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陽蘭錯愕地抬頭,明白過來余子渙根本沒有幫她的意思,只是在戲耍她而已,可是為了女兒的將來,她還是不願輕易放棄。余陽蘭沒有站起來,保持著跪姿向前一撲,扒住余子渙的小腿,聲淚俱下道:「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彤彤怎麼說也是你表姐啊,她才二十五歲,不能進監獄啊!這會毀了她一輩子的!」
余子渙冷著臉將腿抽了出來,伸手欲關門,余陽蘭卻趁他後退進了門,見感化不了余子渙,又撲到俞知樂腳邊痛哭,懇求她幫她說幾句話。
俞知樂心裡鄙夷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幫她勸余子渙,不痛罵她一頓都算好的了,嫌棄地向後退了一步躲開余陽蘭。
余子渙將俞知樂護在身後,上前去拽余陽蘭,想將她提起來送出門外。余陽蘭見他們兩人都是這副油鹽不進的態度,死死抓住余子渙的手臂,紅著眼睛恨聲道:「我知道了,你們就是記恨當年我捅破你們倆的醜事,所以見不得我好,要毀了彤彤的人生才開心是不是?!」
俞知樂真是搞不懂她的腦回路,怎麼就變成她和余子渙要毀了曹彤彤的人生了呢?一看余陽蘭又有要撒潑的架勢,她腦仁兒都疼了。
「我告訴你們,不要以為有點臭錢就了不起!你們見死不救,不會有好下場的!」余陽蘭站起來後嘴裡罵罵咧咧的,指著余子渙和俞知樂擺出了潑婦的姿態,一拍大腿哭嚎起來,又準備上演一出當年在老房子門口傳謠的戲碼。
余子渙八年前沒怕過她,現在更不會怕,他冷冷一笑,諷刺道:「你要是看不起我的臭錢,剛才何必給我下跪?」
余陽蘭號喪一般的動靜停滯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扯著嗓子繼續哭,「沒良心啊!硬要把一家人往火坑裡推,老天不開眼吶,怎麼就不收了你這種惡人!」
余子渙看了一眼義憤填膺,想罵回去的俞知樂,安撫地握住她的手搖了搖頭,然後轉頭看著余陽蘭,清朗的嗓音鎮定而平靜,完全沒有被余陽蘭的哭嚎壓下去,「曾經有一個人怪我幫他寫作業,害他沒有好好學習,只能上中專,現在曹彤彤雇凶傷人,你又怪我不幫她毀了她的前程,可是毀了他們前程的人,明明是他們自己。是我強迫他們不學習不努力,強迫他們作姦犯科嗎?不是我,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所以怪得了誰?還有你,你口口聲聲為女兒的前途,就沒想過別的辦法嗎?想要錢,你可以賣房子,可以打工,不是只有像寄生蟲一樣搾取別人這一條路。說到底,你也沒有為了曹彤彤竭盡全力,又有什麼資格說別人?」
余子渙說到後來,余陽蘭的注意力還是沒忍住被吸引,哭罵的聲音越來越弱,甚至出現了一兩秒的停頓,他看準時機,將她推出門外,並迅速關上了門。
俞知樂還有些沒回過神,本以為余子渙是有心教訓余陽蘭,沒想到竟然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以將她趕出去。不過沒等她鬆口氣,又聽到門外傳來余陽蘭的大罵,而且說得越來越難聽,將他們形容成一對窮凶極惡的狗男女。
八年前的噩夢彷彿又要重演,俞知樂只能希望這個小區的隔音效果要比老房子好,不至於讓太多鄰居受到侵擾。不過余子渙早有對策,直接打電話給小區物業,讓他們派保安上來帶走余陽蘭這個精神有問題的中年婦女,並囑託他們以後都不要再放她進來。
不一會兒,外面就安靜了。
俞知樂頓時神清氣爽,頭也不疼了,心也不塞了。
很快年關將至,俞知樂和余子渙早就訂好回d市的機票,只等俞知樂的公司放假便可啟程。
俞知樂已和父母說過要帶男朋友回去過年的事,俞媽媽只是有些擔心俞知樂和余子渙的進展太快了一些,俞爸爸卻早就摩拳擦掌好一陣,就等著余子渙上門,好收拾一頓這個搶走他心頭肉的臭小子。
兩人年三十下午到達d市,看到來接機的父母俞知樂忍不住瘋狂地揮手,拽著余子渙就朝外跑。對俞爸爸、俞媽媽而言,俞知樂在大學畢業前還回老家呆過一段時間,他們只是大半年沒看到她,對俞知樂來說卻漫長得多,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撲進了父母的懷抱,好一會兒不願意撒手。
