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永遠

我的小公寓沒等到一個星期就已經確定了買主。中介告訴我前一個買主又加了兩萬,後一個買家覺得價錢太高,不想買了。價格已經高出我預期很多,我立即去簽署了合同。

等看著錢轉到帳戶裡,我的心真正安穩了,至少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我可以給父親我所能提供的最好的一切。

天氣逐漸暖和,人人都在上班忙碌,只有我每天來去醫院,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好似和整個社會脫離。

我越來越喜歡和父親說話。我把家裡的老照片都翻出來,指著一張張照片,請父親講背後的故事,聽他講如何逗我拍百日照,為什麼我小時候頭髮都是黃色的,為什麼這幾張照片就是幾盆花,為什麼那幾張照片只是幾塊石頭……兩婦女常常對著照片說笑半天。

我時常很後悔,我這麼多年都在做什麼?我愛我的父母,但是我從沒有真正去了解過他們的內心。直到現在,我才知道爸爸有一顆多麼會生活的心,而媽媽曾多麼溫柔嬌俏……可我已經永遠沒有機會去彌補這個遺憾。

可對著別人,我的話卻越來越少。宋翔、陸勵成、麻辣燙都常來看父親,我見了他們大多數時候都是淡淡一笑。他們來,我不反對;他們走,我也從不挽留。

我和麻辣燙之間的關系經過醉酒談心而有所緩和,但是她心裡有疑問,我心裡有隱藏,所以遠未恢復到當年的親密。可我不覺得難受,陪著父親生病,看他忍受折磨,和父親聊天,聽他談人生,我的心如經歷了一次紅塵洗練,多了幾分豁達。我知道麻辣燙和我都還把對方放在心底,都關心對方,這就夠了,其他一切順其自然。

至於宋翔和陸勵成之間的糾葛,連宋翔這個當事人都不在乎輸贏,我又何必關心?

一日,我推著父親散完步,他和一個病友下象棋,我坐在一邊的石凳上賞滿園春色,晚霞滿天。

聽到身後熟悉的高跟鞋響,我沒有回頭,只是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麻辣燙坐到了我身邊,.....在她肩膀上,「來得正好,抬頭看晚霞看久了,脖子怪累的。」

麻辣燙笑,「你這人倒是挺會享受的,我們在外面爭殺得精疲力竭、形象全無,你在這裡扮杜陵野老。」

「醫院是個奇怪的地方,生和死、歡和悲、軟弱與堅強、殘忍與溫柔都在這裡匯集。我天天泡在醫院裡,有時候感覺自己像是已經活了五百年,閱盡生老病死、愛恨喜怒。今天我和爸爸去嬰兒房看嬰兒,整個房間裡全是小嬰兒,那場面挺震驚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心靈頓悟,下次我帶你去參觀一下。」

「蔓蔓……」麻辣燙的聲音中有擔心,「你還好嗎?是不是照顧叔叔太累了?」

「沒有!這段日子除了擔心爸爸的病,其他地方都是無法言喻的愜意。似乎只有在我很小的時候,有這麼自由自在感覺。上了小學,要好好學習,爭取上重點初中,上了重點初中又要爭取上重點高中,上了重點高中又要爭取考重點大學,然後一路畢業、工作,似乎總是忙忙忙!忙得只有周末回家吃飯的時間才能見父母。我和爸爸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親近,我們父女倆如今能花三四個小時只喝兩盅茶,悠閒自在。」

麻辣燙嘲笑我:「才不工作幾天呀?就一副山水隱者的調調。不會再過幾天,看我們都是紅塵俗人,不喜歡和我們來往了吧?」

我看著她,溫柔地說:「對別人,很有可能;對你,永不!」

麻辣燙朝我齜牙咧嘴,半開玩笑地說:「如果我做了一些事情,不知道你會不會依然這樣說。」

「那你說來聽聽了。」

「陸勵成和宋翔的矛盾你應該知道。」

「嗯。」

「我爸爸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喜歡陸勵成,卻那麼討厭宋翔。他暗中耍手段,處處給宋翔下絆子,陸勵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得著便宜就賣乖,落井下石……」麻辣燙憤怒的神色突然變得尷尬,拿眼覷我。

我說 :「沒事,你說你的,我不介意。」

麻辣燙克制了語氣,「陸勵成估計也看出來這是他徹底擊垮宋翔的千載難逢的時機,所以他抓住一切機會,毫不留情地打擊宋翔。你別看他當著你的面對宋翔有說有笑的,還一起陪你爸爸下棋,可他在公司裡完全就是另外一個人,處處狠辣無情。公司裡的人都是牆倒眾人推,宋翔的日子很難過,卻一點兒都沒表露出來,我竟一直不知道。那天我去找他,無意中聽到前台的小姑娘說他,我才知道公司裡的小嘍囉也敢踩他了。你沒聽到那幾個小姑娘的話,聽得我當時就想沖上去扇她們……」麻辣燙的眼圈有點兒紅,說

