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打獵的好季節。
石無忌領著傲龍堡所有家丁全上山去了,只留一小隊守護傲龍堡。這種大規模狩獵是為三日後南下做暖身。
幻兒當然不清楚,因為今天沒事讓她分心,所以害喜的症狀全出現了,睡到丈夫出門也不知道,日上三竿還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躺著,想到自己還要挨八個月的苦日子就腳軟。尤其想像自己一顆肚子滾成球狀會是多麼恐怖就恐懼不已!沒見過那位孕婦大肚子仍算得上好看的。喜悅是能為心上人生兒育女,衣帶漸寬終不悔是理想上的一種滿足與無怨。可是就現實而言,生孩子沒有那麼美,肚子大了,頭髮會枯黃,皮膚會乾皺,牙齒會損壞,最重要的是身材會變形,多少糟糠之妻因身材走樣而成下堂婦?只求這具蘇幻兒的身體屬麗質天生,與玉娘一樣,生過小孩仍是身材一如少女──
正在胡思亂想的當兒,佣人小菲敲門進來。
「少夫人。」
「什麼事?」她睜開眼。
小菲有些欲言又止,吶吶道:
「有人堅持要見您呢!冷總管趕不走他們。」
「是誰?」在北方她沒真正認得的人。
「是馬家少爺馬昇文,和馬仙梅那個名妓。冷總管不讓他們見您,可是他們賴著不走有半個時辰了,奴婢才自做主張來告訴您了。」小菲對少夫人的伶牙俐齒佩服得五體投地,更希望少夫人能趕走那個自己以為穩坐石家二房的馬仙梅。
這馬仙梅三個字真是如雷貫耳!她知道這一號人物的存在,卻因不曾打照面而有些遺忘。這回極大方上門來,定是打聽到男人全不在家,刻意來給她個下馬威了。
「不好好做她的營生,登堂入室來了!而那個馬昇文──不是北方天字號大色鬼嗎?叫無介看見肯定打死他,好吧!我去會會這兩個響亮人物,小菲,替我梳頭更衣。」
「是。」
這可好,一有事做,全身不適消了一大半。
※※※
據王大娘四處饒舌傳述:蘇幻兒是一個水搯成的玉人兒,嬌小柔弱,我見猶憐,雪玉似的肌膚完美無瑕,花容月貌更勝石無瑕一籌;聲音若黃鶯出谷,字字清脆圓潤又出口成章。能比石無瑕美麗的女人簡直想像不出,石無瑕是北方公認第一大美女,怎麼可能會有人比她更美?馬昇文經昨日王大娘一說心癢難止。碰不得,看看也好呀!正好今日石家三兄弟、冷剛都不在,今日不來更待何時?找來馬仙梅示威,巧立名目,將來石無忌要算帳也會找馬仙梅。可是冷自揚雖不致於趕他們走,卻也不肯讓石夫人出來見他們,馬昇文心急不已。
馬仙梅是個大美人兒,豔麗的容貌,豐滿得令人垂涎的身材。能歌善舞。是北方高挑美人。可是北方美人馬昇文閱歷多了,也煩了,一心繫在南方佳麗身上,那個讓他只聞其名就神魂顛倒的蘇幻兒,占滿他的心。可惜沒娶著石無瑕,冷剛他可惹不起,江湖兄弟告訴他,冷剛是江湖上排名十名內的絕頂高手,沒有人能在惹了他之後還能活下來,即使石無忌也惹不起,不趁今日更待何時?
