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報復|笄禮

聽著那「庫房」二字,鴛兒微愣了愣,垂著眼睛,現下還有外人在,那臉上不敢露出羞惱之意,既他這般大方,那自己便去好好「瞧瞧」就是了!要是看中了何物,直接拿過來便是!

頭一日進府之時,鴛兒因頭是蒙著蓋頭的,一路皆是被人攙扶進來的,如今才親眼細瞧著這府內格局。

孫府正院是個四進院子,院內雕樑畫棟倒也精巧細緻,打從正房出來,趙平安一路領著二人進了庫房裡頭,打開門上那大銅鎖,便彎腰退了兩步道:「爺,夫人,這裡是冊子,若要取什麼用的,只管吩咐。」

王爺接過那冊子,低頭瞧著,帶著鴛兒抬腿進了庫房,鴛兒則先沒瞧那冊子,只抬頭四處打量著。

屋子裡頭堆著一口口大箱子,有幾個有些許眼熟,同來時路上放在自己那車上最下邊的那幾口似的。四周有堆著布匹的、放著書畫的、擺著玩物的。地上那一人高的大花瓶子、桌上擺的那金絲纏繞的船隻花卉、燒的上好的花鳥瓷器、琉璃瑪瑙鑲嵌的床上屏風。

一進了這個門兒,倒把鴛兒看得眼花繚亂,早先在那王府之中,房中擺設陳列皆簡單得緊,哪裡想到他傢俬竟如此豐厚?莫非他早先便把好東西都藏到這處來了不成?

想著,便納悶轉頭瞧著他,王爺匆匆掃罷了手中那冊子,挑眼看來,見她正瞧著自己,輕笑著上前兩步,與她並肩而立,把那手中的冊子拿與她道:「回來之前那臥房之中的東西皆沒讓他們大動,只等著你回來再細挑喜歡的重新佈置了。瞧瞧,喜歡什麼……」說罷,又側頭在她耳邊輕道了句,「爺許過你的,喜歡什麼便挑什麼,早先說的兩樣兒東西……一樣兒,便是許你離了那王府,再不回去。二一個,便把咱們這新府給了你,要什麼便拿什麼,便是把爺的家裡搬空了,也絕不攔你。」

聽著他這話,倒叫鴛兒又氣又笑,自己現下被他騙著的嫁了他來,還能真個把這家搬空了不成?就是搬也不過是打從這屋搬到那屋去罷了。

左右瞧了半晌,這庫房裡頭樣樣自然都是好的,可那金的、鑲著珠寶的,瞧著便晃人的眼睛。細看了半晌,才挑了個漆畫屏風,讓放到房裡那臨窗大坑的几上。又盯上了方端硯,只不知書房現下是如何佈置的,不敢亂動,左右又看了看,才低聲道:「還是等回頭把家裡看全了再佈置吧,現下哪裡便知道放些什麼合適了?」

「來日方長,想著了什麼便叫他們來拿就是。」王爺拿著那冊子,轉頭對守在外邊的趙平安道,「這冊子我同夫人先取去看,若用,過兩日叫你媳婦過來拿。」

趙平安忙笑道:「爺和夫人只管拿去用,小的這兒還有卷抄的,兩下是一個樣兒的。」

王爺點了點頭,自帶著鴛兒又回了正房之中。

那屏風已經放到了臨窗大床那几上,瞧著倒把這原是大紅的屋子襯得清雅了許多。

二人歇過午覺,王爺便又帶著把內院幾處遊走看過,這回乃是趙平安家的跟著,一路走一路說,把各處的用途皆細細講解著,最後又道:「老爺夫人要是瞧著哪兒不合適,只管吩咐,必立時能收拾出來。」

「且先罷了,回頭用時再說。」王爺大袖一揮,帶著自家媳婦又回了正房。

夏日天長,雖說是北面兒晚上涼快些,可到底身上還會出些子汗。

先於王爺沐浴更衣,鴛兒才自洗漱罷了,換著輕薄些的衣衫回到房中。

待那兩個丫頭退下了,便一把被王爺攬到了懷裡,在那香吻上便是一個深吻。

吻罷,王爺便打橫抱著向床邊走去,鴛兒垂著頭低聲道了句:「爺……今兒個……不行。」

「嗯?」王爺微愣,挑眉瞧著她,「莫非還疼得厲害?爺……輕些……」

鴛兒忙忙搖頭,抬眼心虛瞧了他一眼,又匆匆低下:「爺……我來紅了……」

新婚第二日便來了紅,王爺那英氣十足的臉上也不禁微扭曲了數下,咬牙低頭湊到她耳邊輕道:「爺記得……你不是月末的小日子?」

鴛兒心中詫異,他是怎生知道的?自己每回可都是小心得緊,這種事又哪裡同他說過?

