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0 章
毒酒

  一個嬌嬌喚道:「玉姬?玉姬?」

  玉紫回過神來,她低頭望著樽中晃蕩的濁酒,突然間對這酒水生出一種不喜。當下,她把酒樽放到幾上,笑道:「妾已是雙身子,飲多了酒於孩兒不利,請嬌嬌們見諒了!」

  眾嬌嬌同時連說不敢時,玉紫的眼角,瞟到一個瞅著自己的宮婢,臉上閃過一抹失望之色。

  有問題!

  玉紫心中一凜。她慢慢伸出手,拿起了剛才放在幾上的酒樽。

  隨著她的動作一做出,那宮婢的眼神,分明專注了些。

  玉紫暗暗冷笑,再次放下了酒樽。

  她垂下雙眸,似是不在意地側過身。

  她的眼角,瞟到那宮婢四下張望了一會後,慢慢地向角落處走去。而那角落裡站著的美人,則是齊公主。

  要知道,如齊公主那樣級別的美人,不管站在哪裡也是人群的焦點。縱使她自己不曾注意到。

  在那宮婢靠近時,陰暗中的齊公主,似是皺了一下眉,她不動聲色地越過那宮婢,向齊太子走去。就在兩人錯身而過時,玉紫見到那宮婢的唇動了動,而齊公主在聽完話後,嬌美的臉上,閃過一抹鬱悶。

  玉紫收回了視線,她伸手第三次持起那酒樽,慢慢向後退去。不一會,她來到楊宮身側。

  玉紫的手指,在酒樽上緩緩移動,她嘴角含笑,漫不經心地問道:「父親,這酒是你所斟,還是宮婢代勞?」

  楊宮一怔,他望著那玉紫手中的酒樽,蒼老的臉上先是閃過一抹不解,繼而,卻是驚惶。

  他盯著那酒樽,顫聲問道:「我兒,這酒有問題?」

  玉紫點了點頭,道:「或許。」

  楊宮乾巴的唇哆嗦了一下,他喃喃說道:「為父趕至幾前時,撞到了齊國公主,不過公主寬宏大量,見父親再三致歉,也沒有多做追究。怪哉,這其中並無宮婢碰過這酒啊。」

  玉紫微微一笑,道:「齊國公主?果然是她。」

  「我兒是懷疑她?」楊宮驚聲低叫。

  他見到玉紫點頭,哪有不明白這其中的竊要的。當下他蒼老的臉上,因為憤怒變得通紅。咬著牙,楊宮恨恨地說道:「那婦人,那婦人,當真如蛇蠍。」是了,那婦人本來是想嫁給趙王的,可現在她嫁不成了。她假裝摔倒,便是讓宮婢在酒中下毒啊!只是不知道,她怎麼就判斷自己這酒是給玉斟的?

  虧他在齊宮中生活了近三十年,今日竟差點陰溝中翻船,害了他的女兒!

  楊宮越想越怒,身子一轉便要衝出。

  這時,他的衣袖被人扯住了。

  卻是玉紫攔住了他,她微笑著,慢條斯理地說道:「父親,這等場合,這等事,憤怒無益的。」

  她把楊宮扯到身後,自己則曼步向齊國公主走去。

  齊公主正被幾個趙國嬌嬌圍在中間,她瞟到走近的玉紫,略怔一怔,目光從她手中的酒樽,轉到了玉紫的臉上。接著,她的臉色變白一些了。

  玉紫的臉上,笑意盈盈。

  她走到了齊公主面前。

  幾個嬌嬌見她到來,同時一福,喚道:「見過玉姬。」

  「嬌嬌們多禮了。」玉紫雍容地還以一禮後,轉頭看向齊公主,含笑說道:「原來公主在此啊?不知公主與嬌嬌們在說些什麼?」

  玉紫的笑容很溫和。

  可饒是如此,眾嬌嬌的臉上,還是閃過一抹不安。她們清楚地知道,眼前這個齊公主,此次來到邯鄲,可是想嫁大王的。聽說上一次宴會中,她還被玉姬給氣跑了。這時的她們,心中好生後悔:真不該因為好奇,便靠近這個什麼齊國公主!

  她們同時低下頭來,喃喃說道:「無事,無事。」一邊說,眾女一邊退去,轉眼間,便退得遠遠的了。

  玉紫含著笑,懶洋洋地說道:「看來她們有點怕我。」

  齊公主低眉斂目,沒有回答。

  玉紫一笑,她上前兩步,直來到離齊公主只有一臂遠才停下。玉紫晃了晃手中的酒樽,突然間,她把那酒樽塞到齊公主手上!

  她這個動作一做,齊公主不由張大了嘴。

  臉上帶著笑,顯得無比可親的玉紫,順手在身邊的幾上拿起一樽酒,然後,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樽,聲音一提,無比清脆地朗聲說道:「妾與大王,曾在邯鄲做客多年,說起來,也是公主的故人。上一次,妾誤會了公主,出言無狀,多有得罪。這一樽酒,是妾向公主陪罪的。公主可萬萬不能推辭啊!」

  說罷,她頭一昂,把樽中酒一飲而盡!

