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思成把跆拳道社團退了。
不為別的,他只怕自己再見到那些人,會忍不住……
打死他們……
快到中午的時候,李媛媛打電話約他吃飯。
晏思成愣了愣,心裡竟然生出了一些感動……公主到底是恢復正常了。
學校食堂,在她常坐的位置上,李媛媛拿著手機在上下滑動,翻看一個故事。晏思成端了飯菜放到桌上,李媛媛還在看小說。
晏思成有點好奇,但也沒有詢問,只道:「媛媛,吃飯了。」
李媛媛倒也乖乖的放下手機,嚮往常一樣吃了飯,然後又拿著手機滑了下,最後悵然感慨:「這故事好生動人。」
「什麼故事如此惹公主喜歡?」
「是個公主遠嫁他國卻死在異鄉的故事。」
晏思成臉色微微一變:「媛媛怎麼看如此不吉之事……」
「故事而已,倒也沒必要較真,只是文中這公主的感情倒是一直牽動我心,思成可想一閱?」
晏思成皺了眉:「不了,媛媛日後也少看這些歪書為好。」
「怎能是歪書呢。」見晏思成不肯看,李媛媛索性換了個方法,「這裡對公主的著墨並不多,到主要是從一直在公主身邊侍奉的……」李媛媛一頓,「她的暗衛,是從她的暗衛的回憶來寫的。」
晏思成繼續皺眉:「一個侍者如何有資格追憶公主往昔。」
李媛媛一頓:「人家追憶的可變成了三朝元老的鎮國大將軍了。」晏思成沉默,聽李媛媛繼續道,「那暗衛與公主青梅竹馬,兩人日久生情,公主遠嫁他方之前問了這暗衛願不願意帶她走,結果被這暗衛拒絕了,公主生氣,將暗衛留在京城,自己嫁去了遠方,最後卻死於他國戰亂,那暗衛悔不當初,請命去他國平定戰亂,最後卻還是沒能將公主的屍骨帶回國。」
晏思成愣了愣:「為何?」
「公主生前便讓人在她死後將她屍骨燒了。然後把她的骨灰灑在一個常年往故國吹風的山頭。從那以後,暗衛就一直活在過去的回憶裡了。」
晏思成一時沉默。
李媛媛打量而來一下他的神色,問他:「思成,你說如果當初那個暗衛早點表明自己對公主的心意,結局是不是就能好一些?」
晏思成沉吟了一瞬:「如此那暗衛實乃是大逆不道之徒。」
得了這麼個回答,李媛媛呆了。
「既是侍從,自該明白自己的位置。侍從何等身份,如何能配得上公主?公主若行差踏錯,心緒為他所擾,他便該自己量度,規範行徑,未免公主再生他心。而此暗衛竟然不知悔改,反而對公主生情,且不將自己心思加以管控,實在該誅。若為公主好,此人理當在發現公主心中感情萌芽之時,以刀自裁。防患於未然間。」
李媛媛微微張開了嘴呆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拉開嘴角笑了笑,緩和道:「也不用到自裁這種地步吧……」
「斬草必須除根。」
李媛媛覺得空氣有些寒涼。清了清嗓子。她想她是不能再問下去了,如果晏思成察覺到了什麼,那豈不是……要就地自裁,血濺當場?
一頓飯吃完,李媛媛下午在圖書館看書,愣是覺得胃裡的東西沒法消化似的梗得哪兒都不舒服。
即便與晏思成生活在一起了那麼久,但李媛媛也沒想到,在對於「公主」這件事情上,晏思成的執著,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深,還要重。
他自己給自己豎了一道尊卑有別的牆,李媛媛高高的站在牆上,他卑微的跪在牆根,即便到了這裡這麼些日子,這堵牆也沒有倒下。
若是要在現在強硬的告訴晏思成,他的公主喜歡上他了,想與他在日後的歲月裡寫手到老舉案齊眉,他恐怕真會轉身就抽刀抹脖子。
李媛媛看會兒手裡的書,又看一會兒坐在對面的晏思成,她思來想去,現在比較自然的銜接法大概就是讓晏思成先意識到他和李媛媛是平等的,不存在尊卑有別的關係。其次要讓晏思成意識到,他是有喜歡公主的這個權利的,不存在什麼大逆不道理當自裁之類的道理。最後得讓晏思成意識到,他是喜歡她的。
最後這一點李媛媛拿不準,或許晏思成對她好,當真就只是因為她是公主,他在對她盡忠,根本就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樣心矚於她。
但這都是後話,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讓晏思成知道他和李媛媛是平等的。然而萬事開頭難,對於這個宏觀命題,李媛媛是真的在生活中找不到切入點。
