罷就要來背她,徐冉不肯,生怕自己不知趣的姨媽血糟蹋了太子這身新衣袍,硬是要穿鞋自己走,躺了一天,沒走幾步腿已發軟,然後又掛上太子的脖子,整個身子癱在他身上,倒退著步子走。
一邊以奇怪的姿勢走路,一邊輕哼唱《兩只老虎》,太子摟著她的腰,道:「你總是唱些稀奇古怪的曲子。」
黑夜中他的笑聲愉悅且輕淡,像五彩羽毛撓著耳朵,聽得人又酥又麻。
徐冉唱得更帶勁了。
出了大殿站在回廊上,天上一輪圓圓的皓月。徐冉想,或許他真的忘記她生日了,他僅僅是想帶她看月亮而已。
如此一想,倒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傷心難過。
一個生日而已,忘記就忘記了吧,她才不會斤斤計較呢。
忽地幽谷空山一陣巨響,夜空中升起朵朵絢爛煙花,濃墨重彩,如夢如幻。
恍惚間耳畔傳來他清亮溫和的聲音:「小姑娘,你又長大一歲了。」
徐冉又驚又喜,興奮地看了看他,「原來你記得!」
太子緊緊牽住她的手,原本冷峻側臉浮現一抹淡淡的笑容,「哪怕以後孤七老八十了,也絕不會忘記小姑娘的生辰。」
徐冉跳起來往他臉上親了親,心滿意足地和他相伴一起看煙花賞月亮。
一場盛大的煙花會後,入殿滿堂亮麗,早已備好的筵席正式開始,歌舞升平,熱鬧非凡,所有的戲只為徐冉而唱,所有的舞只為徐冉而跳,那麼多宮人齊齊跪拜慶賀,徐冉坐在主位上,笑得特別高興。
什麼叫做小公舉,這就叫做小公舉!
席間太子捧來一碗面,說是補給她的長壽面。由於有福東海的提醒,徐冉便知道了太子為一碗面從早忙到晚結果終於做出了一碗不那麼難吃的長壽面之心酸歷程。為了深刻表達自己的感動之情,徐冉一口氣將面全吃了。
太子送她的生辰禮是一把匕首,據他所說,是當年拿來宰老虎的那把刀。那把匕首特別丑,屬於丟在路邊都沒人撿的那種。徐冉本來還納悶,咋送了把匕首給她?想了想,覺得可能因為學神拿它殺過老虎,所以特別威武洋氣,特此送她辟邪的。
等到晚上他們入寢時,為了關照自己的大姨媽,徐冉在床上劃了三八線,中間隔著一床疊好的被子。
她在被子左邊,他在被子右邊。
徐冉快要睡著的時候,太子忽地出聲,說起自己的母親。
先皇后巾幗英雄,驍勇善戰,文韜武略絲毫不遜於官人。
「官人說,當年母后對他一見鍾情,在不知道他乃為大周儲君身份的情況下,將隨身的匕首當做定情之禮送給了他。母后去世後,官人就將匕首賜給了孤,這是母后在世上唯一的遺物了。」
徐冉滿腦子都是困意,聽得迷迷糊糊,唯獨記清楚了最後一句。
這是他母后的遺物啊,那她可得好好珍惜。
皓月如玉,靜夜無聲,徐冉的十四歲生日就這麼過去了。
等到八月二十幾號的時候,他們動身回望京,徐冉讓太子先不要告訴徐老爺。蘇老爺那邊,太子已經吩咐下去了,務必洩露所見所聞。
回京那日,兩人在馬車上,徐冉想到保密工作,小心翼翼問太子:「要是以後發了布告,我入高學的事怎麼辦?畢竟你可是有史以來最受歡迎的儲君。」要知道,學神粉絲數量龐大,一人一口唾沫就可將她淹死。要想擁有正常的高學生活,恐怕不太可能了。
太子沉默半晌,許是聽出她語氣中的不樂意,索性問:「你想怎麼辦?」
徐冉弱弱試探道:「可不可以等過兩年再說?反正我也不會跑。」
太子冷笑一聲,「跑?你想和誰跑?」
然後就沒說話了。
一直到徐府門口,徐冉下了車,想起剛才的尷尬氣氛,轉身又掀了車簾,認真臉對正襟危坐的冰山道:「你不許生氣哦。」
太子歎口氣,「不生氣。」
徐冉這才放心離去。
兩人各回各家,晚上聞訊趕來的劉閣老在東宮覲見,一番相談後,太子突然問:「若孤暫時不想對外宣告太子妃人選,閣老會作何感想?」
劉閣老一愣,繼而就傻眼了。
第一想法就是太子沒能將徐家娘子哄回來,兩人徹底鬧掰了。想想又覺得不對,兩人同行往行宮避暑,難道是殿下強行壓著徐娘子去的?
臉上各種憂傷神情,不知道該怨徐二還是該罵老天爺,他們殿下好不容易找了個合眼緣的,這要再拖下去,往哪裡找第二個徐娘子
太子咳嗽兩聲,出聲澄清:「主要是徐娘子年紀還小,孤想等她長大些,懂事些,能承受更多壓力時,再向外宣告。人選肯定是不變的。」
劉閣老此時的心情就如同街上做媒的冰人,只要雙方彼此肯好,橫豎先有個人談著湊成對,反正成親是遲早的事。
況且以徐二娘子的個性,匆匆忙忙成了親,以後要真鬧出帝后和離的事,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次日劉閣老進宮,向官人提交了延遲太子妃人選公布一事的密奏折子,官人當即召了太子入宮相商。
整件事最高興的就是昆氏,順帶著加一個興王。
昆氏還未徹底放棄爭取太子妃的位子,而興王呢,壓根就沒認同徐冉做未來嫂子,在他眼裡,世間無人能與太子相配。
磨了三四天,官人終於點頭。卻提出了一個要求——
今年過完年,徐冉必須入住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