馬仙梅似乎也存心賴到底。
她有理由生氣呀!原以為穩坐二房位置,那裡知道石無忌一趟江南回來後卻對她不聞不問,沒來看過她,只叫人送來一萬兩銀票給她,算是切結。讓她淪為眾姊妹們的笑話。笑她終於成了下堂婦,一心巴望飛上枝頭成鳳凰,對別的男人不屑一顧,如今兩頭空,什麼也沒有。她倒要看看蘇幻兒究竟有什麼地方強過她。
側門簾後傳來柔柔脆脆的聲音:
「冷叔,有人要見我是嗎?」
「不速之客。」冷自揚扶幻兒進入聚賢樓。
在首座上坐定,幻兒先打量馬仙梅,順帶看了眼一邊的馬昇文。色瞇瞇的眼光,油頭粉面,只差沒當場流下口水,幻兒嫌惡的別開眼,再看向馬仙梅,無比美豔,全身本錢好得沒話說,將來年老色衰還可以去當一級奶媽。
「兩位特地前來有何貴幹?」幻兒爾雅的打破沉寂,讓佣人奉茶。
馬昇文目楞楞的說不出話,馬仙梅當仁不讓的開門見山說:「貴幹是不敢當,小妹今日特來與姊姊打個招呼,姊姊果真名不虛傳,容貌絕俗,外人描述得太含蓄了些。傳聞目前姊姊有孕在身,難免會對相公稍有忽略,小妹我會好好服侍相公。盼姊姊多成全了。」虛偽客套一大堆,到底還是說出最主要的目的:要與幻兒共事一夫。
幻兒淡淡一笑。
「不勞馬姑娘費心,無忌有我就夠了,閣下豔冠群芳。獨佔花魁無人能出其右,怎好教妳委屈做二房?那可大大侮辱妳了呢!幻兒沒有馬姑娘才藝雙全。只好安份嫁人為妻過一生。馬姑娘天生光鮮,專事男人傾仆於石榴裙下,名利雙收,萬人景仰。嫁人洗手做羹湯,可惜可惜!連我都捨不得,何況天下眾多為妳著迷的男人。」
想不到蘇幻兒竟是這般難纏的人物,馬仙梅愣了下,臉色乍紅乍白。聲音轉為尖銳。
「相公人品昂堂,豈是妳一個平凡女子可獨占?」
幻兒冷道:
「該不該我來獨占還由不得妳形同下堂婦似的登門興師問罪!還有,別人的丈夫妳別開口閉口就叫相公。」
「妳──妳──等著看吧!我本意欲與妳和平相處,那知妳那麼不識相。妳這平板身材,沒胸沒臀的,他不會注意妳多久,假以時日他一定會回到我身邊。」馬仙梅氣得口不擇言,恨不得衝上去一把扯碎幻兒那張美臉。
幻兒對她的恫嚇並不回嘴,閒閒轉頭看身邊的冷自揚。
「來客對主人出言不遜,咱們傲龍堡都怎麼解決?」
只見冷自揚眼中閃過笑意。
「列為拒絕往來戶,並且叫人給轟出去。」
「那麼我們還等什麼呢?」幻兒雙眼閃著一絲調皮的期待。
馬仙梅大叫:
「妳──妳敢!他不會放過妳的,他回來會替我討回公道──」未出口的話在四個壯漢押持送客下消失,連同馬昇文也一同給攆了出去!
