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容吟霜口中聽到那三個字——被離魂之後,老太太和子然居士便暫停了哭泣,怔怔的看著容吟霜,子然居士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情緒,對顧葉安看了看,然後只見顧葉安立刻趨身向前,說道:
「我剛才也是不信的,可是,剛才我去碰了碰爹,確實沒有僵硬的跡像,按理說,這麼長時間了,該是硬的。」
雖然顧葉安的話聽起來有點滲人,但還是成功的讓老太太和子然居士生出了不一樣的想法,甚至有點開始相信這個說法,並且,內心確切的希望這個想法是真的。
不由得進一步詢問道:
「那他的魂魄如今又在何處呢?是他自己離魂的,還是被人陷害的呢?」
容吟霜搖頭,說道:「我在周圍看過了,郡王的魂魄不在這附近。離魂這種事情,我也見得極少,只是在我師父留下的典籍中窺知一二,一般自主離魂的可能性很小,除非受到了很強烈的衝撞,但是郡王的身體由太醫驗過,並未有任何外傷,因此,自主離魂應該是不可能的。所以,定是有人施而為之,利用玄術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來。」
子然居士聽說郡王可能還活著,當即便擦乾了眼淚,走下了軟榻,說道:
「到底是誰?誰跟他有這般深仇大恨。」
顧葉安沉默,容吟霜卻想起一件事來,說道:「這種手法,很像是當年的手段,相公你不覺得嗎?」
顧葉安沉吟片刻,才點點頭,緩緩的嘆了口氣,說道:「是,我當時就想到了。」
子然居士和老太太越聽越糊塗,子然居士問道:「什麼當年的手段?」忽然腦中一想,猛地醒悟過來,又道:「你們是說,這回害人的幕後黑手,就是當年害了安兒離魂十年的禍首?」
容吟霜點點頭:「是,兩次的手段都頗為相似,只不知郡王的魂魄如今正在何處徘徊流浪了。」
子然居士陷入了哀思,容吟霜又接著對老太太說道:「還有之前出現在您院子裡的兩件事情,我懷疑也是有人故意為之的,只不知跟這回的是不是同一個人了。」
老太太聽了容吟霜的話,也嚇得站了起來,蹙眉說道:
「老太婆我自問一碗水端平,誰會這麼恨我,誰會這麼恨我的兒子?」老太太突然一眯眼,想到了一個人:「難道是她?」
眾人見她有線索,不禁都看向了她,只聽老太太張口說道:「嚴氏。我想來想去,也就只有她了。」
容吟霜問:「老太太為何這麼說呢?」
子然居士也跟著猜測:「是啊。若是她,可是她十年前還未入府,又怎會害了安兒呢?」
顧葉安想了想後,才站出來說道:「先聽老太太把話說完。」
眾人這才閉嘴,聽老太太說話:
「我記得大概十天前,嚴氏來找過我。因為國章要納妾,納的還是南疆的舞姬,她急得到我院子裡來哭鬧,說我曾經答應將她扶正卻反悔,如今竟然還容忍旁的妾室入門,說什麼都不肯,可是,南疆的舞姬是聖上所賜,這兩個不過是宮裡刷下來的,聖上就拿來做了個順水人情,御賜的人,國章他就是想拒絕也沒法拒絕的,而這些道理,我相信不管是秦氏還是嚴氏,她們應該都能想到才是,貿然鬧到我這裡,我便訓斥了她幾句,她懷恨在心,怕也是有理由的吧。」
容吟霜卻還是覺得奇怪:「可是,若是嚴氏,她這麼做了,對她又有什麼好處呢?郡王在的話,她還得享富貴,若是郡王去了,她現在擁有的一切,豈不都是泡影燈花?」
「那照這麼說,秦氏的嫌疑卻是大了些了。她已是郡王妃,身負誥命,如今兩個兒子也已長成,入宮伴駕,此時若是我爹死了,那長世子就能立刻繼承爵位,她也依舊得享尊榮。」
「並且,當年我的事,現在看來,也是秦王妃受益最大,若說這回爹的事情是她指使的,我真是一點都不會覺得意外。」
顧葉安的話讓大家陷入了沉默,老太太滿臉的震驚,子然居士一臉的茫然無措,容吟霜見狀,不禁打斷了顧葉安的話,說道:
