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很大,左左沒有說要看什麼,和鸞也就沒什麼目的地的帶著她到處看。
對於神的本事,左左又一次見識到了,要不是一開始和鸞就告訴她這是他的空間,她一定會以為這就是世上的某一個地方。
有山有水,有活物,有美景,空氣也比外面要清新,左左深深的覺得,這真是一處養老的好地方,在她心裡,這地方好養老的程度已經超過莫干部落現在的隱居地了。
左左哪裡知道,這還只是空間的一個角落而已,其他地方並不是全部都是這樣的景象,和鸞造出這個空間已經有太多年了,收在裡面的東西多且雜,這裡面的東西不管在哪個角落也只需要他的一個念頭就可以到他面前來,只是因為這個地方是他每次來時落腳的地方,他又太過於喜歡整齊乾淨,所以空間自主的意識才會把這個地方整理得舒心通透,讓左左覺得這就是個隱居的好地方。
「和鸞,我們講和吧。」突然的,左左如此說道。
和鸞側過頭看她,「不一直都是你在反抗掙扎嗎不跳字。
確實如此,但是面對一個力量強大如斯的人,她做不到心如止水,她就想讓他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離開自己的生命中。
苦澀的笑笑,左左乾脆不走了,在草地上坐下來,扯了扯和鸞的衣擺,示意他也坐。
和鸞無可無不可的坐下,等著她接下來的話,依從自己的心意來說,他也是願意解開小巫女的心結的。
左左雙手環抱住膝蓋,頭托在上面,歪著頭看向不遠處碧藍的湖,說出來的話像是在囈語,「和鸞,你知道的吧,我不是這裡的人,我是被車撞死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重新活過來,這兩個地方太不一樣了,在這裡,強大的人可以肆意妄為,殺人也沒人管,但是在我們那裡,我們的舉動有法律約束,雖然強者依舊是在站在權勢的頂峰,他們依然能為所欲為,但是表面上,他們還是需要一張遮羞布的,沒有誰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還逍遙法外,我們那裡的民眾雖然弱小,可他們已經不會被輕易愚弄。
在那個世界,我是個醫生,嗯,醫生就是大夫的意思,所以巫女的其他本事我不會,這醫理卻是會的,人不管在哪裡都逃不開勾心鬥角,可就算如此,我也活得開心,只要做好了自己的事,盡了醫生的職責,平時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天塌下來也有高個的頂著。
可是在這裡,我成了部落的巫女,哪怕這個巫女已經很弱小了,可她還是需要背負很大的責任,和鸞,我無比希望莫干部落在我有生之年能一直安心的在深山裡窩著,什麼野心什麼復國,通通都忘記,安份的在那裡休養生息就行。
可是你看,因為把你請來了,莫干部落已經有了外心,我還沒有任何反對的理由,他們在深山裡都躲了八百年了,總不能要求他們一直躲下去啊,他們有力量,有本事,連一個帝國的框架都傳下來了,以他們的底氣,完全能夠在外面佔得一席之地,我知道,他們都想恢復往昔的榮光,可是,我覺得很惶然,我熟讀過莫干國的歷史,在他們的人事版圖中,巫女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在重要時刻,甚至能代替國君下命令,這麼重要的位置,我……我只是個小小的普通人,沒有學過厚黑學,巫女的本事也沒有學到多少,說穿了,我現在就是個空架子,空有巫女的名,卻沒有巫女的本事。
巫女的看家本領役獸術我都不會,一旦發生戰事,我能做什麼?我沒有殺過人,沒有見過血,要是真的開戰,我暈在前線都有可能,還怎麼去指揮別人作戰,巫女是精神領袖,我需要給他們指引正確的方向,需要給他們祈福,讓他們得勝歸來,這些統統都需要我來背負,我怎麼可能做得到。
我們那裡講究世界和平,就算開戰死的人也有限,可是這裡不一樣的,他們的力量殺傷面積太大了,一旦開戰便是成千上萬的死去,這樣的責任,我背負不起,勝利也好,失敗也好,都是建立在別人的犧牲上,和鸞,一個人死在我面前我都夠嗆的,要是那麼多人……我會受不了的。」
