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說三十拉警報。
紫江三十歲生日前夕,莫名的,身邊的人好像都得了躁鬱症。
「歐買尬!歐買尬!」「紫」珠寶設計工作室的首席設計師,也是紫江的夥伴兼勁敵兼好友——傑森,揮著蓮花指,跟在捧著大把香水百合的小妹屁股後頭進到她辦公室,誇張大叫。
「工作狂的春天來了!」傑森顯然恨不得拿大聲公昭告天下,「就在你即將過了賞味期限的今天,太偉大了,小江,你就感激涕零的收下吧!」他為自己見證了歷史性的一刻而感動,Bravo!鐵樹開花!
紫江似笑非笑地看著傑森抽出手帕假裝擦拭眼淚,示意小妹將花拿走。
「你好歹看一下送花的人是誰吧?」傑森擋住小妹的去路。
「又不是你送的,你緊張什麼?」紫江打趣道,小妹繞過傑森,將今天簽收的第五束鮮花收進茶水間,跟素果擺在一起當供品。
賞心悅目的事物人人愛,花是無辜的,照慣例,每年這時候跟情人節時老闆不要的花束,都會集中處理,拆開那些製造環保問題的礙事包裝,被分插到工作室其他設計師桌上當擺飾。
傑森拍著額頭,「拜託,我的大老闆!」他氣勢洶洶地衝到紫江桌前激動地道:「女人的青春有限,你知不知道你的有效期限已經快過了?等到過了保存期限『臭酸』的時候就只能回收處理了……」
「我看你倒是有縱慾過度,膠原蛋白缺乏的現象。」另一名設計師趕快過來看熱鬧,聽到這麼貶損女性同胞的發言,立刻嗆聲,「當心小菊花凋零,只剩殘花敗柳!」
竟然咒他的菊花?好男不和惡女鬥,他不跟悍婦計較,「我是在勸老闆要『廣結良緣』,就算不想結婚也沒必要當尼姑,這些人都是咱們工作室潛在的大客戶和金主,好好『搏感情』,才不會真的被樓下那個神棍開的騙肖唉工作室把我們鬥垮,而且談戀愛有助於靈感源源不絕啊!」
「平泰工業的小凱?滿恬食品的副總?這些人跟珠寶設計有什麼關係?」
傑森一臉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我知道要你只會直線思考的大腦想通這些『眉眉角角』太困難了,沒關係,聰明的傑森葛格這就解釋給你聽,快把你的耳屎掏乾淨。第一,這些小凱,他們有沒有貴婦母親?有沒有名媛姐妹?跟他們打好關係,『紫』工作室的珠寶才會頻繁地在上流社會的Party亮相!」
「第二,樓下那個神棍為了把小江把不到,開了那間騙肖唉工作室專門扯我們後腿,他後台硬,我們當然要找個更硬的!你們知道神棍一直死纏爛打不死心的主要原因是什麼嗎?因為小江還沒死會啊!她身邊一隻蒼蠅也沒有,神棍以為小江是貫徹東方婦女傳統的矜持美德——不要就是要,走開就是come on,對他欲擒故縱。既然他大少爺錢多到可以塞滿翡翠水庫,那麼我們最好找一個曾文水庫來跟他拼!」
「等等,什麼曾文水庫……」小妹不解,怎麼扯上水庫來著?
