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Chapter 14(上)

  [Chapter 14:就像傾盆大雨落下來也捨不得淋濕你]

  郁末染的聲音就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的響起來,她遠遠的跑過來,語氣裡有點著急:「未晞未晞,我等你好久了,怎麼才過來啊。」

  儘管身邊人聲嘈雜,郁末染的聲音仍然十分準確的落到她的耳朵裡。此時此刻,陸未晞終於如夢初醒般的從簡遲懷裡退出來,後知後覺的窘迫起來。

  天吶,真是瘋了瘋了,她竟然哭著埋在他懷裡,還跟他說自己好想他T^T

  就算她臉皮再厚,此刻也感覺到了微微的……咳,羞澀。

  前面一路小跑過來的郁末染在她跟前站定,張了張嘴好像正要抱怨什麼,一抬頭卻看到了站在她對面的簡遲,瞬間愣在原地。

  「我去……我是不是看見明星了。」

  完全被簡遲的長相所震驚,郁末染連女生的那點小矜持都忘了,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他看了好長時間。旁邊的陸未晞看著她毫不掩飾的眼神,忍不住在心裡默默回憶自己第一次見到簡遲的時候,是不是也表現的這麼花癡。

  簡遲一隻手放在褲子口袋裡,沒什麼表情的瞥了郁末染一眼,皺了皺眉頭,眼神裡毫不掩飾的寫著你很煩走遠點,一貫的高冷表情。高冷得簡直讓陸未晞懷疑他剛剛抱著自己時的溫柔是不是南柯一夢。

  「未晞,這個男生是誰啊?你跟他認識嗎?真心好帥,簡直是極品中的極品!」似乎一點也沒意識到簡遲的厭煩,郁末染看了半天終於心滿意足的收回視線,靠在她耳邊小聲跟她咬起了耳朵。

  陸未晞張了張嘴,正想告訴她這就是她前幾天上網一遍一遍翻資料的網絡名人Wonder,誰知道,下一秒卻被另外一個聲音搶了先。

  還是一個,好聽到讓人根本無法忽略的聲音。

  「我是她男朋友。」

  冷冷淡淡的口吻,理所當然的語氣,他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陸未晞和郁末染簡直就像是同時被雷劈中一樣,齊刷刷的愣在原地。

  半晌,陸未晞張了張嘴,好不容易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神志:「簡遲……你……」

  下一句「你是開玩笑的吧」還沒說出口,就被對方毫不猶豫的中途打斷。簡遲伸出手,無比自然的摸了摸她的頭髮,偏低冷的聲線微微壓下來,顯得溫柔又強硬,「乖。」

  一雙眼睛就在他摸頭髮的那個動作裡睜得大大的,比剛剛撞進他懷裡的那個時候還要震驚。

  而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情,旁邊終於從爪哇國回過神來的郁末染,看著陸未晞的眼神突然就變得不一樣了。

  那是女生特有的眼神,混雜著驚訝、嫉妒、和不屑的眼神,冷漠而尖銳。

  於是,當導遊滿頭大汗的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安靜而詭異的場景。

  然而——

  「學長?」

  下一秒,當他的視線移到簡遲身上的時候,立刻驚喜的提高分貝叫出了聲。

  三個人齊刷刷的回過頭來,簡遲歪著頭,盯著眼前白白淨淨瘦瘦小小的男生,瞇起眼睛看了半天,終於紆尊降貴的吐出兩個字:「你是?」

  陸未晞:「……」

  郁末染:「……」

  導遊有點緊張的扶了扶帽簷,語氣裡稍稍有點緊張的道:「我是李然啊,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比你低一屆的學弟……曾經跟著你和Colin一起去參加過一場室內設計比賽,當時比賽開始了好久我都畫不出來,最後還是你低聲指點了我幾句。你……你不記得了嗎?」

  簡遲不說話,一雙漆黑透亮的眼睛定定的看著他,半晌還是歪歪頭漫不經心的回答:「沒印象。」

  不過,陸未晞卻敏銳的抓住了導遊李然剛剛話裡的重點。

  「室內設計比賽……簡遲,你的工作是設計師嗎?」她開口,語氣裡帶著一點點的期待和驚喜。

  畢竟,三次元裡Wonder的工作到底是什麼,可是網上千千萬萬人心裡的一道未解之謎。

  這邊簡遲還沒答話,李然就立刻語氣激動的搶先:「沒錯,簡遲師兄當時是我們學校設計學院裡首屈一指的優秀設計師,才大二就拿了很多含金量高的設計證書,還代替學校參加了很多競賽。說起來,他真的是一個競賽狂人,當時只要是有他參與的設計比賽,基本上一半以上的對手都會選擇棄權,場面壯觀得很。」 他頓了頓,又忍不住繼續補充道,「我還記得他畢業那年,我們學院裡那個向來瞧不起中國留學生的白人教授,第一次跟我們說,簡遲會成為華人之光,還說將來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李然語氣裡的欣賞崇拜根本隱藏不了,活脫脫就是一個腦殘粉的形象。行雲流水般的把這麼一大段話說下來,一下子就把陸未晞和郁末染都聽呆了。

