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一個故事,據說在北歐一座教堂裡,有一尊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受難像,大小和一般人差不多。因為有求必應,因此專程前來這裡祈禱、膜拜的人特別多,幾乎可以用門庭若市來形容。
教堂裡有位看門的人,看十字架上的耶穌每天要應付這麼多人的要求,覺得於心不忍,他希望能分擔耶穌的辛苦。有一天他祈禱時,向耶穌表明這份心願。
意外地,他聽到一個聲音,說:「好啊!我下來為你看門,你上來釘在十字架上,但是,不論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可以說一句話。」這位先生覺得,這個要求很簡單。
於是耶穌下來,看門的先生上去,像耶穌被釘在十字架般地伸張雙臂,本來受難像就雕刻得和真人差不多,所以來膜拜的群眾不疑有他,這位先生也依照先前的約定,靜默不語,聆聽信友的心聲。
來往的人潮絡繹不絕,他們的祈求,有合理的,有不合理的,千奇百怪不一而足。但無論如何,他都強忍下來而沒有說話,因為他必須信守先前的承諾。
有一天來了一位富商,當富商祈禱完後,竟然忘記手邊的錢便離去。
他看在眼裡,真想叫這位富商回來,但是,他憋著不能說。接著來了一位三餐不繼的窮人,他祈禱耶穌能幫助他度過生活的難關。
當要離去時,窮人發現先前那位富商留下的袋子,打開,裡面全是錢。窮人高興得不得了,耶穌真好,有求必應,便萬分感謝地離去。十字架上偽裝的耶穌看在眼裡,想告訴他,這不是你的。但是,約定在先,他仍然憋著不能說。
接下來有一位要出海遠行的年輕人來到,他是來祈求耶穌降福他平安。正當要離去時,富商衝進來,抓住年輕人的衣襟,要年輕人還錢,年輕人不明就裡,兩人吵了起來。
這個時候,十字架上偽裝的耶穌終於忍不住,遂開口說話了。既然事情清楚了,富商便去找冒牌耶穌所形容的窮人,而年輕人則匆匆離去,生怕搭不上船。
化裝成看門的耶穌出現了,指著十字架上的人說:「你下來吧!那個位置你沒有資格了。」
看門人說:「我把真相說出來,主持公道,難道不對嗎?」
耶穌說:「你懂得什麼?那位富商並不缺錢,他那袋錢不過用來嫖妓,可是對那窮人,卻是可以輓回一家大小生計;最可憐的是那位年輕人,如果富商一直纏下去,延誤了他出海的時間,他還能保住一條命,而現在,他所搭乘的船正沉入海中。」
這是一個聽起來像笑話的寓言故事,卻透露出,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常自認為怎麼樣才是最好的,但事與願違,使我們意不能平。
所以我們必須相信,目前我們所擁有的,不論順境、逆境,都是對我們最好的安排。若能如此,我們才能在順境中感恩,在逆境中依舊心存喜樂。
不過,顯然我不是一個感恩於順境、喜樂與逆境中的人。
第二天一早,整晚上都沒有休息好的三人,陸續從帳篷裡轉出來,張三做了一頓簡易的早餐。
吃完飯將行李打包好,再次踏上了去向那個坐標的路,一路上我們又遇到了幾個石頭胎煞,我默不作聲的打破,然後安葬了起來。
這些被殺死、封入石頭中的孩子都未滿九歲,而且心臟也被人挖了出來,死相異常淒慘,讓人不忍心看下去。直到遇到其中一個胎煞。
張三在埋葬的時候突然愣了一下,大聲對我說:「小夜,這個孩子的眼睛,剛才好像冒出了一些綠幽幽的光芒。」