傑森又搖頭,像「櫻桃小丸子」裡的花輪一樣撥了撥頭髮,「美眉,老師叫你要唸書都沒在聽,聰明又有耐心的傑森葛格解釋給你聽:曾文水庫乃台灣蓄水量第一大的水庫,翡翠是第二!」
「哦!」小妹一臉恍然大悟,「不如乾脆找個亞洲第一,或世界第一來跟他拼不是更好?」
「沒錯,孺子可教也!」傑森拍了拍小妹的頭,一臉欣慰,「不過世界第一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遇到,而且阿呆才真的用銀彈『車拼』,既然暫時遇不到世界第一,那就來個眾志成城、眾星拱月、眾口鑠金,只要集結小江所有的粉絲跟追求者的力量,讓他們一人吐一口口水,遲早淹沒他的翡翠水庫!」他講到激動處,做出握拳朝天的自由女神pose,連小妹也忍不住在一旁跟著搖旗吶喊,宛如凱達格蘭大道前的抗議群眾。
紫江在辦公室桌後好氣又好笑地翻白眼。
「不好不好,」唱衰傑森小菊花的蘇菲亞搖頭,「我覺得小江還是快點找個人嫁了,那個高建邦好歹是個有錢公子哥兒,有錢人最怕丟臉了,他們的家人難道能放任他繼續和有夫之婦『哥哥纏』不成?」
「所以我才叫她收下那束花啊!」傑森回到茶水間搶救回那束香水百合,將他那天敷SKII的小白臉埋在百合花裡用力吸了一大口氣,然後才一臉陶醉地抽出花束間的卡片,念了起來:「所有的花跟你相比,都淪為庸脂俗粉,只有百合,勉強擁有你十分之一的高貴與純潔。明晚我將為你輕掬海上明月,但願你能允許這個獨特的日子有我的參與……噁嘔——」
不對!傑森深呼吸,吞下反胃的衝動,拍著胸口,「多——麼羅曼蒂克啊!」他都要淚流滿面了。「淩峻。淩雲集團小開,高氏企業的死對頭!」就是你了,神奇寶貝!「而且淩峻是那個紐約什麼什麼藝術大學畢業的,逆坎坎,人家送玫瑰,他送香水百合,還說要送你明月幾時有,多——麼有氣質啊!藝術家跟設計師,簡直天作之合啊!」他拔尖了嗓子,把香水百合推到紫江桌上,「就他啦就他啦!別再挑了,你不會想要最後嫁給賣龍眼的吧?」
紫江放下馬克杯,嘆氣,「我知道你們的關心和煩惱,」她招手要小妹把花拿走,「不過明天我真的沒空,所以淩先生的邀請我也只能婉拒了,至於高建邦,我會想辦法,你們就別瞎操心了。」看來她不能再「姑息養奸」了,懶得理高建邦那種笨蛋,偏偏笨蛋不曉得什麼叫自討沒趣。
「奇怪了,你孤家寡人的,每年生日到底都幹啥去了?」傑森八卦雷達嗶嗶叫,雙手抱胸大剌剌坐到老闆桌上,繼而一手點著下巴,眯眼打量紫江,最後還湊到她身前像獵狗一樣用力嗅著,「沒有男人的味道,我的鼻子在這方面很靈的!」
「該不會是女人吧?」蘇菲亞驚呼。
傑森的晴天霹靂只有一秒,接著扶住額頭,「這也是個好方法啦……」
紫江簡直哭笑不得,「我的性向正常……」她咬著唇,想了想,有點似笑非笑地說道:「別忘了,我可是有『金主』的女人,明天我當然是約了金主吃飯啊。」
傑森和蘇菲亞一臉噎到的表情。紫江偶爾會把自己被金主包養這句話掛在嘴邊,但他們從來沒看過紫江口中的金主,所謂空穴來風或蛛絲馬跡,也得要有任何風吹草動才能捕風捉影,偏偏紫江的感情生活宛如赤道無風帶,身邊跟她最要好的異性恐怕只有同事八歲大的兒子小米和傑森這個同性戀,能傳出什麼緋聞來才有鬼,再說他們也不覺得她像是會被包養的那種女人,所以從來只當她在開玩笑。
但,紫江總能在他們需要經費時「變」出一筆錢來,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我知道了,」傑森彈指,「你的金主是個行將就木、內心空虛、宛如風中殘燭的孤單老人,他覺得你非常像他二十幾年前過世的老伴,所以總是需要你陪他聊天解解悶,而他平時的興趣就是造橋鋪路,偶爾撥點小錢給你這位忘年之交就像打個噴嚏那般容易。」世界真是和平又美麗!