不下去了。

我問:「你真去扇了?」

「沒有,我忍了!不想別人再看宋翔的笑話,說他找了個潑婦。不過,那幾個小姑娘後來被嚇得夠戧。」麻辣燙遲疑地看著我。

我說:「沒事,你繼續說。」

「我當時什麼都沒做,只是走上前去,告訴她們我是宋翔的女朋友,要找宋翔。後來,我琢磨著所有事情的起因歸根結底都是因為我爸爸,那我只能解鈴還需系鈴人。我就趁他們公司和客戶聚會時,跑去看宋翔,故意當著眾人的面做了好多親熱動作,宋翔就只能向大家介紹說‘這是我女朋友。’我暗中給爸爸的秘書打電話,說我忘帶錢包了,讓他來給我送些錢。等他一到,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是許仲晉的女兒,那幫人的臉色變得比翻書還快,立即對宋翔改變了態度。」

我說:「這沒什麼呀!」

麻辣燙小聲說:「我本來只是想給這幫人一個警告,告訴他們就算我爸爸不喜歡宋翔,可他女兒喜歡,我爸和宋翔的矛盾是人民內部矛盾,他們最好不要瞎摻和,否則萬一哪天宋翔成了我爸爸的女婿,他們的日子就不見得好過了。可當時我這樣一搞,就像扔了個大炸彈,場面亂哄哄的,宋翔又一點兒都不領情,很不高興的樣子,他們又都跑來給我敬酒,我心情不好,就全喝了,我喝醉之後,正好陸勵成在講話,我對他的不滿就全沖上了腦門子,當著所有人的面把他給惡狠狠地折損了一番。」

我的腦袋大起來,「什麼叫‘惡狠狠地折損了一番’?」

「我……」麻辣燙眼中全是愧疚,「我罵他追我,罵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又罵他就會拍我爸的而馬屁,只會像哈巴狗一樣搖尾巴,討我爸歡心,沒有半點兒本事。還說他陰險惡毒,一會兒說喜歡我,一會兒又去勾搭我的好朋友,花心大蘿卜……我記不得了。我當時醉了,只記得最後,上百人的大宴會廳沒有一點兒聲音,陸勵成站在台上,面無表情地盯著我,宋翔捂著我的嘴巴,強行把我扛出了大廳。」

「麻辣燙,你……」

麻辣燙立即說:「我喝醉了!那些話是無心的。」她看著我的臉色又小心翼翼地說,「你剛才說的,‘對我,用不!’」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我本以為陸勵成已經贏定,沒料到麻辣燙忽出奇招,雙方的形勢立即扭轉。

我說:「麻辣燙,你可真是虎父無犬女!論資格,陸勵成在北京的金融圈裡也算上層的人物,雖然他是有求於你父親,可你父親也需要借助他,他們頂多算是狼狽為奸,哪裡來的一方非要乞求另一方?就算是的,你父親也不敢讓他丟那麼大的人,你可真夠生猛的。」

麻辣燙難過地說;「我也不想的,我從來不想承認我是許仲晉的女兒,可是我不能看著宋翔吃我父親的啞巴虧。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我一喝酒就出事,你可別生我的氣!」

陸勵成和宋翔竟然並肩而來,眼光在我和麻辣燙身上輕輕一轉,腳步走向了父親,一左一右地站在父親兩側,看他下棋。麻辣燙仍沒發現他們,知識摟著我的胳膊,「我知道我錯了,畢竟你和陸勵成現在在一起,我就是再恨他,也應該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予計較,可我真是喝醉了,我滿嘴都是胡話……」

棋桌上一陣大笑聲傳來,麻辣燙回頭看到宋翔和陸勵成,更蔫了,一副恨不得立即鑽到地洞裡的樣子。我強拽著她走過去,她看都不敢看陸勵成,立即縮到宋翔身邊,我只能站在陸勵成身邊。

四個人沒事干,就都專心看爸爸下棋,七嘴八舌地小聲議論著老爸的棋路。其實主要是我棋品不好,喜歡發表意見,麻辣燙也是愛說話的人,兩個人意見相左的時候,麻辣燙就是要找宋翔幫忙,把他也拖下水。

和爸爸下棋的老頭笑瞇瞇地說:「你好福氣呀!看看你身後這兩雙小兒女,真是做夢都要笑醒!人家都是久病床前無孝子,我看你天天有人陪、有人看,好福氣呀!你看我兒子和兒媳兩三天才來一次,來了屁股還沒坐熱就又要走。」

