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9 章
鬼霧之森

雨萱沿著山徑慢慢往山上走,在這裡住了幾日之後,雨萱才算明白這裡為什麼被鎮人稱為鬼林。林子雖然不小,但林木也不算繁密。不過根據這幾日雨萱摧木法查覺,這林中的樹倒是有大半都出了點子靈性的。華陽元真之氣,遍處南方各地,時間久了,一些異類自然沾染上些靈氣。有時徑道兩側,林木居然朝夕不同,知邀陽而轉,草莖攀移。想是曾經有不少鎮民迷在此地出不去,以為是鬼打牆,所以給這一帶起了個這麼駭人的名字。

其實雨萱倒是覺得,這裡的木草雖有了靈性,但距出魂還早得很。對人其實是無害的,不僅無害,還有些好處。當中有些果木,到結果之時,取其而食是對人身體有益的。比一般普通的果樹出的果實要好的多。

不過此時還未及春,這些林木也根本達不到可以自控生長時間的能力。倒是因雨萱的到來,讓這山坳一帶更加的蔥鬱。

她今日正打算細細的探探深處,看看有無藥草可用來煉藥的。醉欲煉龍牙蠱,不管因何,他總算救她一命,她也想出些力。

她正走著,忽然間眼前一片迷離,似是山林深處突然升出霧來一般,讓景物有些不大分明。這山覆蓋雖廣,但並不高峻,無險峰深峽,隨處皆是坡緩之地。林遍覆於上,皆是南方益生之木。但此時迷霧突生,渺藹沉沉,之前還是紅日當空,一時間竟有如入北地萬里古森一般的陰霾。霧氣略略發青,卻嗅不出任何妖詭之氣。唯有淡淡清冷,似是霎那溫度又降低了。雨萱微微一凜,不由挺直脊背,正欲縱上樹尖看個分明的時候。在她眼前,突然出現一個人影!

剛才她眼前明明是林地一片。樹叢交錯並不見半個人行走。她也並未聽到任何腳步之音,再是輕靈的,以她籐妖的敏銳,也絕不可能直到至了眼前才發現!此景讓她後背一寒,後腦不由自主微微泛麻。眼瞳凝碧之間,死死盯著破霧而出的人欲走欲近!

那是人是在走,卻有如飄掠。之前還於深霧。無聲無息之間,霎時已經到了眼前。是一個女人!她長髮披散。直垂腰際,烏黑順澤有如傾瀑。黑色眼眸,深澈如黑晶,眸光如水,流轉間只見眼瞳一點亮燦,有如碎星。微尖的臉。膚色凝細如脂,潤澤似玉,晶瑩剔透之間卻微微透著蒼白。挺直的尖鼻,中和她五官的柔媚,**三分英氣。唇卻艷紅。有如桃李。

她身著淡青色綴花地紗衣,南方雖然冬季不算冷,但此時著紗還是太早。但紗影朦朧,袂帶翩翩,與黑髮相繞,卻似風隨兜轉,讓她步履之間更顯婀娜。她削肩細腰,體型纖細,並不扭腰抖肩。卻讓人覺得有若風拂柳一般妖饒。長裙大開裙擺,直拽而下,翻飛的花邊,每一條,都似隨她心意翻轉。

雨萱怔愣之間,那人已經近在眼前。看著那人的樣子,一時間雨萱腦中竟是一片空濛,有如霎時失了心智,竟立而不動。只顧對上她的眸子。

她看了雨萱一眼。眸間閃動中,人已經掠她而去。那眼中所**的。竟是一絲憐憫:「可憐。」她輕輕開口,音若幽谷鶯啼,清亮卻不裂心的醉人之音。

她人一去,雨萱霎時有些醒轉,一時間竟覺渾身發麻。可憐?什麼意思?她猛的一回頭,見那人已經慢踱而去,所去地方向,正是他們所住之地!

「你是何人?什麼可憐?」雨萱急急縱前。她明是提氣而掠。卻總見那人忽悠在前。總也追不上半分。

「籐妖一向生命長遠。自是不為貪生。隱居於此。不擾世人。自是不為貪勢。之所以向妖鬼低頭。想是迫不得已。所以可以憐!」她聲音輕淺。卻直入雨萱之心。「你雖是妖鬼。且放你一條生路。別再跟來。」她說著。不見肩抖手動。卻是突然一股強勃之力急湧而至。雨萱猝不能防。生生讓那股無形之氣瞬時推出去。讓她地身體一下似被強力所撞。失控之間連著向後滾翻出去!

頓時。她胸口暴震不休。裂痛自內而外蔓延。讓她險些噴出一口血去!她咬牙掙扎著起身。卻再見不得半個人影。她心口突跳。一股極壞地念頭湧上心來。但不可能。怎麼可能?