她只好將細節融入生活,比如吃穿住行之類的。然而當她開始實踐的時候,李媛媛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當中,她和晏思成已經變了很多了。
他們走路的時候不再分先後,有時候晏思成還會琢磨著事情走到她前面去,他們吃飯的時候晏思成也不在旁邊站著守了,他會很自然的把飯盤子放下來,然後坐到她對面。他們在鍛鍊的時候,晏思成偶爾糾正她的動作甚至會主動觸碰她的身體。
自然而然的改變。她沒有察覺,晏思成也沒有。
原來,這才是環境造人的力量。
這是件好事,這意味著,李媛媛不用費多大力氣,就能讓晏思成明白這回事了。
但萬事,總有比較難攻克的地方。
週末,周晴和張靜寧約李媛媛去市中心逛街。李媛媛打電話與晏思成一說,晏思成立即沉默了下來,斟酌之後委婉的提出:「我與你們一起去。」
三個女生一起逛街,哪有帶個男人的道理。晏思成的提議遭到周晴與張靜寧的一致反對。
「秀恩愛我可受不了。」
「今天就我們仨閨蜜游,不准帶電燈泡啊。」
李媛媛覺得她們說得很有道理,於是轉述給了晏思成:「女生逛街你肯定會覺得無聊的,唔,之前陸成宇不是問你為什麼不玩遊戲了嗎,你要不今天也玩會兒遊戲,不然去圖書館看看書也行。」
陪李媛媛逛街豈有無聊一說,晏思成還是不甘心的掙扎:「你的安全……」
「街上有警察呢,思成你又忘了,我的安全得由我自己來保護啊。」言罷,李媛媛在電話那頭的催促下匆匆掛了電話。
晏思成聽著電話裡嘟的掛斷聲,心裡陡然一空。
最近他感覺李媛媛確實像之前一樣,基本上有空的時候就和他在一起,但仔細想想又有太多的地方不太一樣。她變得……不那麼依賴他了。
初到這裡時,他將李媛媛生活上的一切瑣事全部包攬,衣食住行,柴米油鹽,他讓李媛媛只負責她自己生活的很小一部分。所以那個時候他對李媛媛來說,簡直是離不開的依賴。
但自打離開了那個出租小屋回到了學校。李媛媛開始掌握她自己的衣食住行,柴米油鹽,她不再那麼需要他了。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是件好事。但現在,她連自身安危也不要他負責了麼?
他連自己的本職工作都沒必要做了。那他以後……該用什麼樣的身份留在李媛媛身邊。、
她是想完全拋開他,過屬於她自己的生活了啊……
公主這是,不需要他了。
晏思成看著自己的手機,垂下了眉目。
李媛媛今天逛街卻逛得很開心。她發現和上次與周晴逛街相比,她能穿的衣服變多了,基本上大碼的衣服都能穿得進去。一整天逛下來,她手裡也拎了三四個紙口袋。買的全是她覺得晏思成可能會喜歡她穿的衣裳。然而回程的路上,她一數自己的錢包,皺了眉頭。
她現在的生活費就靠著「李媛媛」的奶奶留下來的錢,錢雖然不少,但平時只花不賺,讓李媛媛有了幾分經濟的危機感。
周晴見她看著錢包發愁,挽了她的手笑她:「哎喲我說李媛媛,你現在又晏思成養著,你還數啥錢啊,收著收著,別讓咱們這些窮人看了眼紅。」
李媛媛收了錢包:「思成的錢是思成的,我怎能覬覦他的錢包。」
前段時間住在晏思成的小屋裡,她已經花了不少晏思成的錢,到現在都還沒還呢,雖說是他們以後指不定能做夫妻,但現在畢竟還是沒有做夫妻。而且晏思成的錢也並不真是晏思成的錢,到頭來,他們都算是借的別人的債,得還的。
「周晴,你們這邊……你有沒有什麼能賺到錢的方法?」
周晴想也沒想就道:「打工啊。靜寧不就一直在打工嗎,現在都快打成一個小富婆了。」她去撓張靜寧的胳膊。
張靜寧笑著推開她:「什麼小富婆,自己幹得好不如嫁得好,累死累活的做一天兼職才多少錢啊。媛媛啊,我說你現在就好好的把晏思成抓住了,想什麼打工啊,以後要買什麼讓晏思成給你買唄,他家裡那麼有錢,不用白不用。」
李媛媛笑了笑:「我還是像周晴說的,找份兼職做著比較好,靜寧有給我推薦麼?」
張靜寧瞥了瞥嘴:「有倒是有,只不過你也知道,大學生打工無非就是發發傳單啊,或者去餐廳做下服務生啊之類的,你確定要去?」
「嗯。」
周晴問她:「那你學霸的學業怎麼辦?還有一個月就期末叻。」
李媛媛一呆,對哦,馬上就要期末了,她文學系倒還好,傳說中的高數與她無緣,除了英語這個老大難,別的惡補一下考過倒是沒有多大的問題,問題是晏思成他金融系的……怎麼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