  此時時針已經快到指向晚上九點,帝國大廈上的遊客開始一批一批的離開,頂樓的環境終於顯得不再那麼狹窄逼仄,晚風柔柔的吹過,氣氛輕鬆愜意。而所有人的視線都定格在一直沉默的簡遲身上。

  簡遲好像並不在意自己曾經如此輝煌的履歷史,反而是在旁邊聽了半天的郁末染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導遊,你是說……他跟你一樣,也曾經在美國留學嗎?」

  李然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嗯,簡遲學長當時是從Princeton轉到Columbia來的,是我們學校裡的一號風雲人物,幫中國爭了很多光。據我所知,大三的時候就已經有很多大型知名企業向他拋橄欖枝了,現在一定是留在美國工作了吧?」

  留在美國工作?

  聯想到之前在國內的時候,他毫無音訊的那一個月,陸未晞突然就想通了,他當時一定是回美國繼續工作了吧。那麼……也就是代表著,他不會在中國呆太久,他遲早是要回來的,回到這個國際化大城市,開始他一片光明的未來,也是……沒有她的未來。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他們今後要隔著十三個小時的時差在兩個不同的國家各自生活,就覺得心裡有點難過。但是她知道,她不可能說出來類似你能不能回國工作的這種話,這樣做的話太自私了。畢竟……他是這麼優秀的一個人啊。

  「我打算回國發展。」

  一陣晚風吹過,他安靜的站在一片燦爛夜幕中,寡淡的神色似乎什麼人什麼事都不放在心裡,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說出這句話。

  就好像之前,輕描淡寫的放棄年薪百萬的優渥工作一樣。

  「……回國?」李然睜大眼睛,差點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學長你條件這麼好,留在這裡前途一定不可限量,為什麼要回國呢?」

  陸未晞忍不住抬頭看他,也覺得十分不可思議。傻子都知道,就設計行業來說,留在美國的話發展形勢一定比國內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再加上他本身又這麼優秀,實在是讓人想不出回國的理由。她張了張嘴,也想問問是為什麼,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三個字在她唇邊輾轉反側了半天,卻就是說不出口。

  而簡遲只是低頭很輕很淡的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快就飄向了別處,並沒有回答。

  就在這個時候,已經在旁邊默默觀察了半天的郁末染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扭頭望向李然道:「導遊導遊,咱們今天還有行程嗎?」

  李然愣了愣,半天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正在兼職導遊:「啊對,今晚還有最後一個安排,是帶你們感受一下美國當地的酒吧文化。」

  酒吧在美國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因為美國是一個極度講究人權自由的國家,所以美國的員工不論從事什麼職業,對上班時間這件事情都非常計較。基本上過了晚上八點之後,除了超市之外,街道上就很難看到還開著門的商店了。而這個時候,對於一些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想約上三五好友出去喝酒聊天的人來說,就顯現出酒吧存在的必要性了。

  在美國的酒吧中最重要的電子設施就是電視機,因為美國人非常喜歡觀看一些例如橄欖球或棒球等的體育節目,所以基本上每一家酒吧都會放置一台大螢幕的電視機,用來招攬顧客。

  「那……簡遲,你現在應該也沒有什麼安排吧,不如跟我們一塊去酒吧玩吧?」郁末染無比熱情的開口,轉眼之間好像突然變得跟他無比熟稔。

  她說完,似乎是怕簡遲拒絕,又拽了拽陸未晞的袖子,「未晞,現在這麼晚了,就叫你男朋友跟我們一起去吧,萬一你等下喝多了他還能照顧你呢。」

  「……呃,我酒量不好,不會喝多的。還有,他也不是——」

  下半句話還沒說出口,手腕就突然被人拉住,那個人的手涼涼的,好像永遠都捂不熱,拉著她,一言不發的就從頂樓走了出去。

  明明現在還是滴酒未沾,但是陸未晞卻覺得自己已經醉了,大腦暈暈乎乎的,連象徵性的掙扎一下都沒有,就這麼順從的一路跟著他下樓梯往外走。

  半晌,似乎是覺得氣氛有點尷尬,於是沒腦子的陸未晞又開始習慣性的找話題:

  「在這裡遇到你,真的好巧啊。」

  她訕訕地開口,說完之後為了避免尷尬還自己「呵呵」乾笑了幾聲。

  簡遲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著她,偏冷的聲線一如既往的清澈質感,好聽的令人髮指:「如果我說,我是看了你的微博然後特地來帝國大廈的,你信不信?」

  他問她,你信不信。

  陸未晞抬起頭,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看著他,突然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做夢一樣,夜色中他的眼睛漆黑深邃,好像比空中萬千星辰還要閃爍明亮。

