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朗在學校的時候自稱是「烤肉啤酒小王子」,酷愛路邊攤的感覺。
此時正值國慶假期,閒來無事沒有出去旅遊的人們,開始思念燒烤的味道,所以整個小吃一條街已經座無虛席。蕭朗和凌漠已經換下了作訓服,穿著輕鬆的便裝,並肩踱到了小吃街。他們倆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要了三升的生啤和一些烤串。
蕭朗和凌漠兩人的頭部、胳膊都包著雪白的紗布,不禁引來周圍攤位食客們紛紛側目。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俊不禁。哪有包紮成這樣的人跑出來吃燒烤、喝啤酒的,顯然就是兩個吃貨從醫院裡逃出來撒歡嘛!
天氣已經開始轉涼,冰涼的啤酒喝進了肚子裡,刺激得蕭朗一個激靈。
「爽啊。」蕭朗擦去唇邊的泡沫,說,「咱們這算是一杯泯恩仇了嗎?」
「你不是說那件事情永遠不會原諒我嗎?」凌漠故意提示。
蕭朗說:「啊,對啊!這事兒是原則問題,咱們的恩仇不能泯不能泯。」
「其實我真的不是有意欺騙唐鐺鐺。」凌漠說,「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你要說你也是被誤導的對吧?」蕭朗半信半疑地說,「鐺鐺說你就是南安市南口人,你還能不知道南口區有那麼個建築樣板群?」
凌漠攤攤手,說:「雖然我的戶籍在那裡,其實我在南口只住了一個禮拜。我受不了家裡的人,所以跑出來了。以前混世的地方,並不在南口。而且那個建築群那麼隱秘,我是真的沒有見過。」
「那你說你去過東林?你不一直都在南安嗎?」蕭朗仍然半信半疑。
凌漠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尷尬的表情,說:「我九歲才來南安。之前的事情,我實在不想告訴任何人。抱歉,蕭朗。」
蕭朗是個直腸子,他察言觀色,覺得凌漠這一句真的不像是在騙人。而且他轉念一想,如果凌漠真的要欺騙他們戰鷹組,為何到後來又要幫蕭朗一把,把他留在了組織?說不定他真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於是,他問出了自己胸中最後一個疑問:「你說你找到那張照片,是因為一隻流浪狗?難道你記憶力能好到對一隻狗都過目不忘?」
凌漠苦笑了一聲,飲盡了杯中的啤酒,說:「並不是記憶力好,而是我覺得我自己,和那隻狗差不多。」
凌漠的滄桑表情和這一句話,直接喚起了蕭朗的惻隱。他此時已經決定相信凌漠。
「行了,行了,誰都有不堪回首的事情。回到正題,你救了我一命,這一杯,我敬你。」蕭朗又倒滿了一杯,一口喝下。
凌漠沒有說話,默默地又乾了一杯。
「不知道,我會不會有一天也能比『幽靈騎士』還能打。」蕭朗有意岔開話題,說,「他確實蠻厲害的。」
「你不是說三個月一到,你就退出嗎?」凌漠盯著手中的肉串,說,「退出了,估計就沒戲了。」
蕭朗低頭思索片刻,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忘記了要退出的想法。」
凌漠呵呵一笑。
蕭朗擼下一串,用力地嚼著,說:「反正還有五天,我想想再說吧。現在首先要搞清楚的是,我姥爺為何悶悶不樂。」
凌漠顯然也在開會的時候看出了傅元曼的不悅,說:「是因為他分析錯了嗎?」
「錯了?什麼錯了?」蕭朗又喝下一杯,說,「你是說對『幽靈騎士』的行蹤分析嗎?你認為我姥爺錯了,我可不這樣認為。」
凌漠放下烤串,坐直了身體,認真地聽蕭朗分析。
