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舊賬

  從夏醫生那裡出來,天色已晚,城市華燈初上。

  秦璐胃口有些不太好,本想回秦宅讓吳媽煮些粥,又忽地想起這附近有一家粥鋪,讓司機將車開到了醫院附近的一家粥鋪。

  這一帶屬於C市的老城區,有許多老字號的鋪子;那時當年同岑家駱約會時。秦璐為了顧忌岑家駱作為男人的顏面以及作為學生的錢包,撒謊騙他說自己最愛發掘街邊小攤的美食,於是C市街頭巷尾那些不為人知的小店都被兩人挖掘了個遍。

  這家粥鋪也是岑家駱發現的,相比其他地方讓她吃了拉肚子的地方,這裡的粥倒是蠻對她胃口的。

  簡陋的店舖,混在一片快餐粉麵店點之中,迎接著下班高峰期沒有時間回家做飯的各類底層工作人群;讓秦璐停在店門口的豪車顯得有些突兀。

  踩著高跟鞋進入店中,沒有熱情周到的服務人員,也沒有善解人意的寫菜經理。秦璐四顧了一下四周有些油膩的桌椅,本打算打包,卻在看到那塑料打包盒,以及粥店老闆有些不耐煩的招呼態度後,忽地有些發愣。

  記憶中在這裡用餐的場景,她似乎都挺愉悅的啊,可如今看著四周圍有些惡劣的環境,她忽地懷疑是不是記憶產生了偏差。

  究竟是她當初脾氣太好,能夠為了愛情委屈自己,還是她如今她太過驕縱,越來越挑剔?

  事過境遷,如今的秦璐自然不會委屈自己了。當老闆疑惑的看著她,詢問她要點些什麼時,她終於如夢初醒般,轉身出了粥店。

  可能當年確實是快樂的,只是這份快樂,她如今已經有些回憶不起了,秦璐大步走出粥店,剛想上車,人卻被叫住了。

  「璐璐——」岑家駱看著她,明顯有些詫異,那詫異中又有幾分掩不住的驚喜。

  最終,他們還是坐下來一起吃了個晚飯,不過換了個地方。

  「以前真是傻,你同我說喜歡吃街邊小攤,我便信以為真。」法式餐廳裡,岑家駱歉意地笑了笑:「我一直遺憾沒能請你到像樣的餐廳吃過飯,希望以後能有機會彌補。」

  秦璐眉頭蹙了蹙:「那這頓你買單好了。」

  她拒絕的意味如今明顯,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兩人低頭默默用餐。許久後岑家駱才開口道:「對了,你怎麼會去在那裡?」

  秦璐的手一頓,忽然想起夏醫生的話:

  「……秦璐,我是心理醫生,並非感情專家。可是關於你和岑家駱的事情……他當初的離開對你影響很大,不管你如今你對他抱以何種情感,我覺得你們有必要找個時間好好談……」

  秦璐抬頭:「岑家駱,你那部電影還沒下映吧?」

  一個小時後,電影院裡,秦璐包了場,同岑家駱兩人坐在放映廳的正中。

  影片如同名字一樣文藝,畫面拍得細膩唯美,秦璐其實不太喜歡這樣的調調,奈何故事裡有太多相似的細節,她很快被帶入其中。

  心情逐漸隨著劇情起伏,她似乎回憶起初見岑家駱時的悸動,回憶起他終於肯同她說話時,她的雀躍;以及她第一次強吻他時,她在他身上聞到類似陽光同青草的氣息;還有某次見色起意的歹徒揮著刀子砍向護她的岑家駱時,她心頭的憤怒和心驚……

  許多回憶被牽扯出來,秦璐忽然有些不敢看,垂下眼問身邊的岑家駱道:「這部影片的結局是怎樣的?」

  並不明朗的光線中,岑家駱的表情看不清晰,秦璐只聽到他用略顯低沉的聲音開口道:「我把遺憾修正了,是個開放式結局,兩人踏上了同一段旅程,極有可能再相遇。」

  秦璐笑了笑:「那也挺好。」

  岑家駱還想說什麼,忽地又聽她又開口道:「岑家駱,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當初為什麼要收下支票?」

  四周似乎一下子安靜下來,電影的對白響在耳邊卻到不了心理,他們聽到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許久後岑家駱才開了口。

  他的聲音不緊不慢,卻帶著一種疲憊至極的味道:「璐璐,你知道當初的我站在你身邊是一種怎樣的壓力嗎?」

  銀幕上的畫面有些模糊,女主撕心裂肺的哭相看得秦璐眼睛發酸,她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果然,現實中的遺憾是沒有辦法修正的。」

  岑家駱苦笑:「我知道,我原本也沒打算挽回什麼。可是回國後聽說了你的事,我心頭始終放不下,哪怕只有一絲的僥倖,我也忍不住想要賭一把。就像今天我看到你出現在那間粥鋪,心頭抑制不住的激動……璐璐,你心頭其實還有些喜歡我是不是?我們其實還有機會的對不對?」

  秦璐被他最後兩句話給嗆到了:他原本不打算說。是看到她是看到她過的不好才打算說的?敢情沒辦法對別的男人動心也是她的錯?他倒是成了她唯一的救世主了。

  秦璐嘩的站了起來:「岑家駱,你別太欺負人了!當年我爸沒給你壓力沒砸錢羞辱你,你就不會離開了嗎?那你告訴我,自從你要了我以後那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是怎麼回事?你後來再沒有碰過我又是什麼原因?如果真是我爸的原因,為什麼只是幾句挑撥離間你就走了,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那天情人節我在餐廳等了一個晚上,回家就發了高燒,病好後夜夜失眠,你問我今天會出現在那一帶,因為我那時當時醫生就在那裡!你當年那樣掏心掏肺對我,為了救我連命都,可以不要;最後卻為了莫名其妙的原因說離開就離開,你倒是灑脫,你那時怎麼沒想想,你要那個被你拋棄的少女以後要怎麼再相信男人!」

  一大段話說出來居然連個哏都沒打,氣勢相當御姐。可惜表情卻愈加無力。秦璐到後來聲音都有些顫了。

  岑家駱看著她,有些震驚,有些心疼,卻只是抿緊了嘴唇沉默著。

  秦璐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剛想甩門走人,卻氣餒地發現這裡連個門都沒有。幸好這時包裡的手機開始鈴聲大作,秦璐拿出手機——是展黎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