「傑森葛格,你不去當編劇真是可惜。」紫江悶笑道。
「唉,我說真的,你那位金主……」如果真的有的話,「幫我們渡過那麼多次難關,可以說『紫』工作室能有今天,他功不可沒,不要說老朋友八卦,我們也想表達一點謝意。」傑森道。
「我也想啊,不過要看我的金主意願,他脾氣不太好,而且很龜毛,喜歡搞神秘,又我行我素……」
聽著紫江細細數落「金主」的種種缺點,傑森和蘇菲亞也忍不住覺得是真的有這麼一號人物了,原本還想再替自己爭取一睹「金主」大爺廬山真面目的權利,卻見紫江右手支頰,問道:「我剛剛突然想到,傑森,跟DT合作的鑽表設計稿出來了嗎?」
「噢!」八卦天王又扶著額頭,「我頭突然好痛,我需要普拿疼……」傑森以林黛玉的姿態緩緩飄走。
紫江審視的眼看向蘇菲亞。
「我想到個點子,靈感不等人,bye!」她也閃。
總算清空了辦公室,紫江忍不住大大地呼出一口氣,捧著馬克杯,無聊地瞪著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鴿血石戒指。指環本身是925銀,造型像一條纏繞手指數圈、薄荷莖差不多粗細的荊棘,尖刺巧妙地設計成鈍圓狀,幾根尖刺托起一顆通透且殷紅似血珠的鴿血色紅寶石,不屬柔美典雅的造型,讓人難以往浪漫的方向聯想。
早年別人問起時,她說那是她的第一件設計作品。於是身為珠寶設計師,將自己的處女作戴在左手無名指上,似乎變得合情合理,後來傳聞還演變成她把自己嫁給工作——當然也與事實相去不遠。
沒人規定婚戒一定得要白鑽吧?她咕噥著,將辦公椅轉向電腦開始忙碌。
她可是不打誑言的,她那位偉大的「金主大人」脾氣真的不太好,性格龜毛難伺候到不行,尤其討厭她在「例行性會面」時還抱著工作不放,所以今晚得加班趕進度,那個什麼高建邦或淩峻的,等她有空再說啦!
夜深沉無邊,霓虹燈與香頌像燃燒著七彩火焰的糖與橙,以妖嬈姿態徐徐滑入琴酒似醉人的夜,旋轉、交融、瀰漫……
她在十七歲生日那天,被隔壁的強盜頭子半拐半哄地帶上他那輛十足騷包的黑色戰神跑車,披星戴月,昏昏沉沉睡睡醒醒地趕路,目的地是一個只要到路上拉兩個已成年且為合法公民的路人,滿十七歲的男女胡說一聲「yes」就可以結為夫妻,而且關係將受到聯邦政府承認的自由之地……
當強盜頭子拿出她隨手畫在素描本上的紅寶石銀戒,在她驚訝的視線中以不容抗拒的姿態套上她左手無名指時,笑容邪惡又不可一世地道:
「你知道這是什麼寶石嗎?是我的血。我拿利刃引血,請一個原始部落裡法力最高強的巫師將血凝成寶鑽。」他嘿嘿笑,秀出手掌上的疤,紫江一陣無言,只覺這笑話很冷,他繼續道:「你要戴著它,就像我的一部分分分秒秒跟著你,至於我的,先讓你欠著,總有一天我要看到它。」
看到什麼?紫江莫名其妙,證婚的司儀下一句話還沒說,強盜頭子已經湊上來給她一個纏綿至死的法式舌吻……
