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3 章
《陰童》 第六章 黑衣女人

  「你早就解決了這件事,剛才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對不對?」回家的路上,萬里問包大同,「你不單是讓孫小姐覺得花錢值,也是為了作廣告。透過她的嘴告訴別人,你多麼英明神武,使出的招數多麼鬼神皆驚。厚,你不生意太可惜了。」

  「啊?」包大同隨便應了一聲。

  他兩天一夜沒闔眼了,沒解決這件事之前,他還能保持著神采奕奕的模樣,這會兒稍一鬆勁,立即疲憊得進入昏昏沉的狀態。

  「我在誇獎你剛才的一番作作,實在太逼真了,不去演戲真是演藝界之大幸,廣大觀眾的不幸。」

  萬里的語氣中又是調侃又是無奈,讓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的小夏聞言不禁微笑起來,從後視鏡中看了包大同一眼,「你又說他有商業才能,又說他有演藝才能,到底哪一樣他更拿手啊?」

  「我是全才,幹什麼都行。」包大同咕噥了一句,調整了一下坐姿,儘量不讓後座上堆著的東西倒下來,那可是他費了一天勁兒,好不容易弄到的,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是他吃飯的傢伙。

  「不知道孫小姐怎麼樣。」小夏嘆了口氣,不明白好好一個女人,聰明、漂亮、有學歷,本來只要努力就會前途似錦,卻要把自己弄到這種境地。

  驅魔完畢後,孫小姐不肯讓他們離開,顯然是嚇的夠嗆。可是包大同說自己的驅邪行動絕對徹底,他們不離開就顯示不出效果,況且也不能一輩子陪著她,好說歹說的才能脫身。臨走時當然也沒忘記和孫小姐敲定支票上不低的數額,只等一週後確定不再發生怪事,就會把錢拿到手。

  「反正有那個好色的老頭子支付,我們不用客氣。」包大同理直氣壯。

  等一出孫小姐家的門口,包大同就告訴了萬里和小夏,這並不是靈異事件,而是人在作祟。之所以先前不透露一點風聲,是怕不擅長掩飾的兩人在驅魔時表現不自然。

  原來,包養孫小姐的那個大富翁的老婆終於知道了丈夫的外遇。不過那女人性格比較陰鬱,聽說這件事後並沒有大吵大鬧,而是暗中調查孫小姐的事,不久就發現她不甘深閨寂寞,又找了一個年輕的情人。

  於是這女人買通了這個一心愛錢的年輕男人,商定以鬼怪事件嚇唬孫小姐,以達到報復她的目的,最好是把她逼瘋。

  包大同一開始就懷疑這件冤鬼嚇人事件的真實性,因為他在小洋樓裡沒有發現一點鬼氣。裝鬼嚇人可能會矇騙一般人,可是包大同從小學習的就是應付這類事件,當然一下就覺察出問題。後來小夏無意間發現了那隻陰森的鬼眼,包大同施出了一張符咒,而這張符咒反饋回來的信息也同樣乾淨。

  孫小姐只注意到所謂的幻覺在她請了些『聖物』後消失,沒注意到她的情人出現的時機也與靈異事件有關。可是包大同卻注意到了這些,於是他在仔細詢問過孫小姐後,就跑回到小洋樓內去調查情況,發現所謂白天和晚上都會出現的白影,其實只是在那個古董級的望遠鏡內加裝了最先進小巧的放像設備。只要有人去擺弄鏡頭的角度,就會打開暗藏的開關,而看到提前錄製好的可怕場面。

  至於聲音,只要孫小姐年輕的情人隨身攜帶微型錄音設備就可以解決,那些可怕的殘肢、頭髮,看看現在各種恐怖玩具就能明白搞到這些都不難辦到,只要趁孫小姐不備放置在特定的地點--馬桶裡、通氣管道中、窗簾後方、電插座中--

  孫小姐對她的情人非常迷戀,當然沒有懷疑到他,也無法想像他聽不到、看不到她的『幻覺』其實只是他的偽裝,只是為了讓她更加深信不疑有鬼物纏身。

  包大同本就懷疑了孫小姐的情人,而當天故意放大的鎖門聲,院外電閘的人為破壞痕跡,還有他在那男人家裡發現的繩套等小道具就更說明了一切。而且,從那個價值不菲的老式望遠鏡中,他也推斷出這事的幕後主使人是那位大富翁的老婆。

  因為那古董級的東西很少見,非物主很難瞭解其中的構造,何況對方還想出從裡面藏著放像設備的主意來!