他們三個來醫院的頻率太高,竟然讓別人誤會成是爸爸的親人了。爸爸也不解釋,知識回過頭看向我們。我心頭一酸,忙挽住了陸勵成的胳膊。爸爸的視線在我和陸勵成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笑了笑,又去下棋。

等爸爸下完棋,麻辣燙立即抓著宋翔離去。我和陸勵成送爸爸回病房,安頓他睡下。等我們出來時,已經月上電線桿,人約黃昏後,一對對情侶在路邊壓馬路。

我主動提議也去軋一下馬路,陸勵成沒有反對,我們兩個就一圈圈地溜達起來。我想了半天,卻都不知道如何開口。安慰他不要傷心?詢問他是否還介意?打聽後果是否嚴重?似乎都不妥當。

冥思苦想之際,他自己開了口,淡淡地說:「你若有機會就看看什麼酒好,也許過幾天你就要陪我大醉一場了。」

我反應了一會,才記起我和他打過的賭,「什麼意思?你要離開北京嗎?」

他微笑,很雲淡風輕的樣子,「離開也沒什麼不好,也許別處有更好的風景。」

我不知道能說什麼,只能沉默地看著他。他坐到花台上,取出根煙點上了,笑笑地說:「人說賭場失意,情場得意,我是賭場、情場雙輸。」

夜色、香煙給他的身影披上了寂寥,我坐到他身邊,輕聲說:「你以後少吸點兒煙吧。」

他笑看著我,沒吭聲,好一會兒才說:「我等著我女朋友來說這句話。」我說不出什麼來,只能沉默地坐著,他洗完一根煙,淡淡地說:「回去吧。」

上了車,我們倆也一直沉默著。

他打開音響,一首英文歌飄出來,他聽了一會兒,突然將音量調到最大,優美的男中音轟鳴在小小的車廂裡,激蕩著耳膜,震撼著心靈,讓神游天外的我不得不去傾聽。

If I climbed the highest mountain just to hold you tight

If I said that I would love you every single night

Would you ever let me down?

……

If I swam the longest river just to call your name

If I said the way I feel for you would never change

Would you ever fool around?

Well I'm sorry if it sounds kind of sad it's just sad

Worry I'm so worry that you'll let me down

Because I love you love you I love you……love you……love you

我跟隨著歌聲輕問:「如果我攀上最高的山峰只為了能緊抱住你,如果我告訴你,每一個夜晚我都深愛著你,你是否依然會拒絕我?如果我游過最常的河流只為了能呼喚你的名字,如果我告訴你,我對你的感覺永遠不會變,你是否會偶爾和我在一起?」

我可以攀上最高的山峰,也願意有過最長的河,可我該如何跨越生死的界限?打破死亡的詛咒?無論我做什麼,都無法比擬許秋已經永恆的美麗。

歌聲結束,陸勵成關小了音響,他似乎也因歌聲而動容,一直沒有再說話。我感謝他此時的沉默,讓我能躲在角落裡藏起自己的傷口。

下車時,我問他:「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他沉默了一瞬,直直的凝視著我的眼睛,「Because……」頓了頓,緩慢卻清晰有力地說,「I love you。」

「Because I love you?」我惆悵地笑了,「很貼切的名字。再見!」

我已經進了大廈,他仍坐在車裡,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我向他揮揮手,走進了電梯。

大姐正盤膝坐在上,邊看電視邊吃我留給她的飯,看到我,立即關了電視,「出大事了!今天連事務所大中華區的合伙人都從香港打電話給我八卦陸勵成。你難以想象八卦消息的精彩程度!說陸勵成和宋翔不但是工作上的死對頭,還二男爭一女,要是一般的女孩兒倒也罷了,偏偏是許仲晉唯一的女兒,所以活脫脫一個江山美女戰場呀!」

大姐說得眉飛色舞,我沒精打采地坐到她身邊,「他們都說什麼?」

「聽說老爺子喜歡陸勵成,女兒卻喜歡宋翔,最後許家的公主大鬧北京城,在無數人面前辱罵陸勵成,陸勵成一聲也不敢吭。」大姐歎氣,「陸勵成這次真是丟人丟大了!男人活的就是個面子,不知道他現在什麼心情。」

「他還好。他當時不說話也不是不敢吭聲,而是作為一個男人,沒有必要和喝醉酒的女人對罵。」

「什麼?你見過他?」

大姐湊到我身邊,一副恨不得敲開我腦袋,八卦一番的樣子。我郁悶,「老大,你好歹也是一事業有成的知識女性,怎麼表現得跟街頭大媽一樣?」

大姐才不管,振振有詞地說:「別說我,現在所有人都在極度關心此事的發展狀況。沒聽到連我的大老板都特意從香港給我打電話暗示我關注這事罵?她下次問我,我拿什麼匯報?若讓她知道許仲晉的女兒的好朋友和我共居一室,我卻什麼都不說,她要麼懷疑我這人的能力,要麼懷疑我對她的忠誠。」

