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神界後我捧著天目直接回家找小壇了,可是到了家門口卻被莫愆的隨身內侍江理江公公給攔了下來。
江公公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我,訓斥道:「神殿大人,你怎麼能在九重天外大罵神君?這成何體統?神君向來待你不薄,你這樣做實在是太忘恩負義了!這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讓神君貽笑大方?」
剛才怒氣上頭,沒考慮那麼多,現在冷靜下來,心裡確實挺慚愧的……不過我又不想低頭去給莫愆認錯,誰讓他先不講理的把九卿攔在外面的。
我低著頭在家門外磨嘰了一會兒,心裡亂糟糟的,隨後問江公公:「神君現在在哪?」
「在朝華殿。」
我大舒了一口氣,因為我現在還沒臉見他,只要他不在我家就好。於是我抬起腿就要進家門找小壇,此時江公公又開口了:「小壇也在朝華殿。」
我一愣,難不成莫愆把小壇當人質了?
江公公繼續說道:「神殿大人可能不知道,只要您不在神界,小壇就會在朝華殿居住,由神君親自照顧。」
他娘的,內心的愧疚瞬間翻了好幾百翻……莫愆這個王八蛋也真是的,幹嘛搞得這麼感人?
江公公嘆了口氣,好心勸道:「神殿大人還是趕快去朝華殿給神君認個錯,只要神君氣消了什麼都好說。」
說的有道理,我確實是該去給莫愆認個錯,於是我立即調轉了方向,朝朝華殿趕去。
隔著老遠都能看到莫愆站在朝華殿外的身影,離近看到他時我還有些小尷尬與小愧疚,剛要咧嘴笑笑緩解尷尬,孰知莫愆卻一臉傲嬌的轉身就走。
我立即追了上去,低著頭老老實實地跟在他身後,順便抽空道了個歉:「神君我錯了,剛才一時衝動,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莫愆突然站住了腳,轉過身對著我大罵:「神殿你他娘的就是條白眼狼!」
我點著頭說道:「神君說什麼就是什麼。」
莫愆斜睥我,連著問了一連串問題:「你叫誰神君?誰是你神君?你有戶籍麼?你一個黑戶竟叫本君神君?本君准許你叫了麼?」
呃,這個……這麼多問題,我應該先回答哪一個?
見我不言語,莫愆又給我添了一個問題:「神殿,你長腦子了麼?」
這個問題我能回答,立即點頭:「長了長了。」
「既然長了腦子何必要對九卿委曲求全?只不過是一道封后旨意便把你娶走了,我神界的封印之神就這麼輕賤不受重視?」莫愆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惱火,「九卿他是魔,我告訴過你多少遍『魔性本惡,大善非魔』?你怎麼就不聽?當真就這麼沒出息的被他擺佈?你是豬腦子吧!豬腦子都比你的腦子好用!」
莫愆罵我,我卻一點也不生氣,心裡還有些暖。那種感覺就像是我小時候調皮搗蛋摔斷胳膊後我娘罵我一樣。
因為我忽然明白了莫愆為何要把九卿攔在門外了,因為他要為我出氣,他要讓九卿知道我身後還有整個神界,即使我被除了神籍。
我再次對他笑了笑,而後將裝著天目的盒子獻寶似的捧到他眼前:「最起碼,天目到手了,也不算太虧。」
莫愆眉頭緊鎖:「神殿,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天目不管用,小壇他會怎麼樣?若根本行不通,何必要給他希望?」
我呆住了,因為我真的沒想過這個問題。
莫愆繼續說道:「其實於小壇而言,比起醫好眼睛,他更希望你在身邊,你是他的家人。」
「你也是,你也是他的家人。」我看著莫愆說道,「無論我在不在你都是他的家人。」
莫愆嘆了口氣:「真的不打算回來了?」
「應該是,不回來了。」我道,「若是天目有用,那小壇便由你教,他就是下一任封印之神;若無用,我便將他帶走,我照顧他一輩子。」
莫愆斬釘截鐵:「無論有用無用,本君都不會讓你把小壇帶走。」
我無奈:「你就那麼不相信九卿?他現在可是我男人……」