蕭朗侃侃而談:「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姥爺,擺在你面前的事實就是,A的位置很清楚,B的位置不清楚。組織裡很有可能有『幽靈騎士』的內線,組織的活動,『幽靈騎士』都可以提前掌握。警力就那麼多。現在,你要做出決定,如何進行圍剿。」
凌漠聳了聳肩膀,做出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但並沒有回答蕭朗。
蕭朗接著說:「如果姥爺選擇了A,『幽靈騎士』很有可能去殺B。如果姥爺選擇了B,那麼『幽靈騎士』可以更加方便地去殺A。如果姥爺把警力平分,A和B確實都有可能抓到了,但是『幽靈騎士』絕對就不會出現了。逃犯已經抓完了,『幽靈騎士』也會因此就銷聲匿跡,或者去做更大的、我們更無法掌握的案子。換句話說,無論姥爺怎麼做,都是不可能抓得到『幽靈騎士』的。相比於這些逃脫案犯,『幽靈騎士』的威脅更大。他不僅僅威脅到了別人的生命,更是威脅到了法律的尊嚴。」
「你是說,我們的私自行為,其實傅老爹早就已經預料到,甚至說,是傅老爹一手策劃的?」凌漠說。
蕭朗神秘兮兮地微微一笑,說:「以姥爺的聰明才智,絕對不會放著全盤取勝的棋不下,而去退而求其次。」
凌漠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之前你和我說你懷疑我是內鬼,我還很不服氣呢。那天,傅老爹第一次單獨約見我倆的時候,我就表明了我的態度,傅老爹絕對不會認為我是內鬼。所以,他知道我去B那邊,故意讓我去的。」
蕭朗接著說:「嗯!從姥爺在那次會議上的言語來看,就是明確告訴『內線』,我們要去A那裡了!我們要抓A和『幽靈騎士』!這分明就是把『幽靈騎士』趕去了B那邊。會議結束後,我留了下來,找姥爺辯論,從剛開始,我就感覺姥爺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過,後來的辯論,實際上,姥爺並沒有取得上風。那麼,他的胸有成竹是哪裡來的呢?現在我想明白了,他是對我會違反組織決定,悄然私自行動的行為胸有成竹。他太瞭解我了。你想想,如果姥爺不想讓我倆走,又知道我倆肯定要走,我倆有本事那麼容易地逃離基地嗎?」
「可是,傅老爹為什麼不能多派一些人幫助你?」凌漠說,「而默許你單獨一個人來幫助我?」
蕭朗說:「我覺得吧,之所以放任我們倆的行為,是因為姥爺除了我們倆,就沒有其他可以相信的人了。他必須用我們倆的實力,來賭一把。為什麼那麼興師動眾地把隊伍全部拉去海城?這明顯就是一招煙幕彈嘛。」
「榮幸之至。」凌漠淡淡一笑,說,「我不覺得傅老爹會這麼信任我。不過,就連在一起戰鬥那麼多年的老夥伴們,傅老爹也不能信任嗎?」
「在我和我姥爺談話的過程中,我也提出了內線有沒有可能是導師的疑問。他沒有為導師們辯解的依據,只是說他個人相信他們。」蕭朗說,「從這一點我可以看出,其實姥爺的心裡並不相信他們。姥爺對我是充分信任的,對於你,他拿不準。但是他有一點可以確定,如果你是內線,去通報守夜者組織的行動決定,那麼『幽靈騎士』更會落入圈套,被我緝拿;如果你不是,那麼你的擅自行動必然會幫助到我。」
「明白了,這一招就叫作順其自然吧。如果我真的是內線,我這個內線也被你連鍋端了。」凌漠說,「不過,傅老爹低估了『幽靈騎士』的能力。」
「現在看起來,『幽靈騎士』確實高明得很。」蕭朗說,「在他做的每一起案件中,總有把殺人偽裝成自殺或者意外的跡象,這個跡象存在,卻又能讓高明的法醫或者警察揭露。這讓警方看起來,會覺得這個『幽靈騎士』手法很業餘,從而放鬆對他的警惕。另外,他又達到了製造影響、給網民顯露名聲的目的。一方面,他的行動出名了,獲取了網民的支持和美譽;另一方面,他又造成了警方的低估。」
