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趙倩

容吟霜正在府裡跟子然居士一起曬花乾,子然居士對茶頗有喜好,除了一般的茶之外,對花茶也頗有研究,婆媳倆正在院子裡進行花葉教學,孫嬤嬤就親自上門來了。

對容吟霜說明了一番情況之後,容吟霜回頭看了看子然居士,問道:

「娘,您怎麼看?」

子然居士是受了顧葉安的委托,在家裡看著容吟霜,照顧她身體的人,為的就是讓容吟霜稍微遠離一些那些危險的事,子然居士自問將兒媳照顧的很好,可是這一回卻是老太太親自來邀……

一番心理鬥爭之後,子然居士才說道:

「既是老太太相邀,那你就去吧,安兒那裡我來說。」

容吟霜這才放下花乾,進屋去換了身衣服,帶上家伙,跟著孫嬤嬤去了溫郡王府。

當容吟霜看見溫諾的時候,據說她已經就那麼乾坐著五個時辰了,不吃不喝,不說話,也不動,張氏碰她一下,她就用那種狠戾的目光瞪著她。

張氏在她自己的院門前踱步,就聽說老太太給她請了一個厲害的高人來,一直期盼著,可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容吟霜,面上愣了愣,然後才反應過來,說道:

「怎麼是她?」

孫嬤嬤正想說話,就聽容吟霜對張氏說道:

「張姨娘,我與溫諾妹妹從前也有過交情,讓我試試去開導開導她吧。」容吟霜盡量讓自己說的比較委婉一些,畢竟不能上來就張口和人家娘親說,你女兒鬼附身,我來收她的。

張氏有些猶豫,對孫嬤嬤說道:「孫嬤嬤,老太太不是說給我找了個高人嗎?」

孫嬤嬤指了指容吟霜說道:「老太太就是讓我去找的大夫人,您要不讓大夫人試試吧。」孫嬤嬤被老太太指示過,不能隨便泄露大夫人的事,所以說起話來總是很小心。

有了孫嬤嬤的肯定,張氏也是無奈了,只好對容吟霜指了指院子門,說道:

「她就在院子裡,你進去罷。」

容吟霜對她微笑說道:「好,那就煩請張姨娘將院子裡所有伺候的人全都喊出來,讓我和溫諾妹妹單獨待會兒,好嗎?」跟被害家屬打好表面關系很重要,容吟霜和風細語的說道。

雖然答應了老太太前來看看溫諾的情況,但是,容吟霜也不願意將自己這本事顯露給其他人看。

張氏雖然覺得她多此一舉,但因為容吟霜是老太太安排來的人她也不好得罪,就只好順著容吟霜的意思,將院子裡伺候的人盡數清除。

容吟霜這才轉身入了院子,將拱形的院門給關了起來,隔絕了外面世界。

溫諾坐在井邊,一入院子就能看見她。

只見她穿著一身紅裙綠衫,螺絲髮髻帶著小金鳳釵,活脫脫就是趙倩從前最愛的打扮,容吟霜也不喊她,就那麼看著她慢慢的走近。

待她走近之後,『溫諾』才緩緩轉過了頭,看著她,卻是痴痴呆呆不說話,容吟霜對她勾了勾唇,說道:

「好久不見,沒想到竟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她不是說客套話,而是她跟趙倩的確是好久不見了的。

『溫諾』面無表情盯著容吟霜,一雙瞳孔放大的眸子似乎正在審視著容吟霜,良久之後,才請清楚楚的自唇間吐出一個字來。

「滾。」

容吟霜也不介意,兀自在井邊涼亭中的石凳子上坐下,將手肘撐在石桌之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又說道:

「那日一別,沒想到竟是最後一面,如今陰陽相隔,你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可以告訴我,我替你去完成,你就放了這姑娘吧。」

「……」

『溫諾』毫無反應,容吟霜心中覺得奇怪,照理說,如果溫諾真的是被趙倩附身,那麼在看見她之後,趙倩應該會激憤才對,可是,此時的溫諾十分平靜,就好像她真的不認識容吟霜一般。

容吟霜心思一動,暗自捏出一張引魂訣,不動聲色的打入一動不動的溫諾背後,可是,正如上回翠萍一般,引魂訣根本招不出附身溫諾體內的鬼魂,容吟霜只覺手心一燙,引魂訣紙也是碎成好幾片,碎片周圍似乎像是被火割了一般,露出褐黃之色。

又是禁錮魂!

只不過,上一回翠萍是被禁錮在老太太床前,而這回趙倩卻是被禁錮在溫諾的體內。

到底是誰,這兩次的做法肯定是同一人所為的,這人三番五次的是用禁錮魂咒,為的到底是什麼?