真是一齣鬧劇。幻兒站起來伸伸懶腰,給她下一劑重藥,看她還敢不敢上門叫囂。
「少夫人。」冷自揚輕叫了聲。
幻兒看他。「什麼事?」
「大少爺與馬仙梅早已無瓜葛。」
原來冷叔怕她會掛心呢!幻兒笑道:
「這事我心底有數,不會與無忌計較。要是無忌與她有什麼牽扯,今天我不會在這場舌戰中居上風。冷叔,謝謝你的關心。」
「應該的。」說完已退出去。
她當然不會找無忌說什麼。不!她一個字也不會提。反正總會有人去告訴他,而她就等著看石無忌會怎麼說吧,她已經在期待了。
※※※
小菲說馬仙梅走後,幻兒一直在房中,吃完點心就休息了。這很尋常,近來幻兒容易累。可是這也不尋常。幻兒不應該一如往常,當做沒有馬仙梅那一回事!石無忌沒想到馬仙梅從未死心,甚至趁他不在上門示威!還順帶找來馬昇文。他不想做得太絕,原以為馬仙梅多年風塵的歷練,已懂得輕重,想不到女人一旦處心積慮的私心落空後,連成熟懂事如她也變得像無知村婦一般醜惡。他剛才已叫無痕去「紅花院」送十萬兩銀票,要馬仙梅立刻滾出北六省,若再出現石家人眼內必不輕饒。
推門入內,只見幽靜房中點點夕陽餘光映在窗口,微風拂動簾邊的風鈴,聲聲清脆。這房間已被幻兒一雙巧手整頓得溫暖明亮。幻兒就靜靜躺在窗邊的躺椅上沉睡,手上還抓著一本詩集。
石無忌牽動床柱的一個開關,房內頓時呈現粉紅色的柔光。原本罩住牆角四根石柱的布幔升上,露出四顆拳頭大的夜明珠,明珠上蒙著粉色輕紗,意境上轉為夢幻。他坐在躺椅邊沿,輕撫幻兒粉嫩臉蛋。
「回來啦?收穫如何?」幻兒揉揉眼,對丈夫慵懶一笑。
「還好。皮毛都交給女紅房處理了。」
幻兒躺到一邊,拉無忌一同躺下。「累不累?」
「不累。今天過得如何?有沒有什麼事讓妳不如意?」他低聲問著。
「還好啦,我都在房中休息,挺安靜就是,無所謂好不好,反正你不在嘛,我有什麼好開心的。」幻兒故意迴避話題。
「沒有其他的事嗎?」他扳過她小臉面對他。
「例如?」她壞壞的笑了。
石無忌嘆了口氣,此刻的她笑得像隻狐狸。
「相信我,幻兒。如果我早知道我的妻子是妳的話,早知道上天會眷顧我得到傾心的女子,那麼,在相遇之前,我不會有任何故事產生。」
「可是你總會娶妻呀,娶到一生伴侶,不應該忠誠以待嗎?」這說法對任何人都不合理。可是幻兒對自己的信念卻是如此。
「有妻子又如何?不見得有情。要是沒娶到妳,終其一生我擁有再多女人也不覺得愧疚。因為我不懂情,也不相信情。」
「你是說你現在愧疚得很?」幻兒坐起來壓在他身上。眼中盡是新奇,注意他百年不易一見的愧疚。
石無忌緊緊摟住她。
「告訴我,妳不生氣。」
幻兒淘氣直笑。
「我為什麼要生氣?被攆出去的人又不是我。」
「妳真是個奇特的小女人。」他失笑。然後很溫柔的吻她──
這是幻兒聰明的地方,不興師問罪,不吃陳年飛醋。到底現在真正擁有無忌的人是她呀!計較過往,只會突顯自己的不成熟,何必呢!打算相處一輩子的伴侶心存著不愉快的疙瘩,往後又要何以為繼?倒不如大方一些。如此一來反倒男人會愧疚而從此忠貞不二,以真心回報。
金織坊送來三大箱的衣服,用上好布料趕製而成。玉娘、無瑕、幻兒全聚在梅院試穿衣服;不愧是北方第一名坊,穿上去的感覺就是不同,合身,舒適又大方,典雅華麗的色澤卻不顯半絲鋪張俗麗的囂張。幻兒的衣服清一色是純白,只有一套珍珠紅,穿上後,紅色與雪白肌膚相映,便顯出晶瑩剔透。教她也捨不得換下來了。
