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舞追出去想拉她,突然眼前一陣霧蒙,一大堆人飄飄蕩蕩的在她的眼前遊走。我_看 一時間竟然讓她分不清東南西北,她伸手去觸,卻穿過那些人身。魂體?她怔愣之間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存在與否是一回事,能看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洛奇的身影已經隱沒在那堆幻霧之中,她什麼也看不到了。甚至連湖岸也漸漸模糊!
她正猶疑著是不是要退回去,因為她剛才注意到,在那方破敗的亭中,是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魂影在那裡遊蕩,她不知道是不是月之前設了法陣。但直覺告訴她,呆在那裡,是比較安全的。她正想後退,忽然腳步一沉。感覺有隻手,拉住她的腿!
這一沉嚇得她顯些叫出聲來,一旦眼睛可以看到這些奇怪的東西,心裡的承受能力居然開始銳減。她不敢低頭去看,她瞭解自己,任何目及的而超出心裡防線的東西,都會導致她精神的崩潰。她站在那裡,一時沒有動,後背卻開始發寒。她既然可以穿透那些靈體,表示它們同樣也無法握實她。既然可以握住,那麼也許對方是怨魂,死前心中有恨,死後凝成力量。而這種怨恨,或者恰恰在某點與她相通。
這些她半是臆猜,半是憑借這陣子的經歷所推斷的。對於這種東西,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對付。但她瞭解,如果此時意志崩潰,或者就給了它更多機會。所以她一直沒掙脫,索性也沒再拚死掙扎。待她穩定了心緒,反倒覺得下面的拖力好像沒那麼強大。她試著一點點的縮腳,對方依舊執著的拉著。她根本不敢低頭看,只顧在無數人影之中尋找洛奇的身影。一會的工夫,她的後背已經汗濕了一片,心口也在隱隱作痛。正當她惶懼難定的時候。忽然見洛奇正往這邊衝!她眼前一亮,忍不住大聲叫著:「洛奇。洛奇在這裡。」
洛奇看到霧中無數人影,剛才那日朗雲清瞬間已經成了虛幻。她回過神地時候,胸中依舊千般思緒,萬種糾纏。但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在一點點地散去,像是有一個錘,突然之間砸開她心裡的疙瘩,當時很痛。但破碎開來。便慢慢消散。她看到眼前有光,光暈之間,竟然拱托成一個半圓罩著她。再看,便看到月和輕弦。
兩人此時已經到了湖心,金與藍的光耀此時在她眼裡更加鮮明。月週身的氣非常強盛,因有她血液的充繼,明顯壓制住了輕弦。不但壓制。他甚至騰出手來為她布了一個法陣。剛才他想控制輕弦體內的死魂,借而讓他乖乖就範。但他突然脫身而起。金絞已經化劍成形。一頓之間,他已經知道,死魂脫離了輕弦的肉身。他不知道輕弦是如何辦到地。但知道那個死魂一旦脫體,極有可能再找肉身。那麼洛奇很難倖免。
他再回去已經來不及了,輕弦絞殺已至,力摧全身,金光浮耀之間龍形已現。而此時,洛奇居然離開小亭。向這邊來。情急之間。他唯有聚冥隱而結陣,隔絕死魂侵入。他人不在。法陣當然不如他自身所發綿延不絕。但至少可以阻斷死魂輕易入體。卻不成想,他冥隱剛聚,洛奇已經止步不前。
斜睨之間已經發現,那個死魂邊上,又有一個死魂。它們兩相糾纏,卻是因此,平息了鶴雲之魂的願念。他看清了另一個死魂的面目,花寒天!與程衣給洛奇那幅畫略有不同,但眉眼之間,一見即明。他胸中突然有種難言的悲意,似是通過所結冥隱之氣,將洛奇心中的折磨傳遞給了他。找到其父,是她一直不滅的希望。但這個希望,如今已經成了泡影!父親的死魂在她面前出現,就算她再想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了。
洛奇看著兩人於湖上光影明滅,一時之間突然覺得無趣至極。有什麼可打地,無聊透頂,打到最後,不過是身死魂滅,親痛仇快。正與邪,哪有分別。華陽號稱名門正派,不一樣要拘人至死,至使怨懟不散。.