「怎麼可能,現在可是白天,你不會衰的白天都能碰到鬼吧?」林芷顏哼了一聲。
我也有些不信,「這些孩子的屍體,眼睛都被人用麻繩縫起來了吧。」我說著蹲下身檢查了一番,這具幼小的屍體的眼睛縫的並不嚴實,稍微有些空隙,乍一看之下,真的有一絲綠色的顏色反射了出來。
我被嚇了一大跳,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抽出刀將那些麻繩全部挑開。只見屍體的眼眶裡赫然被挖空了,黑洞洞的眼眶中盛放著一些泛著冷冷的綠色光芒的顆粒形物體。
「這是什麼?」林芷顏好奇的拿起來湊到眼前看了看,剛看清楚,就驚叫了一聲,猛地將那東西扔在了底上。
「好噁心,居然是蜻蜓的眼珠子。」她噁心的差點吐了出來。
女人這種生物果然很奇怪,前一秒還能面不改色的在屍體的眼眶裡拿東西,下一秒卻被昆蟲的某一部分嚇得魂不附體。
我也將那些東西拿起來看了看,確認道:「不錯,是蜻蜓的眼睛。」
「那個邪教為什麼要把蜻蜓的眼睛,裝在屍體的眼眶裡?」張三皺眉問。
「不知道你們聽過一些附近的習俗沒有。」我淡淡的道:「例如小孩子忌吃雞爪,吃了以後手會變成雞爪形狀;晾曬在外邊的小孩衣物忌夜不收回,萬一沾染了露氣,邪氣就容易上身;忌屋內打傘,打傘則不長高。忌捕捉蜻蜓,客家以蜻蜓為雷公之雞,捕之會被雷擊中;忌諱血跡不能沾到樹上,以免樹見血成精後,會回來纏擾小孩子。
人類對養育子女的認識,曾經歷過一個漫長的發展過程,人們千方百計從孩子的身體入手,沿襲並遵守這些習俗,希望孩子無災無病長大成人。儘管從科學的角度出發,許多都是無稽之談,但它反映了人類對承嗣的一種普遍而熱切的願望。不過就某種方面而言,那個邪教組織對此,似乎有其它的見解和看法。」我慢慢的挑開那具屍體其餘被麻繩縫住的地方。
屍體的嘴裡含著一對雞爪,而鼻孔裡甚至插入了兩根被削的極為尖銳的樹枝。
又是些似是而非的客家巫術,我越來越搞不懂那個組織的頭領,究竟是天才還是白痴了。好像他對客家文化的瞭解真的很直觀,而使用的所謂巫術也在胡亂改動……
不,不對,或許他並沒有改動過,說不定他的方法才是真正的客家巫術。只是這些巫術流傳於民間,流傳到現在時已經成了習俗,嚴重變形了。
要知道,所謂的習俗如果要延續下去,就如今的社會而言,便不能太殘忍。
將這具屍體安葬後,我們繼續向前走。沒走多久,便又遇到了情況。
狼的屍體。在不遠處的空地上,遍地都是狼的屍體,多到數也數不清。
那些狼屍有的被撕裂開,有的被咬成了幾塊,還有的腦漿都被摔了出來,死相千奇百怪。
我們全都被驚呆了。我蹲下身就近檢查了一具屍體,那上邊有個極大的爪痕,要想留下如此大的爪痕,殺死狼的東西至少要有三米多高吧。
「昨晚從我們那裡逃掉的狼恐怕全死在這裡了!」林芷顏愣愣看著眼前的慘狀,許久才道。
我在心裡粗略計算了一下,昨晚我們殺掉了三百多隻,今天死在這空地上的狼更多達五百多隻。那這群狼的總數量超過了九百隻。這種種群數量之大,不要說在山中,就算是在人跡罕見的大草原上都很難出現。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些列為瀕臨滅種的國家級保護動物,聚集在人類經常出沒的市郊?一直以來我認為它們是受到了熊家婆的影響,但現在看來又不太像。
如果真是受到熊家婆的影響而聚集的話,那又是什麼將它們統統殺死的呢?