「正是因為這樣,傅老爹低估了『幽靈騎士』的能力。他本以為你這個被司徒霸精心調教、又帶著手槍的人,足以制服『幽靈騎士』。」凌漠點點頭,慢慢地說,「他不告訴你目的,裝作和你觀點不一,讓你憋著一口氣要贏他,這樣才能激發出你的潛能。傅老爹真是用心良苦。」
「行動這麼順利,這麼成功,我們也就受了一點點小傷。」蕭朗說,「所以,我才對姥爺為什麼憂心忡忡感到疑惑。」
「我猜,他是在疑慮我們內部的內線,該怎麼拔除。」凌漠獨自喝完了一杯。
蕭朗揉著太陽穴,說:「我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不過,這不算什麼問題吧?我猜,五天後的考核,很大成分就是為了這個來的。非警察身份的導師都沒有直接進入新的守夜者組織,我想也是因為這個理由。既然組織上都這麼重視了,這個內線應該不難拔除吧?而且,『幽靈騎士』已被捕,這個內線應該已經沒有了犯罪的能力。再說,等『幽靈騎士』醒來,一切都會真相大白。姥爺何必如此為難自己?」
兩個人紛紛沉默了。
「你覺得,就是只有內線這麼簡單嗎?」凌漠幽幽地說。
蕭朗沒有回答,而是在思考。
凌漠又飲盡了一杯,慢慢說:「我來問你幾個問題。第一,『幽靈騎士』既然要殺死所有逃獄的案犯,那為什麼不在他們剛剛逃脫後就殺?如果說逃脫的人太多、場面太雜亂,『幽靈騎士』無從下手的話,經過調查顯示,在逃脫後,『幽靈騎士』是和A或者B在一起伴行了一段時間的。他身手這麼好,為什麼不那個時候就殺?豈不是會給他省去很多麻煩嗎?第二,『幽靈騎士』的越獄計畫是建立在一輛大客車撞擊看守所院牆這一行動之上的,而且有個必要條件,就是瞭解那個被判刑的看守所原所長更改了看守所操作規程。這麼縝密的計畫、這麼多外援配合,豈是一個內線就可以做到的?第三,『幽靈騎士』不僅僅每次都能獲知我們的行動方向,更是能夠在我們之前,尋找到這個方向內的精確位置。方向研究很難,精確定位也不簡單。這可不是一個內線,或者一個『幽靈騎士』能獨立做得到的事情。」
從蕭朗認識凌漠以來,是第一次聽到凌漠說一整段話。在此之前,凌漠給蕭朗的印象就是孤僻、陰冷、少話。但是凌漠剛才說的這一段話,像是揭開了矇住蕭朗眼睛的面紗。
蕭朗很是興奮,說:「如果你單獨問我第一個問題,我無法作答,但是結合你後面的問題,我知道了你的意思。『幽靈騎士』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殺死A或者B,是因為他還沒有接到命令。結合你後面的問題看,『幽靈騎士』應該是一個犯罪組織中的一員。那麼,逃脫案是他接受的第一個任務,這個任務並沒有殺人的命令,所以他沒有在剛剛逃脫之時就殺人。根據我哥哥的情報,他逃脫之後,去了趟東北,然後又回來了。這說明,在他去東北覆命後,領到了第二個命令,那就是殺害這些逃脫的犯人。因為有組織,那麼就不是一個內線、一個『幽靈騎士』那麼簡單了,有多人合作,又在暗處,紀律嚴明,步驟清晰,所以才能策劃出天衣無縫的計畫,才能定位出精準無比的位置,才能造出社會影響。」
「可是,為什麼有組織,他們不直接派人去看守所外面把柵欄撬開,而是要讓A和B冒充警察冒險混出來,自己去撬呢?」凌漠問。
蕭朗說:「很明顯,他們是要警方把策劃者的懷疑對象定位在A和B的身上。如果有別人撬開了外面,警方的偵查重點肯定就是撬柵欄的外人了。A和B確實是冒險,不過一旦A和B失敗,他們依舊可以有後手,就是讓自己人去撬。」
凌漠嘴角微微上揚,一副驕傲的表情,說:「有組織犯罪,這就是傅老爹的憂心所在吧。」