許是先前容吟霜打出的引魂訣讓溫諾有了感覺,一動不動的身子突然轉了過來,一雙陰狠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容吟霜,陰沉空洞的聲音似乎由溫諾的腹中傳了出來。

「你想幹什麼?」

「……」

這聲音空洞的厲害,但容吟霜還是能分辨的出,這就是趙倩!

容吟霜見她動了,便也從石凳上站了起來,覺得溫諾周身的氣氛變得越發凝重,便暗自做好了對敵的准備。

「沒想幹什麼。只想知道你要幹什麼,難道你想一直占據溫諾的身體?」

『溫諾』也站了起來,表情變得陰狠至極,只見她看著容吟霜說道:

「你想把我趕出來,是嗎?」

容吟霜毫不畏懼,點頭說道:「是。所以,你是決定讓我打出來,還是自己出來?出來吧,至少咱們還能聊聊從前,也算是見了你最後一面。」

『溫諾』不給容吟霜緩衝的機會,身體便由一股黑氣控制著向容吟霜撲了過來,手裡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把尖刀。

容吟霜不敢大意,閃過了溫諾的攻擊,用桃木劍在溫諾的背上重重敲了一記,似乎這一記敲醒了溫諾的本體,只見她抱著頭在地上打滾,一會兒喊叫:別,別過來。一會兒又說:賤、人,你該死!

容吟霜見狀,知道不能再讓情況這麼下去了,便打出了兩張清心咒,送入溫諾的體內,只見溫諾的身子如魚在岸上缺水一般,打了好幾下挺子,最後才迸射出一道黑光。

趙倩自溫諾的體內剝離,以黑霧凝成形體,不過,她的形體卻不如從前容吟霜看見的鬼魂那般實在,而是透明的虛無狀,這樣的趙倩讓容吟霜更加相信了她是被禁錮在溫諾體內的禁錮魂,因為,就算她打了兩張清心咒,也沒能將她所有的殘魂打出來。

趙倩像是第一次看見容吟霜,尖銳的叫道:

「容吟霜……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是你!」

容吟霜提著桃木劍,對趙倩做足了防備,而後才說道:「是我。我也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再見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趙倩突然狂笑起來,尖尖的聲音震動的容吟霜的耳膜都有些受不了,又對她說道:

「你是怎麼死的?是梅遠貴害死你的嗎?」

趙倩的笑驟然停止了,她的黑霧身影在半空飄蕩著,嘴裡嘀咕的自言自語:「我是怎麼死的。我是怎麼死的?誰害了我?我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容吟霜見她這樣,也不去打擾,而是不動聲色的走到了陷入昏迷的溫諾身邊,用金剛符貼上她的額頭,只見她緊閉的雙眼突然暴睜,似乎像想立刻起來掐住容吟霜脖子的神情盯著她。

趙倩突然不再說話,而是來到了正痛苦掙扎的溫諾身前,指著溫諾說道:

「是她。是她害了我!我是被她害死的。」

容吟霜訝異道:「被她害死?你死之時,她不過剛進梅家的門,如何害死你?」

趙倩不住圍著她們打轉,凶狠空洞的聲音說道:

「就是她!若不是她,梅遠貴怎會不要我?若不是她,梅遠貴又怎會這麼心急將我除掉?若不是她,我又何須死的那樣凄慘?」

溫諾的雙眼瞪過一陣之後,就再次陷入了昏迷,容吟霜又問:「你是怎麼死的?」

趙倩浮在半空,像是在回憶著什麼,表情忽而憤慨,忽而悲戚,忽而又帶著濃濃的殺氣,一字一句的說道:

「梅遠貴把我關在西郊的別院,他三天給我吃頓飯,兩天給我喝口水,他還把我和大狗關在同一個籠子裡,我是被狗活生生的咬死的。你知道那種痛嗎?你知道親眼看著自己的肉從身上被咬下來是什麼感覺嗎?痛!好痛!」

「……」趙倩說著自己死前的遭遇,把容吟霜也給嚇壞了。

她雖然一直都知道梅遠貴不是好人,可是卻也沒想到他會心狠手辣至此,竟然罔顧與趙倩的多年夫妻情分,就是死也不讓她好好地死,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怨,才能讓他做出那般沒有人性之事。

趙倩突然癲狂了起來,不住在院子裡轉圈,像是要借此宣泄著什麼似的。

容吟霜見她情況有異,便兀自防備,說道:「早知今日,你當初就也不該做那傷天害理之事,天道輪回,總有報應的時候。秋蓉一家三口才是真正的無辜,你將他們狠心殺害,如今你也被旁人殺害,這便是天理循環,天理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