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那位夫人送了什麼上去啊?看著怪沉的。」
容吟霜看了一眼寶叔,然後對他招了招手,讓他跟著上樓去,寶叔讓伙計們繼續幹活兒,自己就跟著容吟霜走了上去。
入了雅間,容吟霜就將先前殷氏命人抬上來的箱子打開,讓寶叔過目,這可把寶叔驚呆了,指著銀燦燦的箱子說道:
「掌,掌櫃的,這,這是……」
容吟霜將盒子蓋了起來,對他笑道:「這是榮安公爵府與左丞府送來的謝禮,你幫我清點一下,盡數存去錢莊吧。」
寶叔看著容吟霜,神情有些發窘,然後又有些猶豫,到最後竟對容吟霜擺出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對容吟霜問道:
「夫人,您不會是……出去招搖撞騙了吧?」
寶叔雖然知道容吟霜平日裡有些神神叨叨,但他怎麼也想不到,容吟霜神神叨叨能賺這麼多錢。
容吟霜對他揚起一抹讓他放寬心的笑,說道:「我的好管家,你就放心吧。這些錢絕對來路正的很,不是招搖撞騙得來的。」
寶叔還是不解:「可是,您不是招搖撞騙,人家幹什麼給您這麼多錢呀!會不會有陰謀什麼的?」
容吟霜失笑:
「寶叔,我是個寡婦,人在我身上圖什麼呀?別在那兒瞎想什麼陰謀不陰謀的了,趁著早晨空閑,快去幫我存了吧。」
寶叔盯著容吟霜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心有戚戚的點了點頭,對她說道:
「行吧,我信得過夫人的為人。這就去辦了。」
容吟霜見他愁容慘霧著走出門,准備去喊兩個人上來搬箱子,容吟霜卻叫住了他,說道:
「寶叔,要不你還是下午出去吧,今日我瞧你似乎紅鸞星動了,上午哪兒都別去,就守著鋪子,說不定月娘待會兒就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寶叔無語的回頭,看著容吟霜,然後嘆了口氣,說道:「唉,我知道了。掌櫃的放心吧,橫豎還要清點數目,原本就是只能下午去的。」
「……」
容吟霜看著他唉聲嘆氣的走了出去,知道此刻自己在這位正直的老管家面前,定然已經變成了一個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他一定替他家大少爺哀嘆這位夫人的不濟。
暗自搖了搖頭,容吟霜知道就算她現在去解釋,但這種事情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的。
將三樓的雅間鎖了,然後把鑰匙交給了寶叔,容吟霜自己就出門去了。
原本是打算去看一看歡喜巷的,可是走到一半,她路過天心閣,就決定進去看一看點心的品種,待會兒回去跟月娘商量商量,要不要再開發點品種出來。
可是進去之後,卻發現有一種翠綠色的糕點就那麼放在糕點台上,容吟霜問了問,掌櫃的說那是用八種翠綠色的蔬菜瓜果做出來的青糕,微甜不膩,容吟霜看了那糕點的模樣,精巧的很,一個只有兩個指腹那麼大,剛好一口一個,最關鍵的它是純素糕點。
上一回她帶了一些她們樓裡月娘做的糕點去給子然居士品嘗,可是子然居士口味清淡的很,只嘗了一口就說那糕點太甜,然後全都賞給了院裡伺候的姑子。
容吟霜先買了兩個嘗了嘗,幾乎感覺不到任何甜味,但是入口卻滿是蔬菜與果子的清香,叫人吃了齒頰留香,回味不已。
當即就又買了兩盒,讓店家捆扎好了,她就喊了一輛正好從點心鋪門前穿行而過的走街藤椅,趁著新鮮,決定給子然居士送過去。
一路順暢,到了白雲觀,容吟霜站在門邊輕輕的敲了敲門,揚聲問道:
「請問子然居士在嗎?」
沒多會兒,就聽裡頭傳來一道溫婉慈祥的聲音:「是梅夫人嗎?請進吧。」
容吟霜走入,見先前的聲音是從二樓發出的,便直接左拐上了樓,正巧子然居士從房中走出,見到容吟霜就微笑著對她伸出了手,容吟霜迎了上去,對她行了禮,然後就將糕點放在欄杆旁的圓桌上,親手打開,對子然居士說道:
「居士嘗嘗這點心,據說是八種翠綠色的蔬果制作而成,我嘗了一下,不太甜,特別清香,就說買了一些給居士嘗嘗。」
子然居士越看容吟霜越喜歡,也不跟她客氣,接過容吟霜手裡的簽子,就戳了一塊拿在面前觀看了一番,說道:
「這點心看著真是精致,難為你有心了。」說完,便咬了一口,眸光中的驚艷卻是真的,將那一整個都吃了下去之後,子然居士才對容吟霜驚喜的說道:
「嗯,真是甘甜清爽,雖說上回那糕點味道也是不錯,但我不太吃甜,總覺得膩的慌,這個正好,吃完之後也是齒頰留香的。」