「也不至於吧?」蕭朗繼續擼串,說,「邪不壓正!『幽靈騎士』現在是在昏迷,但是又不是植物人!他不過是失血過多罷了。一旦治療得當,『幽靈騎士』必然會在幾天內甦醒,那麼,這個組織的面紗也就慢慢地被揭開了。有南安警方、有我們守夜者組織,什麼褥瘡都能給他挖掉。不過,自己的組織裡出了內鬼,在挖出來之前,姥爺總是會煩惱的。」
「也是。」凌漠附和了一句。
兩個人繼續大快朵頤。
「但,如果『幽靈騎士』被滅口了呢?」凌漠突然瞪大了眼睛。
蕭朗停止了咀嚼:「不,不會吧?警方派出了重兵守在醫院。」
「防一個人可以,防一組人呢?」凌漠的神色已經變了。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不約而同地扔下手中的竹籤,向停在不遠處的那輛奇瑞奔去。
蕭朗和凌漠把車急剎在醫院的大門口,雙雙跳下了汽車。醫院的大門口,散落著一些金屬、玻璃和塑料的碎片,周圍還有人在對著醫院的大門口指指點點。看起來,這裡好像剛剛發生了什麼意外。
這讓兩個人的心裡猛地震動了一下。
兩個人不顧一切地奔上了急診大樓二樓,關押「幽靈騎士」的急診ICU病房。和蕭朗心中的不祥之兆相比,這裡安靜了很多。
樓道乾淨、整潔,ICU的大門口,站著幾名武裝整齊的警察,還有受命於守夜者組織,在病房配合監控的聶之軒。
看著聶之軒若無其事的表情,蕭朗和凌漠的心瞬間放了下來。
「你們怎麼來了?」聶之軒一臉茫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用那完全看不出來的假肢,走到了兩個人的身邊。
「這裡都還好吧?」蕭朗問。
「沒事啊。」聶之軒對兩個人驚恐、焦急的表情表示不解。
「我看看他。」蕭朗在聶之軒的介紹後,穿過警察守衛的大門,走到了裡間。
裡間是一個封閉式的無菌病房,通過一扇大的玻璃隔斷,可以清楚地看到裡間的情況。「幽靈騎士」躺在中央的病床之上,紋絲不動。臉上帶著透明的氧氣面罩,壓在被單外的左邊胳膊上還帶著軟管,這是方便隨時進行靜脈注射用的靜脈通道。
「幽靈騎士」的身上連著很多電線,電線連接著一旁的生命體徵監控儀。監控儀上的數字和波浪線都很穩定,看起來他的生命體徵良好。估計以此治療,不出二日,「幽靈騎士」就會甦醒過來。
「放心吧,沒事的。」聶之軒用假手拍了拍蕭朗的肩膀,說,「監護儀的音量調到了最大,輸出口,除了放在醫生值班室,我們手上也有。一旦他的生命體徵出現波動,監護儀的報警端就會報警,我們也會第一時間察覺。」
看到穩定的綠色數字,不懂醫學的蕭朗也放下心來,和凌漠、聶之軒一起坐到了ICU門口的連排椅上。
「你怎麼一頭是汗啊?」蕭朗問聶之軒。
聶之軒拿下帽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哈哈一笑,說:「剛才出了一場事故。」
「事故?」蕭朗的心裡又是咯登一下,不過他很快想到了監護儀上的數字,隨即又放鬆了下來。
「半個小時之前,在醫院大門口,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聶之軒說,「一輛小轎車和一輛三輪車撞了。估計是三輪車沒開燈吧,而且三輪車嚴重超載了,坐了六七個村民。」
「嚴重嗎?」蕭朗問。
「嚴重,倒是不嚴重。」聶之軒說,「不過三輪車傾覆了,六七個人都不同程度受傷了。最重的,額頭上縫了十幾針。」
「那也挨不著你什麼事情啊。」凌漠說。
聶之軒自嘲似的一笑,說:「學醫的人,醫者仁心吧,看到有人受傷,我就比較關注。當時受傷的人比較多,因為這是晚上了,值班醫生有限,我們這個樓層的醫生、護士都趕去支援了。可沒想到,開轎車的人又比較橫,雙方在醫院大堂就打起來了。為了防止事態的進一步發展,很多人去勸架。本來就受傷了,誰也不敢保證不出意外。我見守著這麼多警察,如果不去拉架,群眾會說我們不作為,所以我就帶著一個民警去勸架了。」
