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有不同的人從身邊走過,也有不同的語言落入耳中。
可對於翁雨而言,她全身的注意力和全部熱量,卻似乎都聚焦在了那隻被他握在手心裡的手上。
……她怎麼會緊張成這樣呢。
是不是因為和他在一起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哪怕細微到只是他輕輕的觸摸,對她而言,都是那麼前所未有的存在?
更別提,這樣近距離的,第一次牽手了。
臉上的溫度已經不能僅僅只用臉紅來形容,她看著他沐浴在陽光下的清俊臉龐,終於用細弱蚊吶的聲音「嗯」了一聲。
傅郁看著被自己乖乖牽著的人,淡然的眉眼裡瞬間折射出難以名狀的光彩,感覺著手掌裡軟軟的小手,幾乎將他的整顆心臟都軟化了。
心中對自己這種彷彿十六七歲情竇初開的少年的反應十分無奈,他輕嘆一聲,才一手牽著她,一手拉著她的行李箱,開始大步朝機場外走去。
從機場走到他車子的這一路,翁雨都沒有做聲,直到傅郁幫她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微笑著等她時,她才回過神,漲紅著臉鑽進了車裡。
繫上安全帶,她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裡滿滿全是汗。
傅郁將她的行李放進後備箱後也跟著上了車,系完安全帶,他特意側過身去檢查了一下她的安全帶,隨後低聲問她,「小雨,你冷不冷?需不需要開暖氣?」
她愣了愣,因為他近在咫尺的臉龐而又緊張了一下,赤紅著臉搖頭,「……還好,不是很冷。」
雖然她這麼說,他還是打開了暖氣、調到適宜的溫度,又從後座上拿了早已準備好的毛毯過來,輕輕蓋在了她的膝蓋上。
「那現在我們先回家裡一趟,」確認完她不會受凍,他才發動了車,「把行李放了之後,我再帶你去學校。」
「嗯……」她點點頭,「那你下午的課能趕得及嗎?」
她記得他和她說過,今天下午有復活節假期前的最後一節課。
「沒問題,學校離我家非常近,」他看了一眼手錶,又看向她,「肚子餓嗎?」
翁雨一怔,剛想說在飛機上吃過一些,可肚子裡卻傳來了一聲咕咕叫的聲音。
……糟了,好丟臉。
小白兔同學瞬間掩面崩潰了。
車裡這麼安靜,傅郁自然也是聽到了,這時看到她一副囧得恨不得立刻從車窗外跳出去的樣子,心裡只覺得好笑又可愛得不行。
「家裡現在還有我早上做的小蛋糕和超市買來的熟食,熱一熱就能吃,」為了不讓她害羞而死,他儘量用淡然平靜的語氣說著,「飛機上的東西不好吃,也難怪會餓的。」
「唔……」
翁雨只能欲哭無淚地裝作去看車窗外的沿途風景。
她都想去撞牆了……
自己一向不聰明,反應又遲鈍,還老犯傻,照這個趨勢下去,她在他心裡的形象會不會演變成一個摳腳大漢啊?
罷了,她也已經習慣了,反正自己在他的面前哭過崩潰過,真是什麼醜態都已經暴露過了……
這麼憂傷地想著,她還是忍不住用餘光去看了看他。
可他呢?即使和她走得那麼近,他的表現也永遠都是這麼完美,他不嫌棄這樣的她才怪吧?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有任何的偽裝,」誰知這個時候,他早已經洞察她的心思、輕鬆騰出了一隻手,順了順她的頭髮,
「豆奶也會餓、會生病、會拉肚子,我都不會嫌棄的。」
……
難得跟上節拍的翁雨破天荒頭一次聽懂了他的畫外音。
所以,敢情他是把她當成豆奶來對待了嗎?……
…
傅郁本來是故意逗逗她的,可看她一直到了家門口還愁眉苦臉地在糾結自己和豆奶的對等地位,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嗯?」她聽到他的笑聲,立即奇怪地抬頭看他。
「放心,你和豆奶還是不一樣的。」他一邊拿出鑰匙開門,一邊說。
「哪兒不一樣……?」她憂慮地蹙著眉頭。
一樣愛吃愛睡,還懶惰呢。
傅郁打開了門,將行李箱搬進去,才用手指輕點了點她的眉心,笑道,「你比它更讓人頭疼。」
翁雨在他愈發綻開的笑容裡,可憐巴巴地張了張嘴,「啊……?」
誰知還沒等她說完,傅郁家旁邊的那戶人家的門突然從裡打開了。
翁雨被這突如其來的開門聲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就往傅郁身後靠去。
在她的視線裡,一個長相出奇英俊的混血男子這時從門裡探出一個頭,嘴裡叼著一根牙刷,用標準的普通話說道,「嗨,你好。」
……這是在和她打招呼嗎?