  事情就是那麼簡單,而孫小姐死守著那個地方不走,則是因為那個善妒的大富翁每天晚上會不定時打來電話查勤,如果發現孫小姐不在,很可能會翻臉。眼看著當初兩人約定的房子過戶時間就要到了,為了保住即將到手的東西,孫小姐不得不拚命忍耐。

  所以,正如萬里所說,當一個人執著於一件事情就可能被利用,孫小姐、他的情人、大富翁及他的妻子,無一不是如此。而包大同根本在白天就通過拜訪兩個裝鬼作祟的人,並小小地『規勸』他們一下,解決了這個問題,晚上他所做的不過是施展幻術演一場戲罷了。

  就這樣,一星期後他拿到了錢,「我只負責鬼魂的事,人際關係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他說。

  之後不久,他又解決了一起靈異事件。一個王姓富翁酒醉歸家,發現大廳後門的『照妖鏡』黑漆漆一片,不反射任何燈光,只有一個女人的黑影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扭著頭看他。

  當時他嚇壞了,顧不得屎尿失禁,嘰哩咕嚕地跑到樓上去叫他的老婆兒子,等大家大開著燈,互相壯著膽子來到樓下時,發現那面落地的大鏡子好端端地立在那裡,正常極了,根本一點事也沒有。

  他賭咒發誓說剛才絕沒有看錯,肯定是出了邪物了,於是通過他那個愛泡吧的小姨找到了包大同。包大同帶著小夏實地考察了一番,第二天就在王富翁家做了一場法事,硬生聲從牆壁中拉出一條黑影來!

  其實,這依然不是鬼怪,而是人為,只不過這次是事故。

  當天,細心的小夏發現鏡子邊上有牆皮脫落的痕跡,家裡的小保母又言詞閃爍,於是重點調查,才發現是小保母趁主人不在家,而和男友嬉鬧玩樂時打碎了原來的鏡子。因為富翁一貫嚴厲,這家人又很少出入後門,為了保住飯碗,她和男友急忙買了一塊一模一樣的鏡子,想要連夜安裝上,誰想王富翁酒醉歸家,而且竟然從後門進來。

  大驚之下,他們把鏡子隨便一立就跑開,可是小保母閃避不及,嚇得站在牆邊一動不動,讓酒後花了眼的王富翁看錯了。當他上樓去把大家都叫醒,並說明情況再下來時,已經足狗兩個手腳麻利的年輕人重新裝好鏡子了。

  但無論真相如何,包大同的捉鬼降妖本領在所謂的上流社會迅速傳開,生意倒沒有馬上繁忙起來,但是來酒吧喝酒的人明顯增多,而且大部分是男客,開那些貴得嚇死人的洋酒都不問價的。

  「阿瞻回來會宰了你的。」萬里幸災樂禍的說。

  由於顧客增多,萬里和包大同誰也不會調酒,迫不得已只好去做侍應,換劉鐵和倪陽兩個調酒的二把刀來負責吧檯。而此刻最忙碌的時光已經過去,他們才得了空休息。

  「我幫他提高了三倍的營業額,他有什麼不高興!」

  「他不像你那麼愛錢,他喜歡安靜所以這裡的風格一向是優雅、昏暗的。你看你弄的,每天觥籌交錯的,把他的地盤完全改變了。」

  「那也不能怪我啊,我也是為了工作。」包大同長出了口氣,從不知道開個酒吧也是這麼累的,「這年頭,繁華的下面那麼多骯髒的東西。每個人心裡都不安,很多人心裡都有鬼。」

  「這倒是。」

  「兩位老人家,借過借過。」倪陽調皮的笑著,從兩人中間擠過去。

  「你這小子,叫誰老人家!」包大同大聲道。

  「我們每天這樣工作,白天還要上課,也沒見怎麼樣。你們哩,才一天,就累成這樣子,不是老了、體力不濟了,是什麼?」吧檯裡的劉鐵一邊擦杯子一邊說。

  「那是習慣問題,我沒做習慣而已。你看萬里,他是全體醫護女生之花--你不要推我,讓我好好教育教育這兩個傢伙--」包大同和劉鐵辯解著,可是萬里卻一直用手肘碰他的肋下,一連好幾次。

