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8 章
城門

  眾劍客見狀,連忙應道:「諾!」

  他們剛剛跑出幾步,趙出突然叫道:「且慢!」

  在眾人地注視中,他走出幾步,聲音低啞地說道:「此處秦人易至。玉姬若是已經落到秦人手中……」他的聲音顫抖起來,「記住,萬萬不可聲張!要暗中尋找於她!」

  「諾!」

  趙出望著眾劍客領命而去的身影,不知為什麼,一股寒冷突然襲來,那寒意是如此強烈,直讓他打了一個哆嗦。

  他抿著唇,一動不動地望著大門處,暗暗想道:我寧願她是趁我一時之察,悄悄與亞的人會合出了城門。只要她在亞那裡,我隨時可以把她尋回。可是,可是,她若是落入秦人手中,或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手中,那可是凶多吉少啊!

  想到這裡,他伸手撫上額頭,久久久久,都一動不動。

  此時此刻,他覺得很冷,很冷,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冷……上一次,玉紫因他娶了王后,半夜從王宮中奔出,他雖然氣恨,卻也沒有這麼冷。因為他知道,他的婦人早就籌畫著離開他,她已為自己留有了後路,不會出事。

  可是這一次,她消失得這般倉促,而且,她那麼愛著大子,若不到最後,她是不會棄大子而去的……他不敢想像下去,光是一想,那習習而來的秋風,便刮著骨的寒,刮著骨的傷!

  房間中,玉紫還在用木頭磨著那洞口。隨著夜色漸深,那一點點摩擦音顯得越來越刺耳。

  玉紫停下動作,皺了皺眉頭,再次四下搜尋起來。

  如果能搜到一個鐵器和銅器,那她工作的時間又會大幅度減少。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玉紫一凜。

  她閃電般地站到了門後,一個破木幾便放在她的身後。

  那腳步聲出現在門口處時,頓了頓,刺客的聲音傳來,「婦人可在?」

  玉紫向後退出兩步,站在這個位置,她隨時隨刻,可以一個箭步衝到門後,舉起木幾。

  站好後,她壓低聲音,遲疑的,弱弱地應道:「在。」

  「滋滋——」兩聲,房門被打開了一條縫,緊接著,一片樹葉包著的東西『砰』地一聲扔了進來,還在地上滾了兩滾。

  從那散開的一角看來,這是一塊烤好的肉。那人的聲音傳來,「吃飽後睡一覺,明早動身罷。」說罷,他『吱呀』一聲,帶上了房門!

  就在這時,玉紫低低的,弱弱地說道:「妾,妾腹中急。」

  那人一怔。

  片刻後,他聲音冷中帶著一絲不耐煩,「婦人,那房中一角是有一個馬桶的,雖然破舊,卻還能用。少用這等小事煩我!」

  玉紫一驚,她沒有想到這個人具有這麼強的觀察力。當下她弱弱地應道:「然,然。」

  那人轉身離去。

  明早便要離開啊?看來那個洞是沒有必要磨了。

  玉紫一邊把那些破爛的厚緞鋪在地上,一邊暗暗尋思:這人看來對自己沒有起色心,這也好,這也好……

  一夜轉眼便過去了。

  第二天,一陣腳步聲傳來時,玉紫已經站了起來,站到了房中。

  『吱呀』一聲,房門再次打開。

  馬臉秦人再次出現在她眼前,不過這一天的他,穿著最普通的趙式深衣。天下諸國的深衣,式樣都是大同小異,不過趙國不同。趙國因為趙武靈王曾對服飾改革,舉國都提倡胡服,所以連這深衣,也注重修腰束袖,顯得人很精悍。

  「呼」地一聲,馬臉秦人扔來一套深衣,喝道:「穿上。」

  玉紫低低地應了一聲,「然。」

  馬臉秦人瞪著她,「怎地遲疑?」玉紫低著頭,訥訥地說道:「君,君請背過身去。」

  馬臉秦人一愣,轉眼他哧笑一聲,冷笑道:「婦人而已,軟趴趴的,有甚動人處?」說罷,他右手一揚,把房門給帶上了。

  玉紫眨了眨眼,她一邊給自己套上深衣,一邊暗暗好笑:婦人軟趴趴的不動人,難不成這個秦人刺客,喜好的是男色不成?

