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駕崩兒

  臥龍殿內一片死寂,不管皇上還是林蘊都許久沒有開口說話,皇上是因為林蘊先前的那一番話,被氣得不輕,以至於那虛弱的身子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林蘊則在美滋滋的觀察他的反應,並在心裡算計著接下去該怎樣才能達到她的目的。

  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幾圈,她突然一拍手,笑眯眯的說道:「父皇,您看這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呢,我明顯是對您不懷好意的,這對您來說實在是太危險了,要不我去讓外面的人進來保護您?」

  皇上眉眼一跳,對於林蘊這樣荒謬的言論他自不會相信,卻也把握不準她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所幸林蘊因為心情很好,很快就給他解答了這個疑問。

  只見她扳著手指,撲閃著清靈靈的眼睛,說道:「因為父皇您對我圖謀不軌,還害死了我的爹娘,所以我雖然喊你一聲父皇,實際上卻是有深仇大恨的,於是我就仔細籌謀,想要請父皇您去地下給我爹娘當個奴才什麼的。因為我把這麼重要的事情都跟您說出來了,自然是不願意讓您把這件事告訴給更多的人,所以很有可能我會殺人滅口,您應該相信我將您殺了之後依然能夠安然無恙,所以您現在的處境真的是非常危險。」

  說完這話,她扳好了兩根手指,抬頭看臉色說不清究竟是怎樣的皇上一眼,然後將一根手指按了回去,說道:「林家幾百年來為大業王朝鎮守西北,從來不曾有過叛逆的野心,所以我自然不能讓林家背負上反叛的罪名,那樣會讓我林家的列祖列宗從地下爬出來揍我的。所以呢,我覺得如果是父皇您逼得我造反的話,不管林家的祖宗還是天下百姓,都不會怪我的。」

  此言一出,皇上的眼中猛然爆發出了一陣犀利的寒光,儘管身體極度虛弱,儘管眼前這個可以說是他看著長大的丫頭讓他止不住的渾身發冷,但他畢竟是皇上,是一國之君,是大業王朝最最尊崇的男人,此時此刻竟也將生死置之了度外,說道:「朕豈會讓你如願!」

  林蘊看著他眨了眨眼睛,又低頭看了眼自己還翹著的小拇指,似不滿的皺了皺鼻子,乾脆的鬆開手,不扳手指了,「那麼莫非父皇您打算不追究我對您下毒這件事情了?哇哦,父皇您簡直是太仁慈了!」

  儘管她一點都不這樣以為,單就今天他請她過來就肯定不會是為了單純的說說話兒,必然是與西北有關的,他想要在有可能是他最後的時刻,為他兒子做點什麼,也或者可以說是為大業王朝做點什麼。

  所以林蘊的眼珠子又開始咕嚕嚕轉動了起來,擺出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說道:「我相信即便是現在這個時候,父皇您也有能力讓我無法走出臥龍殿。」

  「那麼你該如何?」他終於說了一句話,不過這一句話卻是幾乎花了他全部的力量,說完便忍不住喘息了幾聲,再聽那聲音語氣,更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林蘊眼兒一眯,笑容微斂,便是透露出了絲絲幽冷,凝神說道:「父皇這話可是問錯了,您應該想一下您接下去該怎麼辦才對。」

  「什麼意思?」

  於是,林蘊又漾出了笑容,搖晃著腦袋說道:「如果您殺了我的話,不正好給我西北的將士們一個起兵的理由嗎?即便您說我意圖謀害您,也只會讓大部分人認為這是您隨便找的一個要將我除去的藉口而已哦!您看,您殺了他們最最敬愛可愛的元帥,他們為本元帥報仇,相信肯定不會有太多人責怪他們的,而我,不怕死。」

  皇上早已泛起死灰的面容抽搐了一下,緊隨而來的則是劇烈的咳嗽,咳得他忍不住將身子蜷縮成了一團,幾乎喘不過氣來。

  林蘊悠然看著,如同看著什麼讓她很賞心悅目的事情一般,隨手拿過放在旁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淺抿一小口,舒爽的嘆了口氣,說道:「這茶真好喝,父皇您要不要來一點?」

  無奈皇帝陛下此刻根本開不了口,花費了所有的力氣也只能抬頭陰狠的盯著林蘊。

  所以林蘊笑得更開心了,往龍床走近了兩步,在他目露警惕,全神戒備的時候,伸手用力揉了揉自個兒的粉嫩小臉。待放下手,她臉上的笑容已消失不見,唯有滿滿的驚慌緊張,拔高了聲音驚叫道:「父皇,您怎麼了?您別嚇我啊!來人,快來人……」

  這個聲音成功傳到了臥龍殿外,驚到了候在外面的太醫后妃還有奴才們,再顧不得其他,連忙奔進了臥龍殿內,便看到皇上整個人都蜷成了一團,咳得喘不過氣來,而太子妃殿下則站在旁邊,端著杯水惶恐無措。

  見狀所有人都是大驚,幾名太醫最先蹦躂過來,汪公公也緊跟著到了皇上跟前。見皇上咳得這般痛苦,幾乎下意識的接過林蘊小心遞過來的那杯水,在太醫的協助下扶起皇上小心的餵了進去。

  「皇上您先喝口水緩口氣兒。」

  皇帝陛下雖然痛苦至極,但卻依然看見了這杯水的由來,以及無人注意的角度,林蘊正對他笑得不懷好意,怎麼願意將這水喝下?

  然而他瞪圓了眼睛,卻也只讓其他人認為他痛苦難耐,更是小心又強硬的將水餵進了他的口中,順喉而下。

  有一瞬間,他真的感覺舒服多了,溫水入喉,滋潤了他乾澀的身體,讓他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然而還不等他說些什麼,突然胸口如被高山擠壓,扼住了他的呼吸,同時伴隨而來的還有渾身如被抽剝般的痛苦,讓他再次猛然瞪圓了眼睛,幾乎將眼珠子也給瞪了出來。

  臥龍殿內亂成了一團,沒人會想到皇上這突然的發作是因為那一杯水,畢竟誰都知道皇上的身子突然之間衰竭,現在早已是強弩之末,只怕也撐不過幾天了。

  在倒下沉入到黑暗之前,大業王朝目前最尊貴的男人只看到站在他床前的林蘊,朝他展露了一個陰謀得逞的燦爛笑容。

  林蘊後退了幾步,緊緊咬著嘴唇無措的看著亂作一團的人,一副非常擔心皇上的模樣,眼角的餘光則掃向了臥龍殿內的幾個隱秘角落,沒人知道那些地方,此刻正有人在殊死搏鬥著,然後如一陣風吹拂而過,幾處幔帳輕輕飄蕩了下,所有的一切盡都歸於平靜。

  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起來,她辛苦了好多年才終於摸清楚這臥龍殿內的暗衛佈置,豈會讓他們出來壞她的好事?

  不過她先前說的皇帝陛下絕對能讓她走不出臥龍殿可沒有說謊,她不過就是賭皇上肯定不願意讓她就這樣死了,從而給西北攻打朝廷提供一個絕好的理由,而她賭贏了,所以接下去的發展也就順利的照著她計畫的那般。

  嗯,運氣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