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榆翁站起來,走到放置那些木盒子的地方用手撥弄了一番,道:「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讓左左拉把你們放到和她的族人同等的地步肯定不可能,但是只要你們沒有對他們起壞心思,她不會把你們當成炮灰,讓你們去送死,與其信任你們,她更願意帶著莫干部落的人衝鋒陷陣,那是她能將後背交付的人。
左左拉不輕易應允別人什麼事,慧明用了最聰明的做法,她和左左拉是忘年交,就算是看在她已死的份上,她也會完成她的託付,你們……不要浪費了慧明的一片苦心。」
回頭看著聽得認真的數人,秦榆翁態度一反剛才的鬆散,嚴厲道:「我把醜話先說在前頭,老頭子我一家人的命都是左左拉救的,如果你們做了危害左左拉的事,不要說她會不會放過你們,我老頭子第一個不饒你們,你們是聰明人,不會看不出現在的蒼遠國早就不姓印了,就算兩國這一戰蒼遠國勝了,蒼遠國也相當於是沒了,所以慧明才說蒼遠國已滅,不知道慧明有沒有告訴你們,七皇子印澤月,我的外孫現在就在莫府?」
眾人面面相覷,慧明師太的遺言是他們看著寫的,自然知道寫了些什麼,『只求能保住印姓唯一的後人』這話他們一直在咀嚼,原本以為是想讓左左拉救下蒼遠國的皇族後人,沒想到居然是……
柳雙影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那次和左左拉一起去信陵救你們的裡面有一人就是七皇子是不是?」
「你早知道?」
「不,那次我去攔截的時候看到一人覺得很熟悉,有猜過是七皇子,但不能肯定,所以也不敢和你們說。」
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秦榆翁,秦榆翁點頭,「七皇子也是被左左拉救下來的,要不是她。他早就死透了,你們也不用想打他的旗號做什麼事,我不會同意,月兒也不會同意。他比你們都看得透,而且,他不會做對左左拉不利的事。」
「可他畢竟身份擺在那裡,怎能為一個小部落所用?」
「小部落?」秦榆翁看向說話的人,「你倒是說說有哪個小部落能有這實力?用不盡的錢財,神秘莫測的巫女,族人全是修行者。要不是他們人數少,立國的實力都夠,莫干國的後人,算是小部落?」
說話的人輕咳一聲撇開頭,莫府的實力確實比他們一路來猜測的要強太多了,他們原本以為雖然是莫干國的後人,但是莫干國還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百年了,就算曾經強大無比。這麼多年又還能剩下多少?
秦榆翁卻不想就這麼放過他,「左左拉研製出來的解藥,全是莫府出錢去各地買來的藥材。誰有需要就給,沒有收取一錢一毫,我不知道你們得了人家的好處感不感恩,但我知道感恩的大有人在,修行者向來被人高高供起,你們有見過誰願意去做粗活?可你們去建城牆的那裡看看,有多少修行者把他們的力量貢獻出來在幫忙建城?因為什麼?因為莫府,因為左左拉,因為他們感激給與他們重生的人,你們呢?」
踢了踢裝著木盒的袋子。「人家前腳送來解藥,你們感謝沒一句,倒是打起了他們的主意,要不要臉?」
滿屋子難堪的沉默,秦榆翁這些話可謂是沒留一點情面,響鼓需重錘。就為了曾經同朝的那點情分,又都曾是信陵人,他也不想這些人枉丟了性命,他在莫府這麼久,多多少少也看出了些門道,莫干部落的人確實個個都是修行者,哪怕是個做粗活的女人也如此,首領桑巴也是個極豁達能包容的首領,可這些,都不是讓他在意的,真正讓他在意的,是左左拉那個院子裡的人。
那院子裡有幾人並不是莫干部落的,可他們卻以左左拉為中心,也只聽從於左左拉,他相信要是誰對左左拉起了壞心,他們絕對會把那人生生撕裂了,而其中一個,是連桑巴見了都恭恭敬敬的,這不由得他不吃驚。
可這麼厲害的人,卻只跟在左左拉身邊,那看向左左拉的眼神就算是瞎子也能感覺出其中的感情,左左拉有他護航,而莫府有左左拉護航,這是他深信莫干部落能復國的最終原因。
