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回憶

  「好,我試試。」重新閉上眼,想著進去,沒反應,靈光一閃,左左輕喊道:「領域,開。」

  分明的感受到了身邊細微的變化,睜開眼,果然又回到了那個熱鬧喧嘩的植物世界。

  「母親,母親,餓了,餓了。」

  身邊有人笑出了聲,不用看左左也知道是誰,「你也看到了?」

  「嗯,你帶著我就進得來。」白澤本性純善,天生的力量最沒有攻擊性,只要雙方都不牴觸,他就可以做到。

  一臉滿足的看著笑鬧的植株,左左道:「怎麼樣?是不是個很讓人快樂的樂園?」

  北方也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活了無數年,怪事見過不少,妖怪的本事更是各有千秋,可是植物和動物看對眼都沒有眼前的讓他吃驚。

  植物一旦修練有成,它們的攻擊比不得由獸修練而成的妖,但是植物也有它們的特色,那就是難纏,而且,只要不讓它們灰飛煙滅,它們都能再生。

  但不管是哪種妖,它們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警惕性高,尤其是獸與獸之間,除非是交情深到能把後背都交給對方的,不然一定不會有和諧到這種程度的場面出現。

  可眼前,明明就是一場植株之間的盛宴,這裡彷彿已經不是左左的領域了,而是屬於植株們的世界,他和左左才是異類。

  顯然,它們很快活,互相之間沒有提防,你揪我一下,我扯你一下。你纏住了我的根,我就綁住你的莖,也有頑皮的,看到有玩得開心的,趁著沒人注意。一個猛子撲過去,把整株都撲倒了迅速跑開,被撲倒在地上的植株跳起來就去抓。一追一逃之間,居然還有加油鼓勁的。還真像是左左所說的樂園。

  「母親,母親。給點吃的嘛!」碧洗草玩夠了又纏了過來要吃的。小嫩葉綁著她,一副不給就抽打的架勢。

  左左把自己大半的功力散逸於領域內,很快打鬧追逃的也老實了,領域內這才安靜了下來。

  「它們看不到你嗎?」左左原地轉了一圈也沒找著北方後問道。

  北方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我只有意識能進來,你現在對領域的控制力還不行,等你能夠完全駕馭它了,說不定就能夠帶別人進來了。」

  「你不反對我繼續修練了?」

  「我反對有用嗎?」

  「沒用。」

  「那我還反對幹什麼。惹你嫌啊!」北方像是嘆息了一聲,「左左,你悠著點。只要活著就一切都有可能,說不定他哪天就又來找你了呢?要是他來的時候你沒在了。這多遺憾。」

  左左慢慢走到角落裡,那裡有幾株正在默默吸收左左力量的幼苗,一眼看去和其他的也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像個自閉的孩子一般佔據角落,感覺有點格格不入。

  北方認得這幾株樹苗,好不容易才長出的一個果子那天還被他給揪掉了,也不知道那麼好吃的果子什麼時候才會有。

  「和鸞給我整整留下了二十箱果子,可種活了的只有這七株,我都懷疑是不是水土不服,就像……和鸞一樣。」額外給它們各送了一道力量過去,它們沒有形成意識,只能模糊的感覺到它們的謝意,左左親暱的拍了拍它們,「他當時來這裡的時候其實我一點也不覺得他很厲害,聽他說他的力量太強,全被攔截在虛無中,只有一點點可以動用。」

  難得聽她主動講起那個人,北方安靜的聽著。

  「我們同吃,同住,同床,外出也同行,偏偏還長了張養眼的臉蛋,看著萬能,其實是個連自己的個人衛生都不太會解決的神,他對我很好,我惹他他也不生氣,大概是活得太久了,他很少有情緒波動,眼神基本是波瀾不驚,明明眼神那麼寂寞,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寂寞,」想起那段日子,左左笑容中都帶上了些甜,「你說這樣一個人,喜歡上會難嗎?」

  不難,北方心裡道,不止是人,妖也好,神也罷,天生就會追崇強者,和鸞那樣的人恐怕不止是在人類眼中,只怕在神界也擁有致命的吸引力。

  「其實他走了也好,走了我的念想就斷了,走了我就知道我不該妄想……但我不甘心,憑什麼他就能佔據我最重要的地方,我卻只能成為他漫長一生中可能連臉都記不住的匆匆過客?」

