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晏思成覺得現在他的腦子估計有點轉不過來,不然也不會大逆不道的伸手去碰李媛媛受傷的手肘。

  李媛媛趴著的腦袋動了動,抬起頭來,臉上被手臂壓出了紅印子,她眼白泛著紅,一副被驚醒的迷糊樣。她下意識的轉頭看旁邊的點滴,確認還有之後才轉眼看晏思成,見他睜著眼,李媛媛咕噥著說了一聲:「醒了啊。」然後多肉的手都搭在了晏思成的腦門上。

  「好像是退了點。」

  晏思成喉頭略癢,他清了清嗓子:「手肘怎麼傷了?」

  李媛媛腦子還有點迷糊,她轉手臂看了看,老老實實的答:「在校門口被搶了包,追的時候不小心被車掛倒,摔了一跤。破皮而已,不嚴重。」

  就算李媛媛強調了一遍不嚴重,但晏思成還是蹙起了眉頭:「包被搶了?」

  「嗯,好在包裡沒什麼。」李媛媛打了個哈欠,「就學生證、劇本和一些零錢。」

  晏思成聽了,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看著李媛媛困得睜不開眼的樣子,晏思成有點憂心:「媛媛,我在這裡沒事,你先回去睡一下。」

  李媛媛搖頭:「我得幫你看著點滴。還有一瓶,點完了咱們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四個字那麼普通,但晏思成卻不由自主的心裡一暖,這個家不是以前那個大得嚇人的公主府,這裡只有他和李媛媛,只有他們兩人。

  晏思成的身體底子好,點滴打完了,他的燒就退了不少,在醫院拎了一包藥,兩人一起回到家,正好十一點。

  兩人收拾了一番,晏思成把李媛媛床上的被子鋪好,李媛媛就在旁邊把懶人沙發整理好了,隨即自己往上面一躺。裹上了薄毯。

  晏思成一呆:「媛媛……」

  李媛媛在被窩裡點了點頭:「思成,晚安。」

  晏思成哭笑不得的看著懶人沙發上高高鼓出的那一團:「媛媛,上床來睡。」

  李媛媛不理他,一副有本事你把我抬上去的裝死模樣。

  晏思成自然是不敢去掀李媛媛的被子的,無奈了半晌,只得自己裹了被子,閉上眼睛醞釀睡意,然而今天他睡得太久,一時半會兒卻也沒辦法睡著,只好睜著眼睛看天花板,聽著李媛媛漸漸均勻的呼吸聲,他只覺無比心安。

  他側了身子。

  李媛媛的懶人沙發就安置在床榻旁邊,如果沙發再升高一點,李媛媛就等於是睡在了他身邊了。但現在他心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躁動。

  他看著李媛媛散亂在枕頭上的頭髮,不想撫摸,只想將它一根一根的捋順,以免第二天早上起來,她回因頭髮打結而苦惱。他看著李媛媛裹被子時粗心露出來的肩膀,他也不想觸碰,只想為她拉上被子,以免她不小心著涼。

  前天李媛媛那一撲,心間和身體的躁動讓晏思成清楚的知道,他對李媛媛,或許是懷揣著大逆不道的想法……但他摸不清自己的想法,他自己也在猜測他對李媛媛到底是什麼感情。

  然而現在靜下心來想一想。

  不是尋常男女所謂的白頭偕老,相濡以沫之情,也不是聖人推崇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他對李媛媛,根本就不是愛情吧。

  他對李媛媛沒有佔有的情緒,他只想對她好。他可以把所有都給她,如果對李媛媛好,他情願將自己的所有都給她。

  這不是愛情。

  因為愛情也做不到。

  第二天早上,李媛媛沒課,到了這邊她或多或少養成了一點睡懶覺的小毛病,現在還縮在被窩裡不肯起,但手機鈴聲卻一陣接一陣的吵不停,李媛媛迷迷糊糊的伸手接了。

  「李媛媛,糟糕了,昨天寢室輔導員來查寢了!」

  查寢這個詞李媛媛是第一次聽到,她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唔,然後呢?」

  「你還有心情睡覺啊!」周晴急得不行,「你沒和輔導員打招呼就搬出了寢室,輔導員說是今天要聯繫你家人啊!你出去和晏思成住,有沒有告訴過你家裡人?」

  李媛媛一個激靈,清醒了:「什麼?」

  她……她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和「李媛媛」的家裡人……聯繫過啊。

  適時晏思成正從廚房端了一鍋小米粥放到茶几上,但見李媛媛坐了起來,便關切的在茶几邊停住,細細看著李媛媛的神色。

  「你待會兒去輔導員辦公室看看吧。」

  「好。」

  掛了電話,李媛媛揉了揉太陽穴。

  晏思成關心的問:「怎麼了?」

  「是輔導員昨天去查寢了,得知我在外面住的事,說是今天要聯繫我的家人。」

  晏思成愣了愣:「你的家人?」晏思成下意識的便想到了輔導員於大殿之上叩跪九龍天子的場景。

  他眨了眨眼,這才想起,在這個世界,「晏思成」有自己的父母,「李媛媛」當然也有。只是奇怪的是,他們到這邊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晏思成的父親他們也見過,偶爾晏思成的母親還會打電話來關心晏思成最近有沒有錢用。

