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話。」無雙倏地笑了起來，「當真是一個笑話。」然而嘲諷之後，祭臺上的三卻是死一般的寂靜。凝重的空氣中沉默半晌，無雙忽然邁出腳步走過四離身旁，擦過林兮的肩膀，站木書的屍體之前，他的腳步仍舊踏得沉穩而堅定，但林兮卻看見了他的手指關節用力到泛白。
「木書尊者已死。」他揚聲道，「繼位者未定，著兩百家族族長速來黑石殿。」
聽聞無雙證實木書尊者的死亡，祭台下一片譁然。
無雙面無表情的轉過身來，他探手要去抱木書，但手卻停了木書的臉頰旁，指尖顫抖了許久，他喑啞呢喃：「也老了……」林兮一轉頭，見無雙的食指正放木書的眼角旁，指腹之下是木書眼角深深的皺紋，她聽他說，「不會更老了。」
林兮心底一痛，終於忍不住喚出聲來：「無雙……」
隔了好半晌無雙才轉眼看林兮，他神色如常，好像即便是天塌了，他也能撐起來一樣：「接下來的日子組織裡會一片混亂，沒還會惦記著。讓四離送回去，以後……」他眼眸一垂，「就這樣吧。」
就……怎樣？
眼見無雙抱起木書便要往祭台中間走，林兮心底慌亂不已，她來不及梳理自己的情緒，一把拽住了無雙的衣擺，道：「雙空之心呢？不要了嗎？」這是她能想到的還聯繫他們的唯一籌碼了。
她不想和無雙就這樣離別，就這樣結束，她希望以後有能吃她做的飯吃的一臉滿足，她希望以後還有會傍晚之後陪她出門逛超市推購物車，她甚至希望有會嫌棄她做的所有事，但又會默默的陪著她做所有事。
她其實……只是希望能看見無雙，能和無雙繼續下去，不是「就這樣吧」，不是「到此為止」。
她心裡其實已經那麼的喜歡無雙了。拽著他衣擺的手指收緊。林兮心裡比誰都清楚，她留這裡能幹什麼呢？拖累了無雙，也耽擱了自己的夢想。
「不要了。」無雙毫不留戀的往前邁出一步，掙開了林兮無力的手指。他將木書未寒的屍身放祭台中央。然後退了兩步出來，雙膝一曲，直挺挺的跪地上，磕頭三拜。然後起身往祭台之下走去，目光未曾林兮臉上停留一秒。
「四離，召集死神一族所有族。然後把她送回去。」無雙聲音沒有溫度。像冰渣一樣紮進林兮肉裡。
她深深呼吸，想緩解窒息的感覺，但沒想到肺部一擴張，尖銳的疼痛立即席捲全身，想有一把鉸刀紮進了心肺之中，裡面翻飛絞動，疼得林兮立馬白了臉。
她捂住心口，一臉冷汗如雨下。
四離見林兮表情不對，他微微一驚：「怎麼了？」他探手過去輕撫林兮的額頭，卻發現溫度涼得驚，「林兮？」他一聲驚呼讓正往祭台下走的忽然頓住腳步。
無雙一回頭，黑眸之中慌亂一閃而過。黑色皮靴階梯上一轉，只兩步便站了林兮身邊。四離立即抬頭問他：「雙兒哪裡不適？」
無雙搖頭。他定睛一看，卻發現林兮胸膛上被木書以匕首紮出的小傷口正源源不斷的流出血來！但他身上的胸膛上的傷口卻只是破開了皮肉，並未傷及筋骨，血早已凝住。無雙眉頭緊蹙：「怎麼回事？」
「雙空之心。」四離眸色沉凝，「父親最後還是沒放過林兮。他想把林兮和雙空之心一起毀了……」
無雙頭一次前蒼白了臉色。四離轉眼看了無雙一眼，心知今日若林兮再出了什麼事，那便等於是用無雙以前的所有換了一個王者的未來，可那樣的無雙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他不知道，或許會與父親的心願完全相悖也說不定。
「把雙空之心挖出來吧。」四離道，「那本來就是屬於的東西。」
「說什麼？」
四離扭開頭不敢與無雙對視：「以後再慢慢和說這些年的事……現林兮不能等，總之把雙空之心挖出來，送她回去。她身體過於虛弱便不能這個世界久待，以免出現意外。」
「不……」
林兮從牙縫裡擠出這個音節，緊繃的聲音洩露了她的疼痛：「不……拿走……」她捂緊心口，這是她和無雙唯一的聯繫了，如果連這個都沒有，她和無雙就真的結束了。任性也好，不理智也罷，此刻所有的情緒都抵不上對再也見不到無雙這件事的恐懼。
「不取會怎樣？」無雙根本不聽林兮的話，只定定的問四離，「她會死得很慘是嗎？」
「是。」
無雙毫不猶豫的伸手一揮，將月鐮握掌心：「摁住她，來挖。」
四離掃了林兮一眼，見她眼裡已含起了淚水，他道：「取出雙空之心後，雙空之心會因為父親殘餘的力量而毀滅，兩界通道隨之也會緩慢關閉，送她回去之後是可以回來，但她卻永遠不可能再到這個世界來了，也沒法過去。雙兒……」
林兮眼裡的淚終於掉下來。無雙眼眶裡的淚珠也隨之滑落，臉頰上留下一道冰涼的淚痕，可他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動容，只清晰的重複道：「摁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