「所以跑了一頭汗?」蕭朗嘲笑地說。
凌漠則隱隱地覺得哪些地方不對,說:「然後呢?」
「勸開了,包紮好了,雙方就走了,應該是去交警隊了吧?」聶之軒說。
「那二樓這邊,有動靜嗎?」凌漠問。
聶之軒看了看站在ICU大門兩側的警察。
一個民警說:「沒事,安靜得很。」
另一個民警說:「哦,中間有護士進去給他打了藥。」
「什麼?」蕭朗和凌漠一起叫道。
「怎麼了?」民警說,「按醫囑,這時候確實是有一針要打的。而且,護士持著我們公安局核發的證件。」
「你不是說,這個樓層的醫生護士都趕到樓下去支援了嗎?」蕭朗心裡一涼。
「是啊。」民警說,「可能是留下了一個人吧。」
「如果這起交通事故是人為策劃,為的就是把醫生護士都給引走,然後趁一樓雜亂偷取證件、趁二樓沒人混入病房呢?」凌漠低聲對蕭朗說。
聶之軒也聽見了,說:「不會吧,監護儀是正常的啊。」
「打針了。」一名護士持著證件,端著注射用的盤子走到了大門口。
「不是打過了嗎?」民警說。
「打過了?」護士從口袋裡拿出記錄本,慢慢地翻看著。
三個人對視了一眼,感覺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三個人不約而同又重新跑進ICU,隔著玻璃看著裡面的「幽靈騎士」。
「幽靈騎士」還是紋絲不動。監護儀上的數字依舊穩定。
「難道是我們想多了?」蕭朗自言自語道。
三個人在玻璃隔斷前站了一會兒,突然,聶之軒驚呼道:「不好!多了根線!」
「什麼線?」蕭朗還沒有反應過來,聶之軒就邁動假腿衝進了無菌病房。
順著聶之軒並不靈活的假肢,蕭朗和凌漠看得清楚,聶之軒捋出了一根黑色的長線。這根長線和貼在「幽靈騎士」身上的諸多電擊相連,最終連接在一個黑色的小盒子上。
猜得出來,這個黑色的小盒子裡安裝了一種程序,可以通過各電擊把一個假的生命體徵信號傳輸到生命體徵監護儀上,偽造出一個正常的生命體徵信號。監護儀不是人腦,無法識別真偽,所以並沒有發出任何報警聲。
為什麼要連接這個?
顯而易見。
聶之軒健側①的手顫抖著扶上「幽靈騎士」的頸動脈,另一隻假手小心地撥開了「幽靈騎士」的眼瞼。雖然此時的幽靈騎士身上尚有溫度,看不出異常,聶之軒也無法從「幽靈騎士」那個虹膜異色的眼睛裡看出什麼瞳孔的變化。但是從他毫無動靜的脈搏、向上翻著的白眼,還有緊閉的牙關來看,他早已一命嗚呼了。而且在死亡之前,更是經歷了無比的痛苦。
「快報告指揮部!」聶之軒一個轉身,衝出了病房的門,朝著門口已經驚呆的民警喊道。他的表情裡充滿了驚恐和內疚。
驚訝的感覺已經過去了,蕭朗和凌漠感到無比的沮喪。
這是一起精心謀劃、毫無破綻的滅口行動,讓人咋舌。縱使他蕭朗和凌漠同在,也不敢保證「幽靈騎士」不被殺害。
蕭朗和凌漠分別站在病床的兩側,上下觀察著,希望能找得出一些破案的線索。不過,現場除了那個偽裝生命的黑匣子,還有那一具逐漸僵硬的屍體,似乎什麼都沒有留下。
是啊,這麼精心的預謀,自然不會留下什麼。
「一個會催眠的人,還是被人弄得長眠了。不管怎麼說,我們都交過手,握個手算是永別吧。」蕭朗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儀式性地從白色的被單裡拿出「幽靈騎士」的右手,輕輕握去。
手還沒有握上,卻看見「幽靈騎士」右手的掌心之中滑落下一個捲起來的紙條。
蕭朗和凌漠趕緊撿起紙條,打開一看,兩個人一臉驚愕、面面相覷。
紙條上打印著三個字:守夜者。
①健側,是指健康的一側。
《守夜者》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