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後院除了細細水流,再無聲響,靜得駭人。洛奇呆了一會,只覺涼意越來越盛,讓她不由自主哆嗦起來。她雖然不知這池有多深,但總不該一點動靜都沒有,這般靜謐,讓她覺得有些惶恐。她正想著要不要大聲把輕弦叫過來的時候,忽然眼前一花,自那池中,寂隱月撩出一道水色光影,一下又掠了上來。他一上來,有如一塊活動的大冰塊。登時讓洛奇毛髮直豎起來!
他身上不帶半分水漬,長髮依舊飛揚,衣袂依舊柔擺。他的右手緊緊攥著,伸到她的面前,雙眸有如暗夜之星,讓洛奇一時間看呆了眼。
「拿著。」他輕聲開口,「婚書和聘禮!」
洛奇受蠱惑一般的,雙手攏著一副極為凝重的樣子,眼巴巴的瞅著他慢慢鬆開拳頭。一時間,一個七彩的半月跌掉她的手心,還帶著那蝕骨一般的徹寒,霎時麻痛了她的雙手!但她被那東西吸引,甚至連抖都沒抖一下。七瑩石!這東西她見過。她曾經從他那塊金牌上摳下來過,有七彩琉光,每個角度去看都是不同。映日之下格外明艷,暗夜幽幽亦是詭美。這東西只有極北之地才有,流通於外極為罕見。
但此種有如彎月造型的更是見所未見,小小的弦月,半指般大小。七彩瑩光,格外的透澈。但在那瑩石之內,還襯著密密麻麻的紙灰,卻是像撒在上面的繁星,不是暇疵,更帶出明明暗暗的光波。在那月梢之尖,有一個小孔,似是最精妙的工匠而鑿,如此精緻,如此柔滑!一看到它。便讓她想起他那張動人的臉孔!
「七瑩石,世人都以為是從太康山鑿挖出的珍寶。其實,它是玄冰吞化妖鬼之力而放出的殘渣。之所以會有七彩琉光,是因妖鬼魂力地不同,加以玄冥之寒。凝固成形。」月輕聲說著,「我練冥隱功。可以把任何的普通的水變成玄冥的寒潭。我元神之中,亦收納無數妖鬼之魂力。將它們放出來,取精淬而煉。時間太短,雖然不僅玄冰多年淬煉而出的那樣明耀,但至少。我可以控制它地形狀!婚書是紙,很難保存。而這樣,它一直都會在,除非你扔了它!」
她雙手捧著。眼眶又有些泛潮。她所見的七瑩石都是大小不一。*那些於他金牌上嵌地,都是經由鑿刻之後再度鑲成。雖然精緻,但不及這有心。因為這是他用自己元神之力,摧放有用的妖鬼之魂而出,是他於池中化冰,點滴而成。不是殘渣,而是他的心力!婚書已經成灰。字跡已經不在。但永遠篆於當中。一如她曾經所說,血緣無法斬斷。情感不因死而亡。既便成灰,依舊而存!
「我留了一個孔在上面,可以找條鏈子來配。」他說著,便自她手心中拿去,裹著一股寒氣向著那個堆滿珠寶的箱子而去。他瞄了一眼地上的狗鏈子哼著:「你也太沒眼光了,這東西能往脖子上套嗎?」
「粗,粗嘛!亮閃閃地!化了金也得好幾兩重呢!」洛奇訕訕的應著,眼睛卻不由自主的追著他跑。其實一無所有的何止是他?她也一樣,自離家而來,便一無所有。一直總想佔便宜,把別人地東西據為己有。其實都不是她地!但現在不同,她終有屬於她的,那就是婚書,還有聘禮!
「又粗又沉就是好的了?那回太康給你打金盔甲,你穿上能邁十步我就再奉送你金字大匾!」他損人的話永遠就等在嘴邊,不用招呼就一套一套的。而且聲音永遠平平腔,要多氣人有多氣人。這會子也不張嘴閉嘴一無所有了,跟著她一起轉了性了。開始到處佔便宜!
「你打我就穿,老子死也要邁十步再賺你金字大匾!」洛奇跳起腳來,伸手去戳他的後脊樑骨。他忽然轉過身來,嚇了她一跳,還不待往後躲。他指尖已經勾著穿好的鏈子向著她,細細地拉金絲,絞出三股柔結,這是三條金線,極細地。他把它們絞在一起,穿過孔去,又在下面打出一個扭花絆結,尾線縷出六條細絲,像是柔穗。真是不知,他是如何在那短短時間便能做這種精緻的工夫,她看著那彎月在絆結上游遊蕩蕩,因屋內明珠地光輝更耀出極為柔和的彩暈。
「沒有那麼細的鏈子,只能拿這個替了。」他輕聲說著,低垂眼眸看著她,「叫夫君!」
她原本又是歡喜又是驚異又是動容,心中情愫交織揉撕,混成一大團,讓她心裡細雨菲菲,和風滿送。突然聽到後面一句,感覺像是讓人一下掐了脖子,舌頭快吐出來了。她瞪大眼,現在不是他情緒轉換快以致接招不迭,是她了!他一時讓她哀傷,一時又讓她惱怒,一時又讓她悅喜,一時又讓她激動!七葷八素全都繞在一起來,讓她腦子都轟轟響。此時聽了這句,更是發暈了!