她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傅郁,卻見傅郁十分淡然地向她介紹,「孟方言,我的華裔鄰居。」
「鄰居?」被稱作孟方言的男子從門裡走出來,不滿地皺起眉頭,「傅郁,你也太冷淡了!應該介紹我為你的閨中好友才對吧?」
「我沒有那麼蠢的好友。」傅郁毫不留情地避開了孟方言朝自己伸過來的爪子,帶著不明狀況的翁雨走進屋裡,「更不想和你在一個閨中。」
孟方言被嫌棄得哭喪著臉,卻還是不甘心地緊隨著他們一起走進傅郁的家裡。
翁雨一進門,就立刻被傅郁房子的乾淨整潔以及特殊佈局給吸引住了。
整個房間的設計完全不同於家居房,完全充滿了特殊藝術感,主臥室幾乎是開放在客廳裡的,還有一個巨大的通天書櫃作為移動門,隔開了更裡面的房間。
她都看傻眼了。
傅郁把她的行李放進了她的房間,走過來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髮,「你隨意參觀,我去幫你倒杯水。」
她點頭,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書桌旁的那個小型機器人上,剛想要伸手去碰碰看,面前卻突然多了一張放大的俊臉。
「你叫什麼名字呀?」孟方言依舊維持著牙刷男的形象,笑眯眯地說。
翁雨被他那雙迷人的藍色眼睛給晃得眼閃,後退了一步,才磕磕巴巴地說,「……翁雨。」
「噢,」孟方言應了一聲,「那我就叫你小雨雨好了。」
「我再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孟方言,和傅郁一樣,在倫敦和上海兩地輪流居住,職業保密,年齡年年十八,雙子座,愛好睡覺和女孩子,balabala……」
如此馬不停息地說了一大串,孟方言才停下來,熱情地追問,「小雨雨,你呢?你什麼星座?三圍多少?」
……
翁雨望著這個自稱是傅郁好友的古怪男人,有些風中凌亂。
在開放式廚房裡倒水的傅郁回頭看到孟方言在逗她,很快就拿著水走過來解圍,「你不用理他,他又忘記吃藥了。」
孟方言捂著胸口,此時佯裝傷心,「別介,我這不是看到你的女朋友太激動,想好好表現一下嗎?」
「那個……」翁雨聽到他這麼說,終於紅了臉,「我不是他女朋友……」
「不會吧?!」孟方言英俊的臉上滿是驚訝,「我可從來沒看到過阿郁帶女人回家,我還一度以為他喜歡男……」
孟方言話還沒說完,就被傅郁當即打斷,扭著胳膊往門外送,「你再留在這裡鬧,我就去把你房間裡的十五台電腦都燒了。」
孟方言被他壓得生疼,無力掙扎,走出門的時候卻還不忘向翁雨拚命招手,「小雨雨,今天先和你打個照面,我還會再來的!歡迎你來英國!」
……
直到門被關上,終於才一室清淨。
「他就是這樣的性格,但是其實人並不壞,」傅郁拍了拍手走回來,淡定地招呼她在沙發上坐下,「你第一次見到他被他這陣仗嚇著也很正常。」
「嗯……」雖然覺得孟方言很奇葩,翁雨心裡還是覺得他挺有趣的,「他剛剛自我介紹時還說自己職業保密……」□
傅郁這個時候從烤箱裡端了蛋糕出來,放在沙發旁的小茶几上,「他的職業的確有些特殊,經常會消失一段時間,但回來後又會在家裡睡個幾天幾夜連門都不出這樣。」
「咦?」翁雨拿了一個蛋糕在手裡,好奇心瞬間被勾起,「……他難道是什麼國際間諜之類的?」
他聽了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我也不是特別清楚,但是他對電腦的精通已經到了非常恐怖的程度,而且身手似乎也的確不凡。」
「嗯……你們認識多久了?」
「自從他搬到我隔壁,大概將近五六年了吧。」他回答,「平時也會一起看碟、吃飯之類的。」
翁雨一口一口吃著蛋糕,心裡默默感嘆自從他回英國後,她都已經好久沒有吃過蛋糕了。
因為吃過他做的,其他甚至專賣店的蛋糕似乎都被比下去了。
傅郁看著她吃蛋糕吃得香香的,很自然地就伸手抽了張紙巾,輕輕擦了擦她沾到糖的嘴角。
屋子裡本來就安靜,翁雨一開始還沒覺得什麼,現在被他這麼注視著、又被這樣照顧,很快就又心跳加速起來。
「你要是覺得他太聒噪的話,我不會讓他進屋來。」他這時說。
「啊……」她一怔,立刻擺手,很自然地,就又這麼脫口而出,「不會啊……他是你的朋友,我……我很想瞭解你的朋友……」
就像他之前所說的,她想更靠近他,瞭解他生活裡她所不知道的所有一切。
說完後,才發現好像這句話說得有些太曖昧了,翁雨紅著臉抬頭看他,卻發現他的表情很淡然。
「好。」到最後,他只說了這麼一個字,卻表情十分愉悅地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翁雨低頭繼續吃蛋糕,心裡默念他好像現在越來越喜歡揉她的頭髮,就像她平時順豆奶毛一樣……
如此看來,在他心裡,她大概真的和豆奶是一個階層的……
「剛剛我說,你比豆奶更讓人頭疼。」
他這時突然湊近了她一些,用誘人的聲線,近乎在她耳邊低語,「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說嗎?」
「為什麼……?」她迷迷糊糊的。
「因為……」他拉長了尾音,「你比它更可愛。」
「可愛到讓人不知道要怎麼樣去寵愛才好,」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所以,讓我很傷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