  但李媛媛的父母可就真是個謎了。

  李媛媛猜測自己和晏思成一樣也是本市的人,因為在他們初來這邊時,李媛媛週末住在晏思成這裡,周晴還猜測她是不是回家住了。可見「李媛媛」的家離學校並不是太遠。

  但既然家這麼近,李媛媛一個多月的時間沒回家,父母為什麼都沒打電話來問上一句……

  李媛媛找到輔導員的時候,輔導員剛放了電話。

  她看了李媛媛一眼:「這麼快來啦。」她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先坐吧。」

  李媛媛乖乖坐下。

  「剛才我和你媽媽通過電話了,你媽媽說也不知道你不在寢室住的事情。」李媛媛默不作聲的聽著她的話,輔導員一聲嘆息,「你現在才大一啊,就急著搬出去住,你說你和家人說了,家人同意倒還好,可你看現在,誰也不知道你在外面住,你要是萬一出了事,誰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啊?」

  李媛媛點頭:「老師,抱歉。」

  見李媛媛認錯態度不錯,輔導員便也不再說什麼了:「你回頭和你媽媽商量下吧,她也挺擔心的。」

  話音剛落,李媛媛的手機就響了。

  她掏出來一看,是一個異於其他號碼的來電,李媛媛對輔導員點了點頭,算是道別,然後出了門去:「喂?」

  「媛媛,是媽媽。」電話那頭聲音還算平靜,沒有李媛媛想像中那麼焦急,隨著這個聲音的言語,李媛媛腦海裡晃兒閃過許多畫面,晃得李媛媛眼前都有些昏花。

  「我先前聽你們輔導員說,你沒有住寢室,在學校外面住了?」

  李媛媛定下心神:「是的。」

  「你怎麼不和媽媽商量一下呢?」

  李媛媛琢磨了一下,以前的「自己」是個軟脾氣,面對媽媽的質問她應該要顯得很不知所措才是,於是李媛媛沉默了一下,回答:「我……忘了。」

  電話那頭默了一瞬:「媛媛,你搬出去是自己一個人住還是和別的同學一起住啊?」

  「和別的同學一起的。」

  「男同學?」

  「……嗯。」

  「媛媛,你老實告訴媽媽,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李媛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和晏思成住在一起,無論是誰來看,無論怎麼去看,她都應該是談戀愛了吧……她的沉默被當做了默認。

  「哎……你現在大了,談戀愛也沒關係,但住在一起還是有點不太合適,畢竟你還是學生,得注意保護自己。要出了什麼事,我在國外,回來得少,幫不了你,以前你爺爺奶奶還能幫著你一點,現在……媛媛,你得好好保護自己。」

  「好……」

  「你還是回學校住吧,你現在到底是還在讀書,一直住在外面也不像樣子。」

  「嗯。」

  掛了電話,李媛媛和著自己腦袋裡面那些紛亂的場景一想,這才瞭解到了「自己」的身世。

  「小時候父親生病去世了,沒兩年,母親改嫁了一個外國人,和他一起出國了,現在在國外定居,李媛媛由爺爺奶奶帶大,但前年爺爺生病去世了,奶奶傷心也大病,在李媛媛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沒多久也去世了……母親現在負擔學費,但生活費全靠爺爺奶奶留下的錢過活。」

  李媛媛一嘆:「我還真是可憐。」難怪以前的李媛媛會成為學霸,也難怪她敏感脆弱得連被張楠罵幾句都會從道具台上跳下去。

  晏思成聽罷,默了許久:「媛媛現在,是打算搬回學校?」

  李媛媛點頭:「別的不去評判,既然輔導員和母親都這樣說了,自然是該搬回學校,免得日後招來更多的閒言蜚語。加之我們現在對這裡也有了一定的瞭解了,住回寢室,理當沒有大礙。」

  晏思成點頭:「既然如此,我也回學校住便是。」好歹近點,更方便照顧李媛媛。只是……

  晏思成轉頭看了看這個已經熟悉起來的屋子。

  只是,他們要離開「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