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老爺子的壽辰方姝沒有參加,是第二天單獨補送的賀禮,原因除了她和馮玉華關係不好這點外,還因為她程家兒媳的身份從沒對外公開過。
所以今年能和程燃一起參加,對方姝而言是有特殊意義的,這意味著程家對她的承認和肯定。
這天方姝很早就到老宅幫忙了,程燃直到下班才過來。
瞳瞳也被他一道接了回來。
這會兒已經完全入了冬,天很冷,但屋子裡暖氣充足,小傢伙脫了羽絨服就滿屋子找方姝。
馮玉華抱著外孫女的外套直搖頭:「我這心啊,都快和外面的天氣一樣涼了。」
程燃隨後進來的,第一句話也是:「方姝呢?」
馮玉華:「……」
是誰說女兒外向來著,這兒子也沒好到哪裡去!
程燃眼見他媽不高興地走開了,只留給自己一個冷漠的背影,詫異地看向坐在沙發裡的爺爺。
程崢嶸好心解釋給他聽:「你媽大概覺得你這兒子是白養了。」
程燃皺了皺眉頭,依舊糊裡糊塗的,好在他很快發現了方姝。她正在廚房忙碌,微微低著頭,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等他脫了大衣走進去,這才發現方姝在做餅乾,整整齊齊的卡通小甜點排排站,看起來精緻又誘人。瞳瞳趴在料理台邊,都快要流口水了。
「媽不是請了師傅過來?」
方姝見他進了廚房,莞爾一笑,「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師傅還有很多事情做,我就搭把手了。」
虧他今天花了不少功夫,才讓摳門的駱先輝答應放她一天假,結果這女人不去保養不去做頭髮化妝,卻是在廚房窩了一整天——
也罷,她開心就好。
看著她臉上輕鬆的笑容,程燃走到她身邊去,頎長的身形往流理台上一靠,伸手覆住她光潔的後頸輕輕捏了捏,「累嗎?」
「做自己喜歡的事,怎麼會累?」方姝將第一批出爐的作品展示給他看,「看起來不錯吧?」
程燃捻了一塊放進嘴裡。
然後……方姝和他面面相覷。
「……我只說看起來不錯,可是味道還差點。」方姝十分抱歉,她還記得程燃那個挑剔的性子,連忙抽了張紙巾給他,「很難吃吧,快吐出來。」
原本也偷拿了一塊準備放進嘴巴的瞳瞳,聞言立刻將手裡的那一塊放回了盤子裡,還有樣學樣地抽了張紙巾過來,悄悄擦了擦小手。
嫌棄的意思別提多明顯了。
的確是差了……一點點,程燃卻面不改色地將那塊硬的很難嚼碎的東西嚥下去,「還不錯,不過以你的實力可以做的更好。」
方姝覺得好笑,程燃竟然也學會雙標了,從前那個吃東西挑剔的人是被調包了嗎?
程燃自然而然地握住面前那雙手,捏在掌心裡捂了捂,「好了,宴席就快開始了,剩下的事交給師傅吧。」
方姝覺得,這人其實是怕賓客跟著自己一起遭殃吧?
她揚起眉,「那我們做什麼?」
「陪我去換衣服。」
換衣服……
方姝不知想到了什麼,心跳有些快,眼神左右飄忽了下,「又不是小孩子,還要人陪——」
「瞳瞳就是小孩子。」程燃說的理直氣壯,隨後就抱起瞳瞳直接走了出去,絲毫沒有挾持小孩當人質的無恥感,「你陪她,她陪我好了。」
方姝發現有些人耍無賴的技能都快要滿點了。
看了眼以失敗告終的烘焙作品,方姝決定還是等以後有機會再繼續練習吧,她抬腳跟上程燃,陪他上樓了。
宴席晚上七點才開始,這次除了那些舊識之外,程振剛還將老家幾位重要的親戚也接了過來,看得出來他們是真的有心將方姝介紹給親朋們。
只是上樓的時候,方姝聽到程振剛在和馮玉華說話,「奇怪,老秦之前還說要來,怎麼今天忽然就來不了了。」他好像剛剛接完電話,手機還沒來得及放進口袋裡。
馮玉華寬慰他說:「大概是真的有事吧,爸生日他哪年缺席過?」
「你不懂,我就怕程燃——」程振剛的話說了一半,抬頭看到方姝,竟詭異地沉默了。
方姝微微蹙眉,等到了樓上才問程燃:「爸說的老秦,是秦可歆她爸嗎?」
「嗯。」程燃抱著瞳瞳穩穩走在她前面,方姝只能聽到他低低沉沉地應了一聲。
以前上學那會就有人說,程燃他爸和秦可歆他爸是同事,關係好的和兄弟倆似的,所以爺爺壽辰邀請對方也不奇怪吧?
「怎麼了?」程燃回頭就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方姝搖了搖頭,「就是覺得奇怪,最近好像和秦可歆父女倆還挺有緣的。」
自從那次在方亮病房外遇上之後,好像就總是會聽到或者碰到他們……
程燃不動聲色地說:「是你想得多而已,如果不在意秦可歆,哪裡會注意到其他人。」
「也對。」方姝以前可從沒留意過秦可歆她爸,這麼敏感,大概還是因為秦可歆,後又反問道,「所以我這麼敏感到底是因為誰?」
「嗯。」程燃停下步子,等她走到自己身邊,這才抬手安撫似的給她順了順頭髮,「我知道,這全是因為你太愛我。」
方姝:「……」
她說的那句話和他理解的是一個意思嗎?