強盜頭子,只是她給他取的眾多綽號之一,其實他還有土匪、強詞奪理的藩王、腦袋有洞的外星人、思考回路的終點在百慕達三角洲的痞子、腦袋跟性器官連在一起但是忘記進化的原始人、全身百分之九十九是白色半透明體液形態的單細胞生物……以及來福二世。其中來福二世還算好聽的,因為來福是她小時候外婆家養的哈士奇,而怕狗的她唯一喜歡的狗就是來福。
接下來,強盜頭子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開始剝她的衣服,掏出她上衣下的粉乳,用熱燙的大掌狎玩和揉捏,圓潤的乳珠甚至在他黝黑的大掌高高捧起時招搖地硬挺了。
紫江窘迫地想推開他,卻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推開,她不安地轉過頭,卻發現證婚人早已不見了,他倆站在空無一人的聖堂之上。
又或者,一開始,這高聳於懸崖之上,獨矗冰天雪地間,牆上卻奇異地攀滿盛開白玫瑰的聖堂,根本就沒有任何人……
但是她明明有聽到窸窣的說話聲!一定有人!她轉頭搜尋,小霸王卻單單以一臂就將她困在懷裡,也逼得她只能凝視著他一人,凝視著他的眼。
不記得是什麼時候,這雙眼多了一股灼人的熱度,懵懂不識情滋味的年歲裡,她可能會覺得好笑,難道人的雙眼真能噴火不成?
她終究明白文字語言是一種多貧乏的東西,群聊社區獨家如何能分毫不差地勾勒內心的顫慄與漣漪?他看著她時,她會心慌地別開眼,而他總是明明白白地表現出他專注無比的凝視,她最好別想裝傻。
這男人天生是公孔雀,他本來也該像只公孔雀,不知何時開始他收斂了,不再因為好玩而吸引別的女孩子注意。
「你會生氣。」有一次他很無辜地這麼說,表情竟然讓她想到來福以前被外婆責那時的模樣,只差沒有「嗚」一聲,把耳朵垂下來。
「我沒有生氣。」她管他如何去招搖,那不關她的事,最好他身邊圍滿鶯鶯燕燕,他就沒空來煩她了。
「明明就有。」話題後來怎麼結束,她忘了,他眼裡的那股熱,卻開始燒到她心裡,最後總是連耳朵和臉頰都紅透了,後遺症是只要想起他看著她的模樣,殘存在心裡的裊裊餘燼就復燃成熊熊烈火。
身前的強盜頭子不明白她的動搖,只是像只頑皮撒嬌的狗兒一樣,舔過她前一刻被吻得濕潤的唇,然後探索的身子往下,極為享受地捧起那對裸露在空氣中的乳頭吸吮了起來。
他吻得好專注,好色情,曖昧聲響催人情潮翻騰。
她聽到女人在尖叫,男人在狂笑。真的有人!他們躲在哪?這可惡的、精蟲衝腦的強盜頭子怎麼不快點停手?紫江想推開他,敏感的乳尖卻在他唇舌的舔弄中更加歡愉地硬挺了,快感麻痺了末梢神經。
他吸吮她,舌頭舔弄乳尖以及乳暈,甚至是雪白山嶽上的嫩膚,留下銀色孟浪痕跡。
他清楚地感覺她的顫抖,伏在她胸前的俊臉仰望著她,眼裡有些得意,更加享受地將她的乳含得更多,更貪婪。他甚至不等吐出她的柔軟,便迫不及待地橫抱起她。
紫江立刻想藏起裸胸上他侵犯的痕跡,他卻刻意將頭顱埋在她雙乳間,嗅聞著,然後得意地伸舌在雙乳間的幽谷來回舔弄。