聽到子然居士的誇贊,容吟霜也高興的笑了,伺候著她又吃了好幾塊,然後子然居士才搖搖手,說道:
「哎呀,真是好久都沒吃到這麼好吃的糕點了。」
容吟霜抽出自己襟前的一方乾淨絲帕遞給子然居士擦嘴,子然居士對她又是一笑,說道:「梅夫人有心了,還記得這山上有一位道友,可是這位道友卻是無以為報的。」
雖然子然居士的話中帶著客套,但見她的表情卻是高興的很。
擦好了嘴,將帕子還給容吟霜,容吟霜又將之放好,這才四周看了看,問道:
「令郎最近怎麼樣了?他之前下山時,我遇見他了,只不知他完全恢復沒有。」
子然居士提起顧葉安就嘆了口氣,說道:「唉,他恢復是恢復了,到現在為止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讓他下山去城裡另找了住處,這觀裡都是女流之輩,從前他不諳世事,留下也就留下了,如今他醒了過來,自然不能與她們再住一處了。」
容吟霜點頭:「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最近總能在城裡遇見他呢。」
子然居士盯著容吟霜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低下頭,淺淺一笑,說道:「以他的心智,怕不會是偶遇吧。」
容吟霜不知何意,對子然居士揚了揚眉,問道:「嗯?子然居士所言何意?」
抿唇一笑,子然居士在容吟霜的手背上拍了拍,說道:「沒什麼意思,有些事怎麼能從我嘴裡先說出來呢,他若想說了,自然會同你說的。」
「……」
容吟霜對子然居士的話表示無語,怎麼聽起來那麼曖昧呢?
又在白雲觀留了一會兒,容吟霜才提出告辭,子然居士留她在觀裡用午飯,她說店裡還有事忙,下回再來與她聊一聊道法。
子然居士親自將她送到山門外,抓著她的手一直沒放開,容吟霜對她行禮告辭,子然居士又湊上來說了一句:
「我知道你是個好女人,我那兒子三十歲了也還沒個著落,你得多擔待著些。他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盡管來找我便是。」
容吟霜看著她不知道說什麼好,良久之後才反應過來說道:
「居,居士,您說什麼呢,我與令郎只是有時會遇見,然後做一些……」
子然居士伸掌攔住了容吟霜的話,對她說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還沒能接受他,不過,我這個做母親也表個態,只要你點頭,我改日便去你那兒提親,雖然我身在道觀,但是若真有那一天,聘禮是絕對不會少的,我在……」
容吟霜越聽越臊,窘迫的轉身就走,走了幾步之後才想起來回身對子然居士行了個禮,說道:
「居士您真的是誤會了,我是嫁過人的,雖然相公沒了,但,但也不會痴心妄想嫁給令郎,我與他純粹只是朋友,蒙他不棄帶著我做些生意,但是其他奢想是萬萬不敢有的。請居士莫要再提此事。晚輩先告辭了,改日再來看您。」
「……」
說完這些,容吟霜就匆匆的,幾乎是跑著下了山,只覺得兩頰紅的厲害,用手捂著都覺得手心發燙,心也是狂跳不已,這種感覺,就好像是第一次聽見相公會去她家提親時一樣,懵懂,緊張……還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
這份突兀的情感讓容吟霜坐在藤椅上發呆,一直到走回了城她才醒悟過來。
藤椅直接把她送到了茶樓,付了錢,容吟霜走入樓裡,只見本該吃午飯的時候,大伙兒卻是圍著後廚門口,探頭探腦的看著什麼。
容吟霜走了過去,幾個伙計趕忙給她讓了路,容吟霜覺得好奇,也就湊過去看了幾眼,然後就明白了這些伙計飯也不吃,到底在看個什麼東西。
只見寶叔殷勤的給月娘擦藥,而月娘沒有面具遮掩的臉皮上也是紅潤一片的,兩人雖然全都是默不作聲,但月娘的整條胳膊都在寶叔手上抓著。
指了指裡面的情況,小六就湊上來小聲的對她說道:
「月娘上蒸籠的時候被燙了,寶叔緊張的一連跑了兩條街不帶喘氣兒,去給月娘買了燙傷藥膏回來,這不,可把月娘感動死了,哎喲,你瞧他們臉上紅的,都快滴出血來了。」
容吟霜也露出驚喜的表情:「原來是這樣啊。」
怪不得她早上看寶叔就是一副紅鸞星動的樣子,果真人的氣色與運勢在臉上是騙不了人的。
不再理會裡面明明都不敢看對方,但是兩只手卻始終抓在一起不肯放的兩個人,從櫃台拿了鑰匙,走上了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