  她抬頭看著他,傻乎乎的點頭:「我信。」

  只要是你說的,我就信。

  簡遲剛剛還稍嫌冷淡的眼神就在她這句話裡柔軟下來。他抿唇笑了笑,心情似乎很愉悅的開口問她:「你想去酒吧嗎?」

  嗯……不管怎麼說,好不容易來美國玩一次,如果不去酒吧看看的話,是不是有點太虧了。陸未晞內心天人交戰了一番,最後還是乖乖點頭回答:「想。」

  他點點頭,似乎並沒有想干涉她。

  「那我陪你去。」

  「好。」

  ——

  一行人走到Manhattan知名度較高的酒吧之一Crobar Bar的時候,裡面已經是燈紅酒綠人滿為患。

  他們在裡面晃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在吧檯旁邊找到一個空著的圓桌沙發坐了過去。

  關於座位順序,則是簡遲和李然坐在一起,對面陸未晞和郁末染坐在一起。其實,本來應該是簡遲和陸未晞坐在一起的,畢竟現在在別人的眼裡,他倆的關係是男女朋友,坐在一起再理所當然不過。然而郁末染不知道是裝傻還是真傻,一進來就挽住了陸未晞的手不放,非要坐在她旁邊。

  坐下來了之後,身為導遊的李然開始繼續盡心盡力的介紹美國的酒吧文化,而坐在簡遲對面的陸未晞簡直如臨大敵一樣,動都不敢動。她現在真的很想掏出化妝鏡,看看自己經歷了一天的長途跋涉之後是什麼鬼樣子,一定特別醜,特別的不堪入目。剛剛郁末染去衛生間補妝的時候,她也應該跟著一起去的……QAQ

  過了一會兒,他們點的酒開始陸陸續續的上來。簡遲點了一杯60度的whisky,李然和郁末染點的都是雞尾酒,而陸未晞的面前……在某人的強硬要求之下,擺著的是一杯純天然的鮮搾草莓汁= =。

  於是在大家都在低頭喝酒的時候,她只好怨念的咬吸管碎碎念。對面表情依然冷若冰霜的簡遲垂眼看著她,眼神裡漸漸浮上來一抹笑意。

  那邊李然對簡遲為什麼選擇回國的問題依然念念不忘追根究底,這邊陸未晞咬了一會兒吸管之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低著頭開始掏手機發微信。

  306陸未晞好蠢:啊啊啊怎麼辦,你們知道嗎我在帝國大廈碰到簡遲了!

  306冉冉小天使:!!!上了他

  306夏暖是萌妹:嗷嗷嗷男神!!!QAQ

  306御姐程思然:……真的假的?

  306陸未晞好蠢: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真的就這麼碰到他了……而且他還說……

  306冉冉小天使:說什麼?

  306夏暖是萌妹:說什麼?

  306陸未晞好蠢:他跟別人說是我男朋友,我現在該怎麼辦,急,在線等。

  306冉冉小天使:……臥槽真是活久了什麼都能見到。

  306夏暖是萌妹:他那天在YY上驚世駭俗的生日祝福,明擺著就是對你有意思啊。阿晞,你這幾天沒上網,你知道圈裡都快翻天了,都在扒你們倆之間的關係呢。

  306御姐程思然:好了我終於冷靜下來了,晞晞,你這次就聽小暖的,直接霸王硬上弓算了。

  306陸未晞好蠢:T^T可是萬一他是開玩笑的怎麼辦?

  306御姐程思然: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的男人咒他一輩子不舉。

  306夏暖是萌妹:……不要這麼對我男神好嗎(哭)

  306冉冉小天使:……

  306陸未晞好蠢:……

  就在她埋頭髮微信的時候,旁邊郁末染的視線卻一直落在簡遲身上,總是有意無意的找話題跟他攀談。

  「簡遲,你的酒量好不好啊?」

  「……」

  「我的酒量不大好,一會兒要是不小心喝多了你可得看著我點兒啊。」

  「……」

  「話說,你跟未晞是怎麼認識的啊?」

  「……」

  或許是因為一杯雞尾酒下肚,她本來掩飾得很好的眼神變得有些尖銳,有些不屑。

  「你就跟我講講嘛,我實在是很好奇,對了——」郁末染說到這裡,身體有意無意的往前傾了一點,「你們兩個在一起,一定是未晞主動追你的吧?其實要我說,你的條件這麼好,跟她在一起的確不太配。」說完之後,還佯裝懊惱的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補充,「我、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你不會生氣吧?」

  而一直正眼都沒瞧過她一眼的簡遲卻終於回過頭來,揚了揚眉看著她,口吻冷漠到極致,簡直是滴水成冰:「是我追的她,你有意見嗎?」

  「……怎麼會,不可能吧,哎呀,你就跟我說實話嘛,就當作是我們兩個之間的秘密,我不會告訴未晞的。」郁末染愣了愣,以為是陸未晞在場他不好說實話,於是綻出一抹更燦爛的笑容,嬌聲嬌氣的道。

  簡遲低頭,有點不耐煩地搖了搖手裡透明清晰的玻璃酒杯,乾淨修長的手指彷彿在一片黑暗中泛著微光。

  「你很煩。」

  他開口,冷冷的回答。

  根本沒有想過他會這樣對待自己,似乎是被他冷硬的語氣嚇了一跳,郁末染怔怔的看著他,過了一會兒,鼻尖一酸差點就要落淚,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簡遲不理她,旁邊的李然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趕緊生拉硬拽的把郁末染拽到舞池裡說去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