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洛臻接到洛緯明電話,連殷那事算是解決了,但不可避免地因為這事洛臻遭了父親好一番訓,在某些方面洛緯明是相當清高的,也可以歸結為當官人普遍存在的階級意識。
「你是什麼人,他們是什麼人?自己態度要端正,不該交往的人就不該交往。」
洛臻不情不願「哦」了幾聲,心想,還不都是人。
恭恭謹謹掛上電話,走到浴室的鏡子前照了半晌,嘖了聲轉回房間掏出一件半高領的短袖換上。
大概是因為昨晚沒睡好的緣故,今天整個人的精神都不大好,剛到公司門口,差點跟裡頭出來的張潔撞個滿懷,張潔一愣,下一秒神秘兮兮拉住洛臻往樓梯拐角處走去,「洛臻,你到底有幾個男人?」
洛臻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老有人喜歡拉她蹲點。
「別裝了,裡頭有個男的,等了你老半天。」
洛臻一驚,卻是笑道,「誰啊?」
「來找你的,我怎麼認識。」張潔嗔她,「不過,那男的長得真不賴,如果不是你圈養的,回頭可別忘了妹妹我,肥水不流外人甜啊。」
「行啊。」洛臻笑著走進公司,一眼就看到那個據說等了她半天,此時正側對著她在接待處喝茶的人,不知怎麼,看著那身影洛臻竟有幾分失望。
那男的也看到了她,放下茶杯笑著走過來,「嘿。」
「我認識你嗎?」
男子一愣,聲音有幾分意外,「洛小姐貴人多忘事,在下姓邵,單名一個洋字。」繼而笑著補了句,「我們相過親。」
洛臻也學他笑得誠然,「不記得了。」說完欲走。
「莫珩表弟。」邵洋拉住她,「記起來了嗎?」
洛臻轉過身看著他,感覺像是在看什麼非常有趣的東西。
「我只是想請你去看場歌劇。」邵洋攤手,「不用這麼防我吧。」
洛臻狀似想了想,最後竟然說,「好啊,什麼時候?」
邵洋聞言,眉開眼笑,「這個週末,我來接你。」
洛臻無不可,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邵洋前腳剛走,洛臻身邊就圍過來一群人,一雙雙求知的眼睛望著她。
「我的眼光還沒那麼差。」
「那你幹嗎答應人家去看什麼歌劇?」王敏玟指出關鍵點。
「生活調劑,純屬娛樂。」
「流氓。」張潔給了她一個鄙夷的眼神。
「NO, NO, NO.」洛臻伸出手指搖擺了幾下,「剛才出去的那位才是。」
轉頭望向賀天蓮的辦公室,「他還沒來?」已經是上班時間,人卻不在,這種情況很少見。
「吃著碗裡的望著鍋裡的。」張潔跑過來擋住洛臻的視線。
洛臻笑說,「我還有心裡想著的呢。」
王敏玟嗤之以鼻,「你要生在古代鐵定浸豬籠。」
「老闆去香港出差,大概要一個禮拜才能回來。」凌吉雯好心告解。
洛臻哦了聲,想這賀天蓮好端端怎麼跑去出差了。
次日傍晚,邵洋還真開了車在洛臻公寓樓下等候,洛臻下來時就看到他倚在車子旁笑得一副人畜無害樣,洛臻也不扭捏,徑直上了車。
大劇院門口,人潮陸續進場,邵洋去買飲料,洛臻站在階梯上看著人來人往。
「在找誰嗎?」邵洋買完飲料回來。
洛臻回他一個崇拜的表情,「警察都像你這麼有洞察力嗎?」
「不,應該說,我這個警察特別有洞察力。」笑著示意洛臻進場,下一刻似忽然看到了個熟人,「咦」了一聲,朝著某處喊去,「慎苓! 」
那一身白色群裝的背影轉身,不是唐慎苓是誰,此時洛臻臉上的表情相當玩味。
唐慎苓走過來,笑著跟邵洋打了聲招呼,看向洛臻時也輕點了下頭,「真巧。」
「巧。」
「你們認識?」邵洋疑惑。
洛臻掃了他一眼,「你這個警察不是很有洞察力的嗎?」
「你就不能不老冷嘲熱諷我?」邵洋苦笑,倒也不以為意,轉向唐慎苓,「身體好些了吧?」
「嗯。莫大哥說明天會再帶我過去檢查一下。」
洛臻聽著,覺得意興闌珊,正想走開,唐慎苓忽然拉住她。
「你要去哪?」
洛臻低頭看了看扯著她袖口的手,又抬頭看向唐慎苓那張漂亮臉蛋,「放開。」洛臻這話說地很平常,語氣也很平常,唐慎苓卻似被嚇了一跳,立馬鬆開了手。
「洛臻,慎苓膽小,你可別嚇她。」
「哪敢啊我。」洛臻笑說,有些心不在焉。
唐慎苓的臉上微微泛紅,「那個,快開場了,你們進去吧,我也該過去了。」
「等等,」邵洋叫住她,「莫珩是不是也來了?」
唐慎苓看了洛臻一眼,點點頭,「他嫌外面人多,就先進去了。」
「表演結束後你讓莫珩給我打個電話吧,咱們好久沒一起吃頓飯了。」邵洋並不等她遲疑,直接道,「那就這麼說定了。去吧,別讓他等久了。」
洛臻拿著《圖蘭朵》的小冊子有一下沒一下扇著,神情悠閒,然微微勾起的嘴角卻昭示著明顯的嘲弄。
這是洛臻看過的唯一一場沒有睡意的表演。過半場的時候,洛臻覺得她得出去透透氣,否則非憋死不可。
原本在聚精會神看表演的邵洋反應很快,拉住了她手,「去哪?」
洛臻「嘖」了聲俯身到他耳邊,「WC,去不去?」
邵洋咳了兩聲,「你去吧,別走丟了。」
洛臻彎著腰走出橫道,這動作實在辛苦,虧得他們坐得靠邊,三兩下也就出來了。到主道上時倒一時忘了還有台階,剛走出三米,那十釐米的台階硬是讓洛臻拜倒而下。
走道最旁邊位子上的人及時伸出手托住了她的手肘。
「謝謝。」洛臻驚甫未定。
「不客氣。」
全身一僵,洛臻抬起頭,一張模糊卻依然熟悉的俊雅臉龐映入眼簾,灰暗光線下,那雙深邃黝黑的眼眸熠熠生輝。
洛臻頓了兩秒,爭脫開手臂上的束縛,下意識又道了聲謝,若無其事向洗手間走去。
下半場,洛臻的腦子清醒得簡直可以將哥本哈根詮釋倒背如流。
老實說,他坐在兩排後的最外側,離她的位置說遠不遠,說近——很近。手不自覺地向脖子上撫去,大前天的傷口,那人咬起來向來不知輕重!想起這個,洛臻忽然有點不自在,挪了挪臀部,正襟危坐,直視前方。
「難得看你看得那麼認真?」邵洋側過頭來低聲說。
「我也難得見你開小差。」
邵洋一笑,「事實上,《圖蘭朵》我已經看過兩遍,這次是第三次。」
洛臻沒看他,只說,「你還真有閒情逸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