好像是,又好像不太是。而且他剛才那動作,怎麼跟安慰炸毛的喵似的……
方姝腦子沒他靈,言語上佔不了上風,就連力氣也沒他大,此刻被他握住手握得緊緊的,掙了幾下也沒掙開,只能努了努嘴巴輕斥道:「就知道佔我便宜。」
「所以作為禮尚往來——」程燃淡淡看她一眼,一副任君魚肉的架勢,「你也可以佔我的,我不介意。」
方姝囧了,為什麼最近總覺得……有人迫切希望她對他做點什麼啊,怨唸好像都要突破天際了。
程燃換了身更加正式的衣服,不得不說有些人注定了是天之驕子,以前學習好樣貌佳也就算了,現在事業有成,身材也照樣維持的很好,真是個赤果果的衣架子。
方姝磨了磨牙,她身為一個女人都忍不住羨慕嫉妒恨了。
程燃從鏡子裡看向她,朝她招了招手。
方姝走過去:「幹嘛?」
「幫我系領帶,我怎麼弄都弄不好。」他說著,已經將領帶遞進她手裡。方姝作勢在他脖頸上纏了兩圈,惡狠狠地呲了呲牙。
程燃雙手握住她的腰,任由她胡鬧,只是被她在身前蹭啊蹭的,眼神就漸漸開始不對勁了,掌心也慢慢下滑,極具暗示性地上下摩挲著。
方姝:「……」
「你喜歡這樣?」他啞聲問她,眼底像是有幽深的黑洞,恨不能一秒將她吸附進去。
方姝咳了一聲,老老實實地低下頭,可依舊被他那火熱的目光注視著。
程燃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滾燙的溫度嚇了方姝一跳。她偏過頭,看到瞳瞳正坐在床邊,晃著兩條小短腿專注地看著他們。
「方姝——」程燃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電話就在一旁的床頭櫃上,兩人幾乎是同時看到了屏幕上的「陸雅城」三個字。
「我接個電話。」方姝眼看著程燃臉色微微變了變,拿著手機走到窗邊。
陸雅城已經很久沒和她聯繫過了,自從那次和他說清楚之後,他連朋友圈都極少更新。所以這次會打來,方姝還是很意外的。
「最近還好嗎?」陸雅城開口也不能免俗地問了句這個,方姝張了張嘴巴,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打斷了,「算了,你和他在一起肯定挺開心的。」
方姝嘆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陸雅城對她來說都是十分珍惜的朋友,她當然不希望他不開心,只能轉移話題:「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還記得咱們高中那個班主任嗎?她再婚了,婚禮有邀請你麼?」
方姝想起幾天前的確收到過一份請柬,當時是程燃代收的,她太忙都沒來得及細看,原來是班主任寄來的。不過程燃也沒對她提過……
那位班主任,現在至少也有五十多了吧?
方姝微微有些汗顏,「她又要結婚了嗎?」
「說是又遇到了真愛。」陸雅城說完自己也笑了,「不知道人一輩子得有幾次真愛。」
方姝也笑,「你會去參加吧?」
那會班主任對陸雅城不錯,對方姝也非常好,在她眼裡似乎沒什麼優差生的觀念,是難得開明的那一類老師。
陸雅城卻反問她:「你呢,你去嗎?」
方姝有片刻遲疑。
陸雅城那邊也靜默了許久,隨後淡淡一笑,有點愁苦的意思,「你這是,不想見我?」
「當然不是。」方姝怎麼可能就此和陸雅城劃清界限,好歹他們也一起廝混了那麼多年,革命友誼可不是混假的。但或許是和他說清楚才沒多久,總覺得見面會很尷尬。
「都是些老同學,大家聚一聚,又不是只有我們倆。」陸雅城道,「我一個人去的話,被他們當動物一樣圍觀很不爽。」
「我去就不會被圍觀了嗎?」方姝不是很懂他的邏輯。
「你去的話,多一個人被圍觀,我心裡會好受點。」
好吧,方姝承認他說的有幾分道理。
「對了。」陸雅城忽然說,「程燃在你身邊嗎?」
方姝回頭看了下,程燃還在鏡子前自己打領帶,似乎根本沒留心這邊的情況,她對著電話那頭說:「嗯,你說。」
掛斷電話之後,方姝有些走神,她看著窗外愣了會兒,直到看見院中已有賓客陸陸續續進來,她才轉過身。
結果險些撞上了程燃的胸口。
他神色很淡,並不像是不開心的樣子,當然,看起來也不像是開心……方姝覺得他應該不可能聽到陸雅城最後對自己說的那番話。
果然他打量片刻,只對她說:「下去吧。」
程燃來牽她的手,方姝的指尖忍不住瑟縮了下,結果只是這樣短暫微妙的瞬間就被程燃立刻捕捉到了。
他眼神深邃地看了她一會,忽然摟住她的腰,低頭用力地吻了下去。
瞳瞳方才覺得無聊,早就下樓了,這會兒房間裡只有程燃和方姝兩個人。方姝感覺到程燃的強勢,那種極強的佔有慾,幾乎像是要將她吞噬一樣。
方姝承受著他的侵略,心裡忍不住低嘆……還是生氣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