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男裝

  兩千金,那可是個不小的數目啊,從古以來,錢帛最能亂人心,唉。

  想著想著,玉紫又忖道:居然連人也沒有見,就開價二千金。從父親的表情看來,這二千金可是一個驚人的數目啊,有句話不是說:懷壁其罪嗎?那,父親要保全我,豈不是也要擔驚受怕?

  轉眼,她恨恨地想道:說不定我根本不值兩千金,這個數字,是那個治故意說出來鎮住父親的。

  這個念頭剛一浮出,玉紫便連連搖頭,這想法可真是一點也站不住腳啊。

  陷入胡思亂想中的玉紫並不知道,歷史上秦始皇的母親趙姬,便是呂不韋以三千金買回來的。

  玉紫在樹林中像沒頭蒼蠅一樣轉了幾個圈後,把牙一咬,大步向前面走去。

  不一會,她便來到了老人身後。

  悄悄地瞅著老人,玉紫正思量著如何措詞時,背對著她的老人嘆了一口氣,說道:「玉,休懼。」

  玉紫一驚,她赫然抬頭看向老人:老人,知道她知道了?

  老人回過頭來,慈愛地看著她,沙啞地說道:「孩子,父有武勇,孩兒悄然而來的腳步聲,豈能瞞過為父?」

  解釋過後,老人嘆道:「能當貴人之姬,能為貴人生子,確實是一個婦人的福氣。然,父親知道,兒本為貴人,剛從死裡得生,自是不願意再到那裡去受苦。孩子休懼,父親必會護你周全。」

  他說到這裡,見玉紫怔怔地看著自己,眼中隱有淚光閃動,不由慈祥地笑了笑,他伸出乾枯微抖的手,拭去她滾落在臉頰上的淚水,連連安慰道:「孩子,休懼,休懼,你是蒼天賜給為父的,為父必當護你,寧死也要護你。」

  玉紫用力眨了幾下眼,把眼中的淚水都眨去後,她低下頭來,輕輕地說道:「父親,我可不可以扮成男子?」

  「男子?」老人疑惑地問了一句,馬上反應過來,「兒想扮成丈夫行走?可。」

  玉紫咧嘴一笑,她高興地說道:「真的?太好了。」轉眼,她嘆了一口氣,喃喃說道:「要是入城時,我便扮成男子,哦,丈夫,那就好了。」

  玉紫的用詞與時人的習慣有點不同,老人一邊含笑聽著,一邊看著歡喜的玉紫,心中隱隱浮起一個念頭:我這孩兒,語言怪異,動作表情也與一般的婦人不同。莫不,她實另有來歷?

  剛想到這裡,老人便笑了笑:她出現在我兒墳頭,便是上蒼所賜。不管她來歷如何,終是我兒。

  想是這樣想,老人還是還對玉紫說道:「兒以後,慎言慎行方妥。」

  玉紫一怔。

  她馬上明白過來了。

  她低下頭,朝著老人恭敬地應道:「父親所言甚是。」

  應過後,她嘴唇蠕了蠕,想要解釋一下自己的來歷,話到了嘴邊,卻還是說不出口。她怎麼說?難不成告訴老人,自己是個借屍還魂的怪物?

  老人對著一臉不自在的玉紫,笑了笑,拿起掃帚又掃起地來。

  下定決心扮成男子行走的玉紫,先是回到房中,找出這些年來,老人閒著無事時,替已經死了多年的兒子織出的麻衣穿上。然後,她弄了一些柴火灰,對著井水把臉和手腳的皮膚塗了又涂。

  這樣折騰二三個小時後,玉紫終於成功地把自己變成了一個褪色皮膚,顯得文秀略瘦的男子。玉紫對著井水瞅了半晌,想道:行,以後我便是這個模樣吧。

  當然,她自己也知道,這樣的妝扮,只能唬唬一般人。

  整整用了一天,父女兩人終於想出一個主意來。

  到了第二天,老人在外人問起時,便宣佈說,自己的女兒,半夜被強人竊走了。然後,他當著眾人的面,狀若瘋癲地抓著扮成了乞丐的玉紫的手,連呼我兒,瘋瘋癲癲,連拉帶扯地把她帶回了家。

  父女兩人深居簡出幾天後,再出現時,玉紫已是一身男子妝扮,而老人,則已恢復了正常,不再瘋瘋癲癲,當然,那個洗乾淨了,模樣還挺秀氣的乞兒,理所當然變成了老人的兒子了。

  兩父女都不是擅長演戲的人,這一番作態,也不知能不能瞞過眾人。可是,這已是他們能想出的,最好的法子了。

  深出簡居了三天,家裡的餘糧已所剩無幾。一大早,老人便去守在官道上,等著商隊經過。

  玉紫,則空閒了起來。

  她一空閒,她開始絞盡腦汁地想著,該做些什麼事,好讓自己和老人吃飽一些。

  其實,這三天裡,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這件事。可是,她一個穿越者,對所處的環境習俗一無所知,又能想出什麼好主意來?

  在家裡尋思不果後,玉紫把自己細細地妝扮一番,終於走出了家門。

  這是她第一次在沒有老人的保護下,走上街道。

  曾城很繁華。它主要的幾條街道,都是鋪著石板。街道的兩側,擺滿了石台,每一處石台上,都擺著貨品。

  街道很安靜,這裡的人,還不興叫賣。一幅幅飄舞的旗幟上,寫著齊地流行的文字,那字,玉紫是識得的。

  如她的前面,東邊的旗幟上寫著「楚皮草」,西邊一個石台上,擺滿了陶甕,上面則寫著「齊鹽」。

  一副又一副的旗幟在秋風中招揚,玉紫一路細細地瞅過去,這裡面,有「秦丹砂」「吳刀」「齊桑麻」「燕馬」……

  琳瑯滿目的物品,擺滿了整條街道。

  玉紫一邊看,一邊默記和尋思著。

  正當她看得很是認真時,突然間,她的面前一暗,一個人擋著了她的去路,同時,一個聲如破鑼的粗大嗓音傳來,「咄!小兒,你父可是宮?」

  這人一開口,便是一陣惡臭沖鼻而來。這人不但口臭無比,身上還混有一股刺臭的汗臭!

  被這臭味一熏,玉紫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出一步。

  哪裡知道,她剛剛退出,這擋路的壯漢便是頭一昂,發出一陣刺耳欲聾的大笑聲來。大笑的不止是他,在玉紫的左右,五六個男人跟著哄堂大笑。

  粗戛刺耳的嘶笑聲中,一個漢子吼道:「咄!宮老一世武勇,怎地收了一兒,卻瘦弱若雞。見人擋道,反而蹌蹌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