他見她不語,重複了一句:「叫夫君!」
她看著他,忽然咧著嘴笑起來。他看她大眼瞇成兩道縫,臉頰因情緒激動而透出粉紅,鼻子皺皺的,嘴巴整個快咧到腦後根去了。
「你笑什麼?叫夫君!」他從不跟人說話連說三次,此時攪得他一顆心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不是月君麼?」洛奇再是忍不住笑歪了嘴,指著他說,「老大,你說你們魔宗,要是有一個人叫什麼什麼夫的,豈不是上到八十,下到三歲,不論男女老少,長得多奇形怪狀的,都得叫他夫君,哇哈哈哈!」
寂隱月的臉已經黑了,沒見過這麼煞風景的!沒見過這樣糟踏這兩字的!沒見過她這樣的,搞得他也覺得這兩個字實在太噁心了!
他突然一下把鏈子往她脖子上一套,一伸手勾過她的後腦勺,盯著她已經笑歪過去的臉:「你要是敢把它弄丟了,我就揍你!」
「哦。」她仰著臉看他,笑瞇瞇的樣子,「可是打起架來就保不齊了,不然我吞……」她話還沒說完,他已經俯身吻住她的嘴唇。
他快被她氣死了,讓他心底鬱結的情懷急需她溫潤的填補。這些天,他們一直忙著四處找尋落腳的地方,忙著養傷,忙著練功,亦時時刻刻要注意四周的動靜。三人總是在一起,讓他總覺得空蕩蕩,心總是像懸著塊石頭,細絲一蕩,讓他又悶又窒。他討厭她與輕弦的接近,但又不能阻止這種接近。
雖然她一直在他身邊,但他依舊覺得忽遠忽近,時時都無法安寧。她帶得他血行紛亂,讓他情緒動盪,偏又不知該如何渲洩,每每當他郁堵難舒的時候就想看她的眼睛,想聽她的心跳,想抱她,想親吻她……
洛奇正待與他打混以舒緩自己心中波瀾起伏的情懷,他突然這般一侵而來,身體冰涼似是裹著霜霧,以至嘴唇都是涼涼的。但他從來不會因冷而僵硬,他的唇依舊柔軟,在俯貼過來的一霎那,她被那股冰柔的感覺一下凍麻了後腦。既而便自一點而漫向全身,讓她不由自主的抖起來!
他扶撐著她的後腦勺,手指探進她的發中。另一條手臂開始收攏她的腰身,收納她的溫度與柔軟。他的冰冷因她的溫度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在退卻,繼而換上微熱,然後便濃火!
他的感覺總是因她而起,某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微笑。亦或者什麼都不做,只是一霎那間的電光火石,便有如霹靂,繼而燒灼。他勒著她的腰向上提,但她今日所著是男裝的小衫,長袍對她來說更不方便,她將長掛衫剪成短打,這樣一來。他剛是微一上提,她的衣衫便滑脫上去,讓他的手指觸到她腰間的肌膚。當溫熱與柔軟脫離了衣衫的阻隔,讓他的指尖的點觸更加的清晰。讓他索性直接勾緊她的腰,不再向上提拉她,而是逕自將手掌整個握住她的腰身。
她因他冰涼的突觸而顫抖,更因那手指的握力而竄出一股急熱,這股熱化解他的冷,卻讓那酥麻的感覺與後腦傳來的感覺匯成一大片。以至於她在那一刻覺得手腳都不存在了一樣,整具身體開始不受她控制般的無力,腳底開始打晃起來。
他糾纏吮吸她的唇舌,鼻尖廝磨她的鼻尖,她不由自主的發出嚶嗚聲,眼眸迅速蒙上一層水霧。她被他勒得太緊,讓她的心跳劇烈的要跳出胸腔。他的手開始向上探,每觸摸一處,她便顫抖一分!每顫抖一分,他的熱度便提高一分!
在他們清理雜物的時候,將所帶的鋪蓋已經堆在閣子的內角,只是還未打開。這裡靜謐非常,除了細細流水,便再無其它聲響。而此時,洛奇窒喘的嗚咽聲便格外的清晰,聽到他的耳中,便成為勾魂的樂曲。
當鬆開她的嘴唇,向下去吻她的下巴,突灌而入的空氣讓洛奇霎時從昏潰中微微轉醒。她不由的掙扎起來,推著他的肩試圖分開他的糾纏,聲音卻開始微啞:「老大,老大,我不壓床板!」
「這裡沒有床,所以我們沒有壓床板。」他輕咬她的下巴尖,聲音又開始飄,含渾不清卻讓她忍不住低嗚起來,一時間腦子已經糊成一團,甚至都接不下去下茬!要死了?為什麼今天會這樣?明明沒有飲酒,卻有了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