「我不會知道得比你多,麻辣燙是醉罵陸勵成,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罵了什麼,難道我能跑去問陸勵成:‘喂,聽說許憐霜罵你了,真的罵?都罵了些什麼?’我活得不耐煩了嗎?你要想知道,直接把那天晚上參加宴會的大佬約出來,和他們面談不就行了!這些中老年歐巴桑們,別看平時官威十足,說起先話來不比街頭大媽差。」

大姐竟撐著下巴思索,似乎覺得我這個建議很可行。我翻了個白眼,去廚房給自己盛湯。

大姐笑嘻嘻地問我:「陸勵成真的在追許憐霜?」

「嗯,曾經追過,現在不清楚。不過……」我瞪著大姐,「這事不許你告訴任何人,否則我和你絕交!」

大姐張著嘴,吃驚地問:「竟是真的?我還以為外面流言誇張。聽說許老爺子氣得差點兒掀桌子,真的嗎?」

「假的!」

大姐立即湊到我身邊,「你知道什麼?」

我喝了口湯,慢吞吞地說:「大姐,你的英明神武哪裡去了?麻辣燙公然表示她是宋翔的女朋友,拆她爹的台,她老爹肯定很生氣。但是那是誰呀?許仲晉!手底下直接管轄的人就有一百七十多萬!這樣的人會氣得掀桌子?咱們只管兩三千號人的合伙人都不會干這種事。」

「哦,也對!」大姐點頭,「不知道最後到底是許老爺子把宋翔趕出中國,還是許憐霜讓陸勵成徹底絕望?」

我站起來,去廚房放碗,「我准備睡了。」

「先別走!」大姐抓住我,卻半天沒下文。我只能又坐下來,「你想說什麼?」

大姐問:「你在他們的三角關系中是什麼角色?」

我的心一窒,說不出話來。

「蘇蔓,你要掂量清自己的分量,我們這行可不是娛樂圈,緋聞八卦越多越成功,我們是替客戶掌管錢、監管錢的人,客戶要的是一個沉穩、低調、可靠的形象,不是一個整天出新聞的人。這就是為什麼陸勵成的事業現在很危險的原因。當然,宋翔也不見得好過。許憐霜什麼都不懂,她這麼一鬧,毀的不僅僅是陸勵成。可他們畢竟是男人,而且陸勵成背後的水到底有多深,誰都不知道。宋翔大不了可以回美國,許憐霜是公主,更不用發愁將來,可你……」大姐的表情非常嚴肅,「你只是一個普通的人,你陪他們玩不起,你沒有資本!」

「我明白。」

大姐放開了我,「不要怪我說話難聽。」

「我不是小孩子了,哪些話是關心,哪些話只是好聽,我分得清楚。」

大姐笑:「去洗澡吧!碗放哪兒,我吃完了一塊兒洗。」

「嗯。」

日子緩慢而迅速地滑過,爸爸的身體逐漸消瘦,飯量越來越小,陸勵成、宋翔和麻辣燙都看出了爸爸的變化。不要說陸勵成和宋翔,就是麻辣燙都在我面前不再講外界的是非,她不知道從哪裡看來的許多笑話,每天來看我時,給我和爸爸講一個,笑得我們前仰後合。

爸爸每天活動的時間逐漸縮短,他的身體越來越容易疲憊,常常和我說話的時候,說著說著就睡了過去。

我不想問醫生,我只抱著我的希望,每天守著爸爸。即使他睡著了,我也不想離去。

我如今發展了一個新嗜好:喜歡在爸爸睡著的時候,坐在他身邊整理東西。我買了一個異常精美的大相冊,把所有爸爸和媽在下的老照片按時間順序整理排列好,在旁邊寫下每張相片的故事。四月底是爸爸的生日,我想全部整理出來後,給父親做生日禮物。

現在我才整理到我出生的照片,我把自己的百日照放在爸爸和媽在下的合影下面,寫下:

爸爸和媽在下的小公主在九月份降臨人間。據媽媽說生下來很丑,滿頭的毛髮都是黃色的,營養不良的樣子。據爸爸說生下來很漂亮,一頭小金髮,像外國洋囡囡。

我剛上小學的時候,爸爸帶我去天安門廣場放風箏的照片。碧藍的天空,朱紅的城樓,風華正茂的爸爸,瞇著眼睛笑的我。我在旁邊寫下:

這張照片很美,因為拍攝照片的人深愛照片中的兩個人,照片的美麗是她嚴重折射的愛意。

我整理著照片,就如同整理著我和爸爸媽媽二十多年來的時光。照片已經褪色,時光已經走遠,可那些愛永遠都在身邊,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