低低喃喃的,左左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她只知道自己說了好多廢話,但是和鸞卻理解了這段時間小巫女平靜下的焦躁,她在怪他吧,雖然表面上說他不把莫干部落放在心上,實際上,她是不希望自己出現的,因為自己的出現,便是給了莫干部落走出那裡的理由。
可是啊,和鸞低嘆,「小巫女,有些事是注定了的,比如你會在巫女的傳承快斷的時候出現在這裡,比如你的血脈會覺醒,再比如,我在這個時間剛好醒來,又剛好在你請神時撕裂了空間裂縫,讓我真身至此,這麼多的巧合出現在你的身上,這就是你逃不開的因果。」
「可是,為什麼會是我呢?我學的是醫,除了在有人生病的時候能貢獻自己的力量,其他什麼也不會,國師不都是需要狡猾如狐的人才能勝任嗎不跳字。
「世上的事沒有這麼多為什麼,選了你便是你了。」和鸞發揮萬年難得一見的耐心開解這個已經鑽進死胡同裡的小巫女,這些事情就算他是神也是無法控制的,他能算出因果,卻無法改變,要是天道法則不允許,他便連參與的資格都沒有。
左左覺得自己的未來暗無天日,她寧願承受被當成妖怪燒死的危險把西醫帶到這個世界來,也不想去做勞什子的國師,沒有那個本事就做不了那份事,她非常有自知之明,自己就不是那個有本事的人。
可是在莫干國,巫女等於國師已經是代代傳下來的定律,不可能會有改變的,要是現在部落裡出現了巫女的繼任者,那她還有點希望在未來多少年後脫身,可是現在,根本就沒有巫之力的孩子出生。
把臉埋進膝蓋,左左恨恨的給了自己腦袋兩下,只要一想到以後,她就想崩潰。
和鸞挪了個位置坐到她身邊,不會安慰人的神手伸了半天也不知道落在哪個位置好,乾脆收回手扯開話題,「現在不怕我了?」
「一開始就不是很怕你。」左左悶悶的聲音從膝蓋裡傳出來。
和鸞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不怕?凡人不都很怕神靈嗎?還是我表現得很好說話?」
左左抬起頭,「你笑過嗎不跳字。
和鸞想了想,搖頭搖得有點遲疑,好像有在小巫女面前笑過?
「你態度很好?」
「怎樣算態度好?」
「……褚玲和海棠侍候了你這麼久,你連正眼都沒有給過人家,你說這算不算是態度好?」
和鸞又想了想,「應該不算。」
左左翻了個白眼,「那你怎麼敢說自己好說話。」
和鸞不說話,只是眼神卻像個孩子似的透著執著和迷惑,對這樣的和鸞,左左完全無法惡語相向,柔了聲音道:「和鸞,部落的人很怕你是因為你是他們信仰了幾千年的神靈,他們對你的怕首先是建立在敬畏之上,他們會把你的話奉為最高命令,但是我沒有信仰,在我原來的世界,傳說中也有各種神靈,他們神通廣大,本領通天,人的想像力是無窮的,我們能從各種渠道看到他們想像中的神靈的模樣和本事,看得多了,便感覺神靈就是這樣子的。
也有很多人信奉他們,會在各種節日祭拜他們,但我是個無神論者,我以前從不相信世界上有神,來了這裡後才開始對未知的事物起了敬畏之心,但是這點敬畏之心還不足以讓我推翻我二十多年的觀念,直到你的出現才讓我有種原來世界上真的有神這樣的想法,我對你是有怕的,我很怕你看穿我的秘密,但是我更怕的,是你出現後我需要承擔的責任。
我想辦法讓你討厭我,想讓你一怒之下離開部落,神的離開說不定能讓莫干部落再次安心等待你的重新降臨,那麼我就有時間去等下一任巫女的降生,只有她出生了,我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把巫女該會的全教給他,要是有朝一日還是免不了要離開那裡,也有人可以代替我去背負那些責任,去坐那個位置。」
和鸞聽完若有所思的點頭,「說到底,你不怕我是因為你對責任的害怕勝過對我的害怕?」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左左長吁一口氣,抬頭看了看一朵雲都沒有的高空,重又把視線轉向和鸞,只是這次,臉上終於有了笑臉,像是把所有的心事都放了下去,「你想要我怕你嗎不跳字。
和鸞反射性的搖頭,他心底對這樣的相處是有幾分喜歡的,輕鬆自在的讓他連回去的念頭都提不起來,甚至都想著那些人要是能多堅持堅持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