  北方忍不住打斷她的話,「就算你拚命修練又能如何?你去不了神界,就算你有那個福緣,那時候你也老了,你能期待永遠年輕的神會接受一個垂垂老矣的女人嗎?」

  「北方,你人話說得真好。」

  「……我可以認為你是在罵我嗎?」

  「確實說得好啊,連垂垂老矣都會說。」摸了摸自己的臉,左左無法想像自己皺著一張菊花臉去面對和鸞的場面,那太傷自尊了。

  「北方,我知道自己到死都去不了神界……也可能死了能去,我們部落說起死去的人都說是去了天神的懷抱,不知道那個天神指的是不是和鸞。」想起和鸞左抱一個老婆婆,又抱一個中年婦女的模樣,左左不厚道的笑了,「我現在太需要一個目標了,什麼都不想,就向著這個目標前進,如果到死都沒能達到這個目標,至少這輩子我也努力了不是。」

  「也不用這麼灰心,說不定他還會來找你呢?」

  「這種安慰我的話你也說得出來。」左左笑,「還嫌我不夠死心是不是?」

  北方不想把龍翔的事說出來,以左左對龍溪的好,長此以往下去,龍溪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老死在這裡,他要是沒辦法,肯定會想方設法聯繫龍翔,若是他真有這樣的決心,龍翔放在他這裡緊急聯繫他的東西就能動用了,這未嘗不是一條出路。

  想通這些,北方乾脆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她既然這麼執著於實力的提升,那就繼續這樣下去,要是真去了神界,實力同樣重要,在那個地方,他白澤就不夠看了,只怕還得靠龍翔護著,哪還有餘力能護她。

  但是這些都需要一個前提,那就是和鸞確實對左左有那個心思,哪怕是幾十年過去也沒有忘記她,不然,左左恐怕徒留傷心了。

  「這個領域和那本書上所說的兩個不太一樣,我比較了一下,那兩個是實實在在的攻擊領域,你這個雖然現在還沒有完全弄清楚,但是攻擊領域的可能性不大,這麼溫和的領域走火入魔的可能性應該不大,你修練時要小心再小心,一旦有不對勁就趕緊撤出來,記著我的話,留著命才能圖其他。」

  「你已經說過幾次了,北方,你有沒有發現你越來越囉嗦了?」

  要是在外面,他一定要好好收拾那個丫頭,想他白澤,世上唯一的白澤神獸,這到底是在為誰辛苦為誰忙!

  「沒良心,看我以後還管不管你。」

  想像中貓眼美青年氣咻咻的樣子,左左又想笑了,好像進入領域後她的情緒變得更簡單了,簡單的笑,簡單的……被溫暖。

  打眼四望,呀,軍團壯大了不少,北方今天弄回來的那些還沒種好的也進入了領域裡,現在看著精神多了。

  濃稠得如同綠色綢緞般的氣息從每株植株身上散逸出來,彷彿有自主意識般朝左左的方向撲來,左左笑了笑,坐下來開始修練,能讓修為增強的每一個機會,她都不想放棄。

  北方退出意識,收回還被左左握著的手,看著有植株所在的地方都被領域籠罩的院子若有所思,左左想得簡單,他卻不能,做為妖族的老祖宗,他比當事人要更清楚她這個領域對妖有多大幫助。

  人類都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說法,他不認同這個說法,但是也無法否認這個說法,並不是每個妖都和他一樣無所求,人類有的野心,妖未必就沒有,要是讓現在還算老實的某些妖知道左左有這麼個領域,後果……只怕不堪設想。

  他是妖,但是他卻從來沒想過要如何在人類世界中翻雲覆雨,以前願意在老窩裡呆著,現在,他也滿足於這樣的生活。

  五年的相處,他把左左當成朋友,自然也就要護著她,可要站到妖對立的立場,他又實在不願,看樣子得和左左說一下,讓她藏著點了,那些被左左養熟了的草是不會對她不利的,單純心思有單純心思的好,至少它們只認一個母親。

  抬眼就看到眼睛瞪得老大的依依蘭,北方視線冷了下來,這又是個不省事的,左左太不小心了,在她面前就使用了領域,要是她看明白了什麼,只怕又會纏著她要學。

  比起人類的嘴巴,他更相信植株的本性和他自己的直覺,這個年紀小小的孩子不會讓左左省心,有些東西一旦在心裡紮根了便再難以拔除,左左和那個桑巴都想得太過簡單了。

  這還是別人灌輸給她的觀念,等她慢慢長大,會自己思考了,想出來的東西大概會讓左左更失望。

  真想暗地裡把這小丫頭了結了,省事。

  只是左左雖然口裡說得硬,肯定是不答應這麼幹的,嘖,這一時的心軟誰知道會留下怎樣的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