  「你可能又有生意上門了,還不去看看。」萬里不看包大同,眼睛卻看著門口處。

  包大同疑惑的望去,滿眼見到一個女人僵直的站在門外。

  今夜有雨,可是那女人卻不進來,就站在門外向裡看,看樣子彷彿站了好久了。她很瘦,大熱天的卻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衣長褲,黑色的長髮也被雨淋得貼在臉上,整個人好像和黑夜融合在於一起,只剩下一張蒼白的臉和漆黑雙目,看起來有點嚇人。

  「放心,她是人。」包大同對有點發呆的其他三個人說,「我去請她進來,讓女人站在雨夜裡,自己卻無動於衷,這也太沒風度了!」

  他走過去打開門,感覺雨意撲面而來,濕而且冷。

  那黑衣女人因他的出現而瑟縮了一下,沒等他說話就先開口問,「包大同?」

  她說得很小聲,嘴唇只微微動了動,使得這問話好像從很遠處傳來的夢囈。

  「我是。」

  「幫我。」女人伸出了冰涼的手,抓住了包大同的手臂,「求你一定要幫我,幫我把我的老公找回來!」

  包大同一愣,「那個尋人的話不是我--哎,算了,你還是先進來好不好?」他一側身,請那個神秘的黑衣女人進來。

  那黑衣女人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著什麼,但終究還是一�鷜騅i酒吧內。

  她低頭走著,隨著迎過來的萬里來到酒吧中一個昏暗的角落裡,被動地接過萬里遞過來的一條乾淨毛巾和一杯性質溫和的酒,給人感覺就像個影子一樣陰暗和輕巧。

  雖然是下雨,但畢竟是夏天,而且酒吧內也沒有開冷氣,可這個女人卻似乎很冷,一直哆嗦著,不僅擦頭髮的手抖著,連喝酒時牙齒也磕得玻璃杯『卡卡』作響。

  萬里向包大同使了個眼色。他是有意帶這個女人來角落裡說話的,這是人的心理特徵,總覺得黑暗的角落比較安全,在這裡也比較容易向人吐露心聲。

  「請問--」

  「我沒有那麼多錢。」黑衣女人打斷包大同的問話。

  「沒有關係,這酒是他招待客人的,不收費。」萬里以溫柔的語調回答。

  「我是說--我付不起包先生--那麼高的佣金。」黑衣女人還是低著頭。

  一瞬間,萬里沒明白『包先生』具體是指哪位,剛要說他們這裡並沒有什麼『包先生』,才明白這個從來沒有正經的神棍竟然就是『包先生』。

  「這也沒關係,他的收費比較--彈性。」萬里繼續溫柔地說,「可以先請問小姐的姓名嗎?」

  「呂妍。」黑衣女人又喝了一大口酒,好像是要鎮定一下自己。

  「那麼呂小姐,您找包大--包先生究竟有什麼事呢?」

  呂妍抬頭看了包大同一眼,但包大同卻看著萬里。

  這女人就像塊黑色透明玻璃一樣脆弱,彷彿一碰就碎似的,不比那些表面正直、內藏奸狡的奸商,隨他怎麼折騰都沒關係。他可不想在女人面前說錯話,而萬理是心理醫生,和人談話更加在行,所以還是由萬里來詢問比較合適。

  「我想要包先生找到我的老公。」呂妍見包大同的意思是叫她和萬里談,於是轉向對萬里說。

  「是這樣,包--包先生主營的業務呢,雖然看起來比較像是算命、批八字的,可實際上還是以周意文化為主。」萬里耐心的說明,「呂小姐如果要尋人的話,我覺得還是找警方比較好。現在警方有專門尋找失蹤人口的網路,效率比讓包先生算一算方位高多了。」

  「不是,你不明白。」呂妍一聽萬里的語意中有婉拒的意思,焦急地解釋,「我老公雖然死了,可是他沒走!他就在我身邊,我感覺得到,我真的能感覺得到!可是他不出來見我!我只要包先生幫我把他找出來,讓我見他一面就好,只一面就好!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他說!」

  呂妍說到這裡,突然變得很激動,緊緊抓住萬里的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痛哭著哀求道,「求你們幫幫我,我只要見他一面,求你們。我可以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只要剩下我們母子的生活費就好!」

  萬里和包大同面面相覷。

  她老公死了?!那麼她是要他們找到一個鬼魂了?她還有一個孩子!這是怎麼回事?是失去丈夫的女人因過度思念而產生的幻覺,繼而胡思亂想,還是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