見她納悶瞧著自己,王爺輕嗽了一聲兒,只道:「今兒……真個來了?」

鴛兒點點頭,把頭靠到他懷裡,聲兒裡也帶著些歉疚:「想是前些日趕路時有些……未曾想到……竟提早了。」

想想前些日子她還鬧過胃口,說不定便是因此,雖說心裡多少悶氣些,可瞧著懷裡那人兒的歉疚樣兒,王爺那心軟得皆快化成了水兒一般,抱著她向床邊兒走著,柔聲道:「爺不鬧你,好生養著,咱們……好生睡覺?」

雖說還有些旁的法子,便似上輩子在某些東來的小片子裡面瞧過的,只這才剛是新婚,她哪裡那麼大的臉面敢說這話?若真說了,王爺若問她是打哪兒知道的,可讓她怎麼應?還是乖乖窩著,老實睡著吧。

忽又一想,頭日嫁了他,今兒個便……這日子早先也未曾錯過,莫非是因著他糊弄著自己嫁了他,連那老天爺也瞧不過去,報復他一下子也是有的!

五月二十七,孫府裡頭再次張燈結綵。

孫家夫人因是打由遠處娶回來的

,自不必回門子,可這位夫人正值生辰,且又趕上了笄禮,依著這位爺的性子又怎肯虧待了去?

「可聽說了?孫府裡特特打從布汗縣裡請了兩個戲班子來呢!」

「那是,孫府在外頭官道上都紮了棚子,施銀子、派壽桃、送點心,又在鄉里做流水席,凡是路過的,人人有份兒!」

「可不是?聽說那孫老爺討的這位夫人,乃是在人家府上磨了有小一年才討回來的,大戶人家的閨女,哪裡捨得遠嫁?聽說為討這位夫人,孫老爺立誓無論這位夫人有無所出皆不納妾討小!疼的什麼似的,現下過這生日又哪裡算得上什麼?」

城裡這些種種,鴛兒雖不出門,卻也聽兩個小丫頭支言片語的聽了個大概,心下好笑,卻又有些擔憂,趁著禮前悄聲問著王爺:「如此傳言,只怕於爺的名聲不利……」

王爺聽了,卻不以為意,只笑道:「怕什麼?爺便是疼你了,又有何不可?」頓了下,又俯首輕道,「傻丫頭,這話兒皆是爺遣人散出去的,只莫管它便好,隨人說去。」

是王爺遣人散去的?鴛兒不解,抬頭納悶瞧著他,卻見他只淡淡笑著,抬手輕點了自己鼻尖一下,道:「今兒個給你做生日,笄禮,等明兒個閒下來了,你身子也大好了,爺帶你去逛園子去。回頭瞧上哪處,咱們便住到哪處。」

哪處?莫非那園子和大觀園似的?還有許多住處?

想著,臉上便又展顏笑了起來,這幾日因為著身上不大爽利,只歇在屋裡,又忙著這笄禮、熟悉府中上下事務,那園子還沒來得急逛呢。

見她笑了,王爺眼中光彩微閃,唇角也微微挑起,打那日起,已經有六日了,今兒個……應是大好了吧?

容嬤嬤那面孔雖瞧著有些嚇人,好在這府裡原府裡的人皆是知道的,後來的這些也都是調|教好的,自不會大驚小怪。自打王爺帶人回了府中,便給容嬤嬤單獨一處院兒住著,也有下人丫頭伺候著,直把她當成府裡的老太君供著,誰個也不敢小瞧了她去。

那些常年跟著的,自是知道這位嬤嬤在爺心裡的份量,只當她亦是府裡的主子便是了。

任容嬤嬤將自己那一頭髮盤起,在頭上插了簪子,這禮方算是畢了。

隨即,便是府裡下人們上來拜壽,讓蓮蕊荷衣將備好那荷包一一賞賜出去,前頭那搭好的戲檯子便開了戲。

此時那戲與鴛兒前世聽的大不相同,許是昆曲,只她上輩子未曾聽過,也不知是也不是。雖聽不大懂,卻因著那唱腔悠美,武戲倒也熱鬧

,瞧著倒也有趣。

這一日折騰下來雖說並未多走動,只板著個身子坐在那處倒也覺得累些,到了那晚上,沐浴畢了方才鬆了口氣。

坐在床邊兒,慢慢給王爺絞著那一頭長髮,只聽王爺轉頭輕道:「本想等著你笄禮後再抬你過門的,到底趕了些,又怕你等的心急……」

鴛兒聽了,抬眼嗔了他一眼,心急……到底誰急?自己才剛十五,哪裡便急了?

見她這個樣兒,王爺抬手便捉了她那胳膊,往懷裡一帶:「身上……可乾淨了?」

鴛兒忍不住側了臉,咬著下唇忍笑搖頭。

王爺眉梢一挑,輕哼了一聲兒:「果真還沒?爺——可是要查驗的。」

聽他這般無賴,忍不住又回頭瞪他,正被他一把抱到懷裡面。

「王爺,頭髮還沒絞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