時值午後時刻,女人們聚在一起是有原因的,男人們全鎖在「風雲樓」,打從兩天前去狩獵回來,都是這模樣,天未亮就進去,門戶深鎖,外頭的守衛飭令不得打擾,直到深更時刻才各自回房休息。也不知冬天快來了還會有什麼事情好忙,各地營收總帳全送過來了,現在應該是帳房計算年底分紅的事了,龍頭老大們,嚴格說來不應有什麼事好忙才是,甚至連對商業完全不懂的冷剛竟然也被抓去閉關,真沒道理!害得這些女人們成了怨婦、閒妻。
「我們來刺繡好了。做一雙鞋給將要出生的小孩兒穿。」無瑕提議著。
玉娘笑指石桌上的女紅籃子。
「我已做了一套男孩兒的衣帽鞋子,現在正趕另一套女孩兒的,這樣生男生女都沒得愁了。」
幻兒翻翻白眼,她從不碰那些玩意兒。常見冷剛穿著無瑕做的鞋、衣服。她曾問無忌羨不羨慕,無忌只說捨不得她操勞。深知她沒耐心做那些小玩意,再者深知她不諳此道,假若真做了一雙給他,怕是一大一小,左右完全不同,穿出去怕會見不得人,不穿又對不起老婆的愛心,因此希望幻兒完全不動手才好。
「沒別的事好做嗎?不要刺繡好不好?」她哀叫。
「看書?賞菊?都做過了。」無瑕說出其他的節目。
幻兒看向天空,雲淡、風情,微風輕拂,叫了出來。
「放風箏!」
「風箏?」無瑕玉娘都不明白。
「你們說的紙鳶呀!」幻兒說完就交代佣人去找來三隻風箏,早些天她看過佣人的小孩在玩。
「幻兒──那是男孩玩的──」玉娘嚇了一跳。
「是呀,嫂嫂,很野呢!」
幻兒一手拉一個走出梅院,往傲龍堡後面的大平原走去。「等你們玩上癮就不會這麼說了!」
當家主母、大小姐與主母的母親要玩紙鳶的事傳遍佣人房,小孩子全聚到大平原,許多工作告一段落的也跑過來看。他們對這活潑隨和親切的少夫人可是喜歡極了,茶餘飯後的話題常是繞在少夫人身上。她的伶牙俐齒、幽默開朗給沉肅的傲龍堡帶來歡樂的色調。
當了近二十年的孩子王,幻兒對一些遊戲非常拿手,放風箏更是下過一番工夫。測了風向,叫佣人拿住,一陣順風上來她跑了幾步,風箏穩穩的飛向藍天,小孩子們全佩服的大聲歡呼。
「一起來玩呀!無瑕、娘!」幻兒一直放線,看著飛昇的風箏,心情飛揚雀躍!
玉娘只是笑著,不敢去碰。倒是無瑕多日來受幻兒思想洗腦,不若以往拘束,拿起風箏就要讓它飛上去,可是放風箏可沒有那麼簡單。試了幾下,還是飛不起來!二、三個十來歲大的佣人孩子跑過來,很有權威的指導這個平常只敢遠遠觀看,美得像仙女的大小姐。
在幾個孩子的幫助下,風箏終於險險昇空。小孩子全開心大叫!繞在無瑕身後助陣,一心要比少夫人飛得更高。
「想比我高?還早得很!拿線來!」幻兒連忙對一邊站著的佣人叫,一會兒兩團長線匆匆奉上。
一會小孩子們也技癢的拿著自己手做簡陋的風箏,爭相昇空,十來隻風箏就見兩隻彩色鳳凰昇得最高。氣氛非常熱烈,佣人們也想加入,卻不敢在上工時間玩樂,傲龍堡的規矩很嚴,能偷閒站著看就心滿意足了。
石家三兄弟及冷自揚父子一出風雲樓就覺堡內份外安靜,遠處卻傳來喧嘩聲,佣人們除了站岡的、打掃的、送茶水的仍在,其他的也不見蹤影。
「怎麼回事?」冷自揚問經過的女佣。
「少夫人她們在放紙鳶。」佣人指向天空。
眾人齊抬頭,好熱絡的天空。知是幻兒起頭,見怪不怪,她什麼都敢做。
「那另一個是誰?」無介問。
華麗紙鳶佣人不敢玩,自是另一個主人了。
眾人又齊看向冷剛。
「是無瑕。」冷剛苦笑。他常鼓勵無瑕向大嫂學習。
走到堡後,喧嘩叫好的佣人煞時噤了聲,只有一些猛看天空加油的人還在叫笑。
幻兒最是明顯,一身紅衣襯得肌膚如雲。雙頰嬌紅,眸子晶亮,此刻的她最美。
「無瑕,你快走開,哇!和我的打架了啦!」兩隻風箏靠太近而糾纏在一起,幻兒急得大叫!