余子渙就含笑看著他們一家三口溫存,等到俞知樂從俞媽媽懷裡出來才上前一步,由俞知樂向他們介紹,然後得體地微笑著向俞爸爸、俞媽媽問好。
俞媽媽看到余子渙一表人才,和俞知樂的互動又滿是掩不住的幸福和寵溺,心中的疑慮已消了不少,倒是俞爸爸一直臭著一張臉,讓俞媽媽暗地裡掐了一把。
余子渙先前已認真做好了功課,對俞爸爸和俞媽媽,乃至俞家重要親戚的喜好都有所瞭解,備足了禮和閒聊話題,再加上他的長相實在具有極大的迷惑性,嘴又甜,別說是女性長輩,半天功夫後哄得諸位叔伯爺爺看到他都樂得合不攏嘴,讓俞知樂在同輩人中出了好大一把風頭。
唯一還拉著臉的也只有俞爸爸,如果余子渙不是他的女婿候選人,他應該也會喜歡這個年輕人,但一想到余子渙要搶走他的小公主,他就開心不起來,只能在眾人說說笑笑時悶頭喝酒。
俞爸爸此時此刻算是切身體會到了他岳父的心情。余子渙至少沒拉著俞知樂私奔,他當年可是沒經過岳父同意就拐走了俞媽媽,雖然這麼多年下來證明了他能讓妻女過上幸福生活,但岳父大人還是不太樂意看見他。
俞爸爸一邊喝悶酒,一邊考慮起再向岳父負荊請罪一回。
余子渙從來沒過過這麼熱鬧的年,一開始還有些刻意裝出來的熱絡,後來被一桌子親戚的熱情帶動起來,不知不覺就喝得比平時多了些。吃完年夜飯後余子渙白皙的臉像是敷了一層薄米分,顯得格外米分嫩,他露出一口白牙,一個勁兒沖俞知樂笑,透著股甜蜜的傻氣,還將她抱在懷中不願意撒手,讓俞知樂被堂兄弟姐妹們好一陣打趣。
守完歲,終於到俞知樂最期待的放煙火環節。余子渙先前看春晚時倚在她肩上睡著了,她趕緊推醒他,披上外套,拉著他和大家一起去屋外。
燦爛的飛火嗖的一聲聲升空,在天際炸開顏色各異的炫麗煙花,短暫的奪目後凋謝的流光如天女散花般四下流溢,隨後又被新的斑斕之色取代,看得人應接不暇。
俞知樂痴痴地看了一陣,忽然像是醒悟過來,扯了扯余子渙的衣袖,道:「新年有什麼願望嗎?」
余子渙記得她愛問新年願望的習慣,他低頭看著她倒映出煙火絢爛色彩的晶亮雙眸,緊緊將她的手握在掌心,眉眼彎彎地笑道:「我的願望很簡單,我希望未來的每一年,我們都能一起看煙火,一起過年。」
少年時的他在心裡許下過同樣的諾言和決心,那時候的他沒有說出口,也沒有守住這個願望,而現在他終於說了出來,也不會再放手。
俞知樂聽到後先是瞪圓了眼睛,然後笑意從眼底浮了上來,一霎間余子渙甚至覺得她整個人都在發光。她笑眯眯地踮腳,附耳對余子渙說:「這麼巧,我的願望也是這個。」
到睡覺時間分配住宿,俞爸爸是必然不會放任余子渙和俞知樂同屋而眠的,俞媽媽正好也想和俞知樂說些悄悄話,於是俞知樂和俞媽媽睡主臥,將余子渙發配去了俞知樂以前的房間,俞爸爸睡沙發。
余子渙本來想自告奮勇睡沙發,但是俞爸爸堅持不讓,說他是客人,第一回來家裡怎麼能讓他睡沙發,不能搞得好像他們一家虐待他一樣,然後不由分說抱著自己的被縟佔據了沙發,將頭一蒙,迅速打起了呼嚕。
余子渙無奈,只得聽從安排。
晚上俞知樂和俞媽媽詳細說了她這大半年來的經歷,當然刨除了她穿越那段,只說了她工作上遇到的奇葩,還有和余子渙相識相愛的過程,不過後者當然也摻雜了虛構成分,總不能實話告訴俞媽媽他們認識的時候余子渙只有十三歲吧。
母女倆嘮了半宿,俞媽媽有些感概地說:「閨女真是大了,都到了工作、嫁人的年紀了,我怎麼老覺得你還只有一點點大。」
俞知樂抱住俞媽媽,身子一縮拱到她懷裡,撒嬌道:「因為我永遠都是你的小寶寶啊。」
俞媽媽嫌棄地拍了她一下,正色道:「對了,你見過小余的父母了嗎?小余今天和你回來過年,他們沒意見?」
這個問題俞知樂之前在電話裡沒和她爸媽細說,因為解釋起來太複雜,她沉默了片刻,把余子渙爸爸拋棄他們母子,余子渙媽媽又過世的事告訴了俞媽媽。
俞媽媽經過這一天對余子渙的印象已經很不錯了,本來看他那麼開朗又有禮貌,還以為是個家庭幸福美滿的孩子,沒想到身世居然如此坎坷,頓時覺得余子渙更招人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