娘親被關在鎮魂獄底十幾年,生不見天日,死,靈魂亦無法平靜。魔宗蓄養殺人機器,不生不死,無愛無覺的行屍走肉。一聲令下,便是伏屍千里,血流成河!老天真是瞎了眼睛,看著世人在這裡百般爭伐,以至離魂滿天,遮雲蔽日。
她牽著唇角,正待出聲。忽然聽到身後隱隱有迎舞地聲音,這聲音一下讓她覺醒。小舞還在後面亭子裡,她轉身就往回跑。陰霧之中看到迎舞站在亭外,正招手向她大叫。而她的左腿半曲著,有一隻血淋淋的手正抓著她地腳踝。
洛奇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那人半身入土,半身在外,一頭長髮攤在地上,根本分不清面目。只有一隻手,此時正緊緊抓著迎舞的腳,它正試圖藉著迎舞的腳往她身上爬。洛奇覺得一陣作嘔,她搞不清楚自己怎麼一下能看得這麼明白。空氣中全是人臉,一叢叢的往她這邊貼,但未近又散開,交錯著亂飄!她一伸手便摸到腰間掛著的刀,還是那把名為夜意心的鬼刀。她也不知道用這個斬管不管用,生生地一把將刀抽出來,衝著天空亂劈亂斬。劈斬之間,竟然絲絲冒白煙。那些離魂,有如被刀吸入一樣。
這一下洛奇大勇,嗷地一聲鬼叫就向著迎舞衝過去。迎舞一見她目光猙獰,手中揮著一把通體幽黑的彎匕。一時間也搞不清楚她是不是還沒回魂,嚇得大叫:「洛奇,是我是我!」她話音未落,洛奇一個惡虎撲食躍過來,一刀就向下捅去。狠狠地紮在地上,迎舞只覺白煙陣陣,腳下頓時一鬆。她搖晃了兩下,覺得此時已經通身濕透,身體軟綿綿的不受控制的就向後倒去。洛奇一把撐住她:「有鬼抓你啊。」
「到了。」迎舞全身虛軟,冷汗已經出了一臉。她哆嗦著抓著洛奇的胳膊:「你,你也能看到吧?!」
「我倒希望不到,他奶奶的,嚇死我了。」洛奇脫口而出。突然覺得這話有點不雅,一邊拉著她往回走一邊說:「來。來亭子裡乾淨。」她話音未落,忽然迎舞又低叫起來:「洛…..洛…….」她這一叫,驚得洛奇未及喘息又是汗毛直豎。她這一系列的刺激簡直就是超出一般人的承受能力,根本不給她任何平復心情的時間。她本能地揮著刀亂舞:「別過來,滾滾!」她口裡亂叫著,突然覺得不對。揚手之間覺得有個白影隨著她的手上蕩來蕩去,這下給她又驚一跳。什麼時候居然貼上她地身上來了。
她一轉臉看,正跟那個白影臉對著臉,一張慘白慘白的臉與她只在毫釐,一雙細長的眼此時正直勾勾的盯著她。長髮居然也是白的,開散成傘般,氣霧凝成衣袂在她身邊飄搖。洛奇差點沒把自己舌頭給咬了,對著這樣一張臉。她縱是渾身是膽也難保不發瘋。她大叫一聲,伸手一通狂甩。一甩之間突然發覺。這白影東飄西蕩,居然是從她手裡握著刀出來的!這下她驚的三魂去了兩魂半,五指一鬆就要把刀給扔了。但這刀居然有如粘在手上一樣。亂甩之間,只看晃來晃去,就是不遠離。
迎舞已經懵了,嚇得動彈不得。洛奇亂跳亂叫,口中呼號已經沒了人腔。發瘋一般地亂轉,突然那白影出了聲:「主人。我是夜意心!」
這聲音不單洛奇能聽到。迎舞也聽得分明。兩人被鬼一開口都嚇得半傻,迎舞一顆心已經提到嗓子眼。盯著那白影半天說不出話來!
洛奇聽她這麼一說。根本也不敢看,扭著臉支著手:「你要幹什麼呀?」
「主人哺我鮮血,餵我死魂。夜意心才能聚魂成體,為主人驅鬼。」她的聲音又乾澀又陰慘,像是一萬年沒開過口一樣,更感覺像是用鈍刀子在劃麻布,哧拉哧拉的讓洛奇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
「驅鬼?你,你不就是鬼了麼?」洛奇感覺聲音都不像是自己發出來的,變腔變調的說著。
「夜意心的確是鬼,但並不是會傷害主人的鬼。」她地聲音依舊乾澀,但是比起之前似是順暢了許多:「主人如果不想看到我,那我去便是了。只是不要丟開,有我在,主人百鬼不侵。離魂之中,有枉佞太深的,會堆積願念。若有思緒相通之處,便侵體而附魂。輕則會導致主人身體漸漸孱弱,元神無繼。重則便會肉身受控,成他人工具!」
「夜意心。」聽她這般叮囑,倒是讓洛奇心中地懼意退減了幾分。她不由自主的回過頭來,只是不敢對上她的臉,喃喃地說:「你,你是刀生魂魄,還,還是……」
「夜意心生前是鑄劍師,為了鑄得此刃,而將元神耗盡。身死卻魂生願,與此刀相合!」她輕聲回答:「主人不用怕我,我不會傷害你。」
洛奇一聽有些怔然,鑄劍師?那這把夜刃,就是她鑄造的?為什麼又到了月的手裡?她似是通透洛奇心中所想:「夜意心死後的願,並非是因刀,而是因月…….」
「因為他?是他殺了你?」洛奇手不由的一顫抖,眼睛不由的也轉過來看著她。此時她地容貌清晰,雖然都是一團慘白,但可以看出,生前一定是一個頗秀麗地女子。
「不,生前我只是個普通人。與月君不過一面之緣,是我自己,淒淒生願罷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身體漸漸回縮入刀體:「一朝而見,繼而不忘。他只要工具,那麼我,便成工具!」
她地魂體漸漸消無,亭內又是一團靜謐。迎舞瞪眼看著洛奇手中的刀,突然長出一口氣:「因愛而生願,她是如此吧!」
洛奇盯著那黝黑的匕首,他只要工具,你便附魂於刃,成為他看得上的工具。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