「不管幕後黑手是誰,現在當務之急是尋回郡王的魂魄,這回郡王的情況,比十年前相公的情況還要嚴重,相公只是散了三魂,七魄仍在體內維持生命,但是郡王這回卻是完全的被人抽離了三魂七魄,如今只是一具空殼,若是七天之內尋不回他的魂魄,那我想,情況就真的不會太樂觀了。」
顧葉安深吸一口氣後,問道:「結果會怎樣?」
容吟霜也不隱瞞,直言不諱:「假喪變真喪。下葬了,就一切都來不及挽回了。」
顧葉安沉吟片刻,然後當即說道:「先前溯玉殿派人來了,定下後天問世,問世後三天出殯。」
容吟霜掐指算了算,說道:「那就是說,我們只有五天的時間了。」
嚴峻的形勢讓大家都沉默了下來。就在此時,屋外傳來孫嬤嬤的敲門聲:
「老夫人,夫人,王妃找了太醫過來替你們診脈。」
房中的幾個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由顧葉安冷靜安排,說道:「此事不宜外傳,老太太和娘,你們還是到榻上躺著,先前有多傷心,現在還得那樣傷心,以免打草驚蛇。我去前堂護住爹的屍身,不讓人靠近觸碰,而尋回魂魄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顧葉安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容吟霜身上,而這麼多人裡,也確實只有容吟霜能夠領下這份職責,當仁不讓,點頭說道:「我一定盡力搜尋,在我找到之前,你千萬要護住了郡王的屍身,莫讓他受任何損傷。」
幾方全都了然的點頭之後,便各歸各位,老太太和子然居士依舊虛弱的躺回了床上榻上,容吟霜坐在子然居士榻前,顧葉安則跪到了老太太床前,握著老太太的手,難掩的悲傷。
秦王妃派了太醫前來替老太太和子然居士診脈,老太太『傷心欲絕』的要把太醫趕走,最後卻受不住顧葉安的『苦勸』,才勉為其難的讓太醫診了診脈,得出了個『無礙,只是急火攻心』的病症,子然居士亦然。
太醫走後,顧葉安和容吟霜也就相攜走了出去。
顧葉安回到了棺木旁的稻草堆上跪下,緊守著郡王爺的棺木,接替了一切棺木周圍的活動,點蠟燭,續香什麼的,皆由他一人經手,不叫旁人生疑。
容吟霜也只是在靈堂中出現了一會兒,就尋了個機會,跟著一大批人身後走出了郡王府,好在郡王府裡正亂作一團,並未有人發現她的離開。
容吟霜回到了顧家,將自己關入了房,穎兒抱著三兒看見她,招呼還沒打完,容吟霜就咻的一聲回了房,惹得穎兒愣在當場,三兒也是把小嘴扁了又扁,最終也沒能從被自己親娘漠視的打擊中恢復過來,嚎啕大哭。
再說容吟霜回到了房間,將毋道子留下的典籍翻了個遍,終於在中段找到了關於離魂之法的片段,世間有生魂招引法,此法專門應對離魂症,需在身體附近做法,以求以身引魂,有對應符咒,卻還需至親血脈相融,方可見效。
將那符咒牢記於心,容吟霜又將典籍放入了袖子,如回來時那般,風風火火,著著急急的趕回了郡王府中。
偷偷的回到了顧葉安身後,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後,顧葉安就站在前頭替容吟霜打起了掩護,幸好郡王府夠大,『死』的也是郡王,所以,能夠在靈堂出入的,必是親屬摯友無疑,但是郡王府的信才剛送出去,郡王的好友親朋都還沒有全部收到消息,因此,靈堂中出入的人,並不多。
正好給了容吟霜施展的機會。借著顧葉安的掩護,容吟霜將以身引魂之法施展而出,符咒打入郡王爺的身體,按照毋道子記錄上來說,她只要這麼做了,那不管身體的魂魄所在何處,只要是在外游蕩的,一盞茶的時間後,必回。
可是,容吟霜等了將近一刻鐘,似乎都沒有感到周圍有任何變化,挫敗的坐回了草堆,將典籍翻開來看了看,確認自己沒有做錯什麼,忽而看見一行小字:若生魂被困,此法無效。
生魂……被困?難道說,是有人故意困住了郡王爺的三魂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