  然後,她在四周眾人地注目中,把酒樽朝著地上一倒,以示酒樽已空。

  然後,玉紫好整以暇地盯著齊公主,盯著她手中的酒樽!

  齊公主僵住了!

  玉紫地動作太快太突然,她根本來不及反應,便已被她將了一軍。此時此刻,玉紫這個主人,以及殿中一眾權貴,都在盯著她,等著她飲完樽中的酒!

  可是,她哪裡敢飲!從頭到尾,玉紫地舉動都被她所關注著,她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手中的酒,可不是什麼乾淨玩意兒!

  在齊公主遲疑間,玉紫的臉上,閃過一抹失望之色。她沉著臉,有點憤怒,也有點傷心地說道:「怎麼,公主覺得玉姬我,不配與夫人對飲?那晚之事,公主便不能忘懷?」

  玉紫的聲音,很響亮!

  她的話音一吐,瞬時,喧囂歡笑的大殿變得安靜下來,嗖嗖嗖,所有的人都轉過頭來,好奇地看著玉紫和齊公主。

  齊太子和趙出也在看著這兩人。趙出盯了一眼玉紫,又盯了一眼齊公主,慢慢的,他嘴角一揚,好整以暇地向後一倚。

  齊太子站了起來。

  他大步走到齊公主身前,沉聲喝道:「為何不飲?」

  齊公主白著臉一笑,她垂下雙眸說道:「我……」她說到這裡,看向玉紫。

  她在玉紫的臉上看到了明亮的笑容。這笑容中帶著一抹戲謔,齊公主心中一驚,不由忖道:在這種場合下,就算我說這是玉姬用毒酒逼我喝,可那宮婢還在,還沒有被封過口啊。任何人只要一審她便會說出,不行,絕對不能這樣說!

  於是,齊公主幽幽地聲音幽幽響起,「我,我實是身體不適。」說到這裡,她長長的睫毛扇了扇,這時眾人才發現,那睫毛上,竟閃著淚水的光芒。

  齊公主哽嚥著,結結巴巴地說道:「玉姬休惱,休惱,我,我喝便是。」她實是嚇得厲害了,那捧著酒樽顫抖著,哆嗦著,怎麼也夠不到唇。齊太子望著這樣的妹子,心中一軟,連忙伸手拿起那酒樽,道:「我替你喝。」

  他剛剛伸手過來,齊公主卻是右手一顫,只聽得「叭」地一聲,酒樽摔落在地!

  齊公主急急伸手,卻是抓之不及,她眨著含著淚水的大眼瞅著齊太子,瞅著玉紫,嗚咽起來,以袖掩嘴,淚如雨下地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齊太子搖了搖頭,道:「無妨。」他清喝一聲,「拿酒來。」

  「諾。」

  一個宮婢持著酒樽走了過來。齊太子剛剛伸手去接,齊公主已是一把搶過,她急急地把那酒往嘴裡一倒,一邊因為嗆住而咳嗽不已,一邊紅著臉對玉紫急急地說道:「玉姬,我喝了,你看,我喝了。」表情中,儘是歉疚。

  一時之間,滿殿之人看向齊公主時,都是同情。

  隱隱的,玉紫的身後傳來一個嬌嬌的聲音,「玉姬逼人過甚了。」

  玉紫一笑。

  她懶洋洋地把手中的空酒樽放到幾上。

  齊太子定定地看著玉紫,喝道:「回席吧。」他不耐煩喝罵的,自然是齊公主。

  齊公主聞言,連忙朝著玉紫盈盈一福,向後退去。

  玉紫扁了扁嘴,向趙出走近。來到他的身邊,玉紫一臉怏怏不樂。

  趙出低笑道:「怎地,因為這個婦人聰慧過你,鬱悶了?」

  玉紫嘟起了唇,恨恨地說道:「這個齊公主,竟借我父親之手對我下毒。若不是我命大福大,此次那樽被她摔在地上的毒酒,已喝入我的腹中了。」

  一股寒氣從趙出的身上溢出。

  他伸出手來,摟上玉紫的腰。

  掌間的溫熱透過裳服,暖和了玉紫。這時,他低低的聲音響起,「那酒,有毒?」

  玉紫點了點頭,她悶悶地說道:「夫主你說得對,不但是那盧可兒,便是這個齊公主也比我聰慧,我竟是奈何她不得!」

  「是麼?」

  趙出一笑,道:「不過是一婦人而已。」

  玉紫恨恨地補充道:「是一蛇蠍婦人!」

  趙出聽到她語氣中的強烈鬱悶,不由低笑出聲。他摩挲著她的腰,道:「何必惱怒?這婦人便交給我吧。」

  玉紫點了點頭,卻又不甘地說道:「我自以為聰明,卻奈何不了她,竟要向夫主求助,哎。」

  趙出再次低笑出聲。聽著他的笑聲,玉紫垂著雙眸,一抹冷笑一閃而過。

  這時刻,齊公主的耳邊,響起了齊太子的聲音,「你不是喝了酒麼?玉姬性如丈夫,不會怪責於你的。怎地你的臉上還有惶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