「這麼敏感?我太久沒疼你了,嗯?」他邁開大步,離開這被他褻瀆的聖堂。
聖堂後,是海棠與扶桑盛開、曼陀羅輕吐甜美毒蜜的墮落花園,夜空中飄下的雪閃爍七彩霓光,金蘋果纍纍地結滿白色樹梢。
她癱軟地隨他擺弄,躺在柔軟花床上,一下子宛如赤裸羊羔,她分不清拂過她肌膚的是那些夜裡偷歡似綻放的花蕾,又或者只是身前這男人的惡作劇。
她的手臂,她的膝蓋,她的腹部,感受到既溫柔又粗糙的撫弄,好像非要巡遍她全身上下的每一處,簡直無可救藥的迷戀。
不遠處,有人聲竊竊私語,紫江不安地扭動,他卻依然我行我素,卑劣地將她雪白的雙腿大開,頭顱埋在她兩腿間,宛如啜飲的是玫瑰花蜜般,忘情而且飢渴。
這肯定不是夢,因為她清楚無比地感受到他的舌如何在她敏感的私處間游移與挑弄,他的唇如何輕輕夾起腫脹的小核吸吮,令她想尖叫。
那些人聲讓她緊繃,感官因此無比敏銳纖細地由著他頑劣的舌欺淩挑逗。
她很熟悉他的伎倆,但不該是在這個時候……
那些藏在暗處的細語聲不斷,他卻沒有任何馬虎,總是這樣,用舌尖細細探訪幽谷間的皺褶與峰棱,來回巡禮,然後她會像雨後的大地一般柔軟。
是誰,發出了斥責之聲。
「啊……」她在羞愧感與墮落的邊緣,忘情地吶喊出聲。
花香與情露的腥甜,招搖又不知羞恥地瀰漫一室,彷彿唯恐採蜜人不知她的歡愉。
「很好。」
好什麼?紫江有些惱羞成怒,接著慾火狂燒的野獸覆上了她,熾熱又堅硬的擁抱充滿侵略與佔有,碩大的男性迫不及待地進入了她……
紫江驚喘地,終於張開了眼睛,柔黃色的燈光點亮一室,熟悉的天花板印入眼簾,季天朗沉浸在快感中壓抑且享受的臉近在咫尺,他把她的兩腿毫不客氣地扳開在左右,精壯的身子箝制住她的嬌柔,灼熱碩大的硬挺已然完全進入她,並且猛烈地抽插衝刺。
「嗯……」他的蠻橫與強硬讓她呻吟,這副早已習慣他的身體正讓她挫敗地,宛如久旱逢甘霖,在他狂野的需索中,急切地回應他。
這混蛋甚至連衣服也沒脫。
「我快死了……」季天朗呻吟,表情又讓她想到搖尾乞憐的大狗狗,身下野蠻的動作卻一點也激發不了她的同情心。
那就去死啦!她沒好氣,下一刻,季天朗抬起她的臀,以更深,更沉,更猛烈的挺進結結實實地埋入了她。
她幾乎被抬起,沉甸甸的雙乳隨著她被擺弄的身子震顫著,乳尖仍一片濕亮,紫江分不清自己是半夢半醒,或者早已醒來,但又是何時醒來?她完全無法思考,鼻尖仍有花香味,客廳有男人和女人的說話聲,她生氣地想反擊,卻脆弱不堪地成了慾望的傀儡。
「Oh my God!」不知哪來的死八婆發出驚呼,而季天朗置若罔聞,繼續發狠地要她,碩大硬挺的男性更激烈地在她柔軟的小穴中進出,誘引出更豐沛的愛液,也被她嬌蠻地絞緊。
她想哭,因為這一刻她什麼都不想管了,被佔有是如此的快樂,就算世界末日來臨也不想停止。
慾望浮沉中變得脆弱的道德感,敏感的神經,以及……後來她終究得去他媽的承認自己真的在想念這個王八蛋,所以眼眶濕潤,哽嚥了。
「哦寶貝……」
哦寶貝,這死男人只有在做愛時會這麼哄她,去死啦!