「老師,您放心,我們會把這些話放在心上的。」打破沉默的是柳雙影,不止因為他和秦老的關係,還因為他心底沒那麼重的私心,全家都能在孟甘城安家才是他的期望,要是莫府真有那麼厲害,他也願意出力,老師的眼光向來毒辣,他這麼看中左左拉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沒有向絕路上走的必要。
秦榆翁微微點頭,對這學生還算滿意,「你們好好想想吧,如果你們有什麼其他打算,還請你們先把想過安生日子的人摘出來,別連累了他們,我老頭子能說的能提醒的今天都說了,到時候再出什麼事我絕不會為你們說一句好話,你們想清楚。」
不想再呆在這裡,秦榆翁甩袖子出了門,柳雙影趕緊追了出去。
「雙影啊,這些人你多留點心,把他們的想法都打消了,別折騰了,安生過日子吧,跟著莫府,錯不了。」
「老師,我會的,您不要生氣,其實他們也不是壞心,就是不甘心就這麼放棄了信陵,他們想找清越報仇,又不想依賴莫府的力量,可現在又沒有報仇的本事,所以心裡急躁,您別和他們一般見識。」
「要是他們都有你這麼通透就好了。」搖了搖頭,秦榆翁走出大門,剛想回頭和柳雙影再交待兩句,就看到柳雙影直了眼睛,「七皇子……」
裴畫帶著環兒走過來,此時環兒已經是一副婦人裝扮,眼中帶媚,自帶風情,「世上早就沒了七皇子,以後別這麼叫了。」
這樣內斂而凌厲的七皇子是柳雙影從沒見過的,他印象中的七皇子一直就是個被保護得很好,琴棋書畫精通,風流無雙,卻對政事無比厭惡的人,與其說他是個皇子,倒不是說是個風流才子。
可現在,哪裡還能從他身上看出半分的風流習氣,要是一開始他就是如此……
甩了甩頭,把那些有的沒的趕走,柳雙影從善如流的應允,「那以後要怎麼稱呼?直接稱呼名字我可沒那膽子。」
「我現如今叫裴畫,以前的名字以後也沒打算再用了,你就叫我裴畫吧。」裴畫微微笑著,看向自己面色不郁的外公,「談得不愉快?」
秦老爺子嘆了口氣,「知道你在這裡,他們心思又活絡了。」
「我在這裡怎麼了?他們還指望我出頭不成?」裴畫冷笑,「當時我父皇母妃對他們也不薄,可明知道他們死得蹊蹺,這些人裡有誰站出來表達過疑問過了?還不是新君一立就拜了下去?得了,我也沒見他們的興致,雙影,你不是外人,我提醒你一句,別和他們摻和,誰要是敢打左左拉的主意,別怪我不留情面。」
幾乎和老師同樣的警告,讓柳雙影心下一凜,「我會提醒他們的。」
裴畫不再說什麼,攙住老爺子的手臂離開,心下卻是止不住的冷嘲,蒼遠國還關他何事?自從父皇母妃去世而他被追殺後,他所有有關係的人現在都在莫府,讓他去重建那千瘡百孔的信陵,做夢,他不是傻子,也不會做傻子。
想起藏起來的那些東西,裴畫覺得現在他拿著已經沒用了,還是拿出來吧,左左拉用得上。
而此時,左左正和阮家父子以及其他幾個一起研製弩的人一起解說重型弩的作用以及擁有的必要性,「你們都做過輕型弩,對製作的原理應該很清楚了,要做出重型弩不難,這東西對守城攻城都很有用,越早做出來越好,你們有把握嗎?」
阮際眼中放光,隨即又露出為難之色,「要做這個不難,可是有一個問題,我們帶出來的竹子已經不多了,要做重型弩怕是根本不夠,而且才做肯定還要廢掉不少,返回去森林時間又久,這個……弩需要的彈簧不好解決。」
「這個不用擔心,我很快就能弄回來,還有其他問題嗎?」
大家反應都很快,馬上就想到了左左拉巫身邊有一頭瑞獸,雖然極少見,卻不難想像以它的速度要去一趟森林確實容易。
這個最大的問題解決,阮際高興了,「只要解決了這個問題,其他的都不是問題了,左左拉巫,要是方便的話,那竹子能不能儘量多弄一些回來?輕型弩我們一直在做,首領說這東西做得越多越好。」
「好,我儘量多帶,亞來叔,你跟我一起去。」
鄧亞來點頭,明白左左拉的意思,院子裡有太多秘密,就算是族人也不要知道為好,他這個知道的自然是要多勞了。
「那好,現在就走,桑巴叔叔,蒼遠國再有人來你讓秦老爺子去做安排,如果裴畫要跟著,不要阻攔,有些事,還是讓他們自己內部解決為好,我不想還沒對上敵人,就先有內憂。」
「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