無瑕用力拉線。
「我拉不開,嫂嫂,快想法子,這樣會斷線!」
「你們轉個位置呀!」玉娘建議。
說時遲,那時快,兩隻風箏同時投奔自由去了,失望之聲四處傳來。
幻兒憤憤不平的插腰瞪天。
「沒情沒義的東西!又不是不讓你們成親,共同私奔太沒道理。」
「大嫂,它們是一男一女嗎?」無瑕好生失望,痴痴看著天空,正玩上興頭就這樣,真掃興。
「不是一男一女還會是什麼!兩男或兩女就玩不出把戲了!」她丟開線。「不玩了!」正要轉身卻撞上一堵肉牆。她掙扎抬眼,就看到丈夫愛憐的臉。
「今天怎麼這麼早?」幻兒開心叫著。
無瑕卻臉蛋紅透,好像做錯事給抓到一般。冷剛對妻子溫柔一笑,牽她小手回梅院去了。
沒戲好看,佣人匆匆做鳥獸散。
「喜歡紙鳶?」無忌輕點她鼻子。
「解悶。」
無痕笑道:
「大嫂是高手,改天我們大夥一同較量。」
幻兒皺眉。
「線不經用,紙鳶的型飛不高。」
無介道:
「柳園胡同的張大老兒是紙鳶高手,飛得高又畫得精巧,百獸飛禽全栩栩如生,線也是用牛筋做成,耐用,不如我們去訂做十來個放著好玩。」
「好呀!還不快去!我要天天玩!」幻兒叫。
無介、無痕連忙笑著要走,冷自揚已尾隨玉娘而去。無痕走了幾步,壞壞的回過頭。
「我們全部知趣的退走,體恤大嫂相思之苦!」
「死無痕!」幻兒潑辣大叫,不依的靠入無忌懷中。「他欺負我!」
無忌笑著摟她腰往蘭院走。
「小心身體。」
「知道。」這筆帳且記著。等那天無痕遇到一個能令他愛得神智不清的女孩後,看她如何回報他!
回到蘭院,石無忌斟酌要如何開口。扶幻兒坐在門廊的木椅上,沉思一會兒。
「什麼事?」
「明天我要南下一段時日。」
幻兒呆了下,問:
「幾天?」
「兩個月。無痕、無介、冷剛一同去。這段時日,家中瑣事冷叔會打理。」
才說完,幻兒臉色一變,立即起身往房內走去,用力甩上門奔入內室。
她不要他離開!他怎麼可以離家那麼久?明知她目前有孕的身體狀況,好歹他是寶寶的爹,怎麼可以丟下她一個人自己隨便想去哪就去哪?明知這樣鬧情緒不應該,可是,她從來就不想懷孕,面對肚子一天天隆起的恐怖。她已經習慣溫暖的胸膛護衛她,給她溫暖與力量。他甚至還沒說出她最期待的那三個字──莫非是妄想?這時代的男人只會情意暗傳,訴諸話語簡直會要他們的命!
坐在床沿撫著兩個月大卻仍平坦的小腹。想著兩個月後無忌回來時會是什麼情況?大腹便便身材變形將會醜成什麼德行?就沒見過凸著肚子還有人說好看的,到時怕他會嫌棄她了!這麼說來,他最好出門直到孩子生下再回來最好囉!天!什麼思想!她不要他走。又不要他看到自己變醜。如何是好?