  她想著想著,不由搖頭失笑。

  不一會,玉紫便打開了房門。

  馬臉秦人正雙手抱劍,聽到房門聲,他轉過身來。朝著玉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後,他順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泥,一把扯過玉紫的手臂,朝她的臉上胡亂抹了幾把後,滿意地點頭道:「走吧。」

  「諾。」

  從側門離開時,那個馬臉秦人牽來了一輛驢車,驢車上堆得高高的,儘是竹簡之類。他瞟了一眼玉紫,喝道:「步行在車後。」

  「然。」

  玉紫低著頭,跟在那慢騰騰的驢車向,向著南城門方向走去。

  城中安靜了些,因為不知道秦人下一波攻擊是什麼時候開始,此時此刻,趙人都在休養。

  那秦人一邊走,一邊暗暗皺眉,他望著寥寥無幾地行人,忖道:沒有想到出城的人這麼少。他回頭朝著灰頭土臉,相貌毫不顯眼的玉紫瞟了一眼,便不再多想:就算她儀容修潔,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婢。至於自己,更是不曾暴露。

  想到這裡,秦人揮動長鞭,吆喝出聲,「速行!」

  玉紫輕應一聲,加快腳步,跟在那老驢後面向城門跑去。

  兩人轉過一條街道,南城門高大的城牆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

  這一抬頭,秦人猛然一勒,驢車停了下來。

  他倒抽了一口氣,喃喃說道:「怎麼回事?」

  出現在他們視野中的,是一支百人隊!這一百人分成兩列,整整齊齊地站在城門兩側。森森的寒戟,面無表情的軍卒,怪不得南城門處只有十數個人排在那裡。

  玉紫抬眼看去,遠遠一盯,她便發現那百人隊中,有好幾張熟悉的面孔。

  她抬頭看向那馬臉秦人。

  馬臉秦人猶豫了一陣後,低聲喝道:「回罷。」

  「然。」

  玉紫弱弱地應了一聲,跟在他驢車的後面,低著頭向回返去。

  直到這個時候,她還在猶豫。

  她知道,她只要叫上一聲,馬上便會脫離馬臉秦人地控制,回到趙出的身邊。可是,可是,她不想回到他的身邊了……

  這個機會很難遇到,只要借此脫離了趙出,也許終有一天,她還能想法子把孩子弄出來的。可是,如果再回到趙出身邊,她這一生,便會這麼不甘不願地過下去。她,不能。

  驢車『支格支格』地行駛在街道上,去時還不曾發現,這一往回走,馬臉秦人赫然發現,路上的趙卒越來越多,走在這些趙卒前面的,都是一些趙出身邊的親兵。他疑惑地左看右看,轉眼望向玉紫,見這婦人老老實實地跟在身側,也不東張西望,也沒存想逃的僥倖,不由暗暗點了點頭。

  兩人再次回到了那院落中。

  隨著『吱呀』一聲院門關上,馬臉秦人盯著玉紫,突然說道:「你在趙人身邊,是不是備受欺壓?」眼前這個婦人姿色不錯,應該是個受恩寵的。可她現在說走就走,沒有做半點僥倖之事,看來在趙人那裡過得不好啊。

  啊?

  玉紫詫異地抬頭看向他。轉眼,她便明白過來,當下她擠出一滴淚水,以袖掩臉,喃喃說道:「玉姬她,甚是防備我等。不僅如此,她還盛氣凌人,手段苛刻,處事狠毒。」

  不等她說完,那馬臉秦人便點頭道:「她一個無根無底的婦人,可以獨得趙王恩寵,自然會有些手段。」

  他朝著玉紫上下打量了一番,暗暗忖道:這婦人看來是真地想離開這裡,既然如此,也就沒有必要防她了。

  想到這裡,他點了點頭,道:「你便呆在這裡吧,我且去打聽一番。」他轉身就走,才走出兩步,那馬臉秦人朝她一望,說道:「我有一族人,是秦相國府裡的管事。婦人,你若安心呆在此地,我會將你售於楚國相國,從此後,你遇見的都是權貴,今日玉姬之榮寵,你也可享受到。可知?」

  玉紫盈盈一福,感激地說道:「妾知。」

  馬臉秦人點了點頭,大步向外走去。

  玉紫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雙眼亮晶晶的。

  就在這時,那馬臉秦人再次腳步一頓。他站在那裡,伸手撫著下巴,暗暗忖道:這個婦人價值百金,如此珍貴之物,還是防著點的好。

  想到這裡,他呼地轉過身來。

  他對上玉紫詫異的目光,大步走來。一把抓住玉紫的手臂,馬臉秦人惡氣惡氣地吼道:「瞅什麼瞅?速速回到那屋子裡去。」

  在玉紫低低地應承聲中,他把玉紫朝著那間雜屋一推,啪地一聲把木房關上。

  聽著那人遠去的腳步聲,玉紫暗嘆一聲:終究是不容易啊。

  她再次來到那角落裡,繼續掏起狗洞來。目前看來,那馬臉秦人一心想把自己換錢,並無惡意,可是信人不如信己,還是抓緊時間獲得自由之身的好。

  這一天,也是到了傍晚時,那馬臉秦人才回來。他一回來便把房門打開,不但扔給她一塊肘子,還許她把雜屋清理一下,把自己清洗一下。

  轉眼間,又是一天了。

  那角落裡的洞,已被玉紫弄得有大人頭顱來了。想來到得晚上時,那洞便可以容她自由出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