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初回驅鬼

「夫人……」

劉奶奶喊了一聲容吟霜,卻沒能阻止她的腳步。

以劍開路,推開了房門,容吟霜走了進去,隨即房門便被很大聲的關上,無論劉奶奶在外頭怎麼敲,怎麼推都無法撼動分毫。

房間不大,容吟霜一眼就看見了黑霧繚繞的帳幔中坐著一男一女,男的表情痴呆坐在床沿,身後一名穿著紅色喜服的艷麗女鬼正纏在他的背後曖、昧、斯、磨,看見容吟霜進來也不離開,而是抬起了瀲灩的眼睛,惡狠狠的看著容吟霜。

沒有開口,但詭異空靈的聲音卻在房內響起:

「又來一個送死的,可惜是個女的。」

容吟霜還未開口,就聽不知何時闖入的顧葉安在旁邊對容吟霜說道:

「快走吧。她是個厲鬼,死的時候穿著紅嫁衣,煞氣重的很。」

容吟霜沒有理他,而是徑直往那女鬼走去,說道:「你本也是可憐之人,卻在死後作惡,這書生與你可有仇怨,你卻這樣害他!」

那女鬼神態一厲:「我與他無冤無仇,那我呢?我生前與誰有仇?我與那個惡婦不也是無冤無仇,她竟下令打斷我的手腳,將我活生生的吊死在新房裡,我又找誰說理去?」

容吟霜以劍指她:「你無處訴冤,就要殘害他人。不過是徒增孽業,此時收手猶可恕。」

「徒增孽業?橫豎是這小子撿了我的繡花鞋,說是要給她未來的媳婦兒穿,這又怪得了誰呢!哈哈哈哈哈哈……」

凄厲又尖銳的笑聲充斥在整間房,紅衣女鬼突然消失在帳幔之中,化作一團黑煙在房間上方不住盤旋衝撞,容吟霜明顯感覺到了一股殺氣,顧葉安一個勁的在她面前喊叫:

「她要動手了。快走啊!」

容吟霜捏指念了一個決,將顧葉安推出門外,然後自襟中拿出黃紙,在桌上攤開,迅速的咬破食指,在黃紙之上畫下一道定身符,閉上雙眼,感受著周身氣氛的波動,身後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猛然轉身,將驅鬼符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看准了方向,一下子便將符咒打在那向她衝撞而來的女鬼身上。

預想之中的定身之術成功了,不過,這個成功也只是維持了一瞬,之間那女鬼被定身一瞬之後,就突然接了咒,一把扯開身上的黃紙,越發暴虐的往容吟霜衝過來,張開了漆黑指甲的十指,向她掐過來。

容吟霜大叫不妙,趕忙用劍抵擋,女鬼攝於桃木劍,退了攻勢,轉向其他方向攻擊,容吟霜有些心慌,讓自己冷靜下來,拿起黃紙,正要畫出驅鬼符,可黃紙後卻突然露出一只鬼手,將黃紙扯碎,容吟霜被她掀翻在地,慌亂間她扯著桌角,誰料卻始終抵不過女鬼的力氣,生生撞在了牆壁之上。

來不及緩氣,容吟霜就看見一團黑氣在面前凝聚,自張牙舞爪的黑霧之中探出一雙鬼爪,將黑霧分開兩邊,露出了紅衣厲鬼的猙獰面目,帶著凄厲尖叫,用似乎想將她撕成千片的氣勢向她衝過來,下意識用雙臂擋在面前。

預想中的撕裂沒有到來,反而整個房間突然清淨了。

緩緩放下雙手,就看見原本掛在腰間的銅葫蘆,突然懸空在她面前,壺口不知何時竟然打開,整個葫蘆正發出絲絲顫抖,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衝撞一般,容吟霜顫抖這雙手,將葫蘆拿在手中,將眼睛湊近壺口看了看,只覺得裡頭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見,猛地震動讓她嚇得差點把葫蘆給扔出去,突然清醒,趕忙將壺口的蓋子蓋好,葫蘆再次恢復完整,大大的肚子中心似乎閃著什麼奇異的光芒,不過也只一會兒的功夫,葫蘆身上的最後一點動靜也都消失了。

容吟霜這才喘著氣,倚靠著牆壁站了起來,四處看了看,想起剛才被掀翻在地之時,腰間的葫蘆似乎也被撞得掉在地上,那時她根本無暇去撿,沒想到就因為這樣,壺口大開,將那厲鬼收入壺中。

感覺像是從鬼門關撿了一條命回來,容吟霜為自己的自大趕到羞愧又後怕,要是沒有銅葫蘆傍身,說不定她現在已經被那女鬼的怨氣給撐爆了。

拖著疼痛的身體,容吟霜走到床邊看了看,只見劉奶奶的兒子已經昏死過去,不過,眉心與眼下的烏青卻是好了很多,走到桌邊,將散落的黃紙收拾起來,將桃木劍背到背上,正要出門,可誰知剛到門邊,就見一臉焦急的劉奶奶突然撲了進來,看見滿屋子的狼藉,還有容吟霜明顯帶著傷的模樣,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容吟霜對她笑了笑,說道:「好了。您兒子應該沒事了,趕緊將他床邊的那雙繡花鞋好好埋葬,切莫再讓他看到了。」

