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什麼?」
「哦?是我先開始胡說的嗎?我記性不太好,記錯了勿怪。」
鄭芷蘭在口頭上向來討不著什麼好,偏偏總是忘記她說不過俞知樂的事實,沒事就想冷嘲暗諷幾句找回場子,然而無一例外都會被俞知樂笑嘻嘻地懟回去。這次也是同樣的情況,鄭芷蘭冷笑一下,陰陽怪氣地說:「我勸你還是多給電腦殺殺毒,省得出了事再怨別人害你。」
「沒人害我當然是最好,但有些人偏要像病毒一樣討人嫌,教都教不好,我也沒辦法不是?」俞知樂兩手一攤,滿臉無辜地看向周圍同事。幾個同事也大概聽出俞知樂電腦出問題和鄭芷蘭脫不了關係,本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圍觀群眾心理和對鄭芷蘭的嫌棄,也裝作毫不知情地幫俞知樂討伐了幾句亂動她電腦的人,實際都是在暗諷鄭芷蘭喜歡打小報告、搞小動作。
但是鄭芷蘭的反應卻和以前不太一樣,沒有像以往那樣說不過俞知樂就甩臉色走人,也沒有沉不住氣進行拙劣的回擊,而是扯著嘴角笑了笑,就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神色間頗有小人得志和幸災樂禍之意,倒像是吃了虧的是俞知樂。
同事們見兩人沒鬧開,沒有熱鬧可瞧,也都各自回去工作。
俞知樂之前沒有說她發現文件中的數據和內容被篡改了,只說有文件被刪除,所以鄭芷蘭估計是以為她沒有發現這一點,肯定是在等她發給客戶之後闖下大禍,要挨趙經理的訓,說不定還會因為重大失誤遭到辭退。
俞知樂也沒有說出她對電腦裡重要的文件都進行了備份的事,之後只是照常工作,當天該發給客戶的文件就照發,該給趙經理過目的材料也交了上去。
讓鄭芷蘭失望的是不僅沒有客戶打電話來投訴,也沒有趙經理在辦公室怒吼著讓俞知樂進去的聲音,什麼都沒有,好像俞知樂手上的文件根本沒有遭到篡改和破壞一樣。
等了兩天還是沒有見到俞知樂流露出焦頭爛額的狀態或是遭到公司的處罰,鄭芷蘭終於沉不住氣,旁敲側擊地向俞知樂問起:「你電腦之前中病毒,沒事了嗎?」
周圍沒有其他人,俞知樂也懶得再裝傻,嘲諷地淺笑道:「怎麼?你很希望我出事嗎?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好得很。」
鄭芷蘭的臉色不太好看,眼神中充滿不解,俞知樂看她憋得不行,又不想徹底撕破臉,又想直接問她為什麼她動的手腳不起作用的模樣,於是善解人意地送佛送上西,道:「你是想問為什麼你明明改動了我電腦裡的東西,我卻沒受到任何影響嗎?」
「你……」鄭芷蘭有些震驚,她本以為俞知樂只是運氣好,沒有被客戶和趙經理發現而已。
「拜託,你真當我傻啊?不會真以為我沒發現你篡改了那些數據吧?」
「我沒有……」
「都說了別把別人當傻子,這兒也沒別人就不用裝了,你做了什麼你我都心知肚明。」俞知樂完全不給鄭芷蘭狡辯的機會,乾脆地把話說開了,「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自認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但如果你非要針對我搞小動作我也沒辦法。不過我明白告訴你一點,我不會怕你,更不要以為你對別人下手不會有報應,下一次再讓我抓到,你絕對不會像這次一樣全身而退。」
鄭芷蘭被俞知樂說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又氣又惱,卻不知道是應該反駁她沒有在背後下黑手,還是對俞知樂囂張的宣言進行反擊,結果一句完整的話都沒吐出來。俞知樂見她沒話說,便繼續忙手頭的工作,將站在她位子邊上的鄭芷蘭當成了空氣,更是將她氣得不行。
可能是受到了余子渙的影響,俞知樂覺得她現在說話越來越有水平了,或者說是因為有了余子渙撐腰,越來越有底氣了,不像以前總是要瞻前顧後,總是要忍了再忍再手撕奇葩。
不過其實俞知樂也並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拽,她要是真那麼有本事,這回就可以懲治鄭芷蘭,哪還用等到下一次?放狠話只是嚇嚇鄭芷蘭希望她老實一些而已。
然而大部分時間除非打碎一個人的三觀進行重塑,否則說再多也是沒用的。鄭芷蘭要是能因為俞知樂的告誡回過頭檢討自身的問題,她一開始就不會因為被余子渙拒絕而去害他的正牌女友。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而狗是改不了□□的。