然而她自以為母獅般強悍有個性的攻擊,落到他銅牆鐵壁般的胸前,簡直像小貓瘙癢,小女兒撒嬌,見鬼的是她還淚漣漣地……
她一定不知道他的心,肯定不知道,不然不會眼淚沒停地掉,他可是心都融了呢。
「寶貝。」他低嘆,像大鵬展翅,將嬌小的她完全包覆在懷裡,在分身完全佔有她的此刻,也毫不保留地將她擁抱在寬大的羽翼下。
全然粗野色情的前奏,最後卻化為繾綣慰訴思念的溫存,他倆緩慢地耳鬢廝磨,四肢交纏如藤,兩具軀體感受不到任何隔閡地彼此磨蹭安慰,以彼此的體溫取暖,以毫無空隙的擁抱感受對方的存在。
直到愛火飽漲到極致,她的嬌柔顫抖地絞緊他,季天朗猛地完全釋放在她體內。
他們維持著高潮來臨時相擁的親密,用沉默凝結那一瞬間的火花,慢慢平復喘息與心跳。
良久良久,紫江終於想起,她加班到十一點多,晚餐時隨意地用便利商店的飯糰解決的,回到家後洗了澡就癱在沙發看電視——她平常不看電視的,今天反常的沒有回房間倒頭就睡,絕對、絕對、絕對跟這死男人沒有關係!
她睡著了,客廳的電視沒關,現在也許正播著恐怖片。
「你怎麼不幫我把電視關掉?」該不會連門也沒關吧?別人她不敢說,但這傢伙就難講了。這個小頭動得永遠比大頭快的原始人,可是有過一進家門鞋都沒脫就把她撲倒的前科!
「沒注意。」他懶洋洋地,像大狗狗死巴著狗骨頭一樣,將她包在懷裡,動也不動,連在她體內的部分也不打算退出來。
那麼大的電視在那裡閃,她也不是調到靜音,最好會沒注意!
季天朗在她背後的兩手當然不可能安分,滑溜的背部摸夠了,摸上她圓潤的臀部,接著力氣恢復了,她感覺到體內男性漸漸緊繃與茁壯。
季天朗知道她會生氣,所以只能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她,反正他要是賴皮不離開,她也拿他沒轍,他還故意像玩火車過山洞一樣,擠進去,滑出來,又擠進去,再滑出來……沒事似的表情像在對她說:他絕不是在做色色的事,而是在玩!
紫江額上一根筋跳了一下,在他背後的雙手握成爪,差一步就要往他得意的痞子笑臉巴過去。
但是經驗告訴她,這時賞他鍋貼,他會以為她在跟他玩SM,而他會視心情決定扮S或M。天知道紫江無數次想拿西瓜刀剖開他腦子看看,裡面是不是只裝滿可疑白色半透明液體?
有一次紫江真的氣得這麼對他吼,想不到這臉皮無敵厚的白目變態色情狂竟然這麼回應她——
「我這輩子身上所有『可疑白色不明液體』都是你的,你不要那麼多的話我只好把它們射在小套套或馬桶裡——如果你真這麼狠心的話,想想這麼多小天朗和小紫江都從沖水馬桶游到大海去了。」他好像自以為很浪漫,而紫江送給他的回禮是黑輪兩顆、鍋貼一個,順便讓他複習她的鞋子穿幾號。
跟四肢發達的無賴浪費力氣太不划算,要當來福二世的馴獸師最好得耍些小手段,紫江擰起眉,疲累不堪地將頭枕著他的手臂,原本和他拔河糾纏的力道也軟了下來,病奄奄像要一命歸西。
「怎麼了?」季天朗臉色變得沉重。他才要一次而已唉!她是不是太久沒進補了,身體怎麼這麼虛?