莫愆冷笑:「那是你男人又不是我男人,就算他棄魔成神也別想本君相信他。」
我撇撇嘴不說話。
莫愆沉默了良久方才開口:「本君想,還是先不要把天目的事情告訴小壇。而後將天目搗碎加入他平時用的水中,到最後即使無用也傷不了他。」
莫愆的思慮很周全,將小壇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我點頭表示贊成。
……
我滿心期待能夠看到小壇的眼睛閃出常人應有的光亮,可是我等了半個月都沒有看到,這半個月裡我日日夜夜守護在他的身邊,心中的希望一點點變失望,失望變苦望,苦望變絕望。
最終我明白了,天目才是最大的騙局……
這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樣坐在小壇的床邊給他念上古紀事,小壇忽然打斷了我:「姐姐,你是不是不高興?」
我愣了一下:「沒有啊。」
「你有,你以前念上古紀事的時候都要罵他們蠢貨的,今天你都沒罵他們。」
「這個,姐姐今天忽然覺得他們不蠢了。」其實我哪有資格罵別人蠢,我才是最蠢的一個,若不是莫愆想的周全,此時不知道會對小壇造成多大的傷害。
小壇摸索著握住了我的手,小大人似的說道:「姐姐你別不高興,神君現在已經開始教我法術了,以後小壇可以保護姐姐。」
鼻子一酸,眼淚瞬間湧入了眼眶,我立即咬住了自己的手不讓自己哭出來,我不能讓小壇聽到我哭,不能然他感覺到我的脆弱無助,因為我是他姐姐,我是他的依靠。
「姐姐,神君今天告訴我,若是我的修為很高便可以開通天識,即使不用眼也可以視物的,所以小壇可以不要天目。」小壇似乎很高興,嘴角一直翹著,「不過我問神君修為要多高才可以開天識,神君說要比他的修為還要高才行。」
我似乎要堅持不住了,光咬手似乎克制不住眼淚,而後我掙開了小壇的手衝出了房間,跑的遠遠地才停下來放聲大哭。
我娘臨死前告訴我要好好照顧弟弟,我爹死前也叮囑我好好照顧弟弟,我盡我最大的努力去照顧他,為什麼還是不能讓他和正常的孩子一樣?哪怕他和正常的孩子一樣調皮搗蛋不聽話也行。
而小壇最讓我心疼的地方就是他太懂事。
神界無月無星,四周漆黑一片,我立在千頃墨黑祥雲中哇哇大哭,幾乎哭到抽搐,期間還不斷地用袖子抹抹眼淚和鼻涕。
「沒出息,哭什麼!」
其實三更半夜四下無人突然冒出一句聲音還是挺恐怖的,於是我暫時決定憋住不哭,抬眼瞧了瞧,而後發現莫愆就站在前方不遠處。
確定不是妖怪之後我再次開始哇哇大哭,順便用袖子擦擦嘴裡流出來的哈喇子。
莫愆一臉嫌棄的來到我面前:「髒不髒?一個姑娘家家就不能注意點麼?」
我心裡難受不想和他拌嘴。
莫愆撇撇嘴,而後從袖子裡抽出來一方白淨的手帕,簡單粗暴地鋪到我臉上開始給我擦眼淚和鼻涕,其間還不忘了炫耀一句:「本君這帕子金貴的很,便宜你了。」
我抽抽搭搭的說道:「天目沒有用,小壇還是看不見。」
「本君今天跟小壇說了,只要能夠開天識,即使是天盲也可視物。」
「可是開天識哪有那麼容易?修為比你還要高……」
莫愆一挑眉,得意道:「你這是承認本君的修為高深莫測簡直是世間少有?」
我道:「算是吧……」
莫愆笑笑:「算你有眼光。」
「可是小壇他才一千歲,就算是他要練到你的修為那也至少要一萬年……」
「那又如何?即使是一千萬年你我也願意等,有希望不就行了麼?」
我想了想,而後點了點頭,如今也只有這麼個希望了。
莫愆忽然嘆了口氣:「明天,就要回去了吧。」
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來我如今是魔后,而後點了點頭。
「小壇你不能帶走,他要跟著本君學法術漲修為,魔界不適合他。」
我有些不服,感覺莫愆在和我搶弟弟:「我若是硬要帶他走那?他是我弟弟!」
莫愆不屑一笑:「小壇有神籍,是本君所掌神界中一員,你一個黑戶哪涼快哪待著去吧。」
黑戶……這個詞,他用的還挺順嘴,我竟還無言以對。
真的是,我明明是一個高冷的神,怎麼就變成黑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