鄭芷蘭安分了沒幾天,俞知樂雖然早知道她不會輕易罷休,對電腦和辦公桌上重要的東西都嚴防死守,但還是敵不過鄭芷蘭從趙經理那兒下手。
這天趙經理從外面見完客戶回來,當著眾人的面劈頭蓋臉就罵了俞知樂一頓,手中的文件甩得嘩嘩響,疾言厲色道:「你會不會做事?你知道我今天出了多大的洋相嗎?那麼簡單的東西還能出錯?還上什麼班?這麼長時間傻子都教會了,我看你這麼多天的飯都白吃了!」
俞知樂躲過幾乎要戳到她臉上的紙,忍著莫名其妙被罵的委屈連連道歉,等趙經理冷靜一些後接過她手中的文件一看,發現其中一些很重要的部分並不是她們正在經手的內容,難怪帶著這些材料去見客戶的趙經理回來會這麼生氣。
俞知樂不敢問為什麼趙經理出發前沒有檢查就帶走了錯誤的文件,這段時間趙經理對她的能力比較肯定,所以沒有詳細檢查每一頁的內容也是有可能的,但問題是她並不記得在趙經理出發前給過她這些材料。
一問才知道原來早上趙經理急著去見客戶,而當時碰巧俞知樂不在位子上,旁邊的鄭芷蘭就「好心」地提供了幫助,將俞知樂桌上的文件交給了趙經理,並說是俞知樂拜託她這麼做的。
俞知樂沒想到還是被鄭芷蘭鑽到了空子,她不可能拿她和鄭芷蘭的私人恩怨去和趙經理說道,因此趙經理並不知道她們兩人已經鬧僵,更不知道俞知樂是絕對不可能拜託鄭芷蘭插手她工作上的事,但現在俞知樂想要證明她沒有交代過鄭芷蘭幫她交材料給趙經理卻是一件難事。
「不是我想推卸責任,但是我真的沒有……」
「知樂你忘記了嗎?你早上離開位子之前明明和我說過,要是趙經理來找你要材料,就把你桌上的東西給她啊。」鄭芷蘭眼淚汪汪地打斷俞知樂的辯解,看著俞知樂的目光中滿是不解和委屈,「你還和我說過就是藍色封面那個,千萬不要拿錯了。」
俞知樂氣結,鄭芷蘭的演技雖然不如楊曉珍那般爐火純青,但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不容小覷。相較鄭芷蘭淚水漣漣的可憐之態,過分冷靜的俞知樂顯然處於了劣勢,她深吸了一口氣,卻做不到像鄭芷蘭一樣說落淚就落淚,腦子裡還在想著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卻聽趙經理板著臉說:「小俞,我本來覺得你是個可塑之才,但現在我恐怕要重新考慮一下你試用期的工作評價了。」
三個月的試用期再沒兩天就要到了,鄭芷蘭挑在這個時候鬧這一出,恐怕一是想在俞知樂嚴重失誤下讓她原本不算太好的工作表現得到襯托,不至於無法轉正,二是最好借此機會將俞知樂趕出公司。此時聽到趙經理這麼和俞知樂說,鄭芷蘭幾乎要壓不住嘴角得意而陰險的笑。
俞知樂瞪了鄭芷蘭一眼,誰想她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有些挑釁地看了回來。俞知樂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轉過頭誠懇地向趙經理表示她會想辦法彌補這次的失誤,趙經理輕蔑地哼了一聲,道:「得了吧,你怎麼彌補?人家都不願意和我們合作了,你知道你這一個失誤會讓公司喪失多少潛在利益嗎?」
「我去向他們道歉……」
「你一個試用期的業務助理,去向客戶道歉?你覺得他們會接受嗎?」
「我……」
「別再說了,你們倆都給我出去。」
俞知樂和鄭芷蘭從趙經理的辦公室離開,鄭芷蘭收起了裝可憐的眼淚,眉宇間滿是對俞知樂的譏諷和自得,用只有她們兩人聽得到的音量說:「說好不讓我全身而退呢?怎麼我只看到了你的報應呢?」
俞知樂知道這時候她表現得越氣急敗壞或委屈難過,只會越讓鄭芷蘭高興,所以她壓下對鄭芷蘭的怒氣,表現得十分無所謂,甚至還對她笑了一下,湊近她意味深長地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顯得非常高深莫測和淡定,倒讓鄭芷蘭有些吃不準她的底牌,沒有了先前的耀武揚威。
然而俞知樂的內心是奔潰的。
這一天剩下的時間她都在想辦法聯繫客戶,不放棄任何挽救他們和公司的合作關係,但收效甚微。
晚上見到來接她的余子渙,俞知樂強撐了一天的堅強外殼終於土崩瓦解,跳上車一頭紮進他懷中,眼淚很快就濡濕了余子渙的襯衫。
她一邊嗚嗚哭著抹眼淚一邊抽抽噎噎地說:「搞什麼呀?早這麼能哭,我也不至於,被冤枉成這樣,怎麼在趙經理面前,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