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熙是在把汽車當飛機開,姜湖坐在一邊,越看那張名片越糾結,糾結完了以後嘆口氣:「我說,夜熙,我真不是故意添亂的。」
沈夜熙斜了他一眼,沒吱聲,是啊,不是故意添亂的,往那一站就招蜂引蝶、招蒼蠅引臭蟲的,你昆蟲殺手啊你?
姜湖摸摸鼻子,心說自己那裡就出了點小情況,也沒添很大的亂子啊,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沈夜熙,於是嘗試著轉移話題:「有姚皎的消息麼?」
沈夜熙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還是沒有啊。」姜湖察言觀色得出結論,十萬分真誠地建議說,「沒事,回頭讓盛遙查查他的IP,以姚皎的性格,去什麼地方之前,肯定要備齊計畫和當地資料,看看他瀏覽過的網頁,就大概能知道他去了哪裡。」
他說話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帶著點小討好,沈夜熙斜眼瞥見他不好意思又小心翼翼的表情,心裡軟了,於是悶悶地說:「姚皎是花窗的紅人,剛剛我問過吧檯的調酒師,據說他失蹤前幾天曾經來過酒吧,後來跟一個男人走了,就再也沒回來過。」
總算說話了,姜湖鬆了口氣,偷偷感嘆沈夜熙可真難哄。
「最後和姚皎一起的人是誰?」姜湖問。
沈夜熙搖搖頭,放慢車速:「據說是個生面孔,不是熟客,挺神秘的一個人。有必要的話,明天讓他來趟距離,按描述給畫個像。」
姜湖猶豫了一下,不做聲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有種不大好的預感。而不幸的是,這種預感真的就應驗了。
第二天盛遙翻查姚皎失蹤前曾經登陸過的網站,發現了很多關於一個叫東青鎮的地方,小鎮雖說行政上算是在外省,但是很近,特別適合本市的人週末游,來回兩天,住一宿,能很好地體會悠閒的小鎮生活。
沈夜熙聯繫了當地的警察局,請他們協助著調查一下,看這個人是否在近期去過東青,放下電話以後沈夜熙臉色異常好看:「東青的警察告訴我,他們那前幾天發現了一具男性屍體,身份有待確認,不過看起來……很像姚皎。」
眾人面面相覷,房客逃房租逃跑案,就這麼變成了惡性殺人案?
莫局你吃啥長大的?
「姜湖,要是那邊確認了,你就準備跟我出差吧。」沈夜熙想了想,裝出一副特自然而然的樣子說。
蘇君子覺得不對勁,姜湖是醫生呀,平時也就算了,可是什麼時候這種需要出差的合作案件變成心理醫生的工作了?他張張嘴剛想說話,被楊曼一腳踩得沒了聲音。楊曼笑呵呵地說:「沈隊你放心去吧,這有我們呢。」
「你們繼續調查下姚皎的社會關係,還有盯著花窗酒吧,爭取找到受害人失蹤前和他在一起的那個男人,那人嫌疑不小。」
沈夜熙說完就拉著姜湖走了:「我跟莫局報備,再準備一下。」
辦公室裡剩下的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蘇君子立刻問:「小楊你踩我幹什麼?」
盛遙把頭埋下來,十萬分專心地看著電腦屏幕:「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哎呀這位姚兄弟呀,你死得好慘呀……」
楊曼正經八百:「蘇哥,這我就要說你了,咱安心幹自己的事兒,不該說的少說,不該問的少問。」
然後一轉頭,抓住安怡寧,兩個女人開始咬耳朵。
「聽說東青那地方風景特別好?」
「是呀是呀,我去過一趟,都是小情侶,是國內情侶游最佳推薦地點之一。」
「真的假的?」
「真的,旅遊手冊上還說呢,那小鎮有能讓人們增進感情的魔力。」
「啊,不行,我也要找我男朋友一起去。」
「趁著春天,一定要去呀!可惜了,咱去就不是公費了。」
「唉……」
「唉……」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即使在警察局也一樣。蘇君子雲裡霧裡,盛遙一連正直,表示自己專心工作中,非禮勿聽。
兩邊一接觸,東青鎮那邊無名屍體的身份終於確認了,就是姚皎沒錯。沈夜熙和姜湖兩個人草草準備了一下,就開車過去了。
要是平時,沈夜熙還得夢幻一下,不過看著姜湖懷裡那堆東青警方傳過來的東西,他還真夢幻不起來。