迷惑的看著遍地狼屍,我有些黯然,恐怕在凌山附近方圓幾百公里之內,是不會再有狼的存在了。
對這個地區而言,它們已經絕種了。
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了一陣低沉的吼聲。張三警覺的抬起槍,筆直的對著聲音的來源處。
只見有一隻渾身是血的狼,吼叫著艱難的想要爬起來,它的腿部在不斷的發抖,雙眼早已經瞎了,身體上原本雪白的毛色夾雜著大量的血跡,大部分皮毛上都遍佈著纍纍的傷痕。那些傷痕再再揭示著,它昨晚曾經歷過怎樣慘烈的戰鬥。
傷口處血肉模糊,但它依然堅強的用四肢,想支撐起自己全身的重量,不管會有多痛苦,彷彿有一股力量,一股驕傲,一股尊嚴在支撐著它。
「恐怕,它就是這群狼的狼王了。」我說道。
張三點點頭。林芷顏驚訝的嚷著:「它為什麼要站起來?」
「狼王是很有尊嚴的生物,它不容許自己死的時候和其它的狼一樣,就算死亡也要死得很驕傲吧。」
我解釋道,對這隻執著的狼肅然起敬。
終於,狼王的四肢艱難的支撐起了它的身體,它站立在地上,腳下是滿地的狼屍。風呼呼的刮著,吹動了它早已被血液染紅的皮毛,突然它長嘯了一聲,這嘯聲極為刺耳,不斷迴盪在樹林間,然後它就這麼站著,再也沒有動彈。
「它死了。」我輕輕嘆了口氣:「我們把它埋了吧。」
面對這麼有骨氣的狼王,恐怕大多數人都會自愧不如吧。至少我不想它就這麼曝屍荒野,被其它野獸吃掉。
在空地邊緣處挖出一個兩米長的坑洞,我和張三將狼王的屍體抬了起來。剛一抬起,張三就驚訝的叫道:「奇怪,這是什麼?」
我低頭一看,只見狼王的身體下,壓著一隻接近兩米的樹枝一般的爪子。那個爪子我從來沒有見過,甚至聯想不出擁有那隻爪子的生物究竟是什麼。
爪子長達一米八,外皮上遍佈這灰白色的毛,那些毛都很粗糙扎手,如同倒刺一般,一不小心就會扎進皮膚裡。
爪子有五根指頭,大拇指的位置比人類的手低了不少,大約在脈搏處的地方。
整個手掌都泛出一種猙獰的感覺,彷彿能夠撕碎一切物體。
爪子乾巴巴的,細長尖銳,指甲極長。長著這個爪子的怪物,至少高達三米以上,讓我不禁想起了在四0二號房間做的那個夢,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林芷顏看到後也是臉色一變,她面露異樣,似乎想到了什麼。
「小夜,這個爪子除了大一號以外,和發生在那四十九起兇殺案中凶器的模樣十分吻合。」她掏出掌上型計算機,調出兇殺案現場的圖片比對著。
「還有,發生在凌山山坡上,因為賞月被殺的五個年輕人身上,也有同樣的傷痕,當時市民紛紛以為他們是被熊殺死的。我看,真正的凶手就是擁有眼前這隻手臂的怪物。難道那些兇殺案和兒童屍體失蹤事件,並不是人為的?」
「肯定是人為的。」我搖搖頭,「這隻手臂或許就是熊家婆這種生物的右手,在昨晚和狼群廝殺時,被狼王拚死給咬了下來。恐怕那個邪教組織已經多多少少能夠用到熊家婆的力量了!」
腦子裡逐漸開始將整個事件勾勒了出來,就如同從前猜測的那樣,熊家婆果然是存在的,眼前的手臂就能作證。只是不知道那個邪教組織是豢養了一些熊家婆,還是熊家婆本身就擁有著一些超自然的力量。
從以前的文獻數據上能夠得出一個結論,熊家婆這種生物的名字,不論在人類的世界裡怎麼流傳、怎麼變化,其基本的描述也是一致的。它是個怪物,千變萬化,有神秘的力量,而且永遠不死。
它喜歡吃小孩子的手指腳趾以及心臟,更喜歡吃未成形的胎兒。這個怪物,從洪荒時代就已經出來了,它一直都在人類社會中潛伏著,雖然從千年以前就不知為何,再也沒人見過它的樣子,但古文獻以及民間故事流傳了下來。
那個邪教,恐怕就是想利用它達成某種目的。但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非要用上熊家婆呢?這生物嗜血、殘忍、而且恐怕也不受任何人控制。他們使用了大量的客家巫術,為的是什麼?難道他們就不怕被反噬嗎?