月正於樹居二層盤坐。洛奇與迎舞在下層閒話。醉今天一早便去了山下寒溪。月聽著她們地聲音抑揚起落。一時間也覺得很是平靜。不覺間他又行功一周天。夜魔羅地魂力。已經讓他吸納十之八九。通體冥寒不絕。卻再不會因血流緩慢而滯。不需要再借血行功。對他來說再好不過。

他正欲起身下去。忽然間眼眸一凝。只是一瞬地工夫。他地人已經捲出一道光影。險險地從樹椏扭折而形成地小窗掠了出去!在出去一瞬。身體已經一個大扭轉。面向著樹居。速度不減之間。翻手一繞。一股徹寒之氣自他手心兜出一個大罩。將整個樹居完全包裹!從他起身。出招。至招罷轉身而掠。一氣呵成。狀如飛天。目不能及。亦無聲無息。

甚至洛奇和迎舞一點都未查覺。她們閒話地聲音一直沒有中斷過!月踏枝而掠。幾步之間已經竄上近山頭地位置。正看到一個女子。倏然而至。

那女子見到月,淡若靜水的眼底漾出一絲波瀾:「寂隱

「你眼中沒有人間冊嗎?」月看著她,其體雖寒,卻無妖氣。雖有肉身,卻冥氣自體而湧。當她接近到他所能感知的範圍,他已經知道了,這個人,來自冥界!

「我只管拿人,不管判魂。」她淡淡開口。言語之間,見月身後淡淡風湧之息,一道黑影已經悄無聲息地貼了過來。千波醉,他離的雖遠,但月一發招他便有所感知。

「孤檀千隕。」她唇角微抿,道出醉那血族之名。

「朗繁棲。」醉背著手,略是挑眉毛,「傳言你登天路,卻想不到居然入了冥府。」

「天界冥界,皆為人間持衡而設。」她看著醉,「修羅道主有命,冰海之魂魄,只能生於冰海,沒於冰海。寂隱月你納冰魄入體,因你魂體合一,無法分割,不得以請隨我前往冥府,得見道主!」

「你只是抓他,看我何意?」醉半瞇著眼睛,心下微微一動,「難不成,連我也要帶走?」血族雖然為世所不容,但冥界除了孤檀憂剎母之外,不會對其後繼所發展的族人下擒拿令。這是因三界所執掌的範圍有關。血族元祖,是沾染了哀月亡去卻不盡散的願念而生的。冥府有管轄她的責任。但她所發展的族人,皆是從人,妖怪而化,除非人間界無法處理,不然他們不會干涉。但她此時的神情,分明是冥界有令,連他也不能放過!

「我不開虛空,借金身入世。就是不想鬼陣傷及無辜,道主之命不可違,跟我走。」朗繁棲聲音輕淺,神情淡淡。

「朗繁棲當年何等風光,休葉之中,籐木一向難以出頭。唯你強法傲世,不輸他族。如今卻是一副如此諾諾之容。」醉輕輕一笑,「想是當時月入冥府,放跑了夜魔羅,干擾了懺悟道。讓我那位元祖,又跑掉了吧?想用我引她出來,她再蠢也不會中計了。」

她對他地話不作任何反應,眼眸之中不生波濤:「朗繁棲於世之時,不曾枉害人命。如今,亦不願意錯殺無辜,今日你們不肯跟我走,因此而生的罪孽,亦要你等來償!」她言語之間,霧藹更盛,周邊籐木開始扭曲瘋長,以極速蔓延。整個林子,已經佈滿寒冥之氣。月與醉不需要探看已經知道,她一入這林,再無人能出得去!除非,打死她!

這裡已經鬼霧森森,似連飛鳥走獸都跑盡了一般,靜的可以聽到彼此心跳的聲音。雨萱此時已經跌跌撞撞追了過來,唇邊還漾著血絲。她看著那女人的背影,剛才她聽到醉的話,朗繁棲?這個傳說中的人物,居然是這般模樣!

天宗時期,天宗元祖與妖尊相鬥,最終得勝,妖與人類共為一盟!同守天路,同有登天機會。雨萱聚魂成體之初,已經聽過這個名字。而那時,聽說此人木法之強,睥睨木系妖怪,木法之強堪比萬妖當世的女楨。聽聞此人早已經登上天路,為天界一員。卻不曾想,她竟然會入冥府!

妖怪都以入天為尊,次而才會入冥。憑她的力量,登天綽綽有餘,為何入了冥界,成了修羅道地拘魂使?

眾人皆是不動,亦不再言語。靜如晶雕,實是在找尋漏洞。月凝看她,她用了入冥前地肉身,但是卻週身不見一絲弱點。冥寒自內而發,循而不絕,已經完全替換肉身的血脈。於人間而言,她是死人,如何能再殺一次?

雨萱勉強站在她身後不遠,身體地力量,於這位同族面前已經完全被壓抑。此時雨萱就如同一個普通人一般,連半點力量也使不出來。所謂強弱之差,不過如此。單憑身體而發的罩氣鎮力,已經讓她潰不成軍!