男屍全身赤 裸,據說是在一個小旅館被發現的,春天正是旅遊旺季,當地這些小旅館經營又不大正規,基本上交了錢就可以拿鑰匙,也不用登記證件。發現屍體的是小旅館的老闆娘,據說裡面的客人已經辦了退房手續,客人是天黑了才辦的退房手續。
因為過午就算多住一天,一般房客都是中午之前退房,還真沒見過半夜退房的冤大頭,不過奇怪歸奇怪,畢竟佔便宜的事情不接著是傻子,老闆娘檢查了一下大體沒問題,就讓對方把房給退了。
誰知道等她去打掃的時候,一推開衛生間的門,發現浴池的簾子拉著,她一拉開,就看見滿池的鮮血,裡面四仰八叉地橫著這麼一位,差點給嚇死過去,嗷一嗓子十里八村都聽見了,就亂哄哄地報了警。
屍體的證件、行李、衣服全都沒有了,這位真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老闆娘嚇得不行,一問三不知,要不是沈夜熙打電話過去問,說不定現在東青警方還在糾結這具無名屍體的身份呢。
小鎮總共也沒多少常住人口,平時也就反扒組最忙碌,哪見過這路破事兒?正好沈夜熙他們過來了,得了,您負責吧,想怎麼辦怎麼辦,我們全力配合就行。
倆人甭說觀賞小鎮的錦繡風光了,水都沒來得及多喝一口,就在東青鎮一位姓李的警官的陪同下,跑到停屍的地方去和那位「逃了房租的」屍體先生約會了。
姚皎也是個悲劇的,在這麼一個春光燦爛、草長鶯飛的季節裡,大老遠地來小鎮踏春賞景躲清閒,就把自己給躲死了。死相還相當不雅,所有的物品都被掠奪一空不說,法醫還告訴沈夜熙,姚皎身體裡有被侵 犯過的痕跡,身上各種隱私 處傷痕都不少,已經檢驗出死者生前被下過麻醉藥劑,頸上一道特別深的傷口,是致命傷了。
「他身上這傷……」沈夜熙看著姚皎那讓人歎為觀止的屍體皺皺眉,隱晦地問,「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法醫挺無奈地笑了笑:「這可真不知道,我只能判斷這傷都是生前的時候弄上去的。」
小李在旁邊插話說:「我們問過那家店的老闆娘了,說當時住在房間裡的確實是兩個人……兩個都是男人,不過看著差不多高矮,穿的衣服也挺像,有時候一起行動,有時候又單獨行動的,有時候天色晚了,她還真不知道誰回來了誰沒回來。」
姜湖蹲下來,湊近了去看姚皎的屍體,沈夜熙問:「你覺得怎麼樣?」
「唔……花窗的老闆怎麼跟你形容那個神秘人的?」
沈夜熙想了想:「他說是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身材偏瘦,他比劃了一下,也就是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
他的目光落在姚皎的屍體身上:「這麼看來,確實和死者挺像。」
姜湖帶上手套,輕輕地去觸碰屍體頸上的傷口:「這人腕力很大,而且下手的時候特別乾淨利落。」
「屍體被發現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姜湖轉過頭來問小李。
「呃?嗯……兩條胳膊耷拉在外面,腿叉開的,池子裡都是血,」小李至今記得那讓他做了好幾天噩夢的場景,哆嗦了一下,「對了,那臉、那臉是朝外看的,面衝著外面的人,就像,就像……」
「就像凶手曾經站在浴池旁邊,把死者的臉扭過來,擺好他的姿勢,觀賞一陣子,然後冷靜地處理好一切,拉上浴池旁邊的簾子,就像給惡作劇的禮物外面加了一層包裝。」姜湖接過他的話,輕飄飄地說。
小李的臉青了,心說這位小同志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咋一張嘴就這麼嚇人呢。
姜湖指著姚皎胸前的血痕對沈夜熙說:「你不覺得,這傷口是幾乎對稱的麼?」
沈夜熙開始覺得噁心了。
就連法醫都輕輕地打了個寒戰:「這是……拿很小的刀子割的,還有的地方是用菸頭燙的,用鐵鉗或者什麼夾的,還有好多……我當時就覺得奇怪了,你一說我才想起來,雖然他的不同的傷口分佈的很隨意,可是所有用小刀割出來的傷口,都是對稱的。」
小李聽得目瞪口呆。
姜湖緩緩地站起來:「我想這個人要麼和姚皎有深仇大恨,要麼,就是個性 虐待狂。」
沈夜熙臉沉下來了:「你覺得,凶手殺人的手法這麼幹淨利落,有沒有可能是慣犯?或者……他有沒有可能對別人的安全造成威脅?」
姜湖毫不遲疑地點點頭:「有可能,可能性還很大。」
沈夜熙深吸了一口氣:「莫局還真是……李警官,咱麼也別耽誤時間了,帶我們去現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