「沒什麼。」她嘆氣,「今天為了你回來,加班到剛剛,忘了買飯了,你吃飽了嗎?」她用小媳婦似的神情凝望她家大老爺。
「你們老闆電話幾號?我找她理論!」他像鬥牛一樣鼻孔噴氣,結實的肌肉鼓起,宛如想找人幹架,立刻從床上一躍而起。
紫江閒閒地報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季天朗正拿起手機,想想不對。
「你不就是老闆嗎?幹嘛自己加班?不會丟給手下去做?」
他像她一樣沒天良?
「我去隨便煮個陽春麵好了,反正我已經吃好幾天了,你要吃嗎?」她軟綿綿地從床上爬起,顫抖無力的模樣彷彿快領便當的林黛玉。
「不用了,你睡覺,我煮好就來叫你……為什麼天天吃陽春麵?你缺錢怎麼不跟我說?就跟你說給你請個傭人,還跟我囉嗦!難怪身體虛成這樣,以後不准你再吃陽春麵!」他幫她蓋被子,沒發覺這女人一點也不客氣地躺回去。
「好想吃泰式綠咖喱雞肉燉飯跟蛤蜊濃湯,前菜想要紫蘇醬生菜沙拉……噢,我好想吃新鮮的萵苣,可以的話甜點配Haagen-Dazs的巧克力霜淇淋和新鮮櫻桃就好了……」這是她餓死前的最後願望,她以少女的祈禱般柔弱又雙眼閃亮的神情凝望著某個笨蛋。
季天朗專心地幫她把被角鋪平免得她著涼,心裡盤算煮這些東西要花多少時間,她會不會在他煮好前餓昏?
他記得附近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好市多。
「睡一下,很快就好。」他在她額頭上親了親,轉身離開房間。
紫江吐了吐舌頭,才合上的門又打開了,她迅速換上萎靡的表情,心想這笨蛋該不會發現自己被唬了吧?但隨即她看見去而復返的季天朗手上捧著一大束幾乎擋住他視線的花。
華麗的施華洛世奇水鑽妝點著蕾絲包裝紙和綵帶,白色和紅色相間的花朵是白玫瑰……或者是淺綠玫瑰?房裡只有柔和的床頭燈與酒櫃燈亮著,她看不太清楚,紅花則是大朵華麗的海棠,兩種都是她的最愛。
難怪她聞到花香味。
「忘了拿給你,生日快樂。」
明明天生是公孔雀和花花公子的料,誰知道季天朗從來沒送過花給女伴或女朋友過——但是每年至少乖乖送上三束花給老婆,兩個情人節外加他們倆的結婚紀念日,也是紫江的生日。十幾年來,從十七歲那年開始,他已經被她訓練得送花時能臉不紅氣不喘,而且一定要親手交到她手上。
他吻了吻她,然後明明長途飛行十幾個小時,被利用仍不自知的苦命男奴乖乖拿著車鑰匙和信用卡,在三更半夜的此刻出門採買食材去了。
紫江將臉埋進花束裡,直到聽見大門合上的聲音,她才抬起頭來,臉上雖有淡淡愧色,卻顯然一點也不內疚。
「你這麼柔弱,要是有人欺負你怎麼辦?」這是某個小霸王當年惡劣又卑鄙地「欺負」她之後,半點自覺也沒有且不知羞恥的問句。
難不成她能要求同時身為提問者與冤親債主的他去撞牆?
「不怎麼辦。」她說得很認命,但其實心裡想的是——
身為標準的天蠍座,她當然會不動聲色,連本帶利從對方身上討回來!而且要討得神不知鬼不覺,狠狠壓榨和利用,不管花了多少年,直到一口怨氣得解。
其實,她天生喜歡低調,從不與人爭執或發生摩擦,說真的沒什麼被人欺負的機會,直到遇上這輩子唯一欺負她的無賴!
「放心吧,以後誰也別想動我的女人。」強盜頭子不愧是強盜頭子,搶了山頭後直接據山為王,只有他能搶,別人連想都別想!
從那之後,她也從未和人結冤過,這輩子,她的冤家只有這麼一個……
而她一向有仇必報,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