看來要盡快趕到老男人給的坐標位置,希望那裡有解答一切疑惑的答案吧。
我們三人加快了爬山的速度,越是朝著山裡走,越是能感到一種怪異的氣氛。
那氣氛很古怪,彷彿如同實質一般瀰漫在心底深處,讓人止不住的心底發悚。
終於進入了凌山的內圈。我們越發的感到奇怪。
根據資料,凌山內圈是鳥類的樂園,常年棲息在這裡的鳥類達到兩百一十八種,甚至還有白冠長尾雉等國家二類保護動物。
但我們一路上卻看不到任何的鳥類,或者其它動物,就連蟲鳴都完全沒聽到。
雖然現在還沒有開春,氣候也有些異常,但是,樹林裡完全沒動物找食的情況,也不應該出現才對。
凌山內圈又稱霧山,海拔一千九百米,距離凌山市六十九公里,不遠處就是凌山主峰狼崖。霧山的山勢雄偉、雲霧繚繞、森林茂密、古代時因有大量道家在此修行而得名。
劇烈的造山運動,使霧山在經歷海洋到陸地到海洋再到陸地的幾次變遷後,自凌山山脈脫穎而出,主峰周圍山高谷深,地形地貌奇特。
由於交通不順暢,古道教並沒有在此地留下多少遺蹟,建造為開放區的事宜,恐怕也是不知道哪年才能夠搞定。
老男人給出的坐標就在狼崖下,按照現在的前進速度,恐怕要臨近傍晚才能到。
越是向前走,氣氛越壓抑的嚴重,老是覺得彷彿背後有一雙眼睛在一眨不眨的監視著我們。頂著這種詭異的壓力走了許久,突然有一些奇怪的樹木從樹林裡露了出來。
說它們奇怪並不是沒有理由。
這些樹被人用刀砍去了所有的枝椏,只剩下主幹光禿禿的露在外邊。每個主幹相同的位置都被釘上了一個口袋,裡邊脹鼓鼓的,不知道裝了些什麼。
我仔細數了數,那種樹一共有四十九棵。頓時,一種不好的預感竄入了心頭。
「這又是些什麼?」幾天來層出不窮、怪異莫名的東西見了不少,林芷顏都有些審美疲勞了。她軟軟的問,似乎並不想知道。
「是魂樹。」我看著那些樹,解釋道:「在人類傳統的認識觀念中,人是由肉體和魂魄兩部分組成的,它們互相統一、協調,共同構成了一個有生命的人。但魂魄有時也會由於某種原因而游離人體,因此需要進行叫魂和招魂,使游離的魂魄重新返回人身。招魂用在活著的生物身上,而死掉的,就會用到魂樹了。」
「魂樹?那掛著的口袋裡裝的是什麼?」
「裡邊的東西恐怕你不太想知道。」我淡淡的笑了笑,臉色有些難看,走過去用刀將其中一個麻布口袋劃開,一大堆花花白白的東西「嘩啦」一聲全部倒了出來,頓時,空氣中瀰漫開一種腐爛的惡臭味。
林芷顏和張三隻看了一眼,就各自倒抽了一口冷氣。
「內臟!」他倆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
「不錯,是內臟。」我蹲下身用刀將那些內臟挑了一點起來,臭味很濃,不知道已經放了多久。
「這些都是人類的內臟?」林芷顏湊到跟前看了看,不確定的問。
「恐怕全都是那些失蹤的孩子的。」我深深吸了口氣。
「太殘忍了,這些人究竟想幹什麼!」她咬牙切齒的說。
「幹他們想乾的事情。」我聳聳肩膀,「把這些麻袋全部埋進土裡安葬吧,我們也只能為他們做這些事情了。」
將所有的內臟都丟入坑裡埋葬好,我們繼續前進。傍晚五點十五分的時候,終於到了楊俊飛給出的坐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