劉奶奶想起那幾日兒子一直捧在手上不肯放開的繡花鞋,對容吟霜驚恐的說道:

「夫,夫人,你是說,我的兒子會變成這樣,全是因為那雙繡花鞋嗎?」

容吟霜點頭:「那原本是一個死去的女人之物,被你兒子撿了回來,這才引狼入室,被迷了心魂,吸了精氣。」

劉奶奶滿臉的驚恐,容吟霜趕忙又道:「她已經走了,你好好照顧他。」

容吟霜說完之後,就對劉奶奶床鋪,然後自己就背著金錢劍,九死一生般走出了房間。

顧葉安在她面前站定,雙手抱胸,臉色很不好,冷道:

「你倒是不怕死,就那麼點三腳貓的法術也好意思收鬼?」

容吟霜走出了劉奶奶的院門,這才呼出一口氣,說道:「我之前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差勁,以為只要學會了那些符咒就可以了,誰知道……」

「誰知道自己也差點成了人家的腹中肉!」

「……」容吟霜一邊揉著肩膀,一邊走在路上,顧葉安喋喋不休的話倒是沒放在心上,暗自下決心回去之後,一定要勤加練習法術。

在街上買了兩根糖葫蘆和一些糕點帶回家去,顧葉安還不打算放過她,嘰嘰喳喳的在她耳邊說個不停。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行嗎?你怎麼跟我相公似的,逮著個機會就說教不停。」

她的相公從前也是的,雖然對她是好的沒話說,但就是有的時候她只要稍稍涉險,他就會在一旁說個不停,怪她怎麼怎麼不小心,然後再把她身邊的人訓斥的狗血噴頭。

顧葉安突然被容吟霜的話噎了一下,然後才有些尷尬的閉上了嘴,低頭默不作聲的跟在容吟霜身後,回到了道觀。

回到道觀之後,容吟霜把糖葫蘆交給了兩個孩子,自己就去了廚房准備煮中飯,顧葉安卻又跟著飄了進去,說道:

「你身上有傷呢,別煮飯了,去歇一會兒吧。」

容吟霜一邊撿菜一邊看了看他,說道:「我不煮飯,你們吃什麼?」

顧葉安又愣了愣:「可是你的傷……」

「我的傷沒事,就是撞一下牆,你別在這裡添亂了,出去吧,好吃飯了再回來,我給你端一碗最熱的。」

「……」

顧葉安看著容吟霜,久久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後,才垂頭喪氣的穿牆而出了。

容吟霜看著他失落的樣子,心中感覺怪怪的,但緊接著就被忙碌的工作取代,一會兒鍋堂後燒火,一會兒轉到灶台前炒菜,正忙的滿頭大汗之時,沒想到顧葉安又進來了,說道:

「你們娘兒仨這樣不行,乾脆找個下人吧。」

容吟霜沒馬上搭理他,炒勺顛了幾下之後,才轉首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是個死了相公的寡婦,自己吃飯都成問題,哪裡還請得起下人。」

顧葉安又說:「你不是剛賣了趙倩的宅子,賺了一大筆嗎?」

「……」容吟霜將鍋裡的菜盛出來,說道:「那錢要留給大兒和么兒上學堂的,他們跟著我這個沒用的寡母被趕出家門,今後的前程還不知道在哪裡,那些錢怎能亂用。」

顧葉安聽了容吟霜的話,蹙眉想了想,又沉默了,如先前一般垂頭喪氣的穿牆而出,只是這一次卻沒有回來,就連容吟霜將飯菜都端上了桌,他都沒有再出現。

心裡雖然納悶,卻也沒怎麼在意。

中午吃完了飯之後,容吟霜陪大兒和么兒玩兒了一會兒,大兒說要學寫字,容吟霜就把院子裡的石桌收拾乾淨了,然後拿出了筆墨紙硯,手把手教大兒寫了幾個簡單的字,從前她的相公在世時,也教過他拿筆的方法,所以容吟霜只說了一遍,大兒就能自己練習了。

大兒寫字,容吟霜就陪么兒玩抽陀螺,玩了一會兒,然後讓他們去睡會兒午覺,她就收拾了石桌,將毋道子的書,拿出來仔細研究起來。

趙倩斷了她的前路,她再去其他地方找工作,估計結果都是一樣的,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另辟蹊徑,若將毋道子這門道法學好,將來就是替人推命算劫,解禍事,驅鬼鎮宅什麼的應該也餓不死才是。

從前覺得這些東西都是旁門左道,騙人的玩意兒,如今她身在其中,要靠這門手藝吃飯,倒也不這麼覺得了。橫豎她又不會去騙人,當真替人消了災禍,那麼拿些錢財度日,也無不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