「幻兒。」石無忌已推門而入,將她抱坐在自己膝上,摟上床,半靠床柱。「不許生氣,動了胎氣就不好了!如果可能我會儘快回來。」
幻兒內心交戰的結果,愛美的天性勝利了,不經大腦的對他道:
「你不要回來好了,等孩子生下來再回來好不好?」
石無忌瞪她。
「剛才還氣成那樣,怎麼這會兒又不要我回來了?去江南的事已決定不容更改,最遲兩個月後回來也絕不遲緩。妳心中又有什麼計較了?會傷到身子的事我不會允許。」孕婦情緒反覆無常,這是冷剛說過的,石無忌也儘量見怪不怪。而幻兒生性好動,靜不下來,只要她凡事小心身體,他都會依從她的。看著她笑,是他最感幸福的時刻。
幻兒抬頭看他,可憐兮兮道:
「我不要你看到我的身子脹成大皮球嘛!」
「妳這小東西到底在亂想什麼?妳是我的妻子,懷孕生子乃天經地義,自古以來哪一個女人沒走過這一遭?哪一個女人不是先大肚子再生小孩?認為我會因為我造成的傑作而嫌棄妳嗎?未免將自己看得太輕,也將我石無忌看得太膚淺了!」石無忌低聲安撫著。
自從有了幻兒,其他的女人在他眼中早成了庸脂俗粉,不值一看。每天忙完公事總是忙著尋找她的芳蹤。聽她說話,看著她,摟著她成了石無忌最舒適的享受。情感就在一日一日相聚中滋長、生根,成了他心中無可拔除的生命之源,別說嫌棄了,連對她皺眉都捨不得。
幻兒有些安心,卻仍擔心。
「可是,那樣好醜!你會討厭我,而去找別的女人。我可沒打算與別的女人共享我的丈夫。」
他笑吻她。
「我說過了,有了妳,我那還有力氣找別的女人?太高估我了吧?」
「過謙了,石大俠,石大當家,您是武功高手呢,精力才沒有一般人不濟,十幾天前在聚賢樓小露一手足可以證明。」幻兒眼睛一轉。「好不好?生完孩子後教我武功?飛刀好了,使得帥氣。」她興致勃勃的。
看來幻兒忘事本領也大。心中浮出另一個目標,先前的事就忘了擔憂了。石無忌已經很習慣了,揉著她的頭髮。
「到時我會教妳一些武功好防身,反正妳精力過人。身子再壯一些,我帶妳到牧場去學騎馬。」
幻兒雙眼大亮,用力親了一下石無忌,叫:
「你肯?真的哦!你不是一直以為女人要有三從四德,什麼坐如鐘、不動膝、立不搖裙亂七八糟一卡車的教條?不可以這個,不可以那個,要我乖乖遵守?怎麼此刻自己破例啦?」莫非她潛移默化太成功了?
「因為我有一個反禮教、反傳統的妻子。她隨心所欲,做自個兒愛做的事,不受拘束自得其樂。而我發現我就愛看她快樂的模樣。身在北方,禮教約束力不至於強到成規範的地步。這些妳該慶幸。咱們牧場多,女主人學騎馬不算驚世駭俗。」他憐愛的看她。
深深對望了許久,幻兒低下頭解著衣帶。
「幻兒──」石無忌的眼神變深了。
褪下最後一件衣服,幻兒跪坐他腿間。
「看我。在我肚子還沒大之前,好好的看我。」她用柔美的眼,甜美的聲音蠱惑他。用她渾圓均勻、雪白有致的身體引燃他。
「明天就要走了是嗎?」她下咒似的迷幻輕柔。
石無忌著魔的點頭。雙手在她身上游移,痴狂的看她。
但他的妻子推倒了他,在他失去理智的最後一刻,聽到妻子邪氣狐媚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語。
「那麼,我要榨乾你的每一分精力,因為那是專屬我的。」
之後,他受不了挑逗的撲壓住妻子,瘋狂的吻著她。
即使忘卻一切理智,沉醉的激情中,石無忌仍不忘保